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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楼 群杀玩家  46帖  2022/3/25 19:23:18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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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区-30-3-4]穷途末路  发帖心情 Post By:2022/4/21 19:10:03 [显示全部帖子]

穷途末路



漆黑的夜色不带一点亮光,微弱的灯光从青石巷尽头传来。一盏微黄的灯笼在路的尽头左右摇摆。剑亦秋提着灯笼,将身上背的生石灰仔仔细细撒了一地。

次日,青石巷的众人被一地的白灰所震惊。开了门的又迅速将门关上,有两个贪玩的孩子刚踏出家门,就被大人骂骂咧咧地扯了回去。从大家的神色和言语中,孩子们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

青石巷的住户可以关门不出,可苦了城里的衙役们。青石巷尽头是城中富户张员外的家,此时二层小楼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哭声。作恶多端的张员外被杀了,虽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张员外名张钱生,平日里仗着有几枚臭钱在城中作威作福,除了官家,城中没几家没受过他的迫害。张员外被杀,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青石巷上满地的石灰在烈日下格外的刺眼。

杀人的是剑亦秋,大夏国的剑神。只是这个剑神据说早已感染疫症,每次杀人后虽都会用生石灰铺路,但麻风病的传染性却极大,小民们经常是一边盼着剑亦秋能杀死那些鱼肉百姓之人,又怕他撒下的满地白灰。

衙役们苦着脸将剑亦秋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用生石灰撒了全身,又将两手搓了数十遍这才进青石巷。

张员外的家里,到处是生石灰粉。按说夜里杀人,就算剑亦秋武功再高也能听得响动,但此处除了张钱生的尸体,便是满院的生石灰粉,街坊邻里皆惧怕麻风病,无一理会。衙役们虽有怨言,但事关人命,丝毫未敢松懈。仵作检查后,将张钱生的尸身放进石灰袋里嘱咐张家赶紧烧掉。张家众人一脸为难,最后还是管家塞了一锭银子,众衙役才将尸体带走焚烧。

虽说案子定了性,但这个区域恰好在玲珑门的管辖之内。案情被呈到玄小柒的面前,玄小柒虽是官宦子弟,但也知疫症的严重。一边暗骂剑亦秋,一边嘱咐衙役挨家挨户发放生石灰,有备无患。

玄小柒虽年龄尚小,但玲珑门在城中眼线无数,这次剑亦秋竟在燕京城中杀人,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重金悬赏下去,很快就传来燕京城沈醉沈老爷府中有一唤作老秋的护院与被通缉之人极为相似。

玄小柒立马带人去了沈府,沈老爷老眼昏花,半天才弄清来意。连比带划顺带管家解释,玄小总算才明白,府中确实有位唤作老秋的护院,只是半年前老秋以京城吵闹为由搬去了郊外的别院,依旧领着护院的职责。

玄小柒听后大喜,带上众人去了郊外。只是等他们赶到时,那里早已人去院空。成堆的白石灰还有被焚燃的白布带无一不说明,这里确实住过一位麻风病人。

线索中断,玄小柒虽是不甘也只得将此案放置一边。



此时的剑亦秋已在离京的路上。三年来,一共杀死贪官污吏等七人,但这次死的人却在燕京城内。剑亦秋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得收拾行李暂避风头。麻风病是种传染极强的疫证,得知自己染上麻风病后,剑亦秋也曾想过结束自己的性命,可就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又极为不甘,世间那么多恶人,凭什么他们还活着?

既是要死,那就多清理一些败类,好还人世间一个清白。

每次杀人前,剑亦秋都会将防疫放在首位,他从不与雇主接触,城西的山神庙是每月固定要去的地方,里面有百姓写的诉纸。纸上写了委托他杀的人,还有其罪行。通常还会有些瓜果禽蛋,那些委托他杀人的百姓,往往都是些有冤无处伸的贫穷之人。剑亦秋倒也不在乎酬金多少,怎么说他还在沈府挂着护院一职,虽说自请到郊外别院,但一月三两银子从未少过。

既是决定离开燕京城,山神庙怎么说要再去一次。

五月的天就连夜风都带着暖意,空气中已带着夏的燥热。去之前剑亦秋洗了澡,将身上结痂的绷带换下,又带上一袋生石灰撒在山神庙的四周。他不愿让疫症传播开来,所以每次外出都会非常谨慎。

