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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变]倪三 -- 发布时间:2023/4/19 20:44:15 -- 第二轮西区杀帖:明月孤云(贴杀赵梦鼎,挖b) 晨钟敲响的时候,你已经醒来很久了。天色还黑的时候,你睁着眼睛看着房顶,透过黑暗,你清晰地记着每一根房梁的位置,毕竟,这间房子,这张床,你已经睡了十几年。
现在,大家都尊称你为妙音法师,但是在十几年前,你还有一个被称呼了二十年的名字——赵妙音。
“妙音”一词出自佛经,“四万亿那由他百千众生,于无上菩提未曾发意,今始初发。种诸善根愿生极乐,见阿弥陀佛,皆当往生彼如来土。各于异方次第成佛,同名妙音如来。”
当年父亲为你取这名字的时候,不知是否预见到,二十年后,你会出家。不过,父亲也并没有机会看到二十岁那年削去青丝的你了,你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因难产而亡,五岁时父亲也病逝了。
兄长年长你十五岁,已经成亲,照顾年幼的你的任务,便落在那时嫂子曹氏身上。嫂子婚后尚未生育,几乎将你当作女儿一般照顾。嫂子是本地豪族曹氏长女,虽长在沙洲,却自小按照中原的规矩养大,知书达理又温柔和蔼。从你年幼到少女时期,便是嫂子带你读书识字的。
你和曹氏之间关系亲密,就算后来她生育了孩子,对你的关心依旧。十五岁那年,你在嫂子的教养下知书达礼,此时也断断续续有提亲的媒人上门,兄长对此却并未有过表示,只说你尚年幼,还要在家多过几年。
也就在十五岁这年,兄长迎娶了来匈奴的公主。
公主自然不能屈居人下做妾,曹氏带着幼子搬去别院。
“都是兄长只为新人笑,哪里顾念得到嫂嫂!我要去找兄长理论!”你愤愤不平,拦着曹氏不让她走,要讨个公道。
曹氏脸上依然带着那一贯的微笑,沙洲的风沙那么大,十几年了,也没能吹散她身上散发的温柔。“小妹别闹,你的兄长自有他的为难之处,别院清净,正好让东羽专心读书。”
曹氏给的理由显然并未说服你,你知道别院是父亲在的时候建的,已经有十几年没人住过,早已破败不堪,如今正是冬月,沙洲的天气很冷,破屋子根本住不了人。“说了不分大小,凭什么嫂嫂要给新人腾地方?我的屋子还很大,嫂嫂不如和我一起住!”
曹氏轻抚你的头顶,你的个子已经比曹氏还高,她做这样的动作却依旧很自然,“小妹,我们是妇人,不能帮助丈夫建功立业,只能尽量照顾好后宅,不给他们添麻烦,你读了那些书,难道还不明白么?”
那些女则女戒里写的道理,你记得,可你不懂,为什么兄长可以抛弃与嫂嫂的盟约再娶,不是都说夫妻要同心么?
十五岁的你,自然不能改变兄长再娶的决定,也无法阻挡曹氏离开的脚步。最终你只能尽量为她们带了足够多的衣服被褥,又要管家寻好的工匠去修缮别院。你万万没有想到,送他们离开那日,是你见他们的最后一面。再见到曹氏和东羽时,他们已经脸色苍白躺在棺木之中。
都说她们是染了急病,药石无救,几日就不行了。可别院照顾她们的人却未生病,若是时疫,她们足不出户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染上?
你闹着兄长必须要查清楚,却被禁足。这期间,曹氏和你幼侄的丧事草草结束。兄长说,她们染了疫病,必须尽快安葬。
兄长的新婚妻子来自匈奴铁勒部,你讨厌她,若不是她要来,曹氏一定不会搬去破旧的别院,更不会死。
刚被禁足的时候,你又吵又闹,还绝食了几日,却没什么效果,最后你忍不住饥饿,自己主动吃了东西。禁足的日子不好受,下人们只管为你提供饮食物品,却连话都不跟你多说一句。
天气渐渐转暖,你虽依旧忿忿,却也不得不认命。曹氏和东羽已经没了,你再闹都无法换回她们复生。你抄写了许多《地藏经》给她们,希望她们可以安宁平静,来生顺遂。
窗外的花大概开了,你能闻到阵阵花香,很想去看看。可兄长不解你的禁足令,没人敢放你出去。
你关了两月有余的房门被打开,随着春风一同进入你沉闷室内的,还有个女子。那女子身材高大,一身匈奴人打扮,手上还拿着一根马鞭。
你心中暗想,难道这是匈奴公主的随从么?
