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吧论坛【 笑傲江山 】[ 一剑光寒 ] → [27-2-6]第二轮东南区杀帖:隔岸(贴杀方玉书,攒刀,2刀,参评)挖O 挂宝小飞毯 挂宝附骨蛆(目标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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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白安之
  1楼 群杀玩家  4帖  2021/3/17 23:43:53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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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东南区杀帖:隔岸(贴杀方玉书,攒刀,2刀,参评)挖O 挂宝小飞毯 挂宝附骨蛆(目标苏离)  发帖心情 Post By:2021/4/16 20:43:14 [只看该作者]

 


【逃离】


乏意如潮水般将他湮没,肩上的伤口一阵刺痛。若是就这样死去……也无妨。


灼热的火光中夹杂着哭喊声,心头涌起的一丝不忍,将他下坠的灵魂托起,迫使他护着那道身着碧色罗裙的倩影,从人间炼狱中仓皇逃离。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


“你醒了……”梦魇中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担忧中带着惊喜。凌乱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身狼狈,掩不住她眉眼如画。


他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嗓子痛到无法说话。只能微微阖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她关切地说:“我去找找哪里有水源。”女子刚想起身,却被他死死抓住衣袖。出去,便意味着危险。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将几颗药丸艰难吞下。那是家传的秘药,曾经在战场上,他便是用此药救下了燕王方廷绍,从而成为其麾下心腹。


想到燕王,他的心头涌起一丝悲壮。眼前的人,想必悲伤更甚,亦或,还顾不得悲伤。


“你是父王派来救我的吗?他……还活着吗?”


皇宫中的火光将黑夜映成白昼,燕王抱着必死的决心入宫。夜间秋露氤氲,白气弥漫,他的背影融入夜色,空荡的长街,回响着他生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国将不存,家又何在……”


而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只能微微颔首,道:“他说让你,好好活着……”他用沙哑的声音挤出这几个字。说罢又陷入昏迷。




【惊悸】


在山洞中休息几日后,他的伤势恢复几许。那日由于负伤,他们未曾逃远,念着此地不宜久留,他打算带她继续西行。


寂静的山中,荒无人烟,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听声而断,至少有百人。他握了握手中的刀,将她掩在身后。随时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她的脸霎时变得苍白,脑海中浮现出那夜的火海。听闻燕王慷慨入宫后,王妃遣散众人。她苦苦哀求母亲与她一起走,可一向温婉的母妃却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傀儡,只是轻抚着三尺白绫,口中轻声唤着燕王的名讳“廷绍”。


她低声问:“我的父王,已经死了,对吗?”


他不知如何作答。


接着便是啜泣的声音。


她想起,以前总爱和父亲玩捉迷藏的游戏。打仗归来,父亲总是能在府中的某处地方找到潜心躲藏的她,可这次,她的父王再也不会来找她了……


“你待在这里,我出去引开他们。”他说。


“不。”这次换她拉住他的袖子,“我宁愿死,也不想一个人苟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见他不为所动,蓦地,她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抵在自己颈边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脸上一片凄然。


早知如此,不如当时便死在那场大火里,奈何桥前与家人相认还容易些。


他抬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缓缓对她说:“好,我答应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她眼中的水汽慢慢消散。


敌人近在咫尺,两颗心如战鼓般在胸膛中轰鸣。因这一句誓言,颠沛的心渐渐平息下来。他们二人命悬一线,凝神倾听。


许是因为皇帝和燕王已死,郭木通放松了警惕。这一场战役战线拉得太长,若继续绷紧神经,谁都受不了。因而前来搜查的人也只是敷衍了事,随意看看便回去复命。毕竟,抓捕逃犯,哪比得上搜查皇宫油水多呢?


