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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第三轮C队自由花絮:《北邙行》—— 关于谢凝云的深度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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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菜
  1楼 二褂中级  229帖  2011/7/29 17:29:00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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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轮C队自由花絮:《北邙行》—— 关于谢凝云的深度YY  发帖心情 Post By:2021/4/19 10:45:50 [显示全部帖子]

北邙行


元兴七年,天下烽烟甫定,乱世中曾经兴云布雨的大野龙蛇纷纷潜藏。

 

正旦那日,隔江而治的燕王方玉书随着晋朝大将苏南星来到安城,三跪九叩,向大晋皇帝李司彦递上降书。

 

至此,这一片饱经战火的大地终于看到了平静下来的希望。

 

一、空山雨

 

清明时分,洛城烟雨迷蒙,乱花迷眼。

 

沈秋来撑着一把油纸伞,书童林仲牵着一头毛驴,缓步走在北邙山下山的路上。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丛之间,不时可以看到新立了石碑的高大坟茔或者是已经难辨主人的旧墓,甚至是黑黢黢一个地穴,想来是被盗墓贼光顾过的倒霉鬼。

 

北邙山头少闲土。每到清明的北邙山就会格外热闹,扫墓之人熙来攘往,甚至会有精明的小商小贩在山下兜售百货,俨然一个集市。

 

可今天沈秋来在山上祭拜友人耽搁的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已到日暮。山上扫墓的人们早已归家,刚开始还能听到一些人声,可随着天色渐黑,山里只剩下了主仆二人的喘息声和驴子踢踢踏踏的足音。

 

山里氤氲的雾气漫上来,林仲就有些害怕了。他紧着往前走了两步,跟在沈秋来后面缩着脖子问:

 

“先生,这山里这么多坟,晚上不会闹鬼吧?”

 

沈秋来张望了一下,皱起了眉头——现在这条路似乎也不是上山时走的大道,他口中呵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接着又补了一句:“快走,夜里只怕山里有狼。”

 

林仲瑟缩了一下,跟得更紧了,可又走了几步,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先生,这路怎么好像又拐到山上去了?”他想起来小时候听老妈子们讲的鬼打墙的故事,越发吓得狠了,凑到沈秋来旁边说,“先生,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沈秋来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林仲缩头缩脑地小声抱怨:“早知道先生也不认识路,刚才那个路口就该听我的左转的。”而那驴子也似乎附和着,嗯啊嗯啊地叫了两声。

 

林仲说话出口,见沈秋来一个眼神扫过来,心知自己说话不妥,低垂了头。他是年前才被沈秋来买来的,先生脾气好,伺候的事情也不繁重,把他纵得忘了形。

 

卖他来的牙婆告诉他,沈先生本是安城的大官,官名好像是叫太史令的,专门记录皇帝和国家的事情的,只是因为给去年死了的谢皇后作传,触怒了上官,被贬到了洛阳。

 

皇帝,皇后,国家大事,史书……这些金光灿灿的词当时就把林仲砸得找不着了北。他们村有个人跟着郭木通打仗,进了皇城摸了摸金銮殿的砖头,都回来吹了几年的牛,而他家先生却是实打实见过皇帝的人呀!还给谢皇后作传,皇后的传是随便谁都能写的吗?那必须是这世间学问顶顶好的人!

 

然而这世间学问顶顶好的人,却真的认不清东南西北了。

 

夜色如一张大幕从天际拢了下来,将这一主一仆一驴困在了山林古道间,黑压压的群鸦扑棱棱地飞起,吓得沈秋来的手心里都出了汗。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丛林间忽然出现了一点、两点、七八点绿莹莹的光——

 

“狼!”林仲惊叫,他身后的驴子也嗯啊嗯啊地惨叫起来。

 

这一人一驴的叫声并未吓到群狼,反而让狼看出来他们的外强中干,幽绿的莹光慢慢朝着他们聚拢过来,顺风送来了狼身上的腥臭味道…

 

沈秋来把手中的油纸伞收拢拿在手里,权充武器,拉开架势将林仲护在身后。

 

“先生,你还会剑术呀?”林仲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沈秋来不由苦笑,咳嗽了一声,他早年间也曾经练过几招,却不过是花架子罢了,哪里能真的敌过这山里的野兽呢?他低声问:“你会爬树吗?”

