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魂—宿命篇
2007年夏
南京朝天宫景区，朝天宫古玩市场
朝天宫古玩市场位于景区内的棂星门与大成门之间的开阔地。开阔地是较为归整的长方形，东西厢房被改造成若干间门面，门面前有四排固定摊位，固定摊位上方搭着雨棚，雨棚高度尚可，所以即使现在这个天气，固定摊位倒也还阴凉透风。往常周末时光，大成殿外的主道两旁也会摆满地摊。今天，恰逢周六，上午六点半，主道上却一个地摊都没有。光洁的主道上明晃晃的反着爆裂的日光，滚烫的石板上连只蚂蚁都不曾停留。主道两旁固定摊位的老板们三三两两卷起摊位上的油布，已经开市的或躺在躺椅上咬着茶壶、吹着风扇，或吆喝着左右隔壁下棋打牌。走廊上偶尔能看到四五个学生模样的青年们在一堆烂瓷片中挑挑拣拣。而左右厢房的门面大多数都还没有拉起卷闸门。
在一家专卖奇石印章的摊位前，老板举着一顶鸟笼，一边拿着茅草不停的拨弄鸟笼中的绣眼鸟一边还和隔壁摊位的女老板在聊着昨晚打麻将的战绩，男老板身旁站立着一名30岁左右的男青年，男青年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隐约能看见帽檐下的两条剑眉以及俊朗的五官，牛仔裤，深色工装衬衫，背着一只小号单肩包，朴素但干净，男青年正弯着腰低着头把玩着摊位上的青田石印章。
老板操着浓郁的南京方言稍稍扭过头去对着男青年：“随便看哎，封门青，东西都好，开张生意，给你便宜点儿”。
男青年对着老板点了点头：“这方封门青多少钱？”
老板回过头：“开张生意哎，480一对，不单卖，你晓得的噢，这是狮钮对章，你拿的是左边的。”老板拿着茅草指了指男青年的正前方：“喏，旁边这个就是右边的”。
顺着老板的的手指着方向望去，不等男青年去拿，另一方封门青印章被刚好路过的一位姑娘拿了起来。姑娘二十出头，学生模样却衣着光鲜有品，一头波浪小卷染着隐隐的栗色，姑娘摘下架在额头上的墨镜轻轻卡在胸前领口，只见她淡抹唇彩的双唇带着一口吴地普通话轻描淡写道：“这天哦，热的都出油”，姑娘说着说着把玩起另一枚狮钮印章，不经意间指头划过印章侧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姑娘故作惊讶：“哎呀，老板，这什么封门青呀，泡蜡的吧”
老板眼见被识破却一脸不以为然：“你讲什么就是什么哎，我又没讲一口价”
男青年正要插话被姑娘一挥手打住，姑娘一脸不屑俏娇娇地说：“那我要不说，你不就卖给他啦，你就是欺负人家老实，我都听到啦你卖480一对”
老板继续无所谓道：“那你讲多少，行就卖，不行就算了哎，开张生意，么的事哎”
姑娘气鼓鼓说道：“你这最多也就80一对，多一分钱都不要，不对，就不要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都不要，切”
男青年见势赶紧摊手说：“80，我要我要，我买了”
老板拿起劲来：“100，不买算咯”
姑娘气的嘴巴直哆嗦拽着男青年的衣服：“我们走，谁想要的呀”
男青年左右为难不知所措，老板一脸不情愿地招招手：“好了哎，80，开张生意，平时都么得卖这么便宜”
男青年从兜里掏出80元零钱递给老板。
老板将印章放入锦盒中递给男青年：“盒子十块，一共90”
姑娘气的又要拽男青年走，男青年赶紧取出石头，把锦盒放在摊子上：“我要章”
姑娘对男青年翻着白眼：“这破烂玩意有什么好要的，我好心。。。”
不等姑娘说完男青年接过话：“谢谢你”说完径自走向别的摊位
姑娘望着男青年俊朗的面容，翻着的眼瞬间舒展开，“好高冷的家伙”她对于挑战甚至有点小喜悦：“哎，你等等我”。
在一家卖木器的摊位前，男青年停了下来问道：“这黄花梨手串怎么卖”？
老板说话稍带浙江金华口音：“你手里头那串是1.6的400,1.5的便宜些，1.5的卖300”不等男青年开口，刚才那位姑娘匆匆站到男青年旁边：“你这又不是海黄，越黄哪有这么贵”。
男青年这回不说话了，做了一个你行你上的手势，姑娘顺势骄傲地站在男青年身前，一副换我来的表情：“1.6的100”
男青年赶忙道：“我要1.5的”
姑娘不可思议的看着男青年：“1.5的80 ”
男青年又从口袋里掏出80元，与女老板钱货两讫，女老板倒也爽快，还送了男青年一只小锦盒装手串。
姑娘扭过头，有些得意：“哼，厉不厉害”
男青年面无表情的说：“拖？怎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姑娘气道：“你，你，哼，你以前没逛过古玩市场吗？这种摊位，还能随便老板开价？拎不清爽。买东西你以为是在大商场，你要拦腰砍，拐个弯，去零头。”姑娘一副老杆子做派，一路走一路向男青年介绍着经验，说到还价策略时一只手甚至抬起来做手刀状对着空气左劈右砍。男青年有当无的听着，在一个拐角处，突然驻足，盯着一个摊位上的货架。好奇道：“这是什么？”
