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以前,海平面没有升高,辽阔的大海里散布了距离相近的大大小小的岛国,水上交通发达,各国往来关系密切。这些国家存在的生物外形不同于现代的人,也有一些超自然的能力,比如固定的形态变化、声音变化或强大的力量。他们的文明程度无异于人类,有行为秩序和道德标准。
在这些国家中,乌斯藏国的人具有奇美的人类外貌,鱼鳞样的皮肤,遇水会变换成人鱼模样,在水陆自由穿行。这个特征使他们成为海中岛国具有最高地位的国家。其他国家的生物或是鳄鱼皮肤,或是猫狗皮肤,或是鸟类羽毛覆身,形态各异,能力方面或飞檐走壁或穿山钻洞,他们都无法在水里穿行。这也是乌斯藏国高于其他国家地位的立足之本。
各国往来会做交易,其中猪皮皮肤的阿坝雷国的人大多会去乌斯藏国做做佣人帮工的活。猪哥就是在佣人驻地出生的,他出生时和阿坝雷国的其他人有些不同,其他人的面部都是进化完全的人类面孔,猪哥却长了个猪头。还有件怪事,就是他出生时就很有力量,自己挣扎着从母胎里钻了出来。世上的母亲对孩子都是充满无私爱意的,他母亲看着长个猪头的他,并没有心生嫌弃,给他起了个亲切而温暖的名字——猪哥,周围人也在他母亲的感染下对他友好,他平时跟着母亲在锅灶间烧烧柴火捡捡菜,帮点小忙,童年过得也是无知快乐的。只可惜在他十八岁成年之际,他母亲身患疾症去世了,而他的长相也从一个憨憨的小猪头变成了一个丑陋不讨喜的大猪头,周围一起干活的佣人也不再待见他了,主人见他力大无比还有些用处就暂且留着他。
有一日,猪哥在后院劈柴,听得前院一阵嘈杂,不禁好奇去看,原来是主人的女儿成年礼,看着乌斯藏国女儿的美貌和闪着金光的鱼鳞皮肤,猪哥一时头晕目眩撞到门框发出响声,主人的女儿转眼看了过来,这小女从没见过猪哥,看见这个丑陋猪头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昏厥过去。在场的各位目睹了这一幕,也被这个猪头异类吓了一跳,这事很快在国里沸沸扬扬,人们都将猪哥视为妖怪。
国王听了这件事后,立即下令将这个猪妖抓住流放至西南角的福陵山,这是乌斯藏国很重的刑罚了,福陵山素有“山高林密坑深,苔滑草茂难行”之称,被流放此山的人一般都会葬身于此,此时猪哥还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困境,一头雾水就被五花大绑抓进了牢房,第二天就被送往福陵山。
押解猪哥的车子刚进福陵山,马都不愿意跑了,士兵们扔下猪哥,并放出狠话,再敢回来就取他小命,便掉头扬长而去。猪哥使了半天蛮劲才挣脱手上的枷锁,感叹国家的惩罚工具质量真好后拖着脚链向山里走去,他自觉怎样都不会把他这头大活猪饿死在有树有水的深山里。他想,与其待在一个视他为恶的地方,还不如自由自在地活着。
猪哥在山里走着,头顶是林立树木间投下的光柱,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周围还有不知名的虫子飞来飞去,各种鸟的叫声也唏唏嘘嘘在耳边响起。他想起他在锅灶柴火间忙碌时听其他人聊天到过关于福陵山的种种,内容里虽有很多艰难险情,但其中不乏生存技巧,所以他并不惧怕什么,心里竟充满初进山时的怡然和舒畅。
猪哥被扔下车时,太阳刚刚升起,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中午,林间温度升高,猪哥微微出了汗觉得有些口渴,但是走了一道也没发现有小溪流水,他坐在一棵树下歇歇脚发起了呆,万籁俱寂,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响声,猪哥忽然在树叶声和鸟儿清亮的叫声中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水在流动,猪哥立即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再仔细一听,耳边就是树叶声鸟声和飞虫的嗡嗡声,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找点水解渴了。福陵山是座怪山,山上的树木有喜阴耐寒的松柏,又有喜水爱热的大叶芭蕉,甚至还有竹子,这些树连成片连接生长,一片是松柏,一片是芭蕉。山上的水流也奇怪,流向相对,一道是东西向,一道又是南北向。猪哥在后来深入山林时都遇到了这些情景。
