【一】

碎河边伫立着一栋古老的二层建筑，与繁华的都市景象格格不入。楼下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咖啡馆，附近的老人们常说，这家咖啡馆透着一股鬼气，宁愿绕道而行，也不愿靠近。

咖啡馆通常营业到黎明。那夜，路灯如往常般散发出微弱的光辉，连绵几日的雨在傍晚时分停歇，老板例行将桌椅搬到外面，悠然自得地品味咖啡。

一位乞丐跌跌撞撞地从河边的人行道跑来，撞倒了老板面前的简易桌。老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自己的咖啡杯，嘴里喃喃道：“还好，还好，这几百年的杯子要是撞碎了，真是可惜。”

乞丐跑开几步后，又回到老板身边，帮助他把桌子重新摆好，然后坐在老板对面：“老板，有吃的吗？”

“只有蛋糕。”老板紧握着自己的杯子，不舍得放手。

“那你去给我拿来！”

老板敲了敲玻璃，店里的小妹送来了几块蛋糕和一杯牛奶。乞丐没有说感谢，狼吞虎咽地吃起蛋糕，几口便喝完了牛奶。老板笑着将自己杯中的水倒入乞丐的杯子里，乞丐没有拒绝：“你就不怕我吃霸王餐？”

老板只是微笑不语。

乞丐摸了摸衣兜，一团黑色塑料掉落在地，他急忙捡起放回衣兜里：“我没钱！”

老板指向乞丐的衣兜：“用那个付账。”

“呸！”乞丐厉声拒绝：“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得到这东西吗？”

老板将一直放在凳子上的报纸推到乞丐面前：“警察说那是黄铁矿，看上去像金子罢了。你杀人可是犯法的！”

“你知道我是谁？”乞丐试图逃跑，但双脚如灌了铅般沉重，难以动弹，“悬赏多少？”

“说是两万。”老板缓缓回答：“你把那个给我，就当这些蛋糕的钱，然后你离开，我既不拦你，也不报警。”

乞丐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那东西真的不值钱。拉黄铁矿的车从那边过，车上滚下来的！”老板好意地指向报纸上的解释。

乞丐冷笑道：“你说就得信？我又不是傻子！”他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捡到黄金时，我们说好要平分。肖锐去兑换时，说黄金是假的，还把黄金放在那家店里。我就杀了老板，抢回黄金。肖锐说我杀人不对，让我自首。自首个屁！有了这黄金，我可以翻修破房子，拥有宽敞的大院，买辆小货车跑运输，这辈子就满足了。”

老板难以置信：“金钱至上？这可不是我们的规则。”

听见老板这话，乞丐大笑：“弱肉强食可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

“去自首吧！”

乞丐对面前的老板有了初步判断，觉得他与肖锐一样是个软脚虾。乞丐抓起杯子准备砸向老板，结果天旋地转，跌在桌上，陷入沉睡。

店里的雇员闻声出来：“老板，要报警吗？”

老板摇摇头：“你先下班吧！”

【二】

陈默拼命挥舞双手，听到一声裂响，窒息的感觉才得以消散。他迈步向前，周围是一只只黑色的蚂蚁。他跑出地面，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草叶成为参天大树，遥不可及。看到一群工蚁正忙碌地搬运粮食，饥饿的陈默随他们进入蚁窝，饱食一顿后，开始思索为何自己会变成一只蚂蚁。他沿着蚁巢走了一圈，却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陈默很快适应了蚂蚁的生活，除了觅食就是寻找自己记忆中的家。然而，作为一只小小的幼蚁，走得太远就会被老工蚁们召回。当他越来越渴望离开时，工蚁们最终不再干涉他。他沿着蚂蚁的道路进入了另一个蚁窝，在那里得到些许休息，随后继续朝家里走去。看到几岁的儿子被其他小孩子辱骂：“你爸是杀人犯，你长大也会是杀人犯！”愤怒的陈默扑向那些欺负自己儿子的孩子，却发现他们只是前行，自己就从巨人的身上跌落。

陈默无助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儿子，心中满是困惑：自己怎么会变成蚂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微小的生物？生存的本能促使他找到离自己最近的蚁窝，工蚁们为他搬来一些食物。

当陈默再次醒来，爬向记忆中的家时，他发现那里竟然住着肖锐的父母。他的母亲对着一张黑白照片悲声哭诉：“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一直这么傻？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和陈默混在一起。你看看，现在你和他一起打工，却把自己的命丢了！”

【三】

陈默醒来，面对着入定的老板，他摸了摸身上的刀子，放在桌上，“这不过是一场黄粱梦，不如给我几十万，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老板缓缓睁开眼睛：“你手上沾染的，可是两条命！要不，你和肖锐面对面地聊聊？”

“不！”陈默猛地跃起，慌不择路。

“你为什么要给他一场美梦？”肖锐满脸血污地站在老板身边，不解地问。

老板抬头看着肖锐：“你看见的是美梦？而我看到的却是，你们瞧不起的卑微的蚁族也比你们友善。”

“你为什么放走他？”肖锐听不懂老板的话，继续追问。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老板拍了拍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想知道结果，就自己去看吧！”

肖锐略作思索，见不到陈默的下落，心中无法安宁。向老板道谢后，他朝陈默的方向追去。

路边停着一辆运送建筑垃圾的卡车，司机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他，他是自己冲出来的。”卡车后，一具被碾过的尸体躺在血泊中，那不是陈默，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