姑娘手刀挥到一半被打岔：“啊？”她扭过头望着男青年手指的方向：“这是瓦当啊，明故宫的瓦当”。男青年略微张了张嘴，看着瓦当上剥落的釉面还泛着些许光彩，瓦当正面浮雕五爪龙，头小颈细，龙身盘云，典型粗大明风格，不等男青年问，老板开口道：“前两天才送来的，明故宫地铁工地出来的，东西肯定对的，釉面有点儿残，但是整体品相还是不错，1500，喜欢就拿去，东西难得”男青年静静的望着瓦当，面无表情，姑娘给了几次眼神发现男青年都没有注意到她，急的她又开口了：“600。你这品相太差了点，600不能再多了”老板摇摇头：“小姑娘不要太狠哦，一下杀到位，你好歹给我赚点，我就差不多这个价拿来的”姑娘嘻嘻笑着：“好了呀，就600，一口价，来大叔掏钱”青年男子突然回过神来，大叔？对于姑娘突如其来的称谓不置可否：“我去上个厕所”。对于更加突然其来的尿遁，姑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丢下一脸茫然的老板，死死的跟着男青年往厕所方向走，结果一抬头看见男厕所的标志赶紧扭过头去，等回过头时，男青年已不见踪迹。
姑娘一脸失落的在摊位间漫无目的地绕着，她思绪翻飞，“自己刚才的表现难倒不精彩，不潇洒，不霸气吗？怎么一个新手模样的人就这么不领情呢，哎，谁让这个男人那么入眼缘，让自己心中的小鹿扑通扑通直跳，哼，也许是徒有其表吧，假装高冷，没什么墨水还要逛古玩市场附庸风雅，呸呸呸，我是思得是哪门子的凡”。姑娘绕着绕着绕进一间门面，这间门面与古玩市场内其他门面相比更显开阔，两道卷闸门拉起来里面是八扇已经起走的木质门板。门面正上方挂一招牌，深描金漆堂号三个大字：博古斋，落款是启功。姑娘貌似对这家店熟门熟路，跨进门槛便顺着堂内过道往里走，走过满是摆满各个时期各类别文物的货架，姑娘走到一个茶台前，一屁股坐在茶凳上，恍惚间突然缓过神来：“呦，老孙，今天有朋友在啊”。
那个叫老孙的坐在茶台主坐，显然是这间店铺的老板，他熟练的用茶镊拣起一只茶杯，放在茶盘上，拿起茶海把茶杯冲洗三遍，再倒上一满杯，亲自举起杯子，放到姑娘面前。老孙做完这一切说：“先喝茶，我给介绍下，这位是河南来的朋友，大老刘。这位小友哪，咳咳，是金陵艺术大学的高材生，国画专业的，但是，但是啊，不仅仅局限于绘画，欧阳姑娘陶瓷、青铜、木器、玉器杂项都有涉猎。怎么样，介绍的还可以吧，欧阳大师”说着老孙指着姑娘，姑娘笑着对大老刘点点头，摇了摇手，“不敢当不敢当。”大老刘一脸马屁状：“复姓欧阳，又喜欢文物，那苏州欧阳千秋是您？”姑娘嘿嘿嘿笑着：“那是我老爸”老大刘一脸的有眼不热泰山：“哎呀，没想到啊，居然能在这碰见欧阳老先生的千金，老孙，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也没听你说过呀，你还有这层关系”老孙赶忙解释道：“我哪能攀上欧阳先生的高枝，这不是欧阳小姐在南京上学，没事周末就喜欢到我们这块来转转，一回生二回熟，这才认识的”老孙头说着话手上还作着揖。
不等老孙说完，姑娘似乎发现了什么：“咦，这是什么”，她也不打招呼，直接就把茶盘最旁边放着的一件铜香薰拿到手上盘弄起来。老孙头顺势向大老刘使了个眼色：“大老刘，不是想认识欧阳先生嘛，来先给欧阳小姐讲讲”。大老刘赶紧凑上前去：“欧阳姑娘是世家子弟，我哪个敢乱讲，东西据说是到明，您怎么看？”欧阳沐雪没有抬头接大老刘的话，继续盘弄着，再三确定后把香薰放到茶盘上：“你收的？吃药啦！这应该是清中期仿的，虽然不到明，但也算是个老物件吧”大老刘马屁又吹了起来竖起拇指道：“不愧是欧阳先生的千金，眼神好”老孙顺着杆子往上爬：“好你个大老刘，我差点就打眼了，要不是欧阳姑娘你这就当明的卖我了吧？哈哈哈哈”欧阳差异道：“打眼？”老孙解释起来：“哦哦，大老刘是北方人，他平时过来的少，北方人讲买到假货了叫打眼，我们这边叫吃药，都是一个意思”欧阳一脸开心：“哈哈，真有意思，打眼，我爸老说北有潘家园，南有朝天宫，”说道一半突然冒出来一句四不像的冒牌北京话：“下次咱去潘家园儿??去”
“你打眼了”
欧阳沐雪，大老刘，孙老板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住了，三人齐刷刷的扭头望着门口走过来的人，等缓过神来，那人已经走近了欧阳身边，他正是欧阳刚才在外面地摊上邂逅的男青年。
欧阳难掩心中喜悦：“呀，大叔，是你”
孙老板不可思议“这是你叔？看着也不大啊？”
欧阳沐雪一脸小女生表情：“大叔，就是，哎呀你不懂，哎对了
大叔，你为什么说我吃药，啊不，打眼了啊？”
男青年甚至毫无拿起茶盘上的香薰上手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迅速过了两眼，嘴角飘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动作转瞬即逝：“这东西哪来的？”
大老刘自己东西被人看假本有些生气，但碍于欧阳小姐刚才的一系列表现暂时还分不清楚情况：“东西是我带过来的，不到明，起码到清中期，开门货啊，没问题的，老孙也觉得没问题，这不欧阳小姐也说了，这总没问题了吧”。
男青年没有看向大老刘，似乎也懒得再看一眼大老刘带来的东西，对着欧阳说“苏州欧阳？”老孙一脸茫然：“啊？你俩到底认不认识啊”欧阳沐雪没有管老孙：“大叔，继续说，这哪不对了啊，你连蜡泡过的封门青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越南黄花梨，还有，上个星期，南京爆出那么大个新闻，明故宫遗址公园旁的地铁工地开挖出明朝故宫完整下水渠，沟渠里面能摸出来瓦当完整器，这你总略有耳闻吧，这事圈子里谁不知道”说到这老孙和大老刘不停地点头，欧阳继续说道：“你这些都不知道，你怎么就一眼认定这香薰不对，切，你呀，装的吧，还是乖乖认输吧，做我的小徒弟，跟我后面好好学，我教你，不收你学费”
男青年对欧阳抿了抿嘴，摇了摇头：“气不对”。