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二人俱松了一口气。


多日的逃亡使二人落魄不堪。见他定定地盯着自己,她有些羞赧地转过身回避。


他像是看破了她的心事,对她说:“以前我们打起仗来,比现在邋遢得多……”


她嗔怪道:“可我是女孩子……哪能和你们比。”


他笑道:“我当你是妹妹,哪有哥哥嫌弃妹妹的。”


“哥哥?”她不服气地转过身说,“我乃燕王之女,你若是我哥哥,不就是燕王世子了?”


听到“世子”二字,他神色微微一变,不自然地说:“是属下冒犯了……”


听到“属下”二字,她亦神色一变,不好意思地说:“看在你救我的份上,可以认你做哥哥……”


接着,二人相视一笑。两人俱是灰头土脸,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呢。”她好奇地问。


“我叫……黎骏。黎明的黎,骏马的骏。”


“所以,你会是一匹带我奔向黎明的骏马吗?”她终于露出这段日子以来的第一抹微笑。其实,她能察觉到他心底亦存了一份死志。所以才逼他答应不能抛下自己。


他微微一怔。当初离家之后,燕王对他也算有知遇之恩。原本他是要追随燕王而去的,那夜之所以救她,是因为想起在前线的时候,燕王总是念叨着得胜回去要见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故而折返燕王府,救出了方沁曈。


“以后,你可以唤我阿曈。”她说,“从前,父王也爱这么叫。”




【生路】

 

天渐凉,秋意浓。

 

从密林逃出来后,一路西行,终于见到人烟。

 

找到一处寻常农户,开门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娘,见二人不像歹人,便放心地迎进屋内。

 

他们多日风餐露宿,灰头土脸。大娘从箱底翻出几套清洗得很干净的衣服,硬要她换上。

 

“这是我女儿小时候穿过的,这些年一直保存着。只是模样丑些,姑娘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小女感激不尽。”她微微点头,笑着接过。一副乖巧的模样,任谁看了都颇为喜欢。

 

“你的郎君,就穿我家老头的衣服吧。上个月刚做的。”大娘又笑眯眯地将两套衣服递给他。

 

他一边道谢,一边纠正道:“不是郎君。”

 

大娘一副“我懂”的神情,点头道:“嗯,现在还不是郎君。”

 

她的耳朵烧得发红,转身进里间更衣了。只留他一人在原地。走得太急,未曾留意到他的耳朵亦是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旁边的大伯不满地嘟囔:“上个月给做的衣服,到现在碰都没碰几次,全便宜了这小子!”

 

大娘双手叉腰,呛回去:“不满意你就忍着!没你说话的份儿。”

 

大伯便又和他统一了阵营:“你看你看,女人真是善变!年轻时候也像人家小姑娘温柔可爱,没想到老了又凶又丑。”

 

大娘一把抄起旁边的扫帚,质问道:“你说谁又老又丑?”

 

他尴尬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相劝。只见她笑吟吟地从屋内出来,对大娘说:“大娘勿怪,大伯这是吃醋了。他对这两件衣服宝贝得紧,所以才这么说。”

 

听到此话,大娘的神情有所缓和,扫帚也放下了。

 

他看到换装后的她,呼吸一滞。在他心里,他是谁,她是谁,中间泾渭分明,更是敬畏分明。此刻她换上寻常姑娘的衣着,倒像是触手可及,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他不知道面对妹妹的时候该不该产生这样的念头,以前,他只有一个弟弟。

 

“有时候,”她顿了顿,“人会说出和心里意思相反的话,倒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引起注意,却不便直说罢了。”

 

大娘掩嘴一笑道:“大娘知道这个道理,你大伯却不明白,只知道惹我生气。”

 

她看了一眼大娘手中的扫帚,形状完整,想必平时二人只是拌嘴玩的。

 

大娘补充道:“这扫帚,还是昨天刚买的。上一个被我打散架了。”

 

除了谈笑自若的大娘,三人背后均吓出一身冷汗。

 

“今晚,小姑娘和我睡,你们两个,随便吧。”大娘睨了一眼大伯,撩开帘子做饭去了。

 

快变成木头人的他,如蒙大赦般地开始做起家务,用力时却牵动了旧伤。大伯见状将他带到另一间房间,细细查看。

 

