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昨夜星辰昨夜风 - [ 天涯隔壁 ] - 五月吧论坛

【星辰】昨夜星辰昨夜风

大概是因为我们看到的星光都来自上千年前，因此每当仰望星空时，我们想起的都是过去的人。

——题记

最开始制定这样一个主题，是因为那段时间有一个亲爱的人离我而去。从小未曾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我，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竟然是懵懂的。我并非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它本该离我很遥远，很遥远，但它就是发生了。

那几天的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头脑中总是会想起与她相关的点点滴滴，也许大致的起承转合已经模糊，但是某些要命的细节却偏偏印象深刻。脑海中有一个声音缓缓陈述着一切有关她的故事，顺叙、倒叙、插叙，没有眼泪，只有无限的空洞。我等待着那个日子的来临，等待着从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地方赶回去，送她最后一程。

对于和葬礼有关的一切，我天生带着一种害怕和抵触，但是那天没有。灵堂里，我仔细端详她的照片，照片是她十年前拍摄的工作照，上面还写着她的以往的教育事迹，从我记事起，就总能听到人们称呼她王老师，到那天依然如此。于是便想起小学的时候她为我出了好几本数学应用题，错题圈出来反复练，所以到小学毕业的时候数学还是能考到100分。也大概是耳濡目染的缘故，小小年纪的我就学会了给自己出题，长大之后更是成为了另一个她。

农村的仪式显得繁琐而讲究，在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的烘托下，竟然还给人一种热闹的错觉。结束了所有的流程之后，就是到了真正送她离开的时候。孙辈不用步行，可以乘坐后面的电瓶车，每到一个路口，队伍就会停下来吆喝几句，街上的人们好奇地张望着，而我们几个孩子则负责给家长们送水。期间抬头，瞥见天空是那样的蓝，电线杆上拉出的线像一根根琴弦，曲已终，人未散，蓦地想起史铁生的一句话：命若琴弦。

天边的夕阳渐渐落下，温柔的余晖洒在我的肩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我已经记不清是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夕阳。小时候暑假回去，总喜欢在房顶上看天空、看云朵、看日落、看星星，听远处火车的鸣笛，心里想着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接我。后来的假期则交给了各种培训班，每次都是匆匆回去一趟，又匆匆地赶来。围墙变得很矮，丝瓜的藤越来越长，葡萄隐藏在大大的叶子里，蔬菜之间的小路总是那么的泥泞……记忆还是那样的记忆，眼前的情景却变得截然不同，因为这场突然而至的离别。

女眷不必跟到最后，我们中途便返回了。待到所有人都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大家整理完衣服，又坐了几桌，亲人们和来帮忙的亲朋以及雇佣的几位专业人士在桌上聊着天，聊着聊着就扯出一段谁与谁的关系，人与人之间平白就有了几分关联。我夹着菜慢慢吃着，感慨成年人到底是成年人，一个个痛苦得不能自己，却又必须好好地继续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是我，大概要难过得躲起来吧。

从老家返回的路上，收到了姑姑发来的微信，字里行间还是充满着淡淡的悲伤与无法接受。我知道，大家都需要一个过程，一切开解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一切节哀顺变都显得那么轻不可言，所以我只说了，保重身体。这一刻的我，似乎冷静得有些冷漠，但其实心里写满了无可奈何。

事后妈妈告诉我，大概是她走后的第三天，妈妈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她正在和要来帮忙的人说话，一转头就看到自己的怀里抱了一个可爱的孩子，面相喜人。那会是她吗？我惊喜又狐疑地看着妈妈。妈妈回我一个微笑，没有说话。

日升月落，昨夜的风带走昨夜的星辰，往事皆不可追。过去的已经过去，不在的永远不再。只能在原地默默地，默默地，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