“气不对？”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大老刘一百万个不愿意，毕竟东西是他带来的，而老孙也极为关切，毕竟他是想收这件东西，只有欧阳脸上满满的都是好奇，她先开口了：“按照气韵说，只有顶级专家才能做的到吧，我爸都不敢这么肯定，你连封门青都，算了不说了”
大老刘接过话：“你倒是说出个…”
不等大老刘说完，男青年目光如电，锁住了大老刘的视线，轻轻的问了句：“南阳倪卫东？”大老刘嘴巴张的老大：“倪菩萨的名号岂是？啊？这位朋友怎么称呼。”男青年笑着没有回应。老孙赶忙请男青年坐下，并恭恭敬敬地将刚才招呼欧阳的那一套又来了一遍。老孙望着大老刘，急切的希望他释惑。大老刘也不准备再问下去：“能把倪菩萨这么…高人，给条明路。”男青年依旧冷冷的：“你换个人卖好了”大老刘一言不发，欧阳最是高兴：“没想到啊，大叔，真厉害，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之前那些看不出来，哦
我知道了 你是故意的，好啊 你就想看本小姐出丑是不是”男青年本想解释，抬眼间看见孙老板座位正上方的百宝架上放着一件镂空雕藤蔓葡萄玉笔搁，一只手指过去
“这件能看看嘛？”
老孙一刻不敢怠慢转身从后面百宝架上取下玉笔搁，战战兢兢：“这位老师，您可看清楚了，这件可是大开门，多少人想要呢。”
男青年拿着玉笔搁走向门口
孙老板不敢拦：“您请。”
男青年站在门口，借着日光很仔细的把玉笔搁看了个全，还不时用小指抹着镂空处的刀痕，点了点头，往回走：“孙老板，什么价”
孙老板：“20万，啊不15万。”
男青年很坚定：“6万。”
大老刘和欧阳嘴巴张的老大“啊？”欧阳小声道：“看走眼了，没想到啊，比我还狠呦。”
孙老板：“我知道你是高手，我不和你说虚的，我收进来不止这个价啊。”
男青年没有给老孙留余地：“从哪收的？你别留了，不是好事。”
老孙一脸茫然，显然对于男青年的话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6万就6万，东西是从一个浙江人那收来的，不是，您给说说啊，那你总得让我这学费交的值啊。”
男青年指了指玉笔搁一处极其细微的刀痕：“这处镂空很细巧，不方便用刀的，雕的人不知道是技术原因还是躲懒，这处用了机器工。”
这大概是男青年自到店里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吧。“啊？”老孙难以置信，拿过笔搁仔细看起来，欧阳抢着凑过来：“带我看一个，带我看一个”说着欧阳趁老孙不注意一把抢过来跑到门口去寻找自然光线，孙老板也由着她去，自己在旁边默不作声。
男青年看了看这几个人：“你来”
欧阳似乎还没看过瘾：“这怎么就能看出来是机器雕的，啊，大叔来了来了。”
男青年摊了摊手：“掏钱”
欧阳、一脸怪异：“怎么我掏钱？”
男青年很无奈：“我600都拿不出，怎么拿6万，放心吧，你不亏的，这个玉质虽然选的很一般，功夫钱还是值得，除了那一处，其他可都是手工雕啊，我也不全让你买下来，回头我有用的”。
欧阳赶紧说：“好吧，你终于说话正常了点。可是，回头是什么时候，你说那什么遁就没得影子，我找鬼去，你给我电话号码，不然我就不买了”。
男青年赧然：“我没有电话，我其实，呃，一部电话要多少钱，2000够不够？”
大老刘半天没说上话赶紧凑上前：“2000够了，小意思，我大老刘送你一部”。
男青年摆摆手：“不用这样吧，孙老板，店里有印章吗？拿两方好的寿山来，再拿柄顺手点的刻刀”。
老孙当然知道这是要做什么，赶紧跑到柜台，仔细选了两方。又拿出一张粗砂纸，亲自将印章底磨平了送给男青年，男青年拿起印章看了看底部，抹了抹灰，随即运刀如飞，一枚阳刻堂号“博古斋”，男青年转过头问道：“你是刻…”欧阳赶忙说：“大叔，就刻名字好了，沐雪之印，我叫欧阳沐雪，仔细刻，刻仔细，用心刻，不然6万我不掏了。”男青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阴刻四字“沐雪之印”而后边款提张继枫桥夜泊诗，落款“守拙”。三人一阵惊叹，尤其是欧阳：“哇，你这么年轻，这刀工比我们学校的书法系老教授还要厉害，我们书法系教授一枚章子要3000呢，哎哎哎老孙，你懂得”男青年示意欧阳停下：“孙老板，收你2000，不多的”老孙拿着博古斋的印章爱不释手：“不多不多，我赚了，哈哈哈”
欧阳沐雪愉快的递给老孙一张黑卡，老孙刷完卡，有点不情愿的将玉笔搁放入锦盒包装好，随后开心的递给男青年2000元现金，随即一个人把玩起印章来。男青年接过钱塞入小包闷着头就走向了门口。欧阳沐雪向其他两人摆摆手，拿起包好的玉器追了出去。留下一脸五味杂陈的大老刘和还有仍旧沉浸在喜悦中的孙老板。
大老刘：“哎哎，老孙，这个人你怎么看”
孙老板：“什么怎么看，我哪能看出来，你看他说话那样，高手是你我凡人能掌的了眼的？”
大老刘陷入苦思：“你不知道啊，倪菩萨五年没有出来了”
老孙猛地停下手中把玩的动作：“啊？你是说五年前”
大老刘：“嗯，这个“守拙”跟我们玩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却不知道近几年发生的事，应该也是很久没有出来跑的，哎，我去打个电话。”
屋外，欧阳追上男青年：“怎么，你在这等我呢？”
男青年：“不是等你，是等它”男青年指了指欧阳手中的玉器
欧阳赶紧藏身后：“那你要说清楚”