“你们二人并非坏人,但是陷入了麻烦。”大伯一改先前的窝囊样,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是的,承蒙照顾,我们稍后就走。”他干脆利落地承认。

 

“走这么急,老婆子该失落了。”大伯顿了顿,“就听她的安排,过了今晚,你们便走罢。”

 

“多谢救命之恩,我这里有些银两……”

 

话还未说完,老伯摆了摆手,道:“乱世之中,你们以后的路,不轻松。留着自己用吧”一声轻叹,三分同情,三分感慨,四分释然。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刚好将方桌坐得满满当当。大娘特地拿了一罐好酒,大伯见状,不住地笑,连声说:“好!好!好!”

 

唯有她担心他的伤势,见她看向自己,他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一杯酒入喉,四肢都通透起来。心扉也终于敞开。

 

“姑娘,你是不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大娘关切地问。

 

她轻轻点头。

 

“是不是他带你逃出来的?”大娘又问。

 

她再次点头。

 

“是不是因为家里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所以两个人私奔了?”

 

“咳咳……”他被酒呛到,咳了几声。

 

她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只是低下了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离家的缘由不足为外人道,眼前的误会或许能更好地掩饰她和他的身份。

 

“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们出来这么久,家里一定会担心的,听大娘的话,明天就回去吧。”

 

听到“家里”二字,她的眼眶湿润了。

 

他想起大伯的叮嘱,立马答道:“多谢大娘劝导,我们明天就回去。”

 

大娘满意地笑笑。心想老头子如果能像这个小伙子一样上道,自己的皱纹又能少几条。

 

 

 

【释然】

 

夜空繁星点点,更深露重,她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在夜风中放空思绪。

 

短短几日,说是翻天覆地毫不为过。此刻才发觉原来平淡是真。一切的荣耀,背后都要付出昂贵的代价。而褪去皇族身份的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故去的父母和不知下落的哥哥,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将一件衣裳盖到她身上。

 

“想哭,便哭出来吧……”他静静地坐在她旁边,若是她支撑不住,至少还有他的臂膀。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着,将头埋进胳膊。

 

“我没有家了……”

 

他自嘲道:“这么巧,我也没有。”

 

过了一阵,她止住哭声,问他为什么。

 

果然像只猫,好奇得很。

 

“没什么,不喜欢我的父亲。所以离家出走。”他冷冷地说。

 

她原以为他是王府的死士,和她一样走投无路,举目无亲。没想到他仍有家人,当下便有些茫然,又为他感到幸福。

 

“哪能和家人生一辈子气呢,你看我……”说着,她又有些呜咽,“我现在,想生气都没有家人了。”接着,她又断断续续地说道:“等我安全了,你就回家吧。”

 

他拒绝道:“不。我们已经断绝关系。这个家,不要也罢。”

 

她轻声道:“别等失去了才后悔。”

 

他不想多聊这个话题,柔声说:“说好了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发过誓的。”

 

听着这样莫名温柔的话语,她的绷得很紧的心弦不经意间被轻轻弹拨,漾开好听的音乐。

 

“以前,我和王爷一起驻守过西疆,对那边还算熟悉。政权更迭,对边疆总归是有些鞭长莫及,而且不论谁做皇帝,都不会放任边关不管,倒也不至于格外凶险。”

 

“可是我听说,那里气候极恶劣,八月就会飞雪。”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无妨,届时我为你猎几只野兽,给你做件大氅。到了冬天,我把火炉烧得发烫,你只管安心住着,一步都不要迈出家门。”这是边关战士们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他不娶妻生子了吗?难道以后她就像一个甩不掉的包袱一样,一直跟着他吗。想想边关的苦寒生活,又想想自己孤身一人的日子。她心里又难过了几分。

 

“黎大哥,你多大了。”问出这个问题时,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我今年二十又四。到这个年纪,还未成家立业,人生未免有些失败。”耳边似乎又回响起那个人的严厉教诲。越是被给予厚望,越想教那人失望。

