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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烬馀
  1楼 群杀玩家  47帖  2019/7/28 12:56:40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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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区-25-3-6]破冰  发帖心情 Post By:2019/8/18 21:25:11 [显示全部帖子]

破冰

1、
放学之后,苏鑫背着书包边走边哼唱今天新学的歌,一路上跟院子里熟悉的爷爷奶奶们打着招呼,任谁看见她都能笑靥如花,忍不住要夸上两句。当她拐弯来到自家楼前的时候,被对门的阿姨喊住了。

“苏鑫,放学回来啦?你看那边小雅几个正玩儿玻璃球呢,你不去跟她们玩一会儿?”

苏鑫转头看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说实话不是不想玩儿,只是觉得肚子有些饿。

“去吧,有你在,估计小雅就不会老输了,快去帮她一把。”

苏鑫摸搓着小手,还真是有些手痒了,转身就加入了小雅的阵营。一连扳回了三局,最后一局的时候,玻璃球被她失手投进了排水管道口的篦子上,由于缝隙较大,最终顺着缝隙滚进了下水管道中。她沮丧极了,呆呆地看着玻璃球滚落的方向,此刻那玻璃球仿佛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又仿佛是她自己的灵魂,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于是,耷拉着小脑袋往家走去,边走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心里恨极了自己。当走到单元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很大的吵架声,这声音像是母亲?她急速地跑上二楼,只见房门大开,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垂泪。

见苏鑫回来,母亲连忙抬手擦拭脸颊和眼角,并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自己的房间。有些错愕的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地回房了。

当她写完作业再次出来的时候,母亲依旧坐在沙发上,而父亲已经没了身影,不知何时敞开的大门已经关上了,永远的把父亲关在了门外。当然,也可以说,是父亲把她和母亲丢在了家里。

而这一年,苏鑫八岁。

2、
二十岁这年,苏鑫面临着大学毕业,同时也面临着和同学们的分别,一想到朝夕相处四年的小伙伴儿转眼就要各自天涯,心里就万分的不舍。

其实越临近毕业大家就越忙,忙着各种应聘,忙着各种见面会,甚至是同学们之间的聚会。很多寝室已经只剩下一两个人了,更甚者有些已经空无一人,不知是提前在外面租了房子还是彻夜未归。总之,整个寝室楼里不再热闹,灯火也不再那么明亮。而苏鑫所在的寝室,却一反常态,大家好像约好了似的谁也不在晚上外出,都在八点之前准时回寝室,回到寝室谁也不提和毕业相关的话题,谈论最多的无非是些游戏啊,服装啊,明星八卦什么的,甚至连各自的男友也不提,更不会提及个人的就业去向。

今晚也不知是谁开的头,说想着组织一次全寝室的集体活动问谁有好主意。聚餐什么的都弱爆了,有提议去拍影集的,有提议去集体观影的,还有提议去做义工的,最终苏鑫提议一起去郊外放风筝,得到了室友们的一致赞同。

郊外的天很蓝,云也很白,尽管与市区相距不过几十公里,可就是感觉这里天高云阔。室友们一来到这里就情不自禁的奔跑,仿佛想要去拥抱蓝天,而苏鑫却直挺挺地向后一仰,直接躺在了草地上,双目微阖,做了几个深呼吸。

“苏鑫,别人都拥抱蓝天呢,你为什么亲吻大地啊?!小心地上有牛粪哦,咯咯~~~”
黎曼跟苏鑫最是要好,看着苏鑫反常的举动,有些不解,禁不住就来打趣她。

“因为我恐高啊,我才不稀罕拥抱蓝天呢,躺在地上多踏实啊,这世上最踏实的两个去处莫过于稳稳地躺在地上,和紧紧地靠在妈妈的怀里。”

黎曼知道苏鑫是单亲家庭,自小和妈妈相依相伴,一直以来缺乏安全感,所以很理解她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也是之所以她们寝室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当着苏鑫的面都不去提自己的父亲。

黎曼笑了笑去追前面的几个同学了,而苏鑫此时才回过味来,‘嗖’一下子起身,拍打着身上的衣服,喊道:“牛粪?哪儿有牛粪?!黎曼,你给我回来!”

