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午刚睡着就被母亲的电话吵醒,听母亲在那边说买给她的玉米粉很好喝,她很喜欢。
哑着嗓子应了声,母亲当即便听出不妥,遂急急追问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然后又说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得流感的人多,要注意点,没有药了她那里有……一口气说了很多,仿佛我是只纸糊的灯笼,风吹吹就坏了。
无奈地回了她一句:我在睡觉呢,她便噢了一声,说我忘了你这个时间是在午睡,便挂了电话。
——仿佛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我还没说话呢。
无奈地放下手机,抻抻毛毯,这个午睡算是泡汤了。
揉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或许真有点感冒。
实际上我并不喜欢北方的冬天,在外面时不管穿多少,总感觉风一吹就是透骨的寒。在室内供热太好又觉得燥热难耐,供热不足时又抱怨太冷,人心果真没个知足的时候。
大概是老了,近年来母亲总是这样,话很多,忘性却很大,偏偏一颗心还要分成八瓣,想着这个惦着那个的。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有时候连几十年前的老邻居都能神来之笔提上几句,动不动说我在楼下认识个你什么什么姨,哪天来了你也认识认识……而像这样没头没脑的电话,她不止打过一回,也不止打给过我一个人,让人很无奈。
也劝过她很多回,这把年纪了还操心那么多,自己吃好喝好过好便好了。而且这些人哪个不比你过的好,哪个还需要你操心。况且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关心问候,往往还会让人生出些烦恼。譬如我,因为一个电话搅扰了习惯性的午睡,于是整个下午都打不起精神,人也就恹恹的。但她总是不记得,每次不管人家需不需要,都热情满满地送上她的关心,还非要你领她的情。若是态度上稍稍有点不配合,她立马就能感觉出来,然后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要说几句好话才能把她哄得喜笑颜开。
人老了大概都喜欢热热闹闹的吧,我也知道母亲是寂寞的。
老伴老伴,到老来才是最好的相伴,只是母亲只有一个人。
父亲早年离世,子女也各自有自己的生活,连疼爱的小孙女都长大了恋爱了去到另外一个城市,一年也见不上几回。母亲排遣寂寞的方式,大约只有这种令人无很奈又有些许心酸的关心。
我也想母亲能一直这样,哪怕是再多的唠叨,再多不合时宜的关心。只是她愈来愈老了,老到让人心慌。
想到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和她一样,老眼昏花、腰弯背驼,这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结果,就有点悲伤。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8-12-12 18:43:17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