 

“怎么会呢,你人这么好,若不是被王府牵连,一定能出人头地。”她安慰道。

 

“我最讨厌的,就是‘出人头地’这四个字。大厦将倾,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我只愿四海皆安。”

 

“父王生前也想护大楚一个周全,可惜……”

 

“不怪他,换谁在这个位置,都一样。”螳臂当车,回天乏力,但,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想起曾经与燕王的对酒当歌,又想起燕王酩酊大醉时的忧愤神色,心中多了几分慷慨。

 

方廷绍的崛起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这个王朝早已积重难返,从上到下,亟需一场暴雨狠狠清洗。云销雨霁的时候,才会有真正的安宁。眼下郭木通虽已攻下洛城,但并不被各大世家所接受,真正的尘埃落定,尚需些时日。

 

更何况,还有李修年、李司彦父子。韬光养晦,只为一鸣惊人。

 

这些天,他心中想着的唯有护她周全。或许是阴差阳错,或许是命运使然,他和她的生命从此纠缠。一念之间,无论山高还是路远,他决不退却。

 

 

 

【密信】

 

李家少主攻入洛阳的消息,与李修年病逝的消息一并传来。

 

短短一年,竟又换了人间。

 

李司彦在洛城追封李修年为帝,这只是一个起点,他的心中,装的是整个天下。他要的不仅是皇帝之位,还有整个中原。

 

众星拱月,天下势在必得!

 

与此同时,一道密诏暗中下达,为新帝找寻他的亲生哥哥。

 

元兴六年,大局初定。翌年,朝中却悄然掀起一场清算之风。那些立下赫赫战功的人行事本就不拘一格,再加上李司彦此前的倚仗与包容,行事一向张扬,难免留下什么把柄。他们没想到战场上的刀枪,远比不过人心的暗箭。

 

宁公公手捧一封书信,屏退周围伺候的宫人,急匆匆步入大殿。

 

“启禀皇上……您要找的人,有消息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密信奉上,至于皇上到底想怎么处置此人,他暂时还没有揣测出来。

 

李司彦眼前一亮,逐字逐句细细浏览,读罢,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皇上……您可要将他寻回?”宁公公小心试探道。

 

“不必,知道他还安好,便可。”李司彦缓缓道。

 

“奴才听传信的人说,他似乎与前朝燕王方廷绍之女结为连理,当年他与方廷绍共守西疆,想必那边会有些残余旧部,若是被方氏蛊惑,怕是会对皇上不利。”宁公公斟酌着说辞,生怕触犯龙颜。

 

李司彦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情。

 

“依公公之见,该当如何?”话语中,皆是淡漠。

 

宁公公轻声言道:“西疆苦寒,何必让大公子在外受苦呢。来洛城,多少能照拂着,您身边也多一个助力。”

 

在西疆谋逆,来了洛阳便是助力么?李司彦不去细究宁公公话里的意思,接着问:“若是他不愿回来呢?”

 

宁公公困惑道:“陛下如此好言相劝,若大公子不顾念亲情,也别无他法。”

 

“方氏之女,如何处置?”

 

宁公公道:“这个简单,斩草除根而已。”

 

李司彦冷哼一声,宁公公自觉失言,慌忙跪下,开始掌嘴。

 

“罢了,你也是为朕分忧,何错之有。”李司彦见不得这做作场面,出言制止道,“宁公公久在深宫,最识人心,这事情,便按你说的办吧。”

 

宁公公定了定心神,问道:“若大公子真的不愿回来……”

 

“那便不用回来了。”李司彦默许道,“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杀机】

 

三年又三年,当年仓皇出逃的两个人,已在西疆过上安定的生活。

 

李司彦的雷霆手段,使得周边异族不敢妄动。年纪轻轻便一统天下,少年英才锋芒毕露,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故而边关的几股势力,一个比一个安分;时常受到侵扰的西疆,近些年竟也有些岁月静好的趋势。

 

