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韩小零作为驱魔人的首战，是在闺蜜杨菲菲家座客时，偶遇了被邪灵血影附体的女孩。原本一道驱魔法咒便可以解决的战斗，因为她心存杂念咏唱失败而陷入了险境。关键时刻，同为驱魔人的沈无非出手相助，以一道驱魔符镇压了邪灵，救下了命悬一线的韩小零。
但韩小零却无法认同沈无非纵容异灵行凶的做法，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在这次事件结案后分道扬镳。
有些颓废的韩小零在家里睡了三天。最终，还是被杨菲菲的一通电话喊出了门。
可当韩小零来到杨菲菲开在高校园区的饰品店，却又被好友数落了一顿。
“我不是说了今天有节目，不要穿得那么淑女，你咋回事？”不等韩小零回答，杨菲菲一脸嫌弃地跑到柜台后面，拿出一包东西丢给韩小零，“不过，神机妙算的我早就料到了你今天的打扮，换上这一身看看。”
“不换。”
虽然嘴上那么说，没一会韩小零便在衣帽间换好了衣服。
“这是一套学生装吗？”韩小零问。
“啧啧，什么学生装，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渣女装，把袜子拉过膝盖，对，”杨菲菲一面指导着韩小零，一面又丢过来一支口红，“配上这个香奈儿154丝绒哑光，今晚你就是女王。”
“因为今天是中元节？”韩小零拧开口红盖，发现是自己从没用过的暗红色系。
杨菲菲笑眯了眼：“附近刚开了一个酒吧，姐今晚带你去脱单，女学生全场免费续杯。”
最后还是学生装。
酒吧夜场。杨菲菲拽着韩小零在一处卡座坐下。其他客人彼此间都隔着空坐，但凭借驱魔人敏锐的听觉，韩小零依旧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有一桌半开放包厢内，两男两女正玩着今晚和谁过夜的游戏，两个女生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三人都笑得前仰后翻。
另一桌卡座上坐着的三个男生，正在讨论要不要过来邀请拉杨菲菲与韩小零拼桌。但他们偷瞄这边的眼神，显然有些不怀好意。
最角落一间包厢内，一男一女正在摇骰子。韩小零愣了一下，扭头朝那个包厢望去，但心中立刻咯噔了一下。
那女人是一个异灵附体者。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不知何时，过来一男人坐在韩小零的对面。杨菲菲去洗手间补妆了，此时卡座上只有她韩小零和这个男人。
“幸会，驱魔人小姑娘。”
竟然是那天在别墅封印了血影分身的那个驱魔人，“沈无非，你呢？”
韩小零正想吐槽对方怎么阴魂不散，突然灵机一动，带着歉意的口吻回道：“不幸会，你认错人了吧，大叔。”
沈无非一愣，随即笑了笑：“一会别可抢我怪啊。”
这时，杨菲菲从盥洗室回来，碰见这一幕，便上前问韩小零：“你们认识？”
韩小零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无非抢先答道：“我俩是同事。”
“同事？”杨菲菲有些吃惊，她转向韩小零，带着质问，“韩小零！你什么时候找的工作？跟我还保密？”
“我……”韩小零是哑巴吃黄莲，她正想解释，沈无非又一次抢答道：“小零姑娘，三天前投的简历，刚刚才被我们鑫诚物业发展有限公司录取。我正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沈无非。”
“噢，沈总你好，”杨菲菲有些莫名其妙，三天前？三天前韩小零不是在她家里吗？但再一看沈无非，又高又帅，当即放下了戒心，咬着韩小零的耳朵坏笑着说，“你老板挺帅的嘛。”
韩小零欲哭无泪，她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再看一眼沈无非，大概是因为刮了胡子，加上酒吧内朦胧的灯光效果，确实比之前更上镜一些。
三人一个卡座，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天。沈无非更是讲起了鬼故事。
说是三百年前有一个很厉害的鬼魅，祸害人间。这时一位驱魔天师下山除魔，但这个驱魔天师跟鬼魅一交手就发现自己斗不过对方。因为这个鬼魅有一个法宝玉如意。这个玉如意可以随心所欲地强化鬼魅自己的能力值。为了降服这个鬼魅，驱魔天师翻阅各类宗卷典籍，最后，亲自去往云南采了一朵名为恨天高的茶花，并将茶花制成法宝。法宝恨天高，可以复制敌人的所有能力，并且翻倍加持。如果玉如意使鬼魅速度变快，那么恨天高就可以让驱魔天师速度更快。再次交手，鬼魅果然不敌天师，就在天师要将其封印之时，鬼魅识破了恨天高的用法，她用玉如意对自己施法，称要沉睡一百五十年。恨天高立刻开始复制，当天师发觉不对劲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这一睡就是三百年。
故事讲完，杨菲菲哈哈大笑。
韩小零不说话，只是嘬着自己的酒精饮料冲沈无非会心一笑。
杨菲菲借补妆为由又去了一趟盥洗室。韩小零这才开口：“那个天师不会就是你吧。”
沈无非没有反驳，只是掏出一片槟榔塞进嘴里，同时，也递了一枚给韩小零，但对方拒绝了：“拿远点，闻着味就恶心。”
沈无非只好耸了耸肩。
“好戏开始了。”
韩小零立刻想起酒吧内还有一个异灵附体者，便朝着沈无非看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个男人扶着喝得烂醉的女生正要离开包间。
“异灵也会喝醉？”
“那男人在酒里下了药，”沈无非一边说一边模仿者作案者的手法，将一枚新剥的槟榔丢进了自己的酒杯里，“但异灵应该是将计就计吧。”
韩小零二话不说，站起身朝那对正要离开酒吧男女走去。
沈无非当即拉住她的手肘，压低声音说了句：“别冲动。”
韩小零一甩胳膊，挣脱了沈无非的拉扯：“你又要钓鱼执法？这是人命啊。”
沈无非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快步跟上。