黎曼笑得更爽朗了,苏鑫也边笑去追黎曼。

众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争相把风筝取出来,放飞之前,黎曼兴致勃勃地喊道:“咱们定个规则吧,看谁风筝放得最好,飞的最高,飞的最高者获胜,中午聚餐免单,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齐应,于是形态各异的风筝开始在空中漫步,随着她们的奔跑开始展翅翱翔,苏鑫选了一只燕子,一直低低的在半空中盘旋,手中的风筝线被她握地紧紧的,不敢放出去。

“苏鑫,你怎么是只小燕子啊?这小燕子是飞不高的,还有啊,你不要把绳子抓得太紧,适当的往外放一放,一点一点的感受燕子升空的感觉,就好像是你自己心灵的一次放飞,你试着感受一下!”

另外一个室友从她身边经过,边跑边喊道。

“我就喜欢小燕子,小燕子是家雀,不管什么时候都记得家的方向。我不想它飞太高,那样我就看不清它了。”

她昂首看着天空中的雄鹰和云鹤,仿佛直冲云霄,再看看自己的燕子还在半空低徊,于是尝试着将手中的线稍稍放出去一点,结果一个不留神竟脱手了,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小燕子也直冲云霄而去。

黎曼第一时间跑过来,看着苏鑫沮丧的神情,再看看早已不知去向的那只燕子,安慰她道:“苏鑫,别难过啊,将来我们就好比是那只燕子,总要飞走的,飞去我们自己的天地,我们会离开父母,也会离开身边的朋友,人生注定是一次远行,就只当这只燕子先去给你探探路吧!”

随即,黎曼招呼众人,都凑过来,宣布这次风筝比赛的结果。
“这次比赛,苏鑫获胜!大家服不服?”

一群人开怀大笑,拥着苏鑫一起走了。

直到回了寝室,苏鑫一直闷闷不乐,虽然也总是强颜欢笑,但对于风筝的飞走,她仍然不能释怀,这让她想起了儿时的那只玻璃球,滚得很远,却再也没有找回来,更像是她心底里最不愿思及的那个人,一旦妈妈松手,他便再也不属于她们。

依然是黎曼首先打破沉寂,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

“姐妹们,这些天我知道大家都在刻意回避毕业离开的话题,可……也不是我们避而不谈就不用去面对,该离开时终究还是得离开,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相聚,没有离别的酸楚哪里来的相逢的喜悦,你们说是不是?我明天就要先一步离开了,工作单位其实早就已经联系好了,只是一直拖着没去报到,明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我,我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没心没肺地住在一起,甚至与你们相伴终老,可你们未来的老伴儿终究不是我,不是吗?”

说到这里,原本满是泪痕的一张脸,瞬间破涕为笑,只是这一笑,隐含着更多的酸楚。其他几个姐妹也都纷纷说了归期,各自都在默默安排着自己的未来。

“曼曼,你要回北京吗?去什么单位上班?”

苏鑫最是关心黎曼的去处,她需要跟她确认将来的联系地址,如果说妈妈和家是她人生的港湾,那么黎曼是她前行的加油站,总能适时的鼓励她把心敞开。

“嗯,回北京,是一家融投公司。回去之后工作安顿好了,我会第一时间给你写信的!放心吧!”

“明天我去机场送你,就这样说定了!”

这一夜,苏鑫辗转难眠,室友们尽管很多事情避而不谈,但弦外之音她也听得出来,大部分都是家里帮忙联系的工作。她一周前也收到了一个某日报社的信函,然而当她看到‘成都’两个字的时候,瞬间觉得刺目而扎心,无论给的条件有多优厚,她都嗤之以鼻。也就是此刻,她下了一个决心:她非但不会去,而且还会选择与他竞争激烈的另一家报社,她要证明给他看,没有他,她一样可以。

黎曼一大早的飞机,两人在机场相拥,依依惜别。黎曼拉着苏鑫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忧。
“苏鑫,你真的不要考虑成都日报社的工作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原谅他吗?或许当初,他也是有什么苦衷呢?”