 

林仲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会儿狼扑过来就往树上爬!”沈秋来吩咐道。

 

话音刚落,狼群就动了,它们伏低身子,三步五步就缩小了包围圈,将两人一驴围在两三棵树之间。“爬,快爬!”沈秋来一边挥动油纸伞,一遍呼和着,林仲连忙手脚并用的往树上爬。

 

头狼看出了两人的打算,猛然发力,冲着沈秋来扑了过来!

 

“先生!”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哚”地一声将扑来的头狼钉死在了旁边的树干上。紧接着,又是两箭发来,连取两只狼的性命。狼群见头狼已死,哀嚎几声,夹着尾巴,悻悻而去。

 

此时才从深林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劲装少女,只见她鬓发高挽,猿臂蜂腰,神情却十分冷肃。她将弓箭背好,又将射死的狼王背在背上,才过来与沈秋来见礼。

 

沈秋来谢过少女救命之恩,又说起自己主仆在北邙山迷路了,能否指一条下山之路。少女想了想道,夜间山路难行,她家主人的别院正在不远处,可以禀报主人歇息一晚再走。

 

沈秋来主仆二人牵着驴随着少女行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转过一道山坡,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座青砖黑瓦屋舍整齐的别院。

 

二、故人居

 

猎狼少女只将他们带入第一层院落就告辞了,又有数位言笑嫣然的侍女迎了上来。

 

为首一位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穿一身绯红色衣裙,胸前戴着黄金璎珞,腕间是两对镶着宝石的金跳脱,宝光灿烂,更衬得她的笑容愈发明媚可爱。沈秋来一眼望去,只觉得她浑身装扮与安城世家贵女装扮也相差无几,不知此间主人又是何等豪富?

 

这名为首的侍女自称阿圆,笑盈盈地说道,“我家夫人听说沈先生到此,特意命在从雨堂内安排夜宴,款待先生。”

 

沈秋来一路随行心中却暗暗纳罕,北邙山本不算大,只听说王侯将相争相在这里修筑坟茔,却从未听说有谁家在这里修筑别院。这座别院看似不大,却布置的十分清雅,长廊缦回,花木扶疏,不少侍女举着灯笼穿行期间,身姿优雅,举止大方,俨然一等世家风范。

 

荒山野岭之中,怎会有如此的富贵风流地?

 

他试着探问此间主人的身份,阿圆却笑而不答,她殷勤周到地将他们带到从雨堂内坐下就告辞了。

 

而接着,又有一行侍女鱼贯而入,皆穿浅碧色衣裙,为首侍女约莫双十年华,自称阿月,容貌清丽婉约,头簪白玉钗,腰佩碧玉环,谈吐间更是优雅不俗。

 

她轻轻击掌,身后的侍女在堂前忙碌穿梭,不一会儿已摆上珍馐美酒,山珍海味。

 

这一番下来,林仲早惊得呆了。

 

林仲只觉得眼前灯烛闪耀,各色陈设皆是没见过的宝物,扑面而来的香风将他熏得晕乎乎地,站在光可鉴人的青砖地上,双脚如踏云端。好半天,他才拉着沈秋来的衣袖说:“先生,这里是不是神仙洞府?”

 

阿月展颜一笑,自陈此间主人乃是谢皇后的故人,因为感念沈先生为谢皇后作传的恩德,特意要设宴款待,说罢,柔声请他们主仆入座。

 

沈秋来心中越发纳闷。谢皇后去年薨后,原本曾经权倾一时的谢家人迅速失势,谢家家主谢子鸿一支已经迁往淮南,从未听说过谢家还有故旧住在洛城一带。

 

他一闪念,去岁谢皇后薨后,并未入葬安城外的皇陵,当时陛下以皇陵尚未修建好为由,将谢皇后的陵寝单独安放在了北邙山。

 

—— 此间主人到底是人耶?鬼耶?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一旁乐陶陶的林仲,心里叹口气,他自己漂泊半生早已见惯世情,人也好,鬼也好,不人不鬼也好,既来之则安之,只是平白把这孩子牵扯进来,不知是福是祸。

 