屋内光线暗淡,你又坐在角落里,那女子进屋时尚未看到你, 眯着眼睛好一会儿,她的视线才落在你身上,“你就是赵妙音?”
“你又是谁?”月余不曾说话,你的嗓音已经变得干涩沙哑,听起来像是用砂纸在粗粝的岩石上摩擦,很是难听。
那女子未回答你的问题,只是看了看你,“太柔弱了”。她丢下一句评价便走,你的禁足令也由此解除了。
后来你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那女子,便是你兄长娶的新人,你的新嫂子,来自铁勒部的公主。你很不喜欢她,她倒也从不在意,对你的照顾虽不如曹氏细心,却也没有亏欠过。
她和曹氏是完全不同的女子,曹氏柔弱温婉,身材娇小,而她身材高大,比你的兄长还要高出半头。曹氏安于内宅几乎不出门,而她热衷骑马打猎,四处游玩。曹氏擅长打理内事,全家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而她几乎从不管府内的事情,管家多次找不到她,甚至需要找你来拿主意。
在你解禁之后不久,她就硬拉着你去骑马,“天天呆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骨头都要软了!”
你以前只见过马,从未试过,连上马都不敢,却被她生拉硬拽着去,趴在马背上战战兢兢,她却在旁边哈哈大笑,直到你真的要从马背上掉下来,她才扶着你,一步步教给你要如何骑马。
马背颠簸,就算初次骑马的你只是让马儿小步走路,半个时辰下来也累得手脚酸软,腰都直不起来,而她依旧神采奕奕。这时你才注意到,她虽然身材高大面庞饱满,年龄却不大,笑起来爽朗的没心没肺,虽已为人妇,却仍旧是少女模样。
门被敲响了,你的回忆被打断。
“师父可曾醒了?”小徒弟见早课时你未曾出现,便来问候。
你起身开了门,说:“我身体不适,今日要休息。”在你出家之后,你的兄长赵梦鼎为你建了这间寺院,虽说出家清修,你却不必受戒律约束,仍旧可保持自由。
小徒弟一脸关切看着你,“师父,可要叫大夫?”
你摇了摇头,小徒弟已十六岁,幼时流落街头被你收养在身边,不知不觉居然也长到了少女的年纪。你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摇曳的影子,那些属于你年轻岁月的,很久很久之前的影子。
你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最近总是陷入到回忆中去,出家以后,你已经很少去想过去的事情。往日之事不可追,想了只能徒增伤感罢了。最近不知为何,过去就像是影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想,总是出现在你的面前。
打发走了小徒弟,你静了静心,想要抄录一份大悲咒,却不知为何,落笔写下的,是“燕子”。
“燕子”,是你兄长第二任妻子,带给你最深刻的记忆。
你兄长第二任妻子——拔野骨朵尔,是来自匈奴铁勒部的女子,匈奴女子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既不会可售女则,更加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闺阁女子。她就算嫁了人,依然不改往日性格。常常会邀请昔日好友上门做客,一起骑马游玩,一起吃烤羊肉喝酒。
每到这时,她总会硬拉着你一同去,还说:“你身子这么弱,以后嫁人了怎么生孩子?”
你虽万般不愿,却扛不住她生拉硬拽。
“燕子”是她的客人。
烤羊肉腥臊,马奶酒又很烈,朵尔和她的朋友们大声唱着歌喝着酒让你觉得烦躁又头疼,这个时候,一个男装的少年将杯子放在你手中。
你摇摇头,说自己喝不了酒,他却告诉你,这是茶。
那一杯茶缓解了你吃了过多烤羊肉的油腻,让你感觉舒服了很多。
少年说自己叫“燕子”,他问你的名字,你有些羞涩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匈奴人怎么这般无礼,未出阁少女的闺名怎么能轻易告诉别的男人呢?