酒吧门外，男人拦下了一辆的士。正准备搀扶女生一起上车，却被韩小零一把拦住。
“美女你干嘛？”男子反问。
“放开那姑娘，”韩小零上去便要抢人。
男人自然全力阻止。
“你没病吧，我女朋友喝醉了，我送她回家，你干嘛。”男人一把推开韩小零，骂骂咧咧露出一副恶狠狠的嘴脸，“少管闲事，嫌命太长啊！”
韩小零哪里怕他威胁，上前一步，一巴掌将他扇倒地上，又俯下身揪住男子的衣领。男人被打懵了，任由韩小零提着。
韩小零正打算将这个男人一把甩离出租车，突然发现有一股来自车内的力量在与自己争夺这个人。她抬头一看，只见那原本已经昏迷的女生突然醒了过来，那双浑浊的眸子，突然泛出一道凌冽的血光。
“你确实有点多管闲事。”女生慵懒地一笑，笑意中藏着酒意，酒意中带着杀意。
韩小零不禁后腿了一步，但手中依然不肯撤力，死死揪住不放。
这时沈无非也赶到了，他一把拉开驾驶室门，将司机拽了下来：“小零，用现形咒！”
现形咒是驱魔人最基础的法咒，对邪祟不构成伤害，却可以教其原形毕露。
韩小零当然是学过也用过的，当即念起法咒。只见她每念一个字，便有一个咒符从口中飞出。金色的字符逐一打向女生，眼看就要命中对方，却突然纷纷化作粉末。
在场的众人都懵了，只有韩小零知道，自己又一次咏唱失败。
念咒时必须心无旁骛，摒除不了杂念是她身为驱魔师致命的弱点。
异灵附体者见状，打了个哈欠，她有些无趣地说：“就这？要不我自己现形给你们看吧？”
话刚说完，原本那个楚楚可爱的女生，骤然化身成一个人首蛇身的妖物，只听那怪物奋力一声嘶吼。四周停靠的车辆，车窗全被这一道声波震碎，顷刻间，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报警器的嘟嘟声。沈无非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到了路旁灯柱才得以落地；韩小零则感觉有一股蛮劲直冲自己胸膛，她死揪衣领的双手，在这股劲道的冲击下，被一点点掰开。
那男人早已被吓得丧失了语言能力，只是在那儿大喊：“啊——啊啊啊——”
韩小零明白，那是对方在求自己不要松手。
但最终她手下一滑，让怪物将男子拖上了车。
蛇身女子轻蔑地冲韩小零横了一眼，接着扭动身躯来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二
沈无非无奈地看着出租车远去的方向，宽慰韩小零道：“你已经尽力了，虽然，原本，他大概还有一段快乐时光。”
韩小零表示不服：“那怪物一条蛇尾巴，怎么踩的离合器？”
沈无非扶额：“那出租车是电动的……”
韩小零哪肯罢休，她朝沈无非伸手道：“你的车呢？钥匙给我！”
沈无非掏出车钥匙拍在韩小零手里，又朝路边停着的一台小皮卡指了指：“车在那，但我们都喝了酒……”
韩小零直接跳上车，沈无非只好跟上。
沈无非仍坚持不能酒驾。韩小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踩住离合器与刹车，点燃发动机，挂二档，松开刹车离合，一脚踩油门直接起步。
小皮卡轰地一声驶离车位。韩小零顺势又是一脚油门到底，左脚带上离合器，二档挂四档，四档到五档一气呵成。
一台皮卡愣是给她开出了赛车的感觉。凌晨时分，马路上车辆不多，韩小零驾驶的皮卡连续超了几台车子之后，终于看到了那辆被蛇女劫持的出租车。
沈无非后悔了，不该交由韩小零来驾驶的，他紧紧握着车内顶棚把手：“原来你看似温和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冲动的心。”
韩小零没功夫搭理他，双眼紧盯着前方被邪魅夺走的出租车，再次将油门一踩到底。
仪表盘的指针标到了140。
沈无非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提醒：“这条主干道限速60，你目前超速230%，已构成危险驾驶，被天眼拍到直接扣12分吊销驾照。喂喂喂！前面有摄像头！”
电子眼闪光灯连连闪烁，皮卡车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拖着两条尾灯画出的红线，疾驰而过。
“小心咬到舌头，”韩小零见前方出租车突然靠左上了二环线，而她驾驶的车辆已来不及变道，只好再次加速冲向下一个匝道口。
仪表盘指针斜指向160。
“这车速也太慢了，我的车能过200，”韩小零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车辆性能，却在后视镜中瞄见皮卡车货仓上装着几个方形的大塑料桶，突然想到了什么，朗声问沈无非：“你不是鑫诚物业发展有限公司的老板吗！出门开皮卡？”
“物业发展公司，是帮物业做保洁的外包公司。”沈无非回答。
韩小零是觉得那几个桶有些眼熟，原来那是垃圾桶，“你不是驱魔人吗？怎么混得那么惨？”
沈无非没好气的地说：“驱魔人是身份，不是职业。我不觉得这职业有什么惨的。喂，红灯！”
女司机勇猛无比，皮卡车呼啸而过。
“你后半辈子打算告别驾照了吗？”
“我们抓凶犯，难道没得豁免？”正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了匝道口，依旧没有减去，皮卡车直接冲上匝道。
头顶上，电子眼又是一顿狂拍。
沈无非无语了，他就是个抓鬼的，又没有资格认证，找哪个部门豁免这些违章记录？
“我，我我提醒一下，这台车就三十万的三责，你要是撞上什么豪车，我兜不住。”
这是最后的提醒。沈无非想着，这一趟最多亏出去一台车，不能再多了。
韩小零平时出门必有车代步，对这一带环线路况非常熟悉，并入环线的刹那，皮卡车顺着匝道的坡度腾空而起，沈无非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屁股是悬空的。
砰！
小皮卡四轮着地，那几个垃圾桶则被抛到了空中。横七竖八散落一地。
车辆顿时轻便了许多。
“大叔，小心了！”
韩小零将方向盘往右打了半圈，车子本就在最右车道，这一操作几乎要撞上二环线上的隔音墙，说时迟那时快，韩小零又将方向盘猛地向左打了一圈。