一提起父亲,苏鑫的目光瞬间变得坚毅而笃定,刚才还是个软软的川妹子,一秒钟变铁娘子。
“我依然恨他,拜他所赐,我早已不知父爱为何物了,不管他当年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总之抛弃我和妈妈的人是他,让我们孤苦无依的也是他,这会儿知道歉疚,想起来要弥补我了,晚了!”

黎曼再一次将她抱紧,仿佛想要把这颗如坚冰一样的心融化。

“那你有什么其他打算了吗?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家电话你是知道的。记得常写信,常打电话,约好最少每周一个电话,每月一封信,好吗?”

“嗯,拉钩!”

3、
一周后,苏鑫收到了成都晚报的通知函,她顺利地到了新闻部,做实习记者。由于工作能力强,表现出色,苏鑫不仅过了试用期,还主要负责首版新闻的采访和撰稿。而她的进步飞快同样也引起很多同事的羡慕嫉妒恨,尤其是比她来报社时间长,自认资格比她老的一些人。
一次她正在洗手间,无意中听到了洗手间外面两个同事的谈话。

“唉,刘姐,你知道这个苏鑫什么来头吗?这么快就得到了重用,这可是咱们新闻部乃至整个报社都没有过的,她还是第一例。”

“那个小妮子啊,不就是人长得漂亮又年轻,会讨主任欢心呗,我要有她的脸蛋儿,说不定比她更受重视呢。呵呵~~~”

“诶~刘姐,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可别小瞧这个小妮子,人家可不光是有一幅漂亮的小脸蛋儿,据说她背景也很不一般哦。”

“哦?你快说说看,她是什么来头?”

“你猜她爸是谁?我们都知道。”

“她爸?谁呀?我说你别卖关子了成吗?”

“就是咱们省出版局副局长兼日报社的大老板啊。没想到吧?”

“赵钧?你是说赵局?这不能吧,一个姓赵,一个姓苏……”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咱们赵局长原本和宣传部的苏文娟主任是一对来着,只是后来又离婚了。”

“你是说,苏鑫是苏文娟的女儿?可是苏主任也不差啊,为啥赵局要跟苏主任离婚呢?”

“你想啊,这男人一旦有权有势,长得又挺帅的,肯定会有年轻漂亮的女人争着往上扑啊……”

“你们够了!”苏鑫从里面的卫生间里直接冲了出来。然后紧接着听见‘啪~’地一声响,脆生生的一记耳光呼在了说话人的脸上。

与她对话的女人吓得捂着嘴转身就跑,然后嘴里喊着:“苏鑫打人啦……快来人呐……苏鑫打人啦……”

被打的女人当场就蒙了,待缓过神来之后,只见有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警告。有那么一瞬间,她怕了,然而,当她听到同伴的呼救声以后,不知哪来的底气,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踮着脚尖,仰着脖子说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别以为你有后台就可以欺负人,主任若是管不了你,我就不信社长还管不了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扭头红着眼跑了出去,直接跑去了新闻部马主任的办公室,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肯罢休。

苏鑫回到工位上之后,自顾自地忙着手中的稿子,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即使周围引来无数诧异和不忿的眼光,她也视若无睹。更有甚者两人一伙,三人一群的开始小声议论,全部都是对她的指责和声讨。

很快,她就被主任叫到办公室了。

“苏鑫,你为什么打人!当然,无论为什么,都不是你打人的借口。你更不应该在工作时间,在工作场所打自己的同事。自己认识到错误了吗?”

“我没错!打她自然是因为她该打,我为什么不打别人,偏偏打她?如果再有下一次,我还会打她,直到把她打改为止。”

“你这是什么态度!拒不认错吗?马丽纵有千错万错,打架却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你觉得能解决问题吗?你以为打了她,她就会怕你,然后再也不敢嚼舌根了吗?幼稚!”

“那您告诉我,什么方法才是最有效的,怎样可以治好她嘴欠的毛病?”

“你!你这孩子!”