正沉吟间,听得水晶帘动,屏风后缓步走出的先是方才猎杀群狼的女子,她换了一身织锦胡服,腰间依然悬着一柄长剑,她行至堂前侧身,方才请出此间主人。

 

只见这位夫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身云纹玄色的男子式样长袍,长发也高挽起来,以金冠束起,上面镶着一颗桂圆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她浑身上下再无其他装饰,可无端却让人觉得艳色逼人,不敢细看她的容颜。

 

沈秋来低头行礼道,“在下安城沈秋来,夜入荒山,不得已借宿贵地,叨扰夫人了。”

 

三、千金诺

 

多年前,沈秋来曾见过一次谢凝云。

 

彼时,李司彦刚刚打败郭木通入主安城,在文武百官的再三情愿后,方才南面称帝,安城谢氏的嫡女谢凝云册封为皇后。称帝当日据说晋城有凤鸣声绕城三乍,经久不息。

 

当时,安城中就连黄口小儿也传唱着帝后二人的神仙佳话,传说安城谢家慧眼识珠,在李司彦颍川大败后,不但倾全族之力帮助他东山再起,还将嫡女谢凝云许配给他。

 

谢氏家族凭借一后一国公三侯爵,一跃而上成为了世家之首,隐隐压了其他世家一头,风光无两。

 

而沈秋来却在这之后因为得罪谢家家主又一次被关进了廷尉监的牢房里。

 

他第一次入狱是大楚末年,当时崇和皇帝即位,召集众臣议先帝的谥号,沈秋来说,“壅遏不通曰幽,暴民残义曰幽”,一句话把自己差点送上刑场,好在有师友求情,才判了斩监候。

 

只是没想到大楚的命,竟然比他的还短,未等到行刑,叛军郭木通打进了安城。

 

他带着一身伤痕被拎到了未央宫里,郭木通一手搂着女乐,一手端着金樽,哈哈大笑说,听说你是个有学问的人,他们都劝我要给郭家找个地位显赫的老祖宗,你觉得谁比较好?他拱手说:微臣办不到。

 

还好郭木通要杀的人太多,他一个区区史官还排不上号,就让他苟延残喘地活到了李司彦率军入城。

 

晋朝新立,百废待兴。李司彦派人清理了冤狱,任命沈秋来为太史令,把记录这一段乱世史料的工作交给了他。

 

沈秋来带着两三个学生从杂乱无章的记录中逐渐梳理还原那些被尘封的事实,其中一篇如实记录了郭木通最初是如何被一个谢氏暴虐成性的旁支子弟逼反的过程。

 

奇怪的是,恰好那一天,皇帝李司彦信步来到了太史局,又恰好从文山书海中拾起了这一页记录,他笑着对随从的萧国公说,“古人云以史为鉴,谢家支脉颇多,还是要监察一下。”

 

当谢家家主谢子鸿知道的时候,萧赋已经把御史台查到的几件谢氏族人的劣迹摆上了御前书案。谢子鸿一气之下,也只能将始作俑者沈秋来丢进狱中。

 

如果说郭木通时期的监狱是臭气熏天,疾病横行的地狱的话,谢子鸿掌控的廷尉监里却是秩序井然,整洁有序,唯一的问题是没有食物——谢子鸿打定主意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就在沈秋来嚼干净了牢里最后一只老鼠的骨头渣子后,牢头把他带了出来——谢皇后召见他。

 

恰是初夏,谢凝云站在凤仪宫的水晶藻井下面,阳光倾泻而下照在她华丽无俦的皇后冠服上,整个人似乎沐浴在一片金光里,耀得沈秋来几乎睁不开眼睛。可她的背后阴影里摆着一面瑰丽的黑漆屏风,屏风上镶嵌着的百宝,仿佛是藏在暗处的无数只窥探的眸子。

 

沈秋来回想起来,依旧记不起谢皇后的面容,只记得那个场景,光与影以最浓烈的姿态交织在她的身上。

 

谢凝云给了他三个无法拒绝的恩典,她无罪开释了他和受他牵连的弟子,给太史局送上了许多难以收集的珍贵史料,又将他在老家的老母和妻子接到了安城,派良医医治他母亲的眼疾。

 

沈秋来说:“微臣谢皇后恩典,但是谢氏残暴逼反郭木通之事,本是事实,恕臣无法修改。”

 

谢皇后轻轻地笑了,她说:“那些蠢材做的事情,我才懒得管他们。我要求先生的是另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神色变得肃然而悲怆,她说:“如果我死了,只求先生能为我作传。”

 

沈秋来吃了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却听到谢皇后继续说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先生一定要如实地记录下来事实,正如你一直在做的一样,不要为权势折腰。”

 

“记录事实,本就是微臣的职责。”沈秋来停了停,却又苦笑,“但微臣不知,乱世中微臣这一支笔能有什么用?”

