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天涯隔壁的日子,伴随的也是追随勇士队的历程。那一年我刚来,勇士抢七输给了詹姆斯的骑士,难过、憋屈、长叹。在这里写了六七千字的生无可恋,为了勇士在主场输掉的2016,也为了2017的穆里尼奥,带领拄拐杖的红魔登上了领奖台,这大概是最后的疯魔了。似乎一晃眼的时日,见证了勇士王朝的崛起,以及2019年的甲骨文球馆,47年来的最后一战。傻库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战友一个个倒下的悲情G6。这是他们燃爆的青春,虽败犹荣的战士。致敬勇士,以我这不值一提的青春。——— 偏到毛里求斯的题记
致青春,那就从高考说起吧。从那个夏天,青青校园,一年一度的的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的《送别》季节。
是啊,知交半零落。当年我们那些狠狠的拥抱,与老师那忍也未能忍住的泪水,都已零落消散。当日的言语及画面虽不至天之涯之远,但如今若要再复刻一遍,是要从脑海里仔细搜索一番的。
可任是你怎生用力去记忆,很多很多人真的已经模糊,也唯有相熟的几个,与从未走散的死党,清晰如在眼前。高考那一年,让我们都走上了分岔路。有的人走远了,而有的,走上了改变命运之路。
当年我们四五个非著名学渣,都考上了自己认为尚过得去的学校,唯独林春岚,极不想读录取的那个专业。而她家,又是我们几个人里算条件最不好的了。从小单亲,她都记不得父亲长什么样,相依为命的母亲是个普通工人。她们家是不允许倒掉菜汤的,因为母亲告诉她,可以用来拌饭。她知道复读几无可能,就到处打听可以去的学校,包括那些野鸡大学。
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中国美院牵头办的,一个动画专业。是春岚一直向往的学校,最关键没门槛,只要钱。当时我们几个臭皮匠都认为听着不大靠谱,学费还贼贵。她不管,就是认定了自己喜欢的专业,骗着母亲要到了一万多,再瞒着她母亲从舅舅那凑了七八千。不让家里人送,自己拖着几个箱子,就去了。
我跟她很铁,很想知道那之后她到底过得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否。而她为了省钱,放假又不回家。于是,大学的第一个假期,我就风尘仆仆去看她。在到她学校前,我打包了四个菜,一瓶红酒。
寻到宿舍,见到了她,我举起这两样,大喊一声surprise。她冲过来激动地抱着我,恨不得把我腾空打转。恨不得一口气把她这段日子所有惊喜的,有意思的统统告诉我,她已经迫不及待与我分享她的所学,她的理想。我们俩支起一块小桌板,摆好菜,倒满酒,为两个学渣的他乡重遇一饮而尽。
我们开始狼吞虎咽,不停吃不停说,各种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分开后各自的经历。没一会儿,四个菜盒里连葱沫子都光光了,一瓶红酒更是早早见底。我说我再去买,她拦着,这么晚了你没处摸,不知道最近的卖部在哪。我怕一瓶红酒会是她送好几天牛奶的工资,可她开心,当晚她特别开心,那就好。
她跑步回来,气都喘不过来,抱着很大瓶红酒和两包薯片与青豆子。已经微微有点醉意的我们,根本没有计算两个人的酒量了,就这么空口接着喝下去。我们舍不得浪费这酒,硬是干完了最后一滴。
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抱着马桶,一起翻江倒海,吐了个干净。然后又在水龙头上努力把自己冲清醒,至少能让我们俩可以爬得到上铺。我记得是她先上去,我用头和肩膀,使了全身的力气把她顶上去。然后她在上面拉我,硬生生把一百多斤的我拖了上去。我还记得她那个小床对着的天花板,贴满她自己画的漫画。那一晚,我们俩指着这些画下她未来的漫画,说了很多很多,多到记不清有哪些。应该大部分是我们的理想抱负,那个天真的我们,对遥不可及的未来的想象。那一晚,我们挤在小小的床上,说了整晚的大话、梦话。
真实的未来,却未容我们继续想象,一转眼就到了。春岚毕业后,去了一家广告公司打了一年工,然后发现自己会被废掉,果断辞职。我不知道她是如何东拼西凑到工作室的租金,当时的我,正周旋于自己困惑的小世界里。等到我从一些纠结和病痛中走出来,她已经换了天地。
如今的林春岚算是我们圈子里小有成就的了。公司已经初具规模,手底下有七八名员工,好几个是刚毕业的小姑娘。她说,不要求学历多少厉害,只要有理想,肯干的,她就接受。就如同接受那个没背景的,只有满脑子梦想的,过去的她。
她的梦想已经不再只是梦想,已用实际行动,实现了那晚酒醉后许下的种种。虽然我不能确切当年她憧憬的一桩一件,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完成,并超出了她所期许的未来。春岚不光努力经营着公司,而且一直未曾放弃对专业的追求。只要是她感兴趣的展会跟活动,不管是哪儿,她都会挤出时间去。她说做这行,必定要跟上时代的。她去那些展会,短视看似乎是花了一些不正经的钱,但从长远看,她认为是必须要投资的信息和观念。这样切身去体会高品质的氛围,才不至于被这个行业抛弃,不会落后于别人。
经常能在朋友圈看到她发的各种展会,点不完的有趣图片,是我不曾触摸的另一番精彩。而下面的地址更是国内国外,满世界都有,时不时还有她带着员工一起出游一起浪的欢乐画面。我们每次的同学聚餐,她都会给我分享最近的新发现,还有她不断冒出的想干的什么新名堂。依然是那个手脚并用,神采飞扬的少年梦想家。她想尝试与规划的一些事,以一个死宅的阅历,以我最近这几年原地踏步的眼界,很多已经不够理解了。大部分时候,我只做一个安静的听众,听她描绘着色彩斑斓的更远的未来。
偶尔我也会被春岚所鼓舞,要不要跟着她去开阔下自己,或者定一个小目标之类。这样的想法总是起心了又作罢,许是懒散惯了,逼迫不动自己了。现在连做个听众都不那么积极,更别提一起干番事业。春岚忙得脚不沾地,文文远走佛罗里达,我们几个死党的聚会越来越少了,也许正合了我的心意。
如果这样的懒散与颓废必将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那我何不安然接受。人的一生不就是一个反复否定,抗争,接受的过程,那么先从接受自己开始。
我只当老天偏爱与我,免我劳碌奔波,也不命我飞跃重洋。我只当那些曾经的疼痛与现时的颓废,以及冷不丁的小幸福,全都是命运的馈赠。对我尚不可预见的未来,这些亦是财富,正是这些微薄的财富,才容许我随意支配此闲心闲时。来写字写诗,来致青春。
记得北岛有句诗: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每次想起这首诗,我势必想起那个夜晚。旧旧的,窄小的宿舍,我们一个用刷牙的杯子,一个用喝开水的杯子。里面盛着最便宜的红酒,和我们最天真不羁的青春。我们狠狠地干杯,干了一杯,又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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