皮卡车急速转向左靠去，与一辆自后方驶来的的士并肩相撞。
嘭——
正是那辆蛇女驾驶的出租车。
原来韩小零在辅路上已经超过了环线上出租车，一上二环正好与对方撞个正着。
的士驾驶座上，蛇女面露狰狞，恶毒地看着撞上自己的皮卡。韩小零与她四目相对，并腾出左手还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
两车并驾齐驱，相互摩擦迸发出无数火花。
“前面有车！”突然，沈无非指着前方一辆正常时速行驶的轿车大喊。
何止一辆，那辆轿车前面，还有两台SUV。
韩小零见一击无法将对方逼停，只好向右变换车道。
原本拼撞在一起的两车，一左一右超过前方车道的车辆。
车内的沈无非快要抓狂了，他仿佛驾校教练附体，冲着韩小零大吼：“你刚才变道没有打转向灯，也没有看右侧后视镜，你自学的驾照吗？”
“闭嘴！”韩小零回敬了一脚油门。
沈无非再次被加速度摁在了座椅上。
待超车完毕，韩小零准备再次逼停出租车。电动车到底在动力上还是稍逊燃油车，被她轻松追上，又是一次侧身撞击。这次韩小零开足了马力，直接对准了的士的右前方。转速仪表显示发动机转速超过了4000。
嘭——
出租车的前保险杠碎裂脱落，断裂开的豁口直接切开了飞速旋转的右前胎。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胎声后，出租车彻底失控了。在几次360度旋转平移之后，狠狠撞在了道路左侧隔离带上。
后面的车辆见发生了交通事故，纷纷减速绕行。
三
韩小零解开安全带，下车之前，她拍了拍沈无非的肩膀，同时点头称赞道：“这车挺皮实。”
沈无非心中五味杂陈，下车前还不忘点亮双闪。
两个驱魔师来到出租车跟前，发现左侧驾驶座车门是开着的，蛇身女妖早已不车内。她似乎受了伤，地上留下了一行歪歪斜斜的血迹。那个男人已是昏迷中，粗略检查之后，除脸上那个巴掌印比较明显，其他部位连油皮擦破的痕迹都没有。
“恭喜你，”沈无非语气中明显带着哀怨，“你成功救下了一个卑鄙龌龊的渣男，放跑了一只穷凶极恶的异灵。”
韩小零懒得跟他废话，将男人移至路边。
“你去追异灵，我叫救护车。”
“算了，”不知为何，沈无非突然没了抓鬼的兴致，“抓异灵的事，来日方长。先救人吧。”
这倒让韩小零对沈无非有些刮目相看了。两人也不打算叫什么救护车了，直接将那男人抬上了皮卡车的后排座，打算先将他送去附近派出所。
沈无非问韩小零出租车怎么办。
韩小零不假思索地递过手机：“拿去，打道路救援电话122。”
沈无非接过手机犹豫了一会。
“打吧，”韩小零撇头朝向后排座上昏迷的男子，“手机是他的。”
两人处理好现场，驾着皮卡车驶离了环线。但没开出多远，便因为发动机高温报警而抛锚了。
他们被困在了环线底下一段位于远离市中心的辅路上。
沈无非打开引擎盖检查，说是刚才的撞击把水箱搞破了一个窟窿。两个驱魔人只好坐在车内大眼瞪小眼。
“你抓鬼能有收入吗？”突然，韩小零问沈无非。
沈无非摇了摇头。
“纯粹是兴趣爱好？”
“是孽缘吧，注定要追逐的命运。”与韩小零依旧亢奋的精神状态不同，沈无非说这话时候，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他往嘴里塞了一枚槟榔，“倒是你，你的本职工作是跑的士的？”
韩小零很想打死他，她很想反问一句自己哪里像司机？可还没张嘴，就看到有一团蓝幽幽的东西从车前飘过。
“那是鬼火吗？”她心里有些发毛，最近碰的一些事正在不断刷新她的人生履历。
鬼火数量不止一团，且还在不断朝他们聚拢过来。
沈无非也警惕了起来，他掐指一算，心中一阵诧异。
“不好！”
“咦？”
沈无非还未来得及示警，韩小零已感到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她低头朝疼痛的位置望去，却发现胸前冒出了一截滚烫的刺尖。
这截刺尖呈透明状，有淡红色的火焰在上面跳跃着，火焰灼烧着韩小零的身体，痛感遍及全身，令她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沈无非见状急忙念起法咒，并从怀中抽出一柄桃木小剑朝韩小零背后劈去。原来刺穿韩小零的，正是刚才一直昏迷在排座的那个男人。此时，他不但醒了，而且还偷袭了他们。
那男人见有桃木剑劈向自己，咧嘴一笑，摇身变化成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桃木剑丝毫没有对他造成伤害，皮卡车顶被掀开，巨人抬起右臂，韩小零被挑在了空中。
四
就在刚才，沈无非掐指一算，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注意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按照师门先辈定下的规矩，在中元节当天，驱魔人不可镇压鬼魅。
因为这一天，鬼魅的战力能翻倍。
沈无非滚下车，借着残破的车身做掩体，仰头查看韩小零的状况。
韩小零心肺受到伤害，无法呼吸，更发不出一星半点呼喊，她命在旦夕。
沈无非见情况紧急，连忙念起法咒。无数符纸纷纷从他袖口飞出，犹如一只只低空飞行的燕子，翻舞着朝巨人冲去。
巨人见状，大喝一声，跨出右脚朝地面一踩。顷刻间狂风大作仿佛台风袭来，以巨人为中心，冲击波状气流向四周推去。符纸被气流吹散，小皮卡也仅在狂风下坚持了数秒，最终还是被整个掀飞，像一只空纸杯那样，在空中来回飞舞。
咚得一声，皮卡车落地时已成一团废铁。沈无非却没了身影。巨人正疑惑间，却听头顶传来呼啸声。
一块巨型岩石从天而降，当场将它砸入地下。轰鸣声中，尘埃升起，四周弥漫起一股泥土的气味。韩小零没有被岩石压中，反作用力将她抛入空中。一个身影在尘埃中掠过，一把接住韩小零，在空中翻滚了几周之后，轻盈地落在岩石之上。
“她不行了，替她疗伤！”沈无非大喊着。
“谨遵天师号令。”
“今夜不宜镇压鬼魅，离开这里。”
这时，巨石落地激起的尘埃已渐渐散去，只见那块岩石中探出一个尖尖的脑袋，这头颅外形似蛇头，却生着一对鹿角，脖颈处布满了乌黑锃亮的鱼鳞。