 

谢皇后轻声笑了,“一支笔自然没有用,有用的是人心呢!”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去,华丽的长裙渐渐没入了阴影里。

 

那一次对答后,沈秋来又重新回到了太史局。可同时,谢家却逐渐失势了。

 

刚开始是市井间不知从何时传来了一些传奇故事,相传陛下未起兵时曾经与另一位闺秀定亲,但颍川之战后,谢氏趁势要挟陛下,才鹊巢鸠占。

 

同时是谢家的大大小小的案件冒了出来,仿佛一夜间人们突然发现谢家占了自己的田,抢了自己的店铺,抢占了自己的妻子,谢家出身的官员有的贪墨,有的渎职……一度被谢家打压的其他世家快速领会了皇帝的意图,开始群起瓜分谢家空出来的官位和利益。

 

谢家,成了摆在餐桌上的美食。

 

可就在这时,宫里传来了谢皇后薨逝的消息。

 

在皇后的灵前,皇帝评价说:“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

 

此言一出,谢家家主谢子鸿连夜入宫,低伏在未央宫前,白发萧索,老泪纵横,不知是痛哭早逝的侄女,还是在痛哭谢家的未来。之后,皇帝将谢子鸿接入殿内,一夜长谈直至天明,过后谢家只保留了爵位,辞去一切官职,举族远迁江左。

 

也就在此时,沈秋来为谢皇后做的传呈上了御前。

 

他本以为等待自己的可能是一死,早早安排了后事,可没想到,皇帝看完后只是冷笑:“她恐怕早就算好了,我杀了就给后世留下一个杀史官的臭名。”

 

“呵,可惜我偏不杀你,你们这些文人都想做太史简,我却不愿意做崔抒。这篇传我一字不易,广传后世,让后人与百姓看看她谢凝云到底是什么样的蛇蝎妇人。”皇帝用奏折轻轻敲打着桌案。

 

沈秋来伏在地上谢了恩,可皇帝一直压抑的怒气却突然爆发了出来,他将奏折狠狠地丢到地上。

 

“滚吧!我要你永世不要再入长安!”

 

四、昨日誓

 

从雨堂内,灯火闪动。

 

在客座坐下,沈秋来又抬眼看了看主位上的女子,她似乎是当年的谢皇后,却又似乎不是。比之那华丽的皇后冠服下笼罩着的女子,眼前的她别有一种潇洒和松弛的姿态。

 

当女子再三对沈秋来致谢后,沈秋来终于问出他在心头梗了许久的问题:“夫人盛情款待,但在下惭愧难当,在下虽然守诺为先皇后作传,却通篇无修饰之词。也因此世人皆称先皇后身为女子,不安于室,挟势弄权,乃当世吕霍。”

 

沈秋来被贬到洛阳后,谢皇后的列传不知被何人流传了出去。自古帝王家事,就是坊间最喜欢的秘辛,而谢凝云的生平却又格外传奇,于是一夜之间,几乎传遍大江南北。

 

安城谢氏的嫡女谢凝云幼时就传出早慧之名,九岁时设计将谢家一位想要霸占寡嫂家财的族叔逐出谢氏,虽然那人恶迹斑斑,但当时她所采用的手段也太过激烈,以致时任谢家家主的父亲不得不将其软禁在闺中数年。

 

其后她父亲去世,叔父谢子鸿接任家主,不久之后恰逢颍川之战,晋城李家大败。李司彦孤身潜入安城,向谢家求亲,谢家适龄女儿十余人无人敢应,谢子鸿打开了谢凝云关闭数年的闺楼。

 

在安城谢家的祖宅里悄然举办了一个简陋的婚礼之后,谢凝云扮了男装,陪着李司彦潜出了安城,从此她一直以谋士身份跟在李司彦身边,直到李司彦入主安城才回到后宫。

 