口渴的猪哥剥起了地上湿滑的苔藓捏碎在手心,挤出些许泥水,这可不能急着喝下,他铆足浑身力量,用他的大手掌顺势劈下一段竹子,三下五除二就把竹子劈成像杯子样的一小段,然后从缠裤腰的布带上撕下一片罩在竹子口上,竹杯底是竹子连接处自然形成的竹节,就这样猪哥开始手攥湿苔滤水了。不知过了多久,他休息的地方方圆三四里的苔藓都被他剥完了,才滤出了半杯水,更要命的是他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山上没有馒头面条,他只好在旁边的小竹林里找找能吃的东西,还好,挖出来两根竹笋,剥皮后两下就嚼没了,这点食物对好胃口的猪哥根本无济于事。他又走进芭蕉树丛里,发现了一些低矮灌木里的野生浆果,抓下一把送入口中一阵涩味,他回头走到放竹杯滤水的地方,经过过滤沉淀的半杯水可以勉强喝了,入嘴顶多润润嗓子,口渴和饥饿的感觉还是没有明显的改善,猪哥有点沮丧,抬头看到树间光柱不见了,天色明显暗下来,他心生惊慌,想起以前一起干活的采药师傅说的话,如果在野外,一定要在天黑前安营扎寨,不然很容易招来野兽蛇虫的伤害,猪哥看这天色断定很快就会天黑,已然不顾饥渴跑进芭蕉林中开始扯树叶和一些藤蔓。他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树叶,隔挡着地面的湿气,劈下的一堆竹子一头交叉用藤蔓绑在一起,另一头使劲插进地里,这样和树叶铺层形成三角形支架,猪哥担心下雨,又在竹子上苫了一层芭蕉叶,顶端用藤蔓固定在竹子上,这样一个简易绿色纯天然的帐篷就支好了。一番忙碌过后树林里光线已经很暗了,猪哥疲惫地钻进帐篷里盖上芭蕉叶睡着了。
叫醒猪哥的不是梦想,而是肚中饥饿。他翻起身来爬出帐篷,感到一阵湿热。林间光柱明亮刺眼,他想自己应该一觉睡到了中午,伸个懒腰回过神,他想起昨夜似梦非梦的情景,深夜林间寂静无比,他听到了蛇爬过并吐着信子的声音,不知什么动物在帐篷外用鼻子嗅的声音,甚至地下蚂蚁们跑来跑去的声音,还有昨日白天听见的咕噜咕噜声,他疑惑地问:“难不成你们也能听得见我的声音?我叫猪哥,因长得丑陋吓晕了主人的女儿被流放到这山上了,天啊,能给我点吃的吗?我快要饿死了。”他把耳朵贴紧地面,突然没了声响。他站起身,看到一群黑压压的蚂蚁从帐篷下排成一队跑了出来,围着他的脚转了两圈后又向东边跑去,猪哥屏住呼吸纹丝不动,不知这群蚂蚁要作甚?!蚁群又跑回来重复了前面的动作,于是猪哥跟着这片移动的黑色向东边走去。
走了大概八九里路,一条清澈的小溪出现在眼前,猪哥开心地跑过去低头狂欢,蚁群不见了踪影。溪水里有很多小鱼游来游去,猪哥心想终于有吃的了,便脱下最外层的褂子四角捏成兜样,又在旁边的空地上挖了个深坑,把兜到的鱼儿倒进坑里,就这样兜了三兜小鱼,猪哥可以坚持过这一天了。可是,问题又来了,他没吃过生鱼啊,盯着兜里活蹦乱跳的鱼儿,他无法下嘴。溪流的一侧生长的是松柏,地面湿度不够,好多长出来的苔藓干了,附着在树的底部,猪哥便去捡了一堆干苔藓,折了些柏树枝,回想母亲曾教给他的钻木取火的方法,他钻了好一会,终于有火星冒出来,惭惭地,干苔藓和树枝燃烧起来,生成一个小火堆。他抓出一条条小鱼,用拳头轻轻地拍拍小鱼的头,小鱼不再动弹,然后串成一串放在火上烤熟,一串串烤鱼下肚,猪哥恢复了体力,心情也随之大好,他决定在附近安营扎寨,过一段有水喝不挨饿的日子。
懒得做帐篷的猪哥在小溪附近安稳地住了几日,但这几日他也没闲着,他找到了一些个头较大的野果子,晒了一大堆小鱼干,收集了一些干苔藓。如此这般,他的衣服成了打包的兜袋,最后只剩一条短裤作为遮羞布的猪哥发现少了衣服后他的皮肤变得又厚又硬,也感觉不到冷了。