原来，沈无非在危机时刻召唤出的并不是什么巨大岩石，而是他自己的本命神兽，玄武。玄武口吐绿芒，将沈无非怀中的韩小零包裹，随即腾空而起。
此时，那个被砸入地下的巨人已爬出了深坑，他伸手指着空中的玄武，咆哮道：“休想！”
话音未落，巨人还未闭阖的大嘴中喷射出一道血红的光芒，直射玄武而来。
“别管他！”沈无非似乎早有准备，手中变化出一柄桃木剑朝红芒射来的方向轻轻一点。
只见桃木剑当即分化出成百上千把鱼肠小剑，小剑在空中整齐飞舞，拼接成一面银白剑阵挡在玄武面前。红芒照射在剑阵之上，无数小剑纷纷化作齑粉，其余小剑依次过来填补缺口，红芒无法击穿剑阵，剑阵也不断地被消耗。
“怎么还不走？”沈无非见对峙成了消耗战，知道当下天时不利，恐对手还留有什么后招，急忙催促玄武快撤。
“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老夫，”玄武回答。
沈无非定睛望去，却见先前游荡于四周的鬼火，不知为何，纷纷汇聚到了一起，并编织成无数蓝色的丝线，此刻这些丝线悄无声息地缠绕在玄武周身，捆得它不能飞远。
“嗷！”玄武发出一声龙吟，伸出缩在岩石甲壳内的四肢，主动从空中降回地面。轰隆一声，碾断无数蓝色缠丝，再次激起遮天尘埃。
“天师御剑先走，老夫阻拦它们！”
玄武说罢，在面前升起三道光盾，光盾接过巨人射来的红光射线，沈无非收起剑阵，他看了眼怀中的韩小零，此时，她胸前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人还在昏迷。
危机时刻需要当机立断，巨人的红光射线已经击穿了第二层光盾。沈无非不再犹豫，当即念起御剑诀，抱紧韩小零，借着还未散尽的尘埃腾空离去。
沈无非刚一飞远，无数蓝色鬼火便爬上了玄武的笨重的身躯，密密麻麻，将玄武整个堆成了一座蓝色的小山。这每一团蓝色火焰，都燃烧着玄武的灵魂，玄武奋力针扎，四肢锤击地面，不断抖落身上的鬼火。
却听砰的一声巨响。
巨人的红芒击穿了最后一面光盾。
五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韩小零正躺在床上。她双眼紧闭，胸口剧烈地起伏，似乎在做一场噩梦。这时，一只白猫蹦到了她身上。猫咪俯下身，嗅了嗅韩小零的额头，又舔了舔她的脸颊。韩小零平静了下来。
她接过手机，是来自杨菲菲的视频语音：“干嘛啊？”
“老实交代，你昨晚干嘛去了？我去个洗手间，出来就不见你们人了？嗯——？”杨菲菲意味深长地拖了个长音，“见色忘友啊你！”
“我说飙车去了，你信不信？”韩小零感觉一阵胸口痛，似乎想到了什么，昨晚她被个什么东西给刺穿了。但身上并没有伤痕，她自言自语，“难道昨晚是在做梦？”
“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杨菲菲见对方答非所问，嘟起个脸，假装很生气，“总之你没事就好了，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在你自己窝里？”
韩小零无奈地点开后置摄像头，将屋内的景物一一拍给对方。可正当镜头转到卧室门的时候，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了。有个男人推门而入。
“啊，你醒啦？给你做了早饭啊，”来人正是沈无非，而且他只穿条裤衩，一条浴巾挂在脖子上就算是上身遮挡物了。
沈无非见韩小零满脸的惊愕逐渐转为愤怒，连忙解释道：“我一身汗，刚借你浴室冲了个凉。你你…你在拍摄吗？”
韩小零连忙放倒了手机。伸手做了个立刻出去的手势。沈无非连忙退了出去。
良久，手机里传来了杨菲菲的声音：“那我也挂了。”
韩小零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还想解释一下。但杨菲菲说挂就挂，随后，她还收了来自对方的文字信息：“不打扰你了，享受这个周末吧。”
韩小零输入了半天，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仅回了个吐血的表情。
客厅内，沈无非已穿戴完毕，正吃着早餐。
韩小零倚靠在卧室门框上，冰冷个脸盯着他：“昨晚发生的事，不是梦？”说着她拎起一条浸渍了血迹的抹胸，内衣上还有两个大窟窿。
沈无非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只是点了点头。
“不是你在饮料里下了什么致幻的药吧？”韩小零继续追问。
沈无非使劲摇头。
“那——”韩小零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袍。很明显，这动作就是一种无形的质问。
沈无非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的伤是玄武给治的，你家的猫可以作证，我昨晚就给你换了件衣服。”
韩小零无语，随手操起格子柜上的玻璃烟缸，作势要砸沈无非。
沈无非连忙举起双手示意投降，嘴上还不忘大喊：“冷静！冷静一下，你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
“有你在当然很危险！”韩小零说着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谁知她过于激动，手中凶器竟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沈无非的额头。
“咚——”
“啊！”沈无非在惨叫声中向后倒地。
沈无非坐在沙发上，右手拿着一枚剥好的水煮鸡蛋，正慢慢滚着额头上的那块淤青。韩小零一脸歉意地坐在一边，手中正在剥第二颗鸡蛋。
“我们今天凌晨招惹的鬼魅，沾到过你的鲜血，”沈无非一本正经地说着事，原本他昨晚便想一走了之，但，走进韩小零家后，他改变了主意，“这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异灵，她一定会顺着你鲜血的气味，找到你这里。”
