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10]第一轮东南区:无声的诺言（贴杀吴少华,参评一区,挖g） - [ 一剑光寒 ] - 五月吧论坛

无声的诺言

母亲要再婚了。不对，是未婚同居！开什么玩笑？简直荒唐！高青松边开车边愤愤不平地想。

“添乱！”脑袋里的想法从嘴里蹦了出来，高青松把自己吓了一跳。她迅速瞟一瞟左右，长嘘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正在赶往母亲家的路上。多日的熬夜加班令她头昏脑胀、手足乏力，此时却突然亢奋起来，是好奇心在作祟，她对母亲的同居伴侣很感兴趣。

对了，她还有任务，她要拿到那只玉镯，母亲答应给她的。广东的朋友要筹备一个有关古玩的电视剧，高青松想这只玉镯很适合当道具，准备拿到玉镯就直接奔赴广东。

这几个朋友是高青松认识多年的网友，他们曾一起赞助贫困小朋友上学，高青松还是他们助学群第一个认领小朋友的。近几年，大家各自忙碌，好久没有相聚。这次趁着拍电视剧的机会，可要好好聚一聚。

“笛——”对面的车鸣惊醒了高青松，恍惚中，她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刚才，是睡着了吗？高青松小心地将车停靠在路边，抚了抚胸口，摸一把额头，全是冷汗。

带着夸张的死里逃生的侥幸感，高青松敲响了母亲的房门。钥匙就在包里，每天都带在身上，但她懂得亲人间的分寸，第一步总是先敲门。

没人应答。高青松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该对母亲摆出怎样的表情，是惊喜还是撒娇，是抱怨还是诉苦？母亲不在，她有了喘息的时间。家里还是老样子，清洁的、温馨的，阳光穿过白色镂空的纱帘，在墙上映出琴叶榕的影子，摇摇摆摆，风欲止而树不静。家具和地板上暗沉沉的光，是家的安全感的来源。看光与影做着你追我赶的游戏，天色就暗了下来。

钥匙在锁眼里的转动声惊醒了高青松，她睡眠很浅，一丁点儿动静就会被惊醒。是母亲回来了。她在母亲的床上睡着了。高青松把头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的头油味，是母亲的味道。她翻过身来，母亲已站在床前，伸出手摸了摸高青松的额头。

“不烧啊。还以为你感冒了。睡吧，我做饭去。”

厨房里响起熟悉的锅碗瓢盆交响曲。高青松拿过手机，先翻开丈夫的微信，当然没有消息。起身下床，扭扭腰，甩甩胳膊，呼出胸中的闷气，整个人舒畅了很多。高青松瞅瞅书柜的书，翻翻母亲的书桌，这是她小时候的习惯，爱翻看母亲的东西。并没有翻出什么秘密来。母亲是平常的母亲，没有秘密。唯一上了锁的抽屉里，放着家里的备用钱。后来，那只锁坏了，母亲没有修理。高青松拉开那只抽屉，不过是几张大钞几本证件，还有一个方形的盒子。打开盒子，是那只玉镯，蕴含着白色的、温润的光，仔细看，有两道细微的裂痕，母亲曾在灯下仔细地指给她看过。高青松小心翼翼地将玉镯放回去。她看到最底下的户口本，心里一动，以后户主会更改吗？翻开本子，露出一张纸，打开一看，她的出生证明。母亲那栏，并不是母亲的名字。

晴天霹雳？并没有。震惊？还好……这是一个意外。高青松缓了缓神，她想知道，这个写在母亲栏的人是谁？是她的母亲？那么……

她按原样把纸折好，放了回去，关上抽屉，一抬头，母亲站在门口。从来都是这样，轻手轻脚的母亲总能发现她不想让母亲知道的事。

“吃饭了，妹妹。”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喊她妹妹。

饭桌上，红红绿绿，很丰盛，全是高青松喜欢吃的。上次回家吃饭是什么时候？快有两个月了吧。竟然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高青松有些愧疚。

没有人说话，安静的一顿饭。饭后，母亲端出水果，一盘草莓，几只桔子。母亲剥了一只桔子，细细地撕去桔肉上的白筋，掰一半递给高青松。高青松接过来，没有吃，她有许多话憋在心里，不敢开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把弄着那几瓣桔子，她想问，那个写在母亲栏的人是谁？她想问她的母亲是谁？自己又是谁？高青松有些糊涂了。一直以来明明白白的人生，竟然都不对了。人近中年，竟然还要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样可笑的问题。还有自己的婚姻，家庭……高青松扶额，头痛。真想抛下这一切，去个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好了。但，那可能吗？对于麻烦和沉重的东西，她不是逃避就是忽略，一向如此。