不知何时朵尔已经来到你们身边,看到你羞涩模样,朵尔哈哈大笑着,坐在两人中间,一手搂着你,一手搂着燕子,“燕子,我这个妹子可是他们汉家的大家闺秀,不是我们马背上长大的女子,你这样问人家名字,吓到人家了。”
看着朵尔如此亲密搂着别的女子,你不由皱了皱眉,虽然知道这个嫂子自在惯了,但这也有些太不拘小节。
“哈哈哈哈,妹子,燕子她也是个姑娘!”朵尔虽然喝的醉醺醺,却没有漏掉你的表情,她勾着燕子的脖子,要她向你解释清楚。
燕子是朵尔的朋友,据说来自匈奴另一个部落。与其他匈奴的女子不同,燕子长得更像是中原人。她身材欣长,头发总是像汉族少年一般用发冠束起,脸颊也不像大部分匈奴人那样红彤彤,而是细腻洁白。
作为匈奴人,燕子的马术算的上糟糕,只是能保持着自己不掉下来而已。比起骑马,燕子更喜欢读书,匈奴女子大多都不识字,就算贵族女子,也并不精通汉文。而燕子却读过许多汉人的书籍。
燕子成了你最好的朋友,你们一起读书,互相讲那些自己看过书上的故事。
你很好奇,燕子为什么会如此熟悉汉人的文化?对比起来,生长在沙洲的你,甚至都没有燕子了解中原。当你向燕子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燕子只说,这都是祖母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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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徒弟的到来再一次打断了你的回忆,“师父,无忧姑娘到了,她想要见您。”
你点点头,道:“带她去佛堂,我马上过去。”
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僧袍,对镜看去,只见镜中人面容沧桑,眼角额头上已经有了痕迹,记忆中清澈的眼睛,现在也变得有些浑浊。听说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总会想起过往的事情,回忆起这一生那些重要的时刻,最近你总觉得身体疲累,记不住刚刚发生的事情,却总能想起二十年前的过往,难道这就是佛祖的提醒么?
赵无忧,是你兄长赵梦鼎的女儿。
她性格热烈,喜欢纵马狂奔,看着她年轻的容貌,你总觉得她不像她的母亲,那个来自北蛮的公主,倒像是拔野骨朵尔。
“无忧,你怎么来了?你父亲可还好?”
“父亲当然好啦,姑母,我想你啦!”无忧拉着你的袖子,亲密地挨着你。无忧小时候,你虽已出嫁却一直住在家中,她自小就跟着你,和你关系极为亲密。
“油嘴滑舌。”你嘴上虽然抱怨着,仍旧是吩咐小徒弟给无忧上茶和一些素果子,沙洲的天气变化无常,你见无忧穿的少,忍不住又嘱咐她出门要多穿衣服。
“好啦,姑母,你再这样絮絮叨叨下去,就想那些街边的老妇人啦!”
“姑母本来就是老太婆啦。”
“哪有,姑母还是这么好看,据说当年,姑母是沙洲第一美人呢!”
“别打趣姑母了,好了,你是无事不来的,说说,找姑母到底为了什么?”
一向豪爽的女儿,此刻少见地别扭了起来,在你的安抚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姑母,你去过江南么?”