“你说的她是指那个蛇神女妖还是那个渣男？”韩小零问。
“血影可以附体任意性别，那个渣男既是她的猎物，也是她附体的对象，是我大意了。”
“你一个人对付她很吃力，所以打算留在这里与我一起打败她？”
沈无非白了她一眼。这话说的也太直接了，如果玄武还在，他一个人应该能收拾血影。可现如今……：“我就说一句，我一个人抓鬼，从来不会那样损失惨烈。”
“车子我赔你。”一台小货车，韩小零根本眼都不眨一下。
沈无非有点坐不住了，这是一台车子的事嘛？危险驾驶是要被拘留的。
算了，这些人间的东西都是浮云。
他一面想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张扑克牌大小的东西，随手往茶几上一丢。
韩小零拾起来看了看，扑克牌上画着一只长角的乌龟，图案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状态：死亡中。
“我的本命灵兽昨晚为救你阵亡了！”沈无非没好气地说，“我目前精气两亏，还伴有轻微脑震荡，今晚你打头阵！”
“我——”韩小零露出了为难之色。她将手里的扑克牌翻来覆去，想着这事也太儿戏了吧。她还是能够记起昨晚发生的一些事，要不是这些残留的记忆，打死她也不能相信这张纸牌代表着沈无非的本命灵兽，“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活它吗？”
“十年八年之后吧，今晚是赶不上了。”
“那——”韩小零伸出食指，在沈无非与自己之间来回比划了几次，“就我们俩，昨晚那巨人，再加个蛇女……”
“你也有本命灵兽啊，难道你不会通灵法咒？”
沈无非有些疑惑地看着韩小零。
六
韩小零回卧室换了一件黑色连衣裙。又去书房搬了一堆泛黄的线装书出来。
沈无非挑出一本翻了几页，发现这些都是失传了上百年的驱魔道法秘籍。
韩小零称里面的法咒，自己能倒背如流。但却很少能施展。原因是每当她念动法咒，心中便无法平静。总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浮上心头。
“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听我妈责备我爸：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能变出钱来吗？能让银行给公司放款吗？后来，我念动法咒的时候，这些杂念便会冒出来……我七岁那年，老爸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直到五年前我生日那天，他给我寄了一个包裹，说我从小就喜欢小动物，于是便送我一只猫咪。”
韩小零说着朝正在猫垫上打盹的白猫看了一眼。
沈无非也盯着白猫沉默了片刻，少倾，他开口说道：
“我拜师学艺的时候，也遇到过你这个问题。”说着，他取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符纸瞬间就变成了一段带着绿叶的树枝，接着，树枝上突起无数绿色小点，绿点继续成长，抽芽开花吐蕊，顷刻间，整个客厅便充斥起馨甜的桂花香味。
韩小零面露羡慕之色，不禁称赞道：“好棒。”
沈无非继续说：“我的传道师兄对我说，杂念这个东西如果利用好，可以让我们更加专注。你不妨试试，念咒时专心沉浸在记忆中，不要抗拒回忆。”
韩小零听罢，心中仍存疑惑，但既然沈无非给出了建议，她还是决定试一下。于是手指掐诀，口中念起了法咒。
她念的是一道流水化冰咒。可法咒刚一上口，她脑海中便浮起了关于父母的回忆。父亲离家后，母亲每晚都会偷偷在自己的床上小声啜泣，后来母亲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整天跟自己说，父亲是因为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才会抛弃她们。
“不行，完全无法发动法咒，”韩小零心中抵触的声音越来越强大，“都是这个驱魔者的身份害得我们家妻离子散，我不想成为驱魔人！”
沈无非见状微微皱眉，韩小零有走火入魔的趋势，他连忙出手，将手搭在韩小零肩膀上。
“不要抗拒，如果这段回忆让你痛苦，就想想别的什么事！”
韩小零不耐烦起来，可她依旧在坚持驱动法咒，紧闭的双眼竟淌下了两行眼泪：“还有什么值得的事？”
“比如——”沈无非见情势不妙，无奈之下只得用上猛药，他凑近韩小零的耳朵，小声说道，“你身材真的很好。”
听沈无非这么说，韩小零顿时感到嗡得一阵耳鸣，她想到自己昨晚昏迷，是沈无非替自己换的睡衣，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所有杂念一扫而空。她心跳加速血气上涌，从脖子根到脸上，唰得通红。
“你丫的找死！”韩小零猛地睁开眼睛，法咒竟然在不经意完成了念动，茶杯中的液体犹如一条仰头上浮的水蛇，喷射向空中，并在瞬间凝结成冰锥刺向沈无非。
沈无非连忙拾起沙发上的抱枕挡在面前，只听连着两声刺啦，是布片撕扯的声音，再看抱枕，冰锥已经穿透而过，好在他情急之下偏了一下脑袋，否则真要在脑壳上开个洞了。
惊出一声冷汗的沈无非，小心翼翼地透过那个窟窿，瞄了瞄韩小零。见她也正盯着自己这里。
“刚刚刚才我那是用的激将法，”沈无非忍不住结巴起来，他是真的怕了，从刚才那冰锥的力道和准头来看，这女人驱动的法咒威力要远超自己，“很不错很厉害。”
韩小零猛然间掌握了念动法咒的法门，为了试一下是不是已经具备连续发动的能力。她继续口中念念有词，接二连三地发动各种法咒朝沈无非攻去。
顷刻间，厨房煤气灶内喷出无数火龙，地板裂开冒出遍地的荆棘藤蔓，浴室里飞出的冰刀如游鱼般在空中穿梭，呼呼作响……
“小姐姐饶命，姑奶奶饶命，”沈无非已经完全顾不上颜面了，他可怜巴巴蹲在客厅角落，依托着一道防御法咒苦苦抵挡。
七
沈无非将客厅收拾完毕。韩小零架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滑手机。
“喂，晚餐吃不吃韩式炸鸡？”