山神庙内,剑亦秋刚取了这月的诉纸,就被暗处走来的四人围住了。点苍派的苍海木,青城山的肖涂灵,武当派的玉真人,最后的那个和尚该是少林的无花大师。

阵容可真够强大的,剑亦秋苦笑。这些“正义”之士终是等不及了。

“收手吧。”武当派的玉真人率先开了口,说道:“既是染了疫症,这些事就不要做了。”

“跟他啰嗦什么,这些年他杀了那么多人,也够本了。”点苍派的苍海木说道。

“我所杀之人,无一不该杀。”剑亦秋扬了扬手中的诉纸说:“这些人皆是罪大恶极,无一不该死。”

“阿弥陀佛。”无花大师打了个佛号,说道:“施主收手吧,疫症若是传染开来,死得可不止是一人。”

“每次我出行都会选在夜深人静的深夜,并且遍地撒满生石灰,诸位尽可放心,绝无一人会因此染上麻风病。”剑亦秋将麻风病三字咬得及重,似是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四人沉默,皆知剑亦秋所说的均为实情。可疫症之事,四人也未有底。脾气最暴躁的苍海木再也忍不下去,一剑刺出率先打破了平静。其余三人见苍海木出手,加之剑亦秋顽固不化,皆运起功力朝剑亦秋扑去。

四人是一派宗师,本不该如此不择手段联手欺负一个麻风病人,但剑亦秋若多杀一人,世间便多一分感染疫症的风险。剑亦秋自患病以来,极为孤僻,胸中亦是有着一口不平气,今夜四人联手逼命更是激起了他的杀心。

招招皆是拼命,更利用麻风病人的优势,时不时用身体当作武器撞向四人。这一招虽算不上高明,但四人投鼠忌器,唯恐被他撞上染了麻风病,一时间竟陷入僵局。眼看天色微明,四人心知若被剑亦秋逃出去,四人围攻一病人,怕是在这江湖上难有立足之地。四人交换了眼神,改变策略,不再狂追猛打,而是将剑亦秋渐渐逼到西南方向。

西南是一处悬崖,崖下山谷常年瘴气,若是摔下必死无疑。可剑亦秋别无选择,四大高手围堵,不多时剑亦秋便被逼到了悬崖边。身上白色的绷带已渗出血迹,剑亦秋双目血红,拿剑指着四人道:“我没错。”

四人沉默,但谁也没有退让。又是新的一番攻击,剑亦秋也知今天自己必死无疑,从喉咙中发出嘶吼:“贼老天,我不服!”说罢,朝悬崖下纵身一跳。

也亏是剑亦秋命大,下坠到半山腰时被一棵小树拦了一下,只摔断了右腿,性命无忧。也就在剑亦秋庆幸时,空中蛇、花斑蜘蛛、蜈蚣等毒物落了一地。那些毒物闻到腥味,纷纷朝剑亦秋爬去。顷刻间二三十条毒虫叮在他身上,钻心的疼痛让剑亦秋颠如疯魔。

“贼老天,我不服。”

“我没错,他们该死。”

“为什么是我?”

……



剑亦秋大喊大叫发泄着身上的疼痛和心中的不满,越吼体内的气息越乱,所有的不甘化为一声怪叫,从身上扯下一条小青蛇放在嘴里。那条小青蛇被他咬下半截,剩下的半截在地上血淋淋地不断扭动。剑亦秋像着了魔一般,又从身上扯下一只花斑蜘蛛,深绿色的汁液污了整口腔,剑亦秋毫不在意,接着是红头蜈蚣、竹叶青蛇……

空中落下的大半毒物都进了他的口腹,剩下的毒虫接连逃命,若不是剑亦秋右腿已断,怕是无一剩余。五毒之虫,本就毒性极大,剑亦秋生吃了那么多,腹痛如鼓,缩成一团来回打滚,最终不堪折磨,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剑亦秋被鸟鸣声惊醒。尝试着移动身体,钻心的痛传来。他的身上堆满的白蚁的尸体。只是那些个头庞大的白蚁变了颜色,离他身体越近,白蚁的颜色越深。想是他晕死时身上的腥血引来了蚁群,只是他被毒虫嘶咬,又生吃一部分。身上早就蕴含大量毒素,这些蚁群前仆后继赶来,密密麻麻地蠕动,让有悚然发毛。剑亦秋忍着痛,试着慢慢挪动身子,驱赶蚁群。