男青年：“不着急，你把电话号码抄给我”
男青年拿着电话号码：“我姓陈，我买部电话后会和你联系我先走了”
男青年压了压帽檐，背着包跨出棂星门，独自走远，欧阳沐雪望着男青年的背影嘴角轻轻扬了扬：“好有意思的大叔，哼”
傍晚，南京珠江路宏图三胞店里。男青年正在柜台上选着手机，付完钱后依旧站在柜台前，销售人员帮他办了张新卡，随后耐心地教他如何使用，男青年不住点头。买完手机他找了间人少的茶餐厅，坐在角落要了杯白水，示意服务员其他暂时不点，等服务员走后拿出包中的小本，按起了电话。
另一边，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朝天宫市场早已收摊打烊，“博古斋”拉起了一扇卷帘门，另一扇也装起了两片木门，大老刘在屋内踱着步，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闪进了屋子，其中一人很普通的打扮，只是也带着帽子，还戴着墨镜。大老刘对着其中一名认识的人说：“这位是？”那人摇摇手示意不要再问：“什么事这么着急，我们坐动车过来的，章子呢？”孙老板拿出印章，说话那人拿过来恭敬地递给戴墨镜的人，那人摘下墨镜背对着众人，找了处灯光光线明亮的地方：“这么早就出来了？可以啊，手艺还在。”随即带上墨镜。老孙伸手想要回来却被那人看出来了：“怎么，给了多少钱？”大老刘：“2000”那人也没有说话直接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20000元现金丢在老孙的柜台上。孙老板赶紧说：“那个高手还买走了一块玉”随即，孙老板把买玉经过又说了一遍，说完望着进来的那里两人满眼期盼。戴眼镜男子理都没理，另一人说道：“你想多了。”
晚上，欧阳躺在床上，靠在床头，手机放在枕头旁，不停地拿起来看一眼，又扔到一边，拿起来看一眼，又扔到一边。再次拿起，她忍不住播了电话，嘟嘟嘟几声后：“喂，筱柔，什么后天，我知道你会去的，不是这个事，我跟你说，今天我遇到个大叔，你你你，什么呀，
哪有50岁，我爸才多大。不是你想的那样，30岁左右吧，你不知道哦，今天在朝天宫，一开始，哎哎哎，长得帅怎么了，我干吗要找一个长得丑的。你听我说，好好好，长得是真帅行了吧。姓陈，全名不知道，不知道全名怎么了。那个明天我不带你走了啊，你自己去苏州，什么有异性没人性，你才被骗呢，不跟你说了，什么跟什么。”“呀，大叔给我打电话了，没接着，就怪筱柔，给他打回去吧，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这么主动呢，那我今天在朝天宫就是很主动啊，打，咦，这有条短信”
“借玉笔搁一用，后天我要去苏州，用完即归还”
“你要去苏州，呀这么巧的。不借，我才不放心给你呢，你跑了怎么办，你要办什么事，是找到雕这件作品的人了吗？我和你一起。我正好也要回苏州哎，后天我爸生日，要不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吧，我开车”
“不了，你先回苏州，我自己去，后天上午十一点光福镇福田路136号见。晚安”
欧阳端着手机打着字，又删除，最后还是没有按发送键，把手机往旁边一丢，从床头柜上拿起印章，床头的灯光柔柔地铺洒在印章边款上，最终定格在“守拙”二字。
一辆普桑在水泥小道上缓缓开着，道路两旁的路灯微弱，普桑的远光灯在这样的夜显得格外明亮，燥热的夏夜，飞舞的蝇虫在灯光照耀处四窜，远光灯的光线，上下起伏，打在远处的道路牌上，普桑顺着道路牌左转，车速越来越慢，灯光照耀着沿街的铭牌，在福田路136号的铭牌前，车子停顿了几秒，车内似乎有人在张望，而后，普桑缓缓开走，在五十米外停下、关灯、熄火。
又是一轮初升的太阳，动车在铁轨上飞驰，两旁的建筑物飞快后退，男青年坐在靠窗的座位，目光凝视着窗外，窗外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世事，什么都变了，飞速的火车，飞速发展的世界，哪儿还有曾经的影子，曾经的那些人呢？他们都在哪儿？她们都在哪儿？男青年从包中拿出那串黄花梨手串，在手上盘了盘，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终究世界在原有的轨道上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而自己却早已脱轨。回来时，还能否回到从前。
火车的另一节车厢，一名女孩靠在窗旁，一袭碎花白色连衣裙，素颜却精致，女孩手里端着一卷立轴，眼睛盯着窗外，她似乎在看风景，又像是在找寻着什么，恍惚间，立轴滑落掉在车厢内，女孩拾起来，检查着立轴，却发现轴头开裂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上海铁路局和谐号动车组，列车前方到站苏州站…”
男青年有些惊讶，看了看手机时间，背好小包，随着人流走出车厢，走向地下通道。在通道里他猛地四周张望，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热切地在寻找，只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将他推向出口，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沮丧的走向出租车蓄车场。
