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无悔
出门散步时,遇见一对少男少女。女孩是黑T恤白色百褶短裙,男孩则是白T黑色短裤。
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平常不能再平常的衣着,然而正是处于穿什么都好看的年纪,本也无需奇妆异服来惹人眼目。以阳光和岁月一起穿缀起来的青春,原本就是一件最华美的外衣,招摇且肆无忌惮地从四季里掠过。
女孩很安静,坐在小径旁边的石凳上低头翻看手机。过肩长发随意绑了个马尾,颊边一缕长发却懒散地垂下,遮住半张脸孔。从那纤细的手臂和短裙下面露出的长腿看,应该是个秀气的女孩。
刚刚发现女孩脚上穿的是旱冰鞋,旁边就有个男孩踩着滑板车滑到女孩身边。脚下用力,滑板车戛然停下。男孩轻俏转身,跃下滑板车,潇洒利落地坐在女孩身边。
女孩似乎是轻瞥了一眼,就又低下头看手机,仿佛那里才有吸引她的磁场。被无视了的男孩就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很有耐心地坐着,白色的运动鞋却一下一下轻踢着闲置在旁边的滑板,泄露着他心底里一缕小情绪。
看样子是小情侣,当然也可能是姐弟或者兄妹。只是画面太美,我宁愿相信他们是一对情窦初开的小情侣。与手足之情相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似乎来得更诗意和养眼,也更有故事感。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春。虽然时已六月,又到酷热时分,也不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难得这一份安静美好的时光。不管是不是情侣,就这份美丽且张扬的青春,总是让人眼羡。
表妹说,我们也曾经有过。
短短几个字,看着却让人触目惊心。
是用不羡慕,因为我们也“曾经”有过。可惜现在只能是“曾经”,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曾经”。然而这个“曾经”,却愈发彰显出已经渐渐老去的事实,连美颜相机都不能遮挡的老去。
不管怎样,也的的确确曾经有过。
或许那时候的衣衫不够光鲜,也没有旱冰鞋,更不会有手机,可是却拥有着和眼前这对少男少女同样的青春岁月。这就像一台黑白电视机,即使播放出来的画面只有黑白两色,也掩饰不住在黑白世界里美丽过的事实。
在同样安宁静谧的清晨里,打着呵欠爬起来,看书晨读,却也不曾耽误听窗外的鸟鸣。曾感受到有隐秘却又炙热目光,如影随形般地追随。虽然胆怯,也还会趁别人不注意时偷偷驻足回头,雀跃和欣喜满足着自己小小的虚荣心。也有过虽千万人吾亦往的朝气和勇气,一路向前,却不知地平线以外地方等待自己的悲欢离合。
恰与现在经常翻检老旧的时光不同,那时只知道走下去。仿佛走下去,就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却不知这一路走过,渐渐地会丢下许多时光,丢下许多人和故事,丢下许多曾经心中有过的梦想。
现在所有的一切,和原本最初想要的,还能有多少重合度?
于一些人一些事,偶尔也会懊悔,却无法逆时光而行,去纠正或者说是重新选择,只能在不断前行的路上,慢慢还原自我。虽然似是而非,却也影影绰绰。
这些也只是偶尔想想,聊以自慰而已。
席慕容说,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只是这本书翻开后,我们还来不及细细品味,来不及翻看前面错过的内容,就已经一路磕磕绊绊、一路懵懵懂懂地走过了。
如果说,这世上能有一条特别的驿路,有一只能够穿越时空存在的邮箱,你最想告诉曾经的你什么?
好像想说很多,好像又无从提起。
记得经常去的美发店里有这样一群年轻人,他们在店里的一块小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
青春不常在,好好谈恋爱。
对此只有摇头羡慕的份儿了。
可惜当年尚懵懂,浑浑噩噩。本也该张扬肆无忌惮的青春,被束缚在一方课桌上,因此错过了许多人、许多事,可惜了那风清月明般的好时光。
只是可惜。
如果可以时光倒回,如果,却只能是如果。
是不负这大好时光,还是沿着曾经走过的路再一步步踏过去?
总之是会不大一样了,哪怕没有现在的记忆。这世上从来不会有第二步脚印会和第一步完完全全重合的,只要能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