白蚁数量太多,剑亦秋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火折,将衣衫引燃。浴火的疼痛也好过白蚁爬身的酥痒。剑亦秋虽小心控制火势,但衣衫还是被燃去大半,好在蚁群在烈火下已渐渐散去。

白蚁烧焦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剑亦秋饿了。看着遍地毒虫的尸体,终于模糊地记起昨晚发生的事,一阵反胃,几乎要将胆汁吐出来。干呕几声,胆汁未吐出来,怀中倒是掉下几两碎银。剑亦秋捡起碎银,一阵愣神,最终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阿姆。”

阿姆是漕镇的一个老妇人,剑亦秋的第一个主顾。三年前剑亦秋杀了江南盐史步全烒。得到天下人的一致称好,江湖中人提到剑亦秋无不坚起大拇指,说他是个为民除害的英雄。也就在那一次,剑亦秋染上了麻风病。

高烧昏迷时是曹刘氏照顾他,丝毫不嫌弃他身上因染上麻风病而起的脓包,每日为他擦拭身体,她说,自己不过一个将死之人,能救恩人一命死无憾。街坊称呼阿姆为曹刘氏,儿子曹任良和孙子曹欢因不满盐税过高,嘟囔两句,被步全烒抓入监牢,安了个贩卖私盐的罪命双双毙命。儿媳受不了刺激,一根草绳结束了性命。

曹刘氏虽不识字,却是个有胆识的妇人,不知哪里寻来剑亦秋的行踪,用一两银子请剑亦秋出手。步全烒作恶多端,剑亦秋此次来到江南本就是要杀他。怕走漏风声其中的缘由不方便与曹刘氏细说,曹刘氏以为自己被剑亦秋决绝,伤心离去。

剑亦秋是在被人追杀时,无意中躲入到曹刘氏家中的,那时剑亦秋还不知自己已染上疫症,曹刘氏祖上也懂些医术,麻风病虽无药可治,但曹刘氏一番摆弄倒真让剑亦秋捡回一条性命。身体好些后,剑亦秋为了不连累曹刘氏便独自离去。但每月从沈府上领的三两银子,大部分被他托人捎到了漕镇。

一定要活着下去。剑亦秋一拳砸向地上,尘土四起。撕下身上零乱的“布条”,捆上几根木棍将断腿简易包扎起来。接着便是吃食,虽是厌恶,剑亦秋还是捡起两条蛇、一只老鼠烤熟以求果腹。



山谷里呆了近半年,剑亦秋终于养好腿伤。当时断腿只是自己简易包扎,虽是长好但走路时一拐一瘸的。经历这番生死,剑亦秋倒也看得开。身上因麻风病起的脓包,在这里半年里竟一一结痂掉落,剑亦秋猜想,那些被所谓的名门正派从悬崖上抛洒下来的毒物终究成了他治愈麻风病的良药。

麻风病虽好了,但因当初吞食毒虫过多,终究在体内残留了些毒素,以前白面如玉的脸已经变的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终究是捡回条性命,剑亦秋自嘲道。

半年来,剑亦秋已将山谷摸了个遍,四面围山,毒虫遍布,果真是一处绝地。也多亏这处绝地,使无花等四人不敢下谷一探究竟,只能撒些毒虫来残害自己。好在是谷内有一条小溪,剑亦秋跟着溪流走了许久,见小溪入了一处山洞,一翻寻下来竟是条暗河。也就是这条暗河,剑亦秋得以从水路出了山谷。

经历一翻生死,剑亦秋也无心找所谓的名门正派的麻烦。一心想回到漕镇,再见一见曹刘氏。一路上剑亦秋专捡小路,好在半年的谷底生活,野外生存技巧大幅度提升,总算赶在年前到了漕镇。

“阿姆。”

曹刘氏闻声,手中的水瓢落地,水花四溅。她扭过身摸索着试探地问道:“可是恩人?”听到曹刘氏的话,剑亦秋再也忍不住,多日的委屈化为眼泪流了下来。

“是我,阿姆你的眼……”剑亦秋迟疑地问道。

“不妨事。”曹刘氏双手摸到剑亦秋脸上,颤声问道:“你,你……”

“也不妨事。”剑亦秋抓过曹刘氏的双手笑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曹刘氏语无论次地说道。

阿姆瞎了。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剑亦秋虽是疑惑却不愿打破此时的暖意。曹刘氏眼虽盲,心底的欢喜却是藏不住的,生火做饭,磕磕绊绊总算端出两份饭菜。吃食极为简陋,房屋更是经年失修,仅能遮身。

“阿姆,我托人送的银子,你可收到?”