光福镇在苏州西郊，毗邻太湖，是全国著名玉器生产，制作，批发，销售集散中心。与苏州城其他几个玉器市场相比，光福镇档次较低，相关行业人员鱼龙混杂，特殊的环境使得这儿并不被行内人所关注。
出租车停在福田路136号铭牌前，男青年下了车，理了理衣服和帽子，136号门口停着一辆玛莎拉蒂，见男青年出现，玛莎拉蒂的女主人也下了车，正是欧阳沐雪，她一身高档套装，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打扮。欧阳习惯性的把墨镜推到额头上，拿起手中的袋子像男青年摇了摇：“陈大叔，你怎么才来呀。”，男青年看了看手机也拿起来摇了摇：“不晚，真正好十一点”，女孩子一脸鄙夷小声说道：“切，让女孩子等，下次不早到了”。
殊不知，在不远处的普桑上，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两人走到136号门前，136号是个独门独院的小平房，大门是虚掩着的，两人推门进入，欧阳已经迫不及待大声喊着：“有人在吗？”往里走似乎听到了微微的电机转动声，欧阳再次喊道：“不好意思，有人在吗？”此时电机声缓缓停下，里面冒出来一句很模糊的河南口音：“谁呀，买东西吗？”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男子，瘦小的体格看上去年纪不大，白色体恤，外面套着一件皮质围裙，黑色短裤，趿着一双拖鞋。走出来时，头发上满是白色的灰尘，还戴着一只口罩，他摘下口罩正要对两人说些什么，看到男青年，不敢相信的楞在原地：“你？陈前哥？”男青年听对方一口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上前两步仔细辨认起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小孩：“你认识我？”小孩大声说：“真的是陈前哥，是我啊，我是正博，梁正博”。陈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青年不过17、8岁，而五年前他离开时，这个孩子也只有12、3岁。如今的变化让他不敢相认。欧阳拉了拉陈前的衣服：“总算知道你名字了，嗨，陈前大叔，这怎么回事啊，那我这玉笔搁”陈前伸手拿过锦盒，拿出锦盒中的玉笔搁在男孩的眼前晃了晃，男孩啜泣的眼望了望，低下头点了点。
陈前对欧阳说：“你先回去吧，我这有些事要处理，你父亲的生日宴是在今晚吗？”
欧阳沐雪点点头：“是的呀，邀请你”
陈前说道：“你信不信我？信我这只笔搁就留在这儿，我晚上重新做一个给你带过去，作为生日礼物”
欧阳沐雪：“真的呀，我信，我信。大叔那我不打扰你了，你们聊吧，我等会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你，一定要来哦。”
说完欧阳开心的推开门走出院子，上了车打开空调没有急着走拨通了电话：“喂，筱柔啊，你在哪呢？什么？你都到苏州啦，哎呀
你怎么不早说我去接你啊，什么我有异性没人性，我，我，你去我家了吗？啊？你去古玩城，你到那干嘛？哦哦 轴头坏了，那好吧，那你修好了晚上一定要准时到啊，哎对，我跟你说，晚上大叔也来哦。什么被骗哦，我就是相信他，什么见丈母娘？打死你，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屋内，陈前急切的望着男孩：“正博，师傅呢？”正博依旧流着泪指了指里屋。陈前跑着冲向里屋：“师傅…”陈前一把推开了里屋的门，只见破败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只床头柜，床上躺着一位老人，陈前冲过去，跪在床前：“师傅你这是。”他的手轻轻抚着老人的身体：“师傅，您的手脚”老人听出了声音：“陈前，陈前吗？你总算回来了。”陈前抚摸着老人的脸：“啊？师傅
，您的眼睛”老人点点头：“你被捕后不久我就被广东严家的人给害了，眼也瞎了，手脚也断了，哎，没办法，前半生做的恶太多，只能靠后半生来还。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陈前把前因后果说给了师傅听，师傅愤愤地说：“正博，我和你师哥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师哥五年牢狱之灾，你也要走这条路吗？”陈前想了想：“正博，听师哥的，你以后就不要再做仿，你现在做的这些不至于造成太严重法律后果，就怕你时间长了迷了心智，以你的手艺糊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我现在也出来了，师傅我也会帮忙负责照顾的。”