沈无非叹了一口气：“我不叫喂，我有名字，沈无非。”
韩小零朝他所在的位置白了一眼：“阿非，晚上吃什么？我们总不能空着肚子打鬼吧？”
阿飞？沈无非心中跑过一万只羊驼。
“你知不知道阿飞在三十年前是骂人的话？”
“三十年前我还没出生。”
“我想吃肉末茄子、辣椒炒肉片、米饭。”沈无非想着中午吃的就是外卖，晚上还吃外卖，“出去吃吧。对了，最好把你的猫带上。”
韩小零一脸懵：“带猫能抓鬼？”
两人来到韩小零家附近的炒菜馆。老板娘一见是韩小零，十分热情地招呼两人往里面坐。点完菜，老板娘还送了一叠花生米，两杯自家酿的米酒。
“熟人，以前我妈的同事，有二十年了吧，”韩小零介绍着这家餐馆，“上次你说你当驱魔人是因为命中注定的孽缘？怎么回事？”韩小零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很多年前，我师兄无川天师镇压了一只异灵，”沈无非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米酒，“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彻底将其除灭，还将她收为弟子。”
韩小零正低头吃着菜，问道：“嗯，后来呢？”
“后来，我师兄失踪了，而那只异灵却变得非常强大，我这些年追杀的血影便是它，”说到这里沈无非摇了摇头，这次他喝了一大口，“算了，不提也罢。你呢？”
韩小零愣了一下？
“我什么？”
“有男朋友没？”话题的跨度有点大，沈无非低着头自顾自夹着菜。
“有。”
“哦，那啥时候结婚？”
“明年。”
“婚后要几个娃？”
韩小零忍不住把筷子放下，拾起杯子喝了一小口：“你聊天能不能用点心？”
“大概我有点紧张，”沈无非继续一本正经地敷衍，“今天就可以有个了断了。”
正说话间，店内进了一个年轻的女生。女孩一脸浓妆，低胸露脐外加一条牛仔短裤的打扮，给人一种与这间苍蝇馆子格格不入的感觉。
“老板，老样子，”女孩喊了一句。
老板娘立刻上了一盘拍黄瓜，外加八瓶冰镇啤酒。这菜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
沈无非抬头盯着那女孩看了好一会。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对方，笑着夹起一筷子黄瓜放入口中，她唇上的口红格外红艳，咀嚼的动作小心翼翼。沈无非就那么一直盯着，直到韩小零打断了他。
“你要不要过去拼桌？”韩小零不愉快地放下筷子，“你这也太不礼貌了吧？没见过女人？”
韩小零那么一说，沈无非这才低下头扒起自己碗里的米饭。
一面嚼一面说：“她不是人类。”
那么快就来了？
韩小零心中一凛，倒不是害怕，她不想在这里开打。
这时，门外又陆陆续续走进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他们仰着头在店里东张西望了一番，最终，其中一个男人在那位漂亮女生对面坐了下来。
“电话不接，生意不做，你能耐了啊！？”
女孩捡桌上倒满了啤酒的杯子，仰头一口气干了。她浅浅一笑：“帅哥，能不能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给我安排事啊？”
谁知那男人抡起一巴掌扇在女孩脸上，她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活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得接的！”
女孩重新坐正，她慢悠悠从自己手提包中翻出一包纸巾，打开包装取出其中一片面巾纸，轻轻擦拭掉嘴角的鲜血。涂在嘴上的唇彩也因此被擦花了。她咧开嘴惨笑了一声。
“我跟你们走。”
男人一把揪住女孩的手腕，一把将她拖离了坐位。
沈无非突然站了起来。
韩小零却一把摁住了他。虽然韩小零背对着这群人，但灵敏的听觉令她对身后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西装男人当中走过来一个人，伸出食指戳这沈无非的肩膀说道：“少管闲事！”
韩小零看着沈无非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转性了还是我转性了？”沈无非莫名其妙地看着韩小零。
“让我来！”
沈无非看到，韩小零眼中放出了精光。
八
黑西装男子正要将女孩塞进车内。却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一句：“你们刚才谁凶我男朋友了？”
众人回头，来人竟然是刚才小馆子里背对着他们那个黑裙子女生。
“你想怎么样？”其中一个男人说着，脸上顿时露出了猥琐的笑意。
吊带装女生抿嘴一笑，她自己坐进了车内，好像即将要发生的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这妞长得不错，一起带走算了。”五个男人开始起哄，“小妹妹，是我凶你男朋友了，你过来，我跟你道个歉。”
说着，这几个男人将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生围了起来。来人正是韩小零，只见她向前跨出一步，还未等众人做出反应，便一拳打在一人脸上，对方鼻梁骨折，昏了过去；紧接着，另一人的太阳穴上也挨了一肘，当即口吐白沫，到底抽搐起来；第三人发现不妙，忙抬手挡脸，却不想脖颈大动脉被韩小零反手一记掌刀，拍翻在地；第四个稍微惨了些，他惊得大喊，“什么情况？”，那嘴还没闭上，下巴便被韩小零的上勾拳狠狠击中，也不知是下巴粉碎性骨折还是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总之也昏死了过去。