过了七八天,一天早上,猪哥睡醒后,到溪边去抓小鱼,等了许久,没有一条鱼出现,猪哥心想或许他抓的太多断了鱼的活路,于是带着剩下不多的小鱼干和收集的干苔藓继续往山深处走去。吃了好多天鱼干的猪哥对鱼干有点腻味,想换换口味。他边走边抬头看,终于发现一棵树上有鸟窝,猪哥爬上树把一窝十个鸟蛋兜装进了衣服里,一边装一边嘴里嘟囔:“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没吃的东西不行啊!”他想起母亲在他小时候给他烤麻雀肉吃的方法,用湿苔藓裹住鸟蛋,再用绿芭蕉叶包好,小火烤,等外层的芭蕉叶和里层的湿苔藓烤干后,一层一层地剥开,晾温,一口一颗鸟蛋。十颗香喷喷的鸟蛋被他一口气吃完,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用手摸摸略鼓的肚皮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好过瘾好舒服啊!连续好多天,他掏了好几窝鸟蛋。
一天晚上睡觉后,猪哥又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声音,除了地底生物的声音,水声,还隐约有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的一幕吓了猪哥一大跳,头顶很多怪模怪样的鸟儿站在树枝上盯着他,身边盘着好多条蛇对着他吐信子,猪哥连忙翻身跪在地上边磕头边求饶。眼前出现了蚂蚁群,像上次一样围着他转圈,头顶的鸟一起叫唤,蛇也开始朝一个方向爬去。猪哥跟着这些动物向南边走去。
走着走着,天空中突然下起雨来,跨过一条小河时不知从哪出来的蚂蟥虫钻猪哥的皮肤吸血,猪哥拍打了好长时间才摆脱了它们,他暗自郁闷没有带把小刀,刀具也是野外生存中非常重要的工具,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的。他继续走,蚁群突然在上了一个坡后不见了,猪哥跟去一看原来是个陡坡悬崖,鸟群居然抓着蛇飞到对面的山洞口了,留下六对蛇鸟盯着猪哥。猪哥见势也不能回头了,于是在坡上试验了几根粗壮结实的藤蔓牢牢捆在腰间,战战兢兢地下了陡坡,爬上对面的山洞口。洞口有流水泄下,形成天然线帘,蛇和鸟都飞了过去,猪哥也跟了进去。
山洞里有层淡淡的雾气,洞顶和两边有漂亮的钟乳石,再往里,一块巨石上赫然写着三个字:云栈洞。当然,猪哥不识字,只看到石头上画了三个图案。继续往里走,只见洞里空间开阔,摆放了桌椅,装饰,一应俱全,洞侧还有好几个小洞口,看来是洞中有洞。猪哥心想这深山老林里居然有个大户,真是神奇。不等猪哥反应,几条大蛇嗖嗖地就将他缠紧不得动弹,但是又不咬他,这时从洞里一侧的小洞口款款走出一位身着华服,身材姣好的蒙面女子,露出两只大眼睛,红色的虹膜像两颗红宝石,看外形暂且称她是个女子吧,猪哥竟看得流下了口水,更显得他的猪头猥琐惹人厌了。那女子说这猪妖在山中杀害了很多生灵,现在要接受惩罚,猪哥想解释,刚发出声音就被一条蛇缠住了嘴巴,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女子对着站在洞壁两侧的鸟儿挥了挥手,说:“就从胳膊和腿开始吧!”顿时,一群鸟齐刷刷地飞下来开始啄食猪哥的肉,他疼得失去了知觉。