江南……无忧的话,忽然一下子打开了你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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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时候的赵妙音,一直向往江南风光,嫂子曹氏去过江南,听说那里四季不同,春天江南的水碧蓝,云气蒸腾宛若仙境,夏天到处都是荷叶荷花,香飘十里,秋日落叶遍地,冬天又有寒梅傲雪。而沙洲的四季,却总是那么一片荒凉的黄、色。
燕子虽是匈奴人,却于你一般向往江南的风景,你们约好,来年的春天,要一同去江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那美景。
那日你们约定的时候,正好是上元节,沙洲虽然各族混居,却也有不少汉人,各处都飘着好看的花灯,花灯下还挂着谜语。
朵尔的汉文不甚精通,自然对这些东西也没有兴趣,依旧是约了好友一同饮酒歌舞。你心中想着外面的花灯,便偷偷离席跑到了街道上。这花灯节,曹氏在世时曾带你去过多次,平日她从不在晚上出门,这一日却会精心打扮,带着一身新衣的你,来看不同的花灯,给你讲花灯上的图画。
这一次,还是你第一次独自来看上元节的花灯。看到街上热热闹闹的人群,想起已经埋骨泉下的曹氏母子,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你未曾见过自己的母亲,对父亲的记忆也早已经模糊,兄长年长你颇多,又忙于公务,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唯一亲密的曹氏此时也离开,这世上,你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关心。你离开时衣服穿的薄,顿时觉得有些冷。
温暖自你背后而来,将你拥入怀中。
你回头,见到那个熟悉的男装丽人。
“燕子?” “席间看你离开后久久不归,就猜到你头跑来看花灯了,怎么不喊我一起?”燕子高你近一头,从背后抱着你的时候正好将你整个人都环在怀中,她伏在你耳边说话,你甚至都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的气流和心跳。
不知为何,你心中忽然有些悸动,只觉得这样太尴尬了,想要摆脱,却又舍不得那份温暖,“这花灯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想回去了。”
“谁说不好看,你看这个,上面这个姑娘靠着屏风,这若有所思的样子,像不像你?”燕子指着一盏跑马灯,笑着问你。
跑马灯四周都是小画,会不停地旋转,随着旋转,小画连接起来,便是讲了一个故事。
这盏灯上画的女子,假扮男装读书,与同窗结下恋情,却被父母许配他人,最后与情郎双双赴死化蝶飞走,画的正是最近中原地区民间流行的一段传奇。
你觉得这故事美则美矣,却有些不吉利。
朵尔在这一年的春天怀孕了,失去了骑马喝酒的乐趣,再加上孕育的痛苦,她的脾气变得极差。因为胎像不稳需要静养,朵尔也不能邀请朋友来家做客,家中顿时冷清了许多,燕子也来和你告别。
“你怎么也要离开?”
“父亲药物回家,说有重要的事情。”
你心中虽然万分不情愿,可总不能拦着燕子不走。她也看出了你的不开心,道:“我可从未食言过,说好了要跟你一起去看江南,就一定会去的。”
你说:“明年春天的时候。”
燕子笑了笑,道:“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罢,她拉着你的手,将你带到她的马上。
燕子带着你,你们双人共骑着一匹马,这马是燕子的,极为温顺,就算燕子这样在突厥人中平平的骑术,也依然可以带着你纵马奔驰。
燕子在你身后护着你,这让你放心不少,从前骑马的紧张也渐渐消除了,感觉到耳畔风声,四周景色飞快后退,这个时候,你渐渐体会到骑马的乐趣。
你们二人并没有走很远,来到一座寺庙,这是沙洲本地据说颇为灵验的庙宇,从前曹氏在时,带你来过几次。
“我听说汉人的男子和女子,如果投缘就结为夫妻,若是男子和男子,女子和女子投缘,就结拜为兄弟或姐妹,妙音要不要与我结拜?”
你没想到燕子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请求,结拜在你的印象中都是很郑重的事情,而她就这样提了出来。
但是你一点都不吃惊,而是频频点头同意,心中已经十分欢喜。
佛前,两人,一炷香。
诚心诚意扣头,便是许下一生诺言。
这一年的冬天,你的兄长为你定了亲,年轻的阴氏家主阴其文,阴氏来历成谜,但是拥有沙洲大族没有的财富,短短七八年就在沙洲站稳脚跟,你知道兄长一直想跟阴氏攀上关系,而这门亲事,便是出自兄长的筹划。
兄长说,你嫁过去便是主母,没有婆母管教,阴氏富裕,阴其文年纪轻轻就做了家主,是个绝佳的夫婿人选。
“兄长只是把我当棋子吧!”你看着这个养你长大,半兄半父的男人,心中只觉得憋闷。
更让你憋闷的事情,还在后边。就在你的婚事定下几乎同时,兄长也与北蛮公主定下了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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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有个来自江南的男子,他说江南风景很好,邀我去看。”无忧心中憋不住话,没几句的功夫,就将心中想的事情和盘托出,“姑母,父亲一定不会让我去江南的。”
你看着无忧,这副少女心动的模样,谁又看不出呢?