高青松委屈地要命。心里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想哭，却挤不出泪。

母亲开口了，一开口就追溯到好远，那是母亲的年轻时代。

母亲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个骄傲的姑娘，花木兰式的，谁说女子不如男的那种。不算漂亮，可是有活力，蹦蹦跳跳的小鹿，像小鹿一样对世界充满好奇，却又时刻在警觉着什么。母亲不知道这种警觉心理是从哪儿来的。她的本性是乐观开朗的，生活环境是平静安逸的，那么，只好把这种警觉归为本能了。

年轻的母亲，心高呀，身边的小伙子一个都看不上。直到遇见了父亲。父亲长相端正、气质儒雅、有才华。这是母亲所能想到的赞美男子最好的词语，一骨脑地全端给了父亲。

母亲脸红了，仿佛回到了欲语还羞的少女时代。

但高青松关心的是那个名字，写在母亲栏上的那个名字，如兰似玉，高兰玉。

母亲接着说，父亲那时已经结婚了，她是单相思。而令她欢喜的正是这份喜欢。她完全沉浸在这份单恋中，想象着那个为爱痴狂的自己是多么热烈多么美丽，而结局又是多么哀婉，多么无奈。她甚至忽略了男主角的存在，似乎这是与他无关的事。当然，也确实是与他无关。父亲的妻子是个漂亮文静的女人，叫高兰玉。

是的，就是她，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母亲眼中泛起点点泪光。高青松的眼角湿了，她没有擦拭，默默地等待着母亲的诉说。那是她生命中丢失的片段。

母亲说，高兰玉因为难产去世了，丢下了父亲和刚出生的孩子。

高青松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是一个出生即不被祝福的孩子吗？

母亲的手伸过来，拉起高青松的手，“妹妹，来，给你看照片。”

在书柜的最顶层的一本《家庭常用药品》的书里夹着两张照片，一张是高兰玉与父亲的结婚照，一张是怀孕中的高兰玉。照片里的她眉清目秀，喜气洋洋。特别是怀孕的那张，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看到的人都会被感染。高青松瞬间就释然了，紧揪着的心放松了。她的母亲曾经那样幸福地祈盼着她的出生。一滴泪落在照片中母亲的脸上，高青松用指尖抹去了眼泪，仿佛是在抚摸母亲的脸庞。她的嘴唇蠕动着，一声无声的“妈妈”脱口而出。

高青松长得像亲生母亲，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可见过她和母亲的人都说，她们母女俩很像。此时想来，其实像的是神情、动作还有说话的语调。在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时光里，潜移默化地，高青松越来越像母亲。

高青松抬起头，母亲已不在身边，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高青松走过去，坐在母亲身旁，抬起胳膊搂住母亲，一声轻轻的“妈”，胜过千言万语。依偎着母亲，高青松总能感到安心和安全。她和母亲都是敏感的性子，但母亲会用她的大大咧咧化解或是掩盖敏感带来的负面情绪，而高青松则会伤春悲秋，小小的作一番，这大概也是母亲宠出来的吧。

高青松想起小时候淘气时，母亲骂她“死蛤（方言读Ga）肉”。母亲生在海边，死蛤煮开了不张口，撬开里面是一腔烂泥，弄不好还会污染一锅好汤，很烦人的。死蛤肉就是形容人十分的烦人、难治。高青松在弄明白这句骂人话的意思后，觉得母亲还真是诙谐、幽默。于是有样学样，她骂儿子也是一句“死蛤肉”。正是当初这些母女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抚慰着成年后的高青松，使她在日常生活中积累的忧愁、怒火，还有莫明的不安，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如泡沫般一一消失在空气中。母亲是高青松的慰藉和支柱。

母亲又是如何成了我的母亲呢？高青松用目光询问母亲。

母亲说，当时，父亲带着高青松上班，高青松被放在厂里的托儿所。工休时，别人是妈妈喂奶，而父亲喂的却是奶粉。冲的量也不对，温度也不对。高青松不喝，哭的眼里都没泪儿了，哑着嗓子干嚎。一旁的妈妈们看了可怜，就抱过来你喂一次，我喂一次。百家奶把高青松喂胖了，小胳膊小腿像一节一节白的胖胖的藕。

有一天，父亲加班，忘记了托儿所的高青松。老师抱着高青松来找父亲，半路上碰到正要下班的母亲。母亲第一眼看到高青松就喜欢得不得了，母亲一把就抱住了高青松。在母亲怀里，高青松比任何时候都安静，小嘴儿吧唧吧唧，小脑袋一拱一拱，大黑眼珠盯住了母亲就不动了。托儿所的老师说，这是对上眼缘儿了。母亲心里一动，看着怀里的高青松，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哭了。母亲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要一辈子对她好！你看，人生的转折处，往往只是一个小小的决定。当高青松被父亲抱走后，母亲的胳膊空了，心也空了。