最后一人这才想起什么，忙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一把手枪，可他还没来得及举枪，韩小零已逼近跟前，只见她一击直拳正好打中大汉右肋下两指宽的位置，没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但大汉分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爆裂的声响。那是肝脏的位置，肝胆俱裂的痛感，让他瞬间昏迷倒地。
“就这？”韩小零拍了拍手，随后她走向轿车，冲着车内的女生摇了摇手。
女生降下车窗，冲韩小零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你好厉害。”
“别装了，”韩小零没功夫跟她虚与委蛇，撇过脑袋指着车外的空地，“这里是停车场，没什么人，做个了断吧！”
“啊？”女孩假装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说的我听不懂。”
“好吧，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白莲花，”韩小零后撤几步，口中念起法咒，只见轿车油箱突然爆发出一连串噼啪声，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整台轿车转眼间被火焰吞噬。车内女孩连尖叫都来不及便被熊熊火焰烧成了黑炭。
这时，沈无非也赶到了。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男人们，忍不住抬手抹了抹额头。
突然，燃烧的车辆中站起一个血红色的身影。
“沈无非，你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
“狗东西？这称呼挺亲昵的嘛，”韩小零拿手肘轻轻搡了沈无非一把。
沈无非尴尬一笑，他抬头对着血影巨大的身躯说了一句：“血影，今天不要再跑了，我们做个了断吧。”他一边说一边站到了韩小零身前，“这位女孩与你我之间的恩怨无关，今天我和你一对一，公平对决。”
韩小零连忙拉住沈无非的胳膊：“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难道就是一个诱饵吗？你过河拆桥啊？不行！昨天她刺我一锥，今天我要她还回来。”
血影的身形不断变化，她一会变作一团血雾，一会又现出漂亮女生的身形：“一对一，当然可以，但你俩一个也别想跑！”
说着，只见那女生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起来。天上本身明月当空，却不知从哪里汇聚过来无数黑压压的乌云。
沈无非见状心中大喊不妙。
“这是什么？”韩小零问，她家中藏书中记载过许多法咒，这一道虽然她从来没有用过，但似曾相识。
“是云雷唤咒！”沈无非连忙变出一柄桃木剑在手，抬起另一只手掐出法诀。刹那间，无数桃木剑的虚影腾空而起，朝空中乌云刺去。
“不，那不是雷咒！”韩小零看出了其中的玄机，大声提醒沈无非，但为时已晚。
乌云中闪电如蛟龙般翻腾，待桃木剑虚影逼近，电蛟龙呼啸一声，洒下蛛网般密集的电流，桃木剑虚影被电流击中，竟被对方吸收，一柄柄剑影在电网之中重新排列，布成了另一个法阵。
“这是守护灵兽唤咒，”两个驱魔师睁大了眼睛，看着业已成形的召唤法阵，他们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九
雷光剑阵**终于开张了一个口子。有一个人影从法阵飞出，直冲地面而来。只见此人快如闪电，下落过程中，周身不断有音爆声传来。
嘭嘭嘭。
可落地那一刹那，他竟然稳稳地悬在了血影身旁。
“这是人间吗？”这是一个男人，他一身清朝古装打扮，一袭墨绿色的朝服，胸前绣着翠竹，腰间垂着乌黑的长辫，发尾系着一块羊脂白玉玉佩。领口绣着白鹤花纹的滚边，头上官帽后系着红色三眼花翎，大拇指上佩带着玛瑙扳指，足蹬官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额头上沾着一片黄色符纸，符纸上画着鬼符。
“是的，这里可比您活着的年代更繁华，您看这四周的高楼大厦，看看江上的彩灯彩船，再看看这儿的人？女子娇柔多姿，男子青春洋溢，这可是千年难得一现的太平人间啊，”血影越说越兴奋，最后她笑着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掩笑的姿势。
沈无非死死地盯着这个血影召唤出来的王爷，整个人竟不停颤抖起来。韩小零注意到这一幕，忙问：“这个COS清朝人的家伙是谁？”
“此人原名完颜川，是清康熙年间的王爷，也是我们门派的最后一任掌门，法号无川。”沈无非双手快速捏诀，瞬间腾空而起，桃木剑与他随影而行，直冲无川而去。
韩小零得知这个被血影召唤出来的人是无川天师，前因后果便串联了起来。见沈无非如此冲动，急忙阻止，却不想血影已欺身到她跟前。
“你的对手，是我。”血影露出一抹笑意，双手化作两道蛇吻，朝着韩小零扑来。
韩小零之前与血影有过交手，本能地侵略性再次上头，双瞳浮现金黄色泽，浑身上下爆发出猛虎之力，一个侧身闪避躲过了血影的偷袭。
血影再次幻化成血雾，朝韩小零喷射出无数血晶匕首。韩小零不管不顾，莽撞上前，在血晶匕首中来回穿梭，竟然没有被伤到分毫。待贴近血影，韩小零的躯体突然下沉俯地，鞭起一腿踢向血影。血影此时还是血雾形态。而韩小零料她雾化状态不能持久，一击踢空之后，一手触地找到支撑，转动腰身，回过另一条腿踹向血影面门，血影果然变回人形，硬生生吃了一击蹬腿，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韩小零乘胜追击，双腿落地后猛地跳起，这一跃犹如鹤冲九天，排云直上，她迅速追上血影一个翻身肘击，又将她击落在地。
轰隆一声，血影在水泥地面砸出无数蛛网。
韩小零攻势还未停歇，她蜷起身躯，翻滚着急速落下。好似游隼扑食一般，韩小零在落地瞬间以膝盖砸中血影胸膛。
力道之大，地面不禁一颤。血影被砸入地下，被掩埋入水泥地基之下的泥土层中。
再说沈无非御剑飞至无川跟前，他并未展开攻势，而是指挥所有桃木剑影袭向无川额头上那一片符纸。