“你是想看风景,还是想这个人,陪你去江南看风景?”你笑了笑,想起了自己的江南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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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究是没有去江南,燕子在离去之后,依旧与你保持着通信,好在沙洲来来往往的客商很多,你们的信一直都保持顺畅,几乎每一只来自匈奴的商队,都会带来燕子的来信。
她告诉你,她去了西域不同的地方,看到很多不同的风景,见了很多不同的人。你能从她的来信中感受到她的开心,燕子开心,你也开心,你知道,兄长不会放你离开这里的,但是透过燕子的信,你还是能看到西域的不同风景。
从前你觉得沙洲已经够荒凉了,此时却知道,往日落的方向去,还有如此多不同的人。
这一生若是只能看到头顶一片的风景,才是遗憾。
朵尔在寒冬的时节诞下孩子,是个男孩。在生产之前,兄长与北蛮公主的婚事一直瞒着她,可生产之后,事情瞒不住了。朵尔大闹了一场,带着她的随从要回到铁勒部,再也不回来。但是她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寒冬时节初生的婴儿也抵不住路途劳顿,此事不得不一拖再拖。
你犹豫了很久,不知是否应该将自己订婚和朵尔要离开的事情告诉燕子。
冬天就快要结束了,朵尔的身体已经恢复,她拒绝见你的兄长,对于你的探视也表现冷漠。兄长与北蛮公主的婚事不知为何也拖延了下来,你听说是因为北蛮公主坚持不肯与突厥公主平起平坐。
而你自己的婚事,已经在兄长的推动下开始准备,绣娘送来了你的婚服,大红的吉服上绣着精美的花样,听绣娘说,因为时间紧急,这衣服是十个绣娘一同赶工,才做出来的。
衣服很美,试穿衣服时,绣娘也一直夸你美,你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女子嫁人之后,就要相夫教子,打理内宅,孝敬公婆。你还记得曹氏对你说过的话,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结果却落得那般。
燕子的信又来了,拿到的时候只是薄薄一张纸,与往日里厚厚一沓不同,你内心涌起一阵不安,打开信,上面寥寥数语。
妙音吾妹
别后月余,殊深驰系,近况如何,甚是思念。
吾不日将婚,念及吾妹,相距甚远,不能聚首,甚是遗憾。
几行墨字,你看了许久许久,似是不认得那些汉文一般。
带信的行商询问你是否要回信,展开白纸,却不知如何落笔,知道笔端的墨点落在纸上,墨点周围印染出丝丝缕缕的细细线条,线条越来越细,最后没入白纸再也看不到痕迹。
“顷闻吉音,且祝新禧。”
与阴其文成婚前日,朵尔来送你。一向不拘小节自由自在的女子,此刻脸上却有了愁思,与从前像是两个人一般。
朵尔似乎有话想要对你说,但是跟在你身边的媒婆却不肯离开,最后朵尔只是送上了她的祝福,便离开了。
媒婆在你出嫁前,将一卷小册子塞到你手里,神神秘秘的告诉你,这就是子孙繁衍的秘密,并且一页一页翻开给你看。你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以前你还在曹氏的房间中见过这东西,以前你不知这是做什么的,后来还问了燕子。
燕子当时笑着不说话的模样,你现在仍旧记得。
你嫁入阴家,成为了这个家族的主母。当带着一身酒气的阴其文走入婚房的时候,你问他:“你会骑马么?”
阴其文一脸不解。
“我要去骑马了。”你留给阴其文的,是背影。
回门之后,你便再也没有回去过阴其文家,这并非是出自你的拒绝,而是因为,在你回门当日,拔野骨朵尔便和她出生不久的孩子病死了。阴家担心你将疫病带过去,便要求你在娘家过了百日,这郑重你下怀,顺着阴家来人的话,说长嫂如母,你父母早逝,要为嫂嫂守孝三年。
三年不食肉,不沐浴,不宴饮的日子,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很艰难,你却乐得其中清净。这三年,你读了许多佛经,内心逐渐平静。今生种种,解释前世因果,而今生所为,又会给来世带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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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无忧难得地脸红了起来。
你轻轻笑了,少年人的爱,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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