高青松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她把母亲搂得紧紧的，像抱紧一个小婴儿。

母亲是下了决心就要把事办成的人。于是，和家里摊牌，又亲自去找父亲，说要嫁给他。一石激起千层浪，哪儿哪儿都乱了套。家里不同意，就闹，闹到精疲力竭，家里让了步。父亲看似好说话，当场愣在那儿，一言不发，其实是吓傻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父亲这人轴得很，他不答应的事，不跟人争，不跟人吵，就是不开口、不点头，随你闹去。后来，是高青松使父亲松的口。在母亲怀里的高青松眉开眼笑，离了母亲就哇哇大哭，怎么也哄不好。没办法，父亲也拆不散这对有缘的母女。于是，在高青松六个月大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结了婚。他们和高青松组成了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家庭。

窗外是漆黑的夜晚，屋内是昏黄的灯光。这样的气氛，最能使人敞开心扉。

父亲在高青松十二岁时，出车祸去世了。高青松记忆中的父亲是个瘦削的高个子，整日忙于工作，早出晚归，基本和高青松打不着照面。唯一能证明父亲回来过的，是高青松铅笔盒里一排长长尖尖的削好的铅笔。高青松想象，深夜里，父亲弓着腰，拿着小刀刷刷刷地富有节奏地削铅笔。

母亲说，往日的迷恋在与父亲朝夕相处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安心和笃定，母亲把全部精力都扑在了这个小家上。父亲是个好人，爱妻子，第一个妻子。爱女儿。跟第二个妻子也是相敬如宾。有责任心，养家糊口。但是，他的心，灰了，冷了。他的心藏在深深的悲伤之后，只有工作和黑夜才能化解。所以，他除了工作，就只在夜幕下活动。层层叠叠的悲伤，压得父亲喘不过气来。

那年，高青松十二岁，母亲突然怀孕了。之前，母亲没有特意避孕，但也不是很渴望有个亲生的孩子，顺其自然吧。父亲也没有表示任何看法，他好像是这个家的局外人。结果，这次真的怀孕了，母亲反倒犹豫起来。一来，她已算是高龄孕妇，她担心能否平安生产；二来，她顾及着高青松，怕她孩子气地吃醋。高青松倒是很高兴，成天嚷着要有小弟弟小妹妹了。母亲和高青松一起为家庭新成员的到来做着准备，而父亲依旧像个影子，看得见摸不着。

这时，母亲突然泪流满面，握着高青松的手说：“妹妹，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对不起……”

那天，父亲破天荒地休息一天，母亲便拖着父亲去做产检。父亲拗不过，也怯于孕中母亲易燃易爆炸的脾气，便陪着去了。产检顺利，母亲心情很好，在医院大门口，闹着要吃马路对面的炸鸡翅，父亲去买。那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柔。那天，惯于在夜间行动的父亲，在灿烂阳光下的车水马龙中迷失了。在尖利的刹车声中，母亲瘫坐在地上，血慢慢洇进人行道的方砖缝隙中。

母亲看到，在车撞到父亲的那一刻，他回头向母亲一笑，那是轻松、解脱的笑。霎那间，父亲卸掉了背负的所有责任与悲伤，飞了起来。然后，像一片落叶，飘啊飘的，最终回归大地。死亡来得如此突然。父亲把他的责任与悲伤全部抛给了母亲，一句话也没有留。

母亲已是泣不成声，满脸泪水，她喃喃地说：“不要怪我，妹妹。”

这世上的悲伤层层叠叠，母亲的肩膀已负担不起。

爱恋结束了，思念会留下。悲伤摆脱了，伤痕会留下。时光消逝了，记忆会留下。父亲去世了，母亲会留下。那以后，母亲和高青松组成了一个不普通却又普通的小家。

高青松抹了抹眼泪，干净的眼，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世界。她知道，她知道这一切，祖母去世前，一直骂是母亲害死了父亲。祖母把那天的情形对高青松说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她就在现场似的。祖母凹陷的腮一动一动，唾沫星子喷了好远，藏在耷拉的眼皮下的三角眼透出刻薄的光。青春期的高青松对此恶心无比，厌恶无比。祖母重男轻女，不爱高青松。祖母对高青松说母亲的坏话，父亲去世后，更是大骂母亲是丧门星。但她从来没有说过，母亲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大人的默契像桶一样，将秘密团团围住，不漏一丝风声。

