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我叫玄小柒，大写的七。

自从进了玲珑门后就没人知道我的真名，除了师父。

在门里，我行七，是最受宠的那个——如果我前面六个师兄没死的话也说不准。

接手第一个案子时师父说七字就像穿过身体的匕首，很不吉利，所以给我改名叫小柒。

我以前并不喜欢这个名字，至少，从未象此时此刻这样喜欢过。

当我慢慢的一笔一划在协议落款处写我的名字时，我可以多十四又三分之一秒的时间去再次考虑一下我的决定。

还剩十秒，我已经写完三点水了。

我真的要签吗？面前坐着的是我惹不起的角色，我前几天已经砍掉他的胳膊，劈开了他的脑袋，而现在，他就这样坐在我面前，挂着随便缝上的胳膊和用铁钉修整的脑袋，像个断了把的、摔碎又补上的茶壶一样，盯着我。

还有三秒，我写下木字的一竖。

时间过的太快了，我应该跟师父说，我叫龘字其实更好，齉也不错。

不能等了！

我丢下笔，盯着眼前这张碎兮兮的脸，开口了。

“我觉得这钱有点少。”

“那你想要多少？”

是的，我想要多少？应该需要很多很多。

三天前接到密报，沈家老太爷沈醉墓中透露丢失，这叱咤风云的盐道巨商家族被人掘墓一案引起整个江南一片惊恐，这样的大事件，江南首富，应该值多少钱呢？

“你给个价！”这是我跟衙门口儿卖果子的小五学的话术。

“只要你签字画押保证不说出去，随你要价！”破罐子脸，真狰狞！

随我要价？挺知趣。在我查到沈醉竟然变成僵尸，并在三天前发作咬伤全家人，闹出一大家子僵尸这事后，我就知道他们只能听我拿捏。

但我没料到僵尸的脑袋被劈开过还能保持盐商的奸猾。

这张协议里写明了我知道沈家僵尸案，决定收钱替他们隐瞒不得反悔，竟然还要写明钱数。

这不是协议，是卖身契，事情走漏要灭九族那种。

但是钱，也真是不少，还可以更多。

“三百万两！外加五成干股！”必须狠一点，这是一锤子买卖，他们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筹码。

“你这是要我家破人亡！”破罐子脸激动得裂口一开一合，里面脑浆在激烈地翻动。

“沈老太爷，这事我不说，你不说，你们家的钱还可以慢慢赚嘛。要是别人知道了，那才是家破人亡！”

破罐子脸沉默了。我想以他多年来商道的阅历，应该明白这时候最小的代价就是满足我要的代价。

“可以！成交！”

我又一次看到那脑浆子的翻腾。

一秒。我写完了最后一笔。

“按手印！”破罐子脸掀开印泥盒儿，拉过我的手，用力的把印泥蘸了我整根手指。

至于吗？算了，钱拿到就好。

我K！疼！

破罐子脸把我的手指狠狠咬在嘴里，太TM疼！

断了！我的手指！

我要杀了他！不，他杀不死！我要烧了他！碎了他！我要说出去让整个江南的白道黑道把他们全家赶尽杀绝！

但他为什么笑？

是的，破罐子脸冲我狰狞地笑，不，那是满意的、成功的笑！

“欢迎入股！”那张破烂嘴含着我半根手指，混沌不清：“我们一样了。”

一样了？K！我和他们一样了！我也会变僵尸吗？恐怕……是肯定的！

“CNM！”我把怒气都放在剑上，把那破罐子脸再次劈成两半。

那大半张脸上只有一层皮连着，倒挂在脖子上，一双眼睛就这样盯着我，倒着，反着，像极了嘲讽，而留在下巴上的嘴一张一合地含混着：“大人息怒，我们来谈谈协议吧。我不会把你变僵尸的事说出去，可是，你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我想再骂些什么，可是喉咙好像堵住，没用了……

看着协议上我写下的名字，我又又又又一次地想：我应该跟师父说，我叫龘字其实更好，齉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