陈前转向师傅：“师傅为什么会这样？”师傅抿了抿嘴：“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伤天害理，有悖人伦，大多没有什么好结果，我们作的恶受的灾都是因果报应啊，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人大多不愿自己子女去接触这一行当。我年轻时做假做的太多接触了各种化学试剂，造成自己生理障碍不能生育，后来我就从孤儿院领养了正博，我是希望将来老了能有个依靠。而你义父领养了你和吴用确是为了他自己的生意，没父没母的做这种行当不会有什么牵挂。这事其实你们都知道的，只是吴用从小性子顽劣，为人阴损狡诈，被你义父授了洛阳铲，而你天资聪颖，为人正派，你干娘在生下筱柔之后又去世了，你义父一直视你为己出，所以，便让我只教你玉雕手艺，而他也是只教你各门类技术却不让你实践。正博我是希望能走你的路子，这小孩不如你聪明但是好学，哎，这些造假的手段我一样没教过他，他却在那么小的年纪自己就看会了。没想到现在，哎”
陈前安慰着师傅：“师傅，正博可能也是为了生活，你看看你们现在，他以后不做就好，您别太担心，还有得救”师傅听后点点头，正博也赶紧说：“爸，师哥，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不做了。”
陈前又开口：“师傅那…”
师傅先开口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五年前，你义父杨波得到一批玉器，具体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这批玉器规格非常高，杨波一直没想到怎么出手，他当时是想把这批玉器卖给苏州最大的房地产商欧阳千秋，欧阳千秋的房地产集团业务面很广，早年间就成立一家艺术品事业部叫沐雪阁”陈前有些震惊：“啊？沐雪阁？”师傅解释道：“杨波很少让你在江南市面走动，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那批玉器本是许了欧阳千秋的，但是这种东西很难洗的白，杨波就按照真玉做了一批仿品，因为这东西规格太高，国内无法上拍，杨波就联系了广东严家的人，让严家人走海关正规程序把假玉运到国外，这样即使被查也是假玉，再在国外上拍卖会，把这批玉当真的东西拍回来。可是走海关时，这批假玉却被人掺了真的。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严家人损失惨重，海关那边还进去了一个处长，后来严家人报复，杨波跑了。那批玉是你雕的工，我做的旧，在你那发现了剩下来的一半，你进去了，我虽然没被你供出来但是这些年生不如死。杨波啊杨波，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对待一条狗也不至于这样。”说完梁师傅的空荡的眼里挤出了几滴泪水。”
陈前抚慰着师傅：“也许不是义父藏得私，或许是别人”
梁师傅呵斥道：“不是他还能有谁？狼心狗肺，你们这些被他领养的孩子，就是为了随时被他拿出去挡刀的”咳咳咳，咳咳咳，梁师傅说道悲愤处，突然喘起来。陈前和正博赶上一个扶他坐起，一个拍着后背。
陈前扶着师傅：“师傅，我晚上要去赴欧阳千秋的生日宴，我想趁此机会问个清楚”师傅点点头：“你小心点，这欧阳和杨波貌合神离，杨波走的是黑道，欧阳走的是白道，却颇有交集。欧阳能到现在道行不会比杨波浅，绝非善类。”陈前回道：“嗯，师傅你放心吧，正博，你这有没有稍微好点的料子，开一块给我”
秋吟山庄位于苏州拙政园西南，狮子林东北，整个山庄以明清古典园林风格呈现。说是山庄，其实是平地而起，只是山庄最高处可往北俯瞰整个拙政园，往南可见狮子林全景。傍晚，晚霞万里，映照在整个山庄上方，映衬着粉墙黛瓦、小桥流水，甚是壮观。陈前在门口处打了个电话，欧阳沐雪亲自来到门口接他，两人前后走进堂屋。
沐雪晚上换上了一身米黄色的晚礼服，她把陈前引进堂屋，堂屋里已经宾朋满座，主坐上坐着一位贵妇，身着一身紫色晚礼服。沐雪走到贵妇身前：“妈，来了”贵妇看着陈前：“小伙子，这么热天，还戴着个帽子，脱了吧”陈前随即脱下帽子。母女俩一阵惊讶：“呀，大叔，你怎么是个青皮头啊，怪不得要带帽子”，堂屋里的客人们也都投来了各色目光，沐雪母亲接过话：“小伙子就是头发少了点，长得还是一表人才的”沐雪伸出手：“大叔，东西呢”陈前把玉器递给沐雪。
“哇，好漂亮的岁寒三友”。
屋中的客人们无不称奇，迅速聚拢过来。
“哈哈哈，什么东西这么漂亮，我来看看”未见其人先闻齐声，从里屋传来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此人正是秋吟山庄的主人，千秋房地产集团董事局主席欧阳千秋，欧阳千秋国字脸，卧蝉眉，当晚一身白底掐金丝龙纹盘扣短袖衫。当他走到正厅看到眼前人，笑容逐渐消失了。
“你？”
“欧阳先生，生日快乐，这是送您的生日礼物”。
欧阳沐雪望了望两人一头雾水，这时她手机响了，“你们认识？啊 我手机响了，我同学到了，我去接”
欧阳千秋：“陈前，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没想到今天就见面了”
陈前正想说什么。
“欧阳叔叔，生日快乐，这是筱柔送给你的礼物”说话间沐雪带着她的同学走进堂屋，女孩手里拿着立轴正要递给欧阳千秋，她发现站在一旁的陈前，呆立住不敢向前，手中的立轴也没有拿稳，瞬间滑落，撞击到地面，轴头四分五裂。“哥”
沐雪敲敲脑袋：“又认识？”
欧阳千秋示意沐雪捡起立轴，招呼大家到饭厅坐下“都是自己人，都坐下吧，今天我生日，饭还是要吃的，你们先吃，我和这位小友有些事情”
“啊，妈，今天白天冰的吃多了，拉肚子，我要去上厕所，你们先吃，先吃啊”
欧阳千秋把陈前带到书房
欧阳千秋：“你终于出来了，五年已经够长了，我本来想再走动走动，可惜阻力非常大，只能提前到五年”