等猪哥醒过来时,他被五花大绑在一根大石柱上,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他急忙看自己的手臂和腿上的伤,哎,奇了怪了,自己竟然完好无缺,正纳着闷儿,那个女子拎着一个圆盒子走了过来,她看到猪哥身上没有伤痕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半跪在他身边,一把摘掉面罩问他:“你明明被鸟群啄食,为何没有伤口?”猪哥看到摘掉面罩的女子也是惊了,她长着一颗兔子脑袋,难怪大眼红珠。猪哥虚弱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兔头女问:“难道你是高老庄第二十六代猪神传人?只有高老庄的猪神传人,才有如此惊人的自愈天赋,还有远处听声的奇异能力,更甚的是和动物交流的能力。”猪哥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高老庄的什么传人什么天赋,道:“我只是个干苦力的仆人,因长相与人不同而被流放至此,你刚说的这些我不知啊!”兔女心有疑虑,也许不是呢?那就再试试。于是又招来鸟群啄食猪哥的胳膊和腿,血肉模糊的猪哥再次没了知觉。
猪哥第二次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完好无损,兔女在一旁说:“我在此守候了一宿,看到你身体的自愈过程,你定是那猪神传人。”猪哥不想再受折磨,便说:“你说是就是吧!”兔女问:“你叫什么名字?”猪哥答:“从小母亲叫我猪哥,猪哥便是我的名字。”兔女说:“不不不,你本叫朱刚烈,由于你父亲爱上了阿坝雷国的低等人,被逐出高老庄不知去向,你母亲独自养育了你。”猪哥还是没缓过劲来,也是啊,接受这个事实需要过程。兔女接着说:“我叫卯二姐,是兔皮人国——瑞比特国的聚柔府的兔神传人,被族人派来寻找猪神传人,我知道乌斯藏国人视我们兽首人身的兽神传人为妖怪,所以隐居在这福陵山中。我们兔神传人的天赋是与猪神传人互相补充的,两族传人有通婚的习俗。说起天赋,我们的天赋有三种,一是治愈疾病,能治根而无力治表,取疾根后需病者慢慢恢复;二是任意派遣动物抓来自己要找的人,却无法与动物交流详情;三是可以看到数十里远发生的事,而无法捕捉其声音。若是与猪神结合,便能快速根治疾病愈合伤口、与动物说话并帮我们做事、又会有千里眼与顺风耳。”猪哥认真地听完卯二姐的诉说,答道:“难道我刚进山不久听到地下蚁群和水流声就是顺风耳能力吗?对了,我还曾问过哪里有吃的,蚁群带我到有鱼的溪边,难道它们能听懂我的话了?天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真是猪神传人吗?”卯二姐说:“是的,你能活着进我这云栈洞已经是奇迹了,因为之前进入深山的人都会被我的鸟群和蛇队抓来,当然抓来的是尸体,所以乌斯藏国的人害怕这山,有去无回便没人敢来,我也因此没有暴露。”猪哥听后一阵心酸,他们兽首人身的人为什么要遭此不公平的待遇,他们勤勤苦苦想要活下去,从没做伤天害理的事,甚至用自己的天赋帮助他人,却被视为妖物,便握住了卯二姐的手。
朱刚烈得了此名后心中也是充满欢喜,浑身充满力量,他在卯二姐的帮助下开始训练和掌握自己的天赋:在捕捉远方各种声音中专注于一种声音,得到自己要听的目标;和小动物说话,并仔细辨别动物的回复,掌握准确的意思并让它们理解自己所说的,达成训练目标;与卯二姐一起救治入林受伤的采药人,卯二姐治其筋骨,朱刚烈医其发肤。
在云栈洞中,朱刚烈也发挥了自己大力士的特长,帮助卯二姐解决了洞中落石而漏水的问题,还在洞前陡坡上修了一座藤桥,方便出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日常了解相处中,朱刚烈发现卯二姐心细善良,虽然她说话时的三瓣嘴让他觉得怪怪的,但想到自己的猪嘴也正常不到哪去,暗自骂自己有什么可怪的。卯二姐发现朱刚烈性情温顺,力气又大又有担当,心中不免有了些许依赖感,有了这样的情感,再看他那个丑猪头也变得可爱了。
这两个兽神传人一步步走向他们先人的后尘,结合在一起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另,补充件奇事,他们结婚那日,二人突然变了模样,猪头和兔头都变成了人头,朱刚烈面目英俊帅气,卯二姐娇美艳丽。真是一对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