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五月吧论坛 (http://wuyue8.net/bbs/index.asp) -- [ 一剑光寒 ] (http://wuyue8.net/bbs/list.asp?boardid=9) ---- [25-2-18]第二轮西南战区:归来仍是你(贴杀张焕峰)挖D <img src=skins/wuyue/kill.gif> (http://wuyue8.net/bbs/dispbbs.asp?boardid=9&id=375954) |
-- 作者:[烬]洪海燕 -- 发布时间:2019/8/16 21:29:35 -- 第二轮西南战区:归来仍是你(贴杀张焕峰)挖D <!--[if gte mso 9]> 归来仍是你 对照工作清单,再一次确信已经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了,我坐在桌子前长吁了一口气。我需要休息了。旅行的路线已经安排好了。这一次,我想把自己交给更远的地方。 还记得上一次的离家旅行是在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有认识业楠。我的情感空旷一片,在爱的梦里,我是一匹有着白色鬃毛的马儿,在青葱的草原里恣意奔跑。 (一) 如今做梦,我依旧会梦到那片草原。十年过去了,它在我的记忆中依旧无边无际。有时候我感觉我爱的并不是草原,我只是喜欢蓝天下自由驰骋的那一份自在。 有人说,一个人梦里想要寻求的东西,一定是她现实中不曾拥有的。这话我是赞同的,因为我太需要放松自己了。在我生活的这个场所里,上班,回家,每天都是固定的节拍。我跟业楠坐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有时候我们都刻意去维护一种和谐,我们极有耐心地把自己放在沙发里,规规矩矩地看同一个频道,夜里,我们各自推开各自房间的门,我们已经彼此习惯。我们很久不在一起睡。 甚至连跟赵小余一起出去逛街,喝咖啡,一步一步踏着的节点儿,一口一口喝下的姿势,都是那么固守成规。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份,确定了我跟她在一起并不能很放松,我不可能在她面前说一些类似于酒醉之后的话,她更不能吧,有时候她笑,有时候,她把眉头拧得紧紧的。我不去猜想这些固定表情之后的原因和状况,她的身份界定了她的行为,她是政协委员,所有的言行都是具有公示性的。 报社的工作并不轻松,我时常熬夜,为写一个千辛万苦得来的消息,我是一个脾性倔强的人,做起事来认真地要命,但凡经过我手的稿件,我绝对不允许它们是仅凭想象,那些捕风捉影的报道对我来说是一种道德的沦丧,甚至犯罪。也正因为此,看似相同的一份报道,我要比别人走更多的路,历经更多的辛苦。 最初运气好的时候,我负责四风街这个栏目,现在回想,那样的日子真的是不可能再抵达的幸福,走在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街头,我可以悠闲地去走,去看,写字于我来说最简单不过了,我喜欢那种接触本真的表达,在随意的走走停停之中,很多报道都是我内心的真实袒露。我喜欢那时候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不必走到风口浪尖上,为获得某个资料,到处奔波。 但是生活的河流,总是会途径各种各样的河床,有平整就有崎岖和迂回,当我走到一种困境中时,我并不曾绝望,因为如果没有这些奔波,或者此刻,我还跟我的母亲生活在天府之国。而我,也并没有认识业楠。 (二) 成都是我的老家,在我二十岁之前,那里是我一直生活的地方,我喜欢武侯祠,都江堰,喜欢杜甫草堂。我周末空闲了经常去这些地方玩,玩累了我就在华兴街吃小吃,张老五凉粉,龙抄手,鱼火锅,吃火锅的时候,我放很多辣子。 我的童年本来是很幸福的。我的爸爸妈妈都有体面的工作,爸爸是一家报社的社长,他有着辉煌的报社记录。多年之后,提起这个报社,还是会有人想到他。妈妈也是精明能干的女人,她曾是宣传部门的主任。