在沈秋来整理史料时,他发现大晋军队鼎定天下的过程中,不乏有谢凝云的身影。但可以确定,并被他记录下来的只有两件事。

 

其一是她算计人心,引得宋苏两个世家反目成仇,火烧万家庄,虽然最终帮大晋拿下了冀北,但也造成生灵涂炭;其二是在徐州之围中,她利用货殖之术,不知不觉间掏空了徐州的粮仓,让徐州刺史不得不弃城投降,却也导致徐州城内饿殍遍野。

 

女子听他说“当世吕霍”,不由得晒然一笑,又道:“先生以为呢?”

 

沈秋来想了想,正色说:“在下佩服先皇后的胆识与谋略,但身为女子,行诡诈之事,确实并非正道。”

 

本以为女子会不悦,不料女子拊掌大笑。

 

沈秋来问道,“夫人为何发笑?”

 

女子只道:“谢皇后的传记流传于世之前,这些战绩都放在李司彦身上,世人称其百战奇谋。先生作传之后,天下皆知背后计策乃是谢凝云手笔,却成了诡诈之道。岂不可笑?”

 

“先生岂知,徐州乃四战之地,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形势生变,今日坐稳江山的就不是他李司彦了。”

 

沈秋来一时沉吟,未曾讲话,旁边的林仲却咦了一声,说:“夫人你好没道理,酒馆里的说书先生说了,男女有别,谢皇后明明就是牝鸡司晨,这样要祸乱国家的!还好她早早死了。”

 

他话音未落,一直躬身站立一旁的猎狼少女已经拔剑出鞘,挽一个剑花直指林仲咽喉,恨恨道:“夫人,你好意请他们来,他们却如此出言不逊。”

 

女子却说,“泱泱,不得无礼。”

 

猎狼少女还剑入鞘,恨恨瞪了林仲一眼。

 

沈秋来连忙带着林仲施礼,“多有冒犯,还望夫人海涵。”

 

女子笑说:“世人谤毁已久,我将世人评述若放在心上,最初也不会去做这些事情。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千古功过评说自然也由人。”

 

林仲听她这么说,一时呆愣住了,他看看女子,不知她是人是鬼,两股战战,不知所措。再看沈秋来,却一脸平静毫无惊色,只觉得汗如浆出,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又说:“我要谢先生的其实只因为先生如实记录了安城求亲一事。我要世人都知道,当时的李司彦是如何孤身潜入安城,如何向谢家求亲,谢家又只有我答应了他。”

 

沈秋来轻轻叹了口气,作传之时他也曾遥想过,当年如今的皇帝陛下孤身深入安城,可谓当世少年英雄,而当年的谢凝云虽在闺阁,却早已传出美慧之名,这样的英雄美人,想必新婚之乐也曾琴瑟和鸣,如今却已成怨偶,令人惋惜。

 

世情总是对女子苛刻,却对男子纵容,更何况当时山盟海誓之人早已位尊九五,又怎么会有人用一纸旧婚约去约束他呢?

 

沈秋来想,谢凝云纵然聪慧多谋,却也不过是个女子啊,纵然世人都知道了皇帝负心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徒增旁人笑谈罢了。

 

他是经惯世情的人,虽然脾气冷硬,但心肠却是软的。虽不知面前的女子是人是鬼,也依旧安慰道,“故人心易变,夫人也不必悲伤。”

 

女子摇摇头,晒然一笑,却只是话锋一转道,“听说皇帝以为我让先生如实作传,只为激他杀史官,留下一个骂名?”

 

“他也真是把我看得太小了。”女子端起酒杯,用手指摩挲着金杯的边缘,“先生也不必后怕,无论如何,我总是能保下先生性命的。”

 

“那……夫人你所为的到底是什么?” 沈秋来再三沉吟,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长年修史,惯于从冷冰冰的文字中抽丝剥茧寻找真相,却从未如现在一般雾里看花,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不管她是人是鬼,时人眼中谢凝云都已经死了,谢家也已远遁江南,她让自己写下这一篇传记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为了记下李司彦是如何负心的吗?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曾对先生直言过,我说过有用的是人心。” 那女子眸光一转,看着堂外的庭院树丛间说道,“人心就如同一点火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在某一个时刻,被风一吹,就会燃成一片大火。”