远去了刀光剑影,过往如云烟般散去。他与她相约,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彼岸近在咫尺。

 

又是一年秋风萧瑟。

 

她脸上的青涩稚气皆已退去,岁月沉淀,造就了她独特的气质。她再不是王府中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姐,人生动荡,是他带她拼出一条血路,才有今天。

 

如父,如兄,终成夫婿。

 

现在,她有了他的骨肉,他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了……

 

想到这里,她莞尔一笑。

 

往常去集市,似乎去不了这么久。她担心他忙忙碌碌,忘记吃饭,归来时又是饥肠辘辘。希望他不要太笨,能找到她偷偷塞进包裹里的干粮。

 

突然,传来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见她没有开门,外面的人似乎急了,她听到门锁碰撞的声音。

 

尘封的记忆再次苏醒,她瑟缩在墙角,护着小腹,面色惨白。

 

今日在市集,他被一队官兵带到一处酒楼,路上问为何相约,众人一概不知,只说是有旧相识。

 

明黄色的圣旨面前,他的心蓦地一沉。传旨的人,嗓音尖细,令人作呕。

 

“大公子,您受苦了,陛下一直念着您呢。”太监媚笑道。

 

“……”他一言不发,末了说,“你们,认错人了。”

 

太监又说:“七年打探,倒也寻错过。其他人皆是上着赶着承认,偏偏您说认错了。”

 

他脸色铁青,一双拳头握得很紧。

 

“还是随奴才回去吧。不然,皇上也放心不下。”太监话里有话,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想必是动了杀机。

 

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如今也沉沦于权术,六亲不认了吗。

 

来不及感慨,他心中一凛,想到家里的她!

 

拨开众人,冲出重围,一路上无人阻拦。待他赶回家,却见紧闭的院门敞开着,地上横七竖八地趴着几个尸首。

 

他冲向屋子,一声声地唤着“阿曈”,却无人笑着迎出来,对他说一句:“你回来了。”

 

屋内没有血迹,也没有她。一颗忐忑的心疯狂地跳动着。门外,一道久违而又熟悉声音响起,对他说:“大公子,你的人安全无虞。我们借一步说话。”

 

他缓缓转过身去。

 

 

【追命】

 

宁公公告退后,大殿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人。

 

“陛下真打算对大公子赶尽杀绝吗?”萧赋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说了多少次,还像从前那样相待便好,可萧赋总说君臣有别。李司彦没再纠正,沉吟道:“我已经彻底厌倦了这个老气横秋的宁公公。”

 

萧赋悬着的心顿时放下。

 

宁公公在宫中盘踞多年,帝王的衣食起居皆是他在照顾,三朝不倒,必有缘由。想除掉他,颇为棘手。李司彦先前已经顺着他的意思,剪除了几个曾经的心腹。说是清算,不过是赐个闲职,养病养伤去了。宁公公越发得意,而外人只道帝王无情。

 

李司彦少年得志,从来想不通,为何皇帝常常会误信谗言,昏庸无道。

 

可若是久处宫中,日日听这些阴阳怪气的言论,心中难免产生龃龉。宁公公再三挑拨,无非是想将少年皇帝的羽翼不露痕迹地折断。到最后,他便会发现身边无人可靠,无人可用。对宁公公便越发离不开。

 

这些勾心斗角,当真是无趣。宁公公这次竟然将算盘打到自己亲哥哥的身上,下次就可能是苏南星、萧赋……李司彦心中一哂,真当他年少无知吗。

 

“朕,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李司彦胜券在握,神采间,重现战场上的风姿。

 

萧赋凝神听旨。

 

“朕要你,一路飞驰,务必赶在宁公公之人前面,设下埋伏,护他们周全。”

 

 

 

【叙旧】

 

好久不见。

 

算起年龄,萧赋亦该称他一声“哥哥”。只不过他少年老成,常年的征战与朝堂的倾轧,使得他比久居西疆的李司俊还更沧桑一些。

 