高青松对母亲摇着头，说：“不会。永远都不会！”母女俩痛哭，原来眼泪这么容易流。

晚风吹起窗帘，送来夜的清凉。许久许久，高青松和母亲停止了哭泣。经过泪水的洗濯，两人的心似夜空般明净。泪水带走了记忆里的悲伤与痛苦。

“好久没这么哭了，真舒服。”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去煮汤圆做夜宵。

高青松拿起手机，只有一则朋友的消息——已到广东，快来，等你！别忘了玉镯！她才记起白天要坐高铁去广东。看下时间，七个小时后。

高青松告诉母亲，几个小时后要去赶高铁。母亲有点失落，说，“才来就要走，还有事跟你说呢。”

对了，母亲要同居的事！

“那个，妈，同居的事，你决定了？”高青松知道只要母亲定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

“定了。”母亲点点头，狡黠一笑，“你猜，和谁？”

“我哪儿猜得出啊。我上哪儿知道你的朋友圈。”高青松一愣，真是好久没有和母亲聊天了，没有过问她的生活、她的朋友。离家十多年了，母亲独身一人很孤单吧。高青松有些内疚，这几个月她只专注自己的烦恼，忽略了母亲。

母亲说：“你小时候还见过，张阿姨。”

“什么？！张阿姨，女的？”高青松早忘记了张阿姨是谁，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姨，女的！

母亲点点头，用手捂住嘴咯咯笑起来，像个天真的小姑娘。

“妈，你搞什么啊？和女的同居？”这可真让人哭笑不得。

“嗯，女的。她也是孤身一人，儿子去国外定居了。我们搭个伴，两个人走，不累。”母亲的眼里有星星，天上所有的星星落进了母亲眼里。

母亲说，她非常非常喜欢张阿姨。不说爱，母亲会觉得肉麻。这喜欢说不清道不明，不是友情，更不是男女之情。总之，就是想牵她的手，和她说着说也说不完的话，早晨醒来看到她的微笑，晚上睡觉前和她道晚安。母亲笃定，后半辈子，她要和张阿姨一起走。两个人走得远，也走得稳。

“两个老女人，搭伴过日子，没人说闲话的，放心。”母亲唯一担心的，是怕高青松会被人笑话。

这个夜晚好多重磅炸弹，震得高青松的心情起伏不定，哭哭笑笑，啼笑皆非，最后，只剩下感动。她佩服母亲的勇敢，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回头。无论是对父亲、对她、对张阿姨，都是如此。为一句无声的诺言，默默地付出，不求回报。遇见母亲的人是有福的。母亲是宽广宁静的港湾，默默地守护着她爱的人。母亲是坚强的，也是温柔的。

高青松拥母亲入怀，她问了一句已经被用滥了的，却是此刻她最关心的话，“妈，你幸福吗？”

母亲沉默了，似乎在回顾她普通却又不普通的半生。晚风轻拂，不知从哪儿飘来了栀子花的香气，轻柔的甜香包裹着母亲。

母亲郑重点头，“嗯，幸福。你爸，你，还有张阿姨，都是我的贵人，遇见你们是我的福气。年轻时有爱人守护，中年时有女儿相依，到晚年有知己陪伴。再不知足，老天爷也不答应的。”母亲羞涩地笑了。

高青松的眼睛又湿了，她头一次听母亲这么文诌诌的讲话，却又无比贴切。母亲是聪明灵秀的。

“妹妹，你呢？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样了？人都瘦了。”

“妈，我要离婚了。他出轨了。”几个月的争吵犹疑，下决心只是一瞬间的事。

母亲心疼得抚摸着高青松的头发，“你也有白头发了。不能拔，拔一根长十根。”

夜静悄悄地走着，天边已露出鱼肚白，窗外传来啾啾的鸟鸣声。母女俩头对头商议着离婚的事，还有高青松的未来。觉得安排地都很妥帖了，母女俩停下来，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沉浸在安闲的时光流逝中。

母亲拿出那只玉镯，两人在灯下看那裂痕。母亲说，这是高青松的亲生母亲留下的，她去世时，镯子多了一道裂痕。父亲去世时，裂痕又增多一道。这是一只有灵性的玉镯。

“妹妹，收好了。这只玉镯带有你生命的印迹。”

高青松不是迷信的人，但对生命的印迹，她有敬畏之心。

坐在高铁上，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青山，高青松心潮澎湃。这个堪称跌宕起伏的夜晚，会成为她刻骨铭心的记忆，也许，还会是人生的巨大转折点。这个夜晚改变了她，尽管，她还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