 

沈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庭院树丛里,不知何时跳起了一簇鬼火,蓝色的火焰在树丛里闪了两下,又飘到了别处。

 

二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聊这个话题,谈论些安城旧事,倒也有趣。又过了许久,天边泛起白色,女子起身说:“天色将亮,泱泱,你送先生出去吧。”

 

猎狼少女起身,恭送沈秋来与林仲走出别院。奇怪的是,也只出了别院几十步路,拐过一个弯,通往山下的大路就在眼前了。

 

沈秋来站在大路上借着渐渐亮起的天光回首望去,却只见树影晃动,丝毫看不到别院的影子。

 

“先生,我们是不是遇到鬼了?”林仲牵着驴一边走一边问。

 

沈秋来摸了摸他的头说,“回去喝点安神汤吧。”

 

五、冢中人

 

元兴八年,大晋皇帝李司彦推行的新政忽然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丈量田地、清除隐户、拆除坞堡……这些为政举措之下,新的王朝露出了它对世家制度的森然獠牙。同时,世家也终于让年轻的大晋皇帝明白了上百年的盘根错节会形成如何的庞然大物。

 

正在皇权与世家的反复角力之间,江南方玉书降而复返,一举在宣城围杀大晋的十万兵马。

 

接着方氏与迁到江东的谢家结为姻亲,他们拿出前两年沈秋来所作的谢皇后列传,以证明大晋皇帝李司彦是如何背信弃义的。之后,北方草原的铁骑也望风而下,据传说他们的大阏氏正是方玉书的早年流落北方的妹妹方沁曈。

 

战火再度在中原大地上席卷而来。

 

沈秋来再一次至邙山扫墓时,终于找到了通往那座别院的路,而当他推开门扉,院子里已经是野草丛生,蛛网罗织,一片荒芜。

 

江南的迷蒙烟雨中,一艘在太湖的水上航行,船桨拨开水面,留下串串涟漪。

 

船头一个绯红色衣裙的圆脸少女赤足坐着剥着莲子,手腕上一对金镯子衬得她肌肤如雪,她笑盈盈地说:“夫人真是厉害,不过凭着一篇文章就说服了方玉书。”

 

另一个穿浅碧色衣裙的少女伸出手指点在她额头上,“阿圆你剥了半天,怎么也就只得这些,只怕都被你吃了。夫人自然厉害,不过你夸得再卖力,也休想再跑出去玩了。”

 

船舱里,两个人正在下着围棋,身材高挑的正是昔年的猎狼少女,她看着对面穿玄色衣裙的女子说,“夫人,你当时布下这一局时,如何能料到方玉书会因为沈秋来的一篇列传而反?”

 

女子落下一子才道,“有的人要用他的贪,有的人要用他的狠,而沈秋来,我用的就是他的名声。他三次险死还生都是因为不愿意为当权者折腰,世人皆知他是铁胆史官,看到的人自然会信。”

 

“信了,就是种了一颗种子在心里,到了关键时候,有的人就会想:‘我是不是下一个谢家?’,只要这样想了,那即使不是方玉书,也会有别人。李司彦若真的四海归心,也不会去弄什么凤鸣晋城的祥瑞了。”

 

“夫人,这一局你又赢了。”

 

玄色衣裙的女子轻轻一叹,“哪有什么输赢?我不过是不甘心做一具枯骨,不甘心让李司彦坐享天下而已。方玉书赢了又能如何?谢家那些愚夫们重掌权柄又能如何?我如今也只是一个冢中人罢了。”

 

女子步出船舱,遥遥望着湖面,水汽氤氲,不由想到多年前曾有个少年人与她讲起他的野心和愿望,眼里的光芒如同星辰。


————————


(后记)


刚开始看背景的时候,觉得谢凝云还是有搞头的,湖总又抽到了沈秋来,作为她替补的替补,我就强行给这俩人拉到了一起。

其实这一篇故事是很老套啦,写得历史上的谁和谁,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基于作者本人的兴趣,YY了一下,希望有人能喜欢。
比心~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21-4-19 21:47:4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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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群么~

忙了一天,刚刚改了一些错别字。

是滴,零落猜对了,就是光武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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