这次事情过后,苏鑫被扣了当月的全勤奖,还被罚当月公休,这些她都不在乎,而她在乎的是整个报社人看她的眼光。她总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很怪异,似乎充满了嘲笑和不屑。促使她工作愈加的卖力,她要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她苏鑫是凭着自身的努力和能力干工作的,绝不是什么家庭背景。

然而,人越是拼尽全力想证明自己的时候就越容易出错,老天仿佛是故意跟你开玩笑一样。

这天早晨,她刚到报社,就被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主任马青原拿着今天的报纸直接甩到她的面前,那脸色堪比包公。

“怎么了?头儿。”她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是成心想把我这个主任的饭碗给端了是吗?谁给你的胆子!
你这篇通告让我看了吗?你就直接发稿!”

苏鑫知道这篇报道她的确写得很犀利,直指**的懒政现象,就差指名道姓的点名批评了,然而,她却并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主任,这篇通告是昨晚加班写的,由于时间太晚了,编辑部和胶印部又等着下班,我就直接拿过去了,您不是也常说我写的稿子不用审核吗?”

马青原气得忍不住对苏鑫翻白眼。

“你这是哪来的自信,啊?难道都听不出来我那只是在鼓励你,鞭策你吗?这点分寸感都拿捏不好,做什么新闻记者,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再负责首版部分了!回去老老实实给我写检查,以观后效!”

苏鑫一下子就激怒了,拿起手上的报纸一把就给主任丢了回去。

“你这是欲加之罪,什么叫分寸感?凭什么不让我负责首版,还要我写检查,这不可能!”

“凭什么?就凭我马青原是你的顶头上司,怎么了?我都替你背锅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没说把你调离新闻部呢,你喊什么?”

“你替我背锅?我不稀罕!我没错!我这篇通告哪里有问题,你给我指出来,否则我就是不服!”

两人说话声音分贝越来越高,引得外面一众吃瓜群众前来围观,把新闻部主任的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马青原刚想说什么,又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于是走到门口,猛地将办公室门打开,站得靠前的两人一下子就扑在了地上。

“干什么?都不用干活吗?都给我滚!”

转身看着倔强不驯的苏鑫,他真想把她的小脑袋瓜敲开给她放点润滑油进去。从前一直对原来的几个新闻记者不满意,就是因为他们过于油滑,缺少原则和棱角,更缺少一份执着和坚守,是非观不明确,文章该犀利的时候却写得晦涩不明,毫无力度。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一份难得的赤子之心,文笔如刀似锥,总能扎到痛处,可却也因此终于捅出了娄子。

他长叹一声,走到了苏鑫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苏鑫啊,你还年轻,我知道你心中满腔热血,也是个写新闻通告的好苗子,可你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你写完的稿子我都要帮你审核吗?就是因为你这只牛犊太过生猛,你不怕虎,并不代表虎就拿你没办法。作为一个新闻人,太过圆滑则失了公心,而太过尖刻便走得不能长远,这个火候就是点到为止,我们可以报道问题,可以评论事实,但是涉及领导人履职方面的指摘还是要慎重,要看上面的脸色,懂吗?”
“不懂!我只知道上学的时候,我们教授说过,作为一名记者,一个新闻人我们手中的笔就是尚方宝剑,这是人民赋予的,也是党和国家赋予的。我谁的脸色也不看!”

苏鑫依然倔强,马青原那一套说辞并不能动摇她心中的那把标尺。

“你这孩子!我是爱护你,对你负责才跟你说这些,你们教授说的对不对?当然对,但是,现实和书本上的理论总是有差距的,你要懂得求新逐变。更不要仗着家里有些背景,就认为可以肆无忌惮。真正比你父亲官职高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能护你一世,总归还是要你自己去成长的。我这不仅仅是对你负责,更是对你的父母负责,才跟你说这番话的,不要不知好歹!”

马青原自认为自己苦口婆心,尽力规劝,没成想却触到了苏鑫的逆鳞,苏鑫腾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只丢下一句话就摔门而去。

“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更不需要你对任何人负责!”

