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 甲午 癸丑】
论
记得某时听过袁先生说过一个故事,他去寺庙里参拜,遇见一个僧人。随口问道:“您是怎么看待三武一宗灭佛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和后周世宗柴荣)”
僧人略沉吟,笑道:“难道不应该么?”
僧人和和尚是有区别的。僧人,即为出家人。与之对应的,是在家人,在家人又有居士、信士。居士,即为居住在家的信士,信士则较居士又低了一个层级。或许不应该说低,但一时想不起更为贴切的用词。
僧人与居士和信士相比,只是住在寺庙里。和和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通俗来讲,佛教的三宝,是佛、法、僧。那么僧为什么与和尚不一样?
道理在于,出家人,即可称之为僧人,或者称之为出家人。僧人是信众对出家人的一种敬称,就好比我们平时说的王先生、张先生、李先生。像隔壁老王这种称呼,是算不得敬语的,这称呼,只有承包草场的超级大佬才配拥有。
而和尚,是对出家人更为敬重,甚至是最为敬重的称呼。比如某些大寺庙的出名的和尚,我们称呼为“大和尚”。就连西游记里,唐僧都自称为“贫僧”,这里的贫,绝对不是贫穷的意思。若是理解成穷,就是非常离谱、非常好笑了。“阿弥陀佛,我这个穷和尚来化缘了,可以刷卡,刷微信。可以小额贷款,可以器官捐献。只要能用的,我都要。”贫僧,是僧人自谦的一种说法,相对比较容易理解的,可以理解成“我是佛法领悟的后进、新手、新人”,没有那么高的德行。所以叫贫僧。
和尚是对僧人的一种极高的赞誉,能够被称之为大和尚的,几乎全部都是佛教发展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高德,或者祖师。
说回正题,“三武一宗灭佛”,是中国佛教史上巨大的事件,传说灭佛的人,在无间地狱。但与袁先生讨论的僧人,却显得十分冷静,十分理解。
其实这对我的触动也很大。但仔细想想,这何尝不是对佛教的一次拯救?
有一句话“盛世和尚,乱世道士”。佛教自汉朝传入以来,一路凯歌高旋,在被中华文明改造以后,迅速融入社会底层,变成统治阶级对各个社会阶层统治的一个有效工具。它的轮回转世学说,对底层百姓的触动、理解、利用等等作用都非常巨大。
道士则不然。传统学说中,有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说法,很是有趣。简单说,道教的观点是“你爱学不学,不学滚蛋,别耽误老子成仙得道。”而佛教呢?讲究的是“万物都有佛性”。我不说你能不能成佛,我只告诉你你有佛性。
所以其实在民间,佛教的信众是多于道教的。但这不包括民间信仰,因为绝大部分的民间信仰的神仙体系,来自于道教和各个民族自身信仰的结合体。当然,现在网上流传的各类玄幻网文、爽文、电影、电视剧不在此列。
所以佛教有这样的基础,在国家信仰体系中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换来的特权。几乎所有灭佛的前夕,国家都面临着僧人大量存在的境地。因为僧人是出家人,不在世俗中。所以出家人都以佛祖的“释”为姓氏,代替了自己原有的父辈姓氏,所以僧人是无“爹”的。而且由于出家人不在世俗界这个特点,他们是不会用世俗的礼仪去奉承官僚体系的,所以他们不会跪拜君王。相反的是,历代帝王都会对佛教赐予大量的香油钱、土地、敕建。而且僧人是不用服徭役的。
几个条件加起来,使僧人形成了一种特定的“特权范围”,这种特权范围,在日本表现更甚,比如石山本愿寺。是可以利用僧人和信众对抗织田信长的存在,它的存在,对织田信长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是信长反对联盟的重要力量。
独特的教义、独特的特权,使得僧人越来越多,也使得朝廷的可用之人越来越少。
这是构成三武一宗灭佛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