陈前一脸感激：“谢谢欧阳叔叔”
欧阳千秋点点头：“你被捕入狱后，你义父就失踪了，整个事情的真相便石沉大海，想要再查清楚何其困难，所以我非常期盼你早点出来”。
陈前摇了摇头：“事情经过我听说了一些，我想不通为什么出关时会出现那种情况，东西被人掉包了吗？又是谁做的呢？我很难想象义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欧阳千秋继续说道：“事发后，严家损失惨重，一怒之下把你义父拱了出来，查到你家时你义父已经失踪，但是东西是你和梁铭做的这是事实。你义父为了脱罪是准备让你师父梁铭上去顶，毕竟你只是雕刻，而作假的是你师父，但是他没想到你一个人把所有事扛了下来。其实东西让广东严家带出关外的所有操作只有你义父一个人知道，连我都不知道，至于是什么时候仿品被掉包，换了一半真品进去了我就更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想了五年都没有想通，直到这两天我终于发现了一些眉目”。
陈前一脸惊诧：“欧阳先生请讲”
欧阳千秋走进书房里间，出来时手中拿着几张照片。“陈前，这几张你有印象吧”
陈前点点头：“对，我有印象，这是我做仿制时的照片样张，当时义父给我的样稿比这个更详细，有具体尺寸”
欧阳也点点头：“嗯，但是毕竟实物你没有上手，你只需要雕刻就可以了，而且这批玉器制作难度并不高，你义父为了保密也不会让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这批玉器一共132件，有好几套是成组的玉器，而且这些玉器中有部分年代间隔比较长，肯定不是一个墓里新出土的。所以这批玉的来历最有可能就是某个同道因为种种原因需要批量出货，所以打包一次性出手，而我也是贪心想一次性把所有全部吃下来，如果不是一次性吃这么多，132件分批次的话很难被人发现。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批玉中有一块玉圭是不需要作色的，你看。”欧阳指了指图片。
陈前仔细看着照片，并从书桌上拿起一柄放大镜：“欧阳叔叔您看这是什么”陈前指着照片中的一处，欧阳拿起放大镜仔细的看着：“看不清楚啊，红色的一点点，是沁色吗？这一点颜色很难说明什么，太细微，也有可能是照相技术原因。陈前你看仔细这块玉了吗？”陈前点了点，“那你再看看这个”欧阳递给陈前另一张照片“你看看这块玉璧”陈前拿起放大镜看着玉璧图片“啊？玉质，工艺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块也没有沁色啊，这两块是老玉吗？我自认这么多年上手玉器无数，但是我对这两块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欧阳点点头：“你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我现在也无法判断这是不是老玉，没有上过手，仅凭图片很难判断。”“叔叔，这张玉璧的图片您是从哪得来的？”“网上”“啊？网上？”“是的，就是这几天的事，所以我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并且这件玉璧目前不在中国，在法国”“啊？”“是的，玉璧的拥有者是法国著名的埃德维尔家族”“是那个著名的埃德维尔基金会吗？”“正是，埃德维尔基金会的前会长让.埃德维尔先生前段时间去世了，为了纪念上周关于他的收藏展正在法国国家博物馆举行，这张图片就是我从基金会官方网站上发现的”“叔叔，如果可以我很想去亲自去法国看看这件玉器，如果可以上手，我想我应该可以从中发现很多问题，也许能找到五年前的答案”“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前，你放心，护照签证我给你想办法，我会全力支持，我们先下去吃饭吧，我让厨师再做几道菜”
随着聊天结束，门外的人蹑手蹑脚的走了开去
“沐雪，你怎么去这么久”
“妈，今天冷饮吃太多了，拉肚子严重，哎呀”
“你看你爸这生日过的，老余，让厨房再做几个菜，这都凉了没法吃了”
“筱柔，我明天可能要去法国”
“前哥，你这要出国吗？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别再丢下我了”
“嗯，去吧，我来和欧阳叔叔说”
法国 国家博物馆前
陈前：“筱柔，我们好像来晚了一步，撤展了”
“你们最好搞清楚，我很贵的，把我叫来什么都不干，这个钱怎么算？”一个中年地中海眼镜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杨筱柔：“抱歉，张翻译，我们也没想到会临时撤展，按照展览海报，这个展应该到下个星期才结束的”。
张翻译：“我现在不管，你们说这个费用怎么结算吧”
杨筱柔非常委屈：“哥，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哈喽everybody”
陈前和杨筱柔都被这熟悉的声音给惊呆了“欧阳沐雪”“你怎么也来法国了”
“切，还想瞒着我，大叔我告诉你，你和我爸在书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别想丢下我，我昨天就到了，再这已经等你们一天，你们怎么这么慢，我说大叔你怎么老是让我等？哦对，来来来，张翻译，多少钱，我给你，拿着钱赶紧走，没你这么欺负同胞的”。