符纸上书写的鬼符血光大作，光芒犹如无数针尖，将来袭的剑影纷纷击落。沈无非见状急忙捏诀变招，所有剑影变幻成燕雀模样，飞燕在空中动作更加灵敏，上下翻飞，躲避着血芒的刺袭，好几次，飞燕已经贴近了那枚鬼符，燕喙衔住符纸，几乎便能揭开符纸。却不料无川身形一变，避开飞燕袭扰，与此同时，无川背后剑阵集结，无数剑影汇聚在夜空之上，云中闪电不断落下，剑阵染成了金色。便如施加了雷电之能，金光剑影呼啸而出，剑身上电弧闪烁，所到之处，将沈无非的飞燕剑影纷纷击落。
师兄弟的对决，使出的招式也大抵相似。
无川手中掐诀，金光剑影再次发生变化，剑身幻化成游鱼模样，顷刻间无数鱼影朝沈无非盘旋而来。鱼群聚在一起，竟拼出了鲸鱼的模样，只见那鲸鱼张开大口，像极了海洋中抹香鲸冲出海面的瞬间，朝着沈无非呼啸而来。
沈无非想要反击已然迟了，只能操纵那剩余的燕影飞剑集结在自己身前。鲸影一口吞没了沈无非，燕影在沈无非周身急速旋转。抵挡着鲸鱼体内射来的无数鱼影飞剑。
十
韩小零见沈无非陷入危机，正打算飞身去救，身旁的几台汽车却突然爆炸成火球。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将她炸飞开去。韩小零正想远遁，却不料无数血红丝线缠住了她的手脚，紧接着停车场内一台台车辆开始爆炸起火，熊熊烈火仿佛受到了控制，一齐向韩小零烧来。
“驱魔师，你知道你的弱点在哪吗？”血影从地底钻了出来，她慢慢靠近韩小零，看着烈火舔舐下的韩小零，会心笑道，“你的爆发力很猛，可是你无法持久，更不擅长消耗战。而我，最擅长的就是消耗战了。”
火焰炙烤下的韩小零，几乎无法呼吸，她拼命挣脱，也能扯断那些坚韧的血丝。但很快又会有新的血丝缠绕过来，她只要还被一根血丝牵扯，便无法彻底脱身。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召唤法阵。
血影皱眉，什么时候念动的咒语？竟连她都没有发现？
只见法阵不断旋转，阵法**突然蹦出一团毛茸茸的白色东西。
“成功了吗？”韩小零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虽然她强行发动了召唤法阵，但能否成功，她自己都没有把握。
只见那个白色绒球落地之后，朝空中喵了一声。
血影和韩小零都愣住了。
“一只猫？”血影捧腹大笑。
是韩小零家里的那只白猫。
可韩小零发动的明明是守护灵兽白虎召唤。
韩小零心中苦笑了一下，自己斗不过血影也就算了，现在把锌钛白也搭了进来。
可就在此时，锌钛白身上突然爆发出一声虎啸。
“嗷呜——”
四周顿时卷起了狂风。只见锌钛白体形骤然激增，它的皮肤一寸寸爆裂开来。雪白的毛皮之下露出了乌黑的条纹。下一瞬间，锌钛白变成了一只白鬃黑纹猛虎。
“小零，老夫来帮你。”白虎话音刚落，便飞身扑向血影。血影急忙变化形态，化作一团血雾。
“天真！”白虎挥出一爪，一巴掌从血雾中拍出一个人来。
血影受伤，再也无法维持血丝缠绕，韩小零重获自由，从空中跌落下来。白虎一跃，用背部将她接住。
“小白？”韩小零又惊又喜，她摸着白虎的皮毛，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原来属于她的守护灵兽就是锌钛白。是父亲将它留在了自己身边。
“可恶，你们二对一，”血影见有灵兽相助，再一看，时间已过零点，中元节过去了。鬼节的加持正在衰退。“小姑娘你赢了，”血影仰头大笑了几声，“就让无川天师陪你们玩吧。”
说罢血影再次念咒，只见空中的无川突然一颤。仿佛接到了什么指令，竟然伸手揭开了自己额头上的鬼符。
刹那间，地动山摇，天色变幻。乌云中降下更多雷暴。原本倚靠法阵苦苦支撑的沈无非终于支撑不住了，他的飞燕消耗殆尽，被无数鱼影穿透，跌落地面。
“阿非！？”韩小零看到这一幕，不禁惊呼。
白虎连忙跑到沈无非跟前，它周身散发出一股绿色的光芒，将沈无非笼罩。
原本奄奄一息的沈无非，微微睁开了眼。
“现在只有趁我师兄还未完全恢复法力，将他重新封印，小零，封印法咒，”沈无非一把拉住韩小零的手，“你能做到的，你施法比我更强。”
“我？”韩小零一时还拿不出勇气。
“小零，你可以的！”白虎说道。
韩小零不再犹豫当即念起了封印异灵法咒。
天空中的雷电发生着变化，渐渐在无川身边形成了一个阵。
无川似乎发现了异样，他朝地面看去。只是低头那么一瞥，韩小零顿时感到心慌气急，无数杂念纷沓而来，完全填充了她的心神了。
“不行，我完全无法摒除杂念。”
无川与她的斗法，便是意念间的比拼。
“你可以的，以杂念摒除杂念！”沈无非说。
无数纷乱的意念仍旧在韩小零心中翻滚。
“给点杂念我。”
“什么？”
“给我杂念，越多越好！”韩小零对沈无非大吼。
沈无非突然就心领神会了，他开口就来：“韩小零，你很漂亮，身材好性格好，所有见到你的男生都会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韩小零一听，当即哭笑不得，所有关于驱魔师身份留给自己的回忆被一扫而空。
“不够！继续。”
“没了……”
白虎在一旁看着着急，小声提醒：“说喜欢她。”
“啊，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我想从今以后跟你在一起！”
韩小零被沈无非骤然而至的表白吓了一跳，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脸又一次红透了。只见天上的雷电瞬间完成结阵。韩小零双眼一睁。
“毕！”
无川朝沈无非等人默默点了点头，只见法中的他越来越小，最终与乌云雷电一起消失在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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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1/8/24 20:40:41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