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很强,从我记事起,爸爸妈妈就没停止过争吵,有时候为了一盘菜里放了几克盐,有时候,为了烧开的水是不是需要放置一点儿时间再用来泡茶。起初我还把我的事情停下来,比如我那时候正在画画儿,看书,我停下来,专注地听他们的问题,思考他们的答案有什么不同,但是后来我放弃了,因为他们所有的问题,都没有标准答案。无非是,谁坚持地久了,谁就赢了。 但是他们最终谁都没有赢过谁。在我十岁的那年,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惊奇地发现家里异常安静。爸爸和妈妈都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屏幕上是他们都不喜欢的节目。终于,妈妈严肃地跟我说,以后要我跟她一起生活。我听到这句话,扭头看了看爸爸,爸爸的眼镜仿佛宽大了很多,一次又一次地从眼睛上滑下去,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把眼镜儿推上去,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起身回到他的屋子里。之后,我听到一些声响,透过虚掩的门缝儿,我看到爸爸正在收拾东西。 之后,他搬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年。 在我十岁到二十岁的期间,我曾经因为他们分开的这件事情羞耻过,我极力在同学和老师面前掩饰,我装作我很幸福,甚至,我自己给自己邮寄一些礼物,署名写着爸爸的名字。 但是我的心里,始终残缺,始终惶恐,我无数次在梦里梦见我的爸爸,梦见他绝然地离开,连头也不回。这种情绪直到我大学生活某一天,那年,我已经二十岁了,尽管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情感的空洞逐渐让我麻木,被一天接一天的新事物所忽略,但是它真实地存在于我的情绪里。那天,寝室的同学说有人找我,我下了楼,远远看见爸爸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我一步一步地挪过去,我们都有些尴尬,爸爸说准备了一些钱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我没有接,我说我要回去了。 或者,对于一个想念女儿的爸爸来说,我的行为有些残酷。但是我需要的并不是这些物质的东西,我知道,爸爸也知道,这十年的情感空缺,不是说续接就能续接起来的。 很多年之后我懂得:婚姻是两个人的,如果双方都强,又秉性坚硬,那相背的坚持,只能把婚姻的完整破坏掉。我的爸爸和妈妈便犯了这样的错误,那些曾让他们争吵的分歧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是,终究还是让他们彼此的隔阂越来越深。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如今,我跟业楠仿佛也陷入了这样的境地,与爸爸妈妈不同的是,我从来不与他争吵。但是我们的话越来越少,有时会好多天不说话。小菠菜已经三岁了,他像一只小狗狗那样让人心疼,他会听业楠的声音,某个时刻他忽然冲向房门,拿了拖鞋放好,我还诧异着,门开了,业楠进来了。我不想让小菠菜也跟我有相似的童年记忆,因此,我给自己空间,给业楠空间,也给彼此一个可以宽容的空间。我愿意花些时间、精力和耐心去挽救我们的情感,因为,我们曾经爱过。 (三) 每个女孩子的25岁,大约都是有一份爱情在,即使身边没有,记忆里或者梦里也一定是有的。而冥冥中,也一定会有一份指引,让她跨越千山万水,奔赴他的身边。 单亲家庭虽然让我在思想上有着某种芥蒂,但并没有成为我学习的桎梏,从高中到大学,我一路披荆斩棘,一路如愿,最后终于考取了四川大学的文学与新闻学院。所谓书香门第,得天独厚的学习环境,我从小就被父母的工作所影响,我所有的道路,从哪里开始,通向哪里,都是自然的。 2002年年底,史无前例的SARS灾难降临到国人的头上,第二年我开始在市里的一家报社实习,每天进出医院,了解到那么多的疫情,触及死亡,我也恐慌,但是作为一名记者,我始终认为,做到正义和先锋,才是更应该具备的素养。 