“好!那你马上去人事部报道,离开我的新闻部!”马青原气得青筋直跳,一气之下将她逐出了新闻部。

从报社出来后,她想在家休息两天,然而,刚到家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小鑫,我是爸爸。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恨我,但是爸爸知道你已经长大了,相信很多事情你慢慢就会懂得。我们今天抛开这些不谈,单纯说一下你的工作,你可以不把我当成一个父亲,只当成是你的同事,你的上级甚至是……陌生人都可以。”

“对不起,我不跟陌生人聊工作,再见!”

苏鑫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一任倾泻如注。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心不会再疼了,然而当她听到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时,心还是会忍不住抽搐,会如刀割一样的疼。

这一天,她想通了很多事情,她不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指摘,她就是她,她也不要任何人看她的笑话,于是拿定主意,她又回到了报社。

到了人事部之后,听人事部的人暗示她可以重回新闻部,惊讶之余知道是父亲为了她工作的事情上下通融,竭力说项,这才又留了下来。原本在她心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被父亲小题大做一番,这让她觉得在报社更加抬不起头来了。是以,当报社准备派人去往非典灾区采访的时候,她义无反顾的报名去了前线。

4、
面对日益恶化的灾情,苏鑫眼看着一个个医护人员都倒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内心触动很大,尤其是一个比她还小的护士周洁,在牺牲前的最后嘱托,一直在她的心头萦绕,让她也开始重新思考她对父亲的看法和态度。

她一直跟踪采访奋斗在一线和病魔争分夺秒的医护人员,周洁是护校一毕业就报名来做了志愿者。作为医护人员,她们很注重防护措施,因为她们的倒下,就意味着很多患者不能及时得到诊治,所以,对待每一例患者她们都很谨慎。然而尽管如此,周洁还是没能逃脱被感染的命运。

临终前,苏鑫一直在她身边,透过防护衣她听到周洁艰难而微弱的嘱托。

“苏记者,麻烦……麻烦你帮我登报寻一下我的母亲,告诉她我在临终前的一刻最最想念,最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她,我不怪她,也不恨她。这么多年不接纳她都是我的错,告诉她,我爱她。若非不得已,哪个母亲能舍得下自己的孩子呢?”

事后,了解内情的医护人员跟苏鑫说,周洁的母亲嫌弃家里太穷,在她一出生就离家出走,改嫁了她人。后来一直默默地接济他们家,接济周洁上学,许多年来周洁内心一直很矛盾,对母亲深深地怨怼着,也深深地期盼着。

苏鑫也想到了她自己,她又何尝不是一直渴盼着一份父爱呢!

在这里,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苏鑫不再执着了,也不想再去跟父亲较什么劲,她决定离开报社,去追求一个全新的生活。

在采访中她认识了一个来自北京的志愿者,一听说这个小伙子来自北京,她就想到了黎曼,当下便决定和这个小伙子一起北上。并于两年之后结了婚,生活平淡而踏实,很快还有了自己的孩子。然而生活好像总喜欢跟她开玩笑,就在她很满足于当下的生活现状时,却意外的发现阳光而开朗的老公似乎有同性恋倾向,这个打击如同晴天霹雳一样,让她的人生再一次跌入低谷。从此,她和老公陷入了冷战期。

在此期间,两人除了吃饭以外,不再说话,也不再同房睡觉,除了在孩子面前稍加掩饰以外,两人都刻意回避对方的所有轨迹。

婚姻的不顺,让她时常想起父亲曾经的那句话:将来有一天你会懂得。难道说父母当年也如同自己这般面临着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吗?而她们最终选择了面对,自己却选择了麻痹。当真是婚姻如病种,症状各不同。

一日,路过百货大楼,她特意进去给父亲挑了身衣服,想着是时候带着小菠菜回去看看他了,这许多年来到底是自己亏欠他太多了。

刚回到家门口,一边开门就听见电话响,等她放下东西来到客厅时,老公手里的电话刚刚放下。

“苏鑫,找你的。你父亲他……他出差去了伦敦,在考察途中心脏病复发,病情危急,说是就想见你一面。你……”

苏鑫乍闻噩耗,站在当地怔住了,一时不知所措。

老公二话不说跑进房间去给她拿护照,还取了两件衣服,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你……干嘛?你……去哪儿?”

“去机场!你敢坐飞机吗?”

“嗯……我可以!”苏鑫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样儿的!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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