筱柔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沐雪大大咧咧：“还能怎么办？去他家呗。”沐雪指了指海报上的文物。
陈前点点头：“嗯，去埃德维尔基金会，我看过介绍，这个基金会就设在埃德维尔的家中”
沐雪摸了摸头：“怎么去？我们不会法语啊”。
陈前无可奈何的看着欧阳：“会法语的被你给撵走了”
欧阳嘟着嘴气呼呼的不说话
三人下了一辆车，跟司机比划来比划去，大致意思是让司机一定要确定目的地的准确性，司机指着陈前手里拿着的海报，不停的说着埃德维尔，竖起大拇指并且不停地点头。三人目送司机离开，停留在原地，眼前的一幕让见过世面的欧阳沐雪都无比震惊，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十六世纪城堡，其规模远超欧阳沐雪曾经游历过得各种著名古堡、列庄。
欧阳惊叹道：“我的天啊，这么大。级别感觉好高啊，而且不开放，怎么办，我们怎么进去。”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远处驶来一辆挂有中国国旗的轿车，轿车在城堡门口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性手里将一只文件袋交给一名身穿职装的年轻女子手中，女子和他说了什么，握了握手便朝陈前走了过来。
“是你？”
“是你？”
欧阳看到同性美女有种天生的排斥感：“呦，陈前，你人缘挺广啊，法国都有朋友？”
陈前苦笑道：“岂止是认识，她就是五年前办我案子的李梓虞，李警官”。
欧阳愤愤道：“好啊，你就是？你为什么要抓我大叔？”
李警官一脸不屑：“哼，抓他的不是我，是法律，陈前，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狱了？你来这做什么？这儿是法国，我告诉你们不要做出什么有损国格的事情”。
陈前脸上露出一丝难受：“李警官，我想我现在是自由的，法律赋予我的自由。请你不要做无谓的有罪推定。并且，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清白的，我也会证明我的清白”。
李警官嘲笑地说：“我真希望再抓你一次，和杨波一起” 。
说完这话，李梓虞傲慢的拿着文件袋走进城堡。听到李警官提到杨波，杨筱柔忍住泪水，浑身抽搐。
欧阳沐雪双手一摊：“现在怎么办，咦，怪了啊，今天怎么遇到的都是中国人”说着欧阳手指向不远处的主干道。
主干道上停着一辆大巴，大巴上下来一几名中年人和一群学生。
欧阳沐雪拉着杨筱柔的衣服：“哎哎，筱柔你快看，那是不是我们学校的陈贤君教授”
不等筱柔反应过来，欧阳朝着人群使劲挥了挥手，“陈教授，陈教授”
欧阳拉着二人走了过去：“陈教授，您好，是我呀”
陈贤君也认出了两位女生：“没想到啊，在这异国他乡还能遇到自己的学生，老周，这两个都是我的学生，杨筱柔，04级书法专业的，欧阳沐雪，04级中国画专业。老周，这个欧阳沐雪的父亲，你应该是很熟的，苏州沐雪阁的欧阳千秋。沐雪啊，周伯伯是南京博物院的主任研究员，江苏文物出入境委员会的负责人，跟你爸爸是老朋友了”。
周主任主动伸出手握了握欧阳沐雪：“欧阳同学，你爸爸跟我那是很多年交情了啊”
欧阳很恭敬的回了礼：“周伯伯，我听爸爸说起过您呢”
周主任：“怎么，千秋也在法国吗？”
欧阳：“啊，没有没有，周伯伯，我偷偷跑出来玩的，不要告诉我爸爸，嘿嘿嘿”
周主任指了指欧阳：“哦？哈哈哈哈，”
陈教授问道：“这位是？”
欧阳嘴快：“啊，陈教授，这是筱柔的哥哥，我跟你说他可厉害…”
不等欧阳说完，陈前抢先一步上去伸出手和陈贤君握了握：“陈教授您好，我是筱柔的哥哥，我也姓陈，耳东陈。”
陈贤君点点头：“嗯，本家”
欧阳又抢过话：“周伯伯，陈教授，你们今天来这里做什么呀”
陈教授：“哦，我和你周伯伯都是国家基金项目课题组的成员，这次法国之行，主要是带几个研究生过来学习学习，这不是埃德维尔先生去世了，你周伯伯和埃德维尔先生是故交，我们也没来得及吊唁，本来想前两天过来看看展，没想到飞机延误，昨天到了法国得知提前撤展，哎，这次撤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呢，你们怎么跑来了”
欧阳解释道：“我们也是来看展的，结果在国博那边吃了个闭门羹”
陈贤君：“老周，你看”
周主任：“别让我看啊，我又不能跟她爸爸说，哈哈哈，是你的学生，那就一起吧。”
欧阳满脸感激：“谢谢周主任，谢谢陈教授”。
说完回过头对着陈前和杨筱柔比了个胜利的姿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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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9/8/10 21:29:5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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