那时候四川的疫情并不严重,除了几例输入性的病例,蜀中安好。但是通讯已经发达的时代里,消息总是能得到最膨胀地扩散,面对生与死的考验,人们争相以各种方式做着防御,某个时刻,店里的口罩,板蓝根,甚至温度计都卖空了。 我觉得我应该算一个具备理性的人,在很多事故面前,我清醒又理智,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在人生的无数个关口做出率性的举动。比如,可怕的非典并没有吓到我,但是之后,我却辞掉了报社的工作,跟随一名来自非典疫情区的北京男子,毅然北上。 几年后,跟所有的初恋故事一样,我们并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这仍然让我成长。离开曾经的住处,我只抱了那盆我喜欢的绿植,那是一棵有着白色花朵的金盏花。我曾经每天把它放在临街的窗台上,只为迎接他的到来。其余能丢掉的东西我都丢了。我之所以没有把花丢掉,或者是因为我知道,它所能留给我的仅只是有限生命里的回味。 果然,一年后,它不再开花,叶子也渐渐枯萎,跟随我的初恋一起,被我埋进了茫茫记忆。北京的冬天很冷,有时候我在房间里裹紧被子,能听到窗外凌厉的风声,那一阵子,我的工作并不顺利,我的作息又开始紊乱,妈妈每次打来电话,我都搪塞几句,匆匆挂掉。 (四) 第二年春天,我把房间里的旧物清理了一下,我想要更新的生活了,我感觉我需要一份温暖,来迎接这个美好的季节。业楠就是这个时候走进了我的生活。 业楠是北京人,家里有很多房子,他经常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是一座四合院,我很喜欢那里的巷子,出了门,外面又有一道门,仿佛人住在里面,会无比安全。我想那时候我太需要一种安全感了,这种安全感,业楠可以给我。他有时候带我去看京剧,看到兴奋处,忍不住站起来叫好。起初我被他吓一跳,我无法理解一个年轻、时新的外表下会有这样古老的迷恋。但是后来我逐渐觉得这种行为萌起来了,甚至有时候我会跟他一起哼唱。 空闲的时候,业楠喜欢宅在家里玩游戏,我倒是很放心玩游戏的男人,因为他的眼睛总盯在虚拟世界里,彼此相处里,都是简单、没有芒刺的人。 之后我们结婚了,妈妈也从四川赶来,她对这个女婿是极为满意的。后来我们一起回到四川探家,妈妈特意把业楠带到她的伙伴那里,当着他的面,把他毫不留情地夸赞了一番。我之所以喜欢业楠,也是因为业楠太乖了,他竟然很配合妈妈,还当场嗨了起来,给她们表演了一段霸王别姬。 我们婚后的生活虽没有多少新奇,但是每天都很享受,又过了一年,小菠菜出生了。妈妈时常从四川来到北京,帮我带小菠菜。我知道妈妈终究是离不开四川的,就跟业楠商量,拿出一部分钱,在老家给妈妈买了一套房子。但是我没有想到,妈妈后来认识了一个老伴儿,为了我,在跟他领证前,居然又把房子过户给了我和业楠。 不管怎样,我是乐见妈妈的快乐,为了我,她辛苦了这么多年,该给自己找个晚年的依托了。 (五) 如果不是某一天,我发现某件事,原本我们一家就这样安静地过下去,虽然没有富庶的生活,却也衣食丰足,其乐融融。尤其是小菠菜一天天长大,我把全部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了他身上。 那天下雨,空气阴冷潮湿,路过京剧院门口的时候,我一眼瞥见一把花伞,那伞我认识,是我认识业楠那次,业楠带的花伞。我对自己笑笑,六金呀六金,你真是太自私了,难不成相似的东西都是你家的不成。 我准备继续赶路,但是分明伞下的人吸引了我,是业楠。 个子高高的业楠,拥着一个男人。 起初我还笑自己想多了。但是后来连接几次,我都发现他们在一起。他叫厉小真,会唱京剧,人长得面容清秀,身姿妩媚。 结婚两年多了,我第一次发现,每日跟我相拥了睡在一张床上的业楠,对于我来说,竟然如此陌生。 我终于忍不住,很含蓄地跟他讲,他并不否认厉小真的存在,但是反复跟我说,他只是喜欢他。 喜欢吗?我觉得可笑极了。我算是一个比较开化的人,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样戏剧的情节,竟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自那以后,我们分居。 