“何事。”他冷漠地问。

 

“打扰你们了,陛下说,你过得平安顺遂便好,其他不重要。”萧赋虽是代人传话,说的却也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我们可以走了吗?”他生生忍住对弟弟的关怀,只在心里,默默祝愿。

 

“你……不问问他?”萧赋有些难堪地说道。回头李司彦问起,他若答一句“什么都没说”,那个少年大概会失望吧。

 

“有你们在,自然差不到哪去。”李司俊径直穿过人群。

 

“但是……他没有家了!”萧赋的话,像一把利刃,插入李司俊的心房。

 

母亲早逝,父亲病故,哥哥出走,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背影一滞,不禁想起当年闲逛的两位陌上少年。稚子满腹鸿鹄之志,而略年长的哥哥却只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懂事的时候,弟弟尚在襁褓之中。听不懂父亲素日里对母亲的恶语相向,没看到酒后对她的拳打脚踢。他从没和李司彦讲过这些,因为,至少不该是两个人都陷入绝望。

 

“他,还有天下。”

 

他相信,少年的理想,是明亮的火把,足以点亮漫漫长夜。

 

“而我,只要她!”

 

他加快步伐,屋外夕阳渐斜,漫天霞光温柔地撒向人间。他心心念念的人,此时一定在灯火阑珊处耐心地等候着他。

 

那霞光如火焰,烧透半边天,与多年前那场大火遥相呼应。

 

只是这一次,他与她立于彼岸,好整以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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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刀帖】



繁花


胡天八月即飞雪。


许是她运气好,来到胡地几年后,尚未遇见过八月飞雪,前人笔下的描写,似乎带了些夸张。


可除此之外,情况并不乐观。边疆地带,地广人稀,百姓仅能解决温饱问题,银两,还不如粮食来得实在,图方便的人,大多以物换物。


他凭借精湛的骑射功底,成了附近有名的神射手。野兽猎了一只又一只。


她担心他的安危,而他记挂着她的毛皮大氅。知她心善,他从不把猎物带回家。


唯有一次,他没有将猎物。一击毙命,而是带了回来。


那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在野外,见到的大多是灰兔,这白兔倒算得上稀奇。他心念一动,想着家里没人的时候,总该有人替她解闷,没有人,便让兔子伴着她。


于是那只兔子,就成了他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方沁曈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偏偏在面对兔子时不知如何下手。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毛茸茸的小动物,白得像一团雪,仿佛捧在手心就会化掉。


见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笑着为她示范如何抱它,如何喂它喝水……她在一旁,学得极认真,那专注的、充满期待的眼神,让他看到她心底渐渐亮起的光。


他说,给兔子起个名字吧。


她想了想,缓缓说出两个字——平安。


他顺了顺平安的长耳朵,对它说,那你要健健康康、平安长大。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匆匆改口说,还是不要叫平安了,万一把它养死……平安就没有了。


他先是忍俊不禁,继而在心底轻叹,她心里的伤,还没好。


就叫小花吧,她说。这里到处光秃秃的,都没有花。看着它,就当这里繁花似锦。


原来她惦记的是这个。他想起去年春天去打猎的时候,曾在山脚下见过一簇娇艳的花。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天气终于暖和起来,那年的花儿又开了,他送了她第二份礼物。


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明艳的神采,开心得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直说“谢谢”,说到最后,竟流下泪来。是啊,本就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却流落至此。


她擦掉泪珠,解释道,我没有难过,只是想起哥哥了。现在虽然他不在身边,但还有人为我送花,真好。


他想起那个熟悉的面庞。方家世子方玉书和他的弟弟年纪相仿,所以他将方玉书也当作弟弟看待。如今他们各自散落天涯,不知对方是否安好。唯有好好活着,才有机会久别重逢。


他一向克制隐忍,却忍不住在这时,轻轻揽她入怀,对她说,我会替你的哥哥照顾好你。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闷闷的声音传来,仔细聆听倒也不难分辨——


可我并不把你当哥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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