感情从来是我梦里的一朵皎洁,婚姻更是,我容不得它有一丝不和谐,我玩不起。 之后的日子,跟所有闹矛盾的婚姻家庭一样,我们开始貌合神离。虽然在面对小菠菜的时候,我们都有想靠近的心。但是,那个梗一直卡在我的喉咙里,我睡觉的时候,都感觉呼吸困难。 这些事,我自是不能跟政协表姑去说,她如果听到,表面上劝我,实际上会来嘲笑我吧。妈妈那里,我更是不能言语,我怎么忍心把她解决不了的麻烦,放置在她渐趋安定的生活中呢。 一事不顺百事皆衰,这之间,工作又是连续地出状况,我觉得我快要疯了。我决定离家出走。 (六) 墨脱,是我很早就想去的地方。 我相信在我的身体里,也是流淌着两个女人的血,一个自由奔放,向往着无拘束的远方跋涉,另一个,坚韧、温婉,有着传统女性的善良和温柔。 而此刻,想去墨脱的那个必是自由奔放的那个。 曾经特别喜欢安妮的莲花,因为喜欢,对其中描述的墨脱也心存神往,据说墨脱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里的人,不理人间烟火,过着原始淳朴的生活。我在想,这样的一程于我或者也是必要的洗练。而且我也相信,有些奇迹,看似不可能,其实近在咫尺。 飞机我这辈子是不会坐的,小时候荡秋千,有一次从高处跌落下来,虽然人没伤着,但是恐高的毛病是烙下了。之后,无论去哪里,我都选择把自己装进集装箱里,始终保持一路贴近地面。 在网站上找了有同样出行愿望的伙伴,约好了出发的日子。给业楠留了个消息,我就跟随他们一起上路了。 我们选择的这条路,大概是最靠近生命边缘的一条路,尽管提前做了各种预想,我依然被一路的艰辛所震住。在那条路上,我经历了无数的险象,跨越了这一生中从来不曾跨越的障碍:我不得不于杳无人烟的大雨滂沱里不得回头地走,有时候我站在仅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小路上,低头就是万丈深渊,有时,我需得穿越一个瀑布,才能找到前行的路,而在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并不是孤单的自己,与我同行的都是些孤独的人,他们也如同我,一个人寂寂地走,但是你别指望会有更多的温暖,他们顶多于泥泞处会扭头瞥一下你,然后继续低头走自己的路。 路上很安静,除了雨声,还是雨声。除了瀑布水流飞泻的声音,还是瀑布声。 夜间,我们围在一起,生起火,烤淋湿的衣服。同行的小诗,此刻,他正举着一只杯子吃烧熟的面。小诗跟我年龄相仿,通常是工作半年,行走半年,有时候忽然就心血来潮,说走就走了。他喜欢写诗,空间里都是诗。小诗说他死过三次,所以,他更珍惜生。说起女朋友,他轻描淡写,说从前的女朋友都嫁人了。如今他不想结婚,说如果不能给与对方最好的,莫若放手让心爱的人去寻。 我想如果放在十年前,我大约会跟小诗有同样的看法,那时我喜欢一切自由和纯洁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忽然有些犹豫了:走在凡俗的人生里,我们从前眼里的山水已经不只是山水,它是一日三餐所需的柴米油盐,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人生剧场中的生旦净末丑。 路上,一个伙伴出了状况,生命岌岌可危。生死如此无常,我被吓住了。回到驻地,因为情绪低落加上长时间淋雨,我发起了高烧,昏迷中,我看到的都是业楠和小菠菜的影子。清晨的时候,小诗很早过来看我。朦胧中我听到他轻声对我说:回家吧,他一直在等你回去。 那一刻,我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我那么渴望见到业楠和小菠菜,甚至我在心底对他讲:原本厉小真那样的唱腔,我也并不讨厌。 清醒过来打开手机,手机里塞不下的消息,业楠找我要找疯了。 看到小诗的空间里有一句更新: 迈向远方还是回到起点,有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当你感觉抬不起脚来的时候,不妨安静下来,听从你内心的声音。 现在,我的一只脚向着家的方向不由自主中已经迈了出去。我给业楠发了个消息:来接我,我要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