“收到的。”曹刘氏点头,从床角的柜子里摸索出一个布袋。打开,散碎的银子大概有三十几两。应该是这些年寄来的银子曹刘氏都存了起来,不然也不至于破落成这样。

“这些钱你总会用到的。”曹刘氏将银袋交到剑亦秋的手中,失神地说道:“蛮儿比你小不了几岁,要活着也该娶媳妇了。”

蛮儿是曹刘氏的儿子,死于三年前。剑亦秋不知该怎么接话,闷头将面前的饭菜一扫而空。剑亦秋无处可去,曹刘氏对他又极好,谁也未曾提离开的事。两人倒也渐渐习惯这种相处的日子。甚至是开春后曹刘氏张罗着街坊四邻,要给剑亦秋说门亲事。

剑亦秋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总算打消了曹刘氏的念头,又用先前寄来的银子修缮了三间极为宽敞的瓦房。四邻夸曹刘氏是个有福之人,摊上这么个厚道的侄儿。左邻的大牛更是为剑亦秋介绍了个漕帮搬运的活计。

码口搬运本是件力气活,剑亦秋瘸了一条腿按说漕帮本不会收。但好在大牛拍胸膛保证,剑亦秋虽是瘸腿到底是有功夫在身,一身力气不在他人之下。搬运虽苦,但曹刘氏对剑亦秋是真心实易的好,家里吃的全挑最好的给他。渐渐地剑亦秋在谷中所受的亏空也养了上来。曹刘氏为剑亦秋娶一房媳妇的愿望一直没实现,一是盖房时借了些外债需早日还清,二是剑亦秋的模样实在是吓人,一连吓退了几家姑娘。

漕镇的安逸渐渐磨灭剑亦秋的雄心,江湖似乎离他越来越远。闲时码头的众人抠脚、打骂、逗趣,收工后灌上二两小酒,给阿姆买上一份糕点。这样的日子才是人间的烟火。想起以前,剑亦秋常笑自傻,当世大侠、杀富济贫又如何?还不是被所谓的名门正派逼下悬崖,甚至是怕自己摔不死,丢下毒虫毒蛇。



变故出在七月的一天,工头以帮主二姨太家的小舅子庆生为由要抽出当日一成的收入为公账,给二姨太家的小舅子贺喜。码头上连剑亦秋在内一共十几个脚夫,皆是敢怒不敢言。其实这个月先后以少帮主来访、二帮主视查、孝敬帮主等数条理由先后抽了七回银两。这次更离谱,二姨太家的小舅子不过是个不满三岁的奶娃,众人都未见过。

“三爷,这们这些卖臭力气赚钱的,再扣下去真没钱了。”大牛抠着到手的几个铜板苦笑道:“你老就行行好,放过兄弟们这一遭吧。”

“给脸不要脸了是吧?”工头将手中的笔一摔,冲着大牛怒喝道。

“三爷要是你过寿,兄弟们二话不说,可这要七大姑八大姨的都算上,我们这……”大牛将手中的几枚钢板朝桌上一拍,说道。

剑亦秋知道,大牛是等不急了,年前与他相好阿花的爹就放出狠话来,再凑不齐十两银子的聘礼,就要将阿花另嫁他人。平常一个大子一块红烧肉的大牛都不肯尝一口,每一厘钱都仔细地收着、算着,这个月被工头克扣了那么多,又怎么甘心。

“你以为漕帮就差你那几个大子?让你们随礼是给你们面子,这是抬举你们,回头指不定二姨太心情好了,在帮主面多说几句好话,还会少得了你们的好处?”

“我不要抬举、我只要钱。”大牛倔得像块顽石。

工头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一巴掌拍在大牛的脸上,红手印立马显现出来。被铜板迷了心窍的大牛,挨了打更是暴跳如雷,一把抓起桌子上被克扣的钱往自己口袋里装。其余的工人见大牛如此,蜂拥而上,将工头和桌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工头见状,心知今日若不将此事震住,以后这群人怕是真要反了。从桌底抽出一把刀,先砍翻一人,接着又要朝大牛砍下时,剑亦秋终于看不下去,捡起挑货物的长棍将工头手中的长刀打落。

“三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剑亦秋不卑不亢地抱拳说道。

“找死。”工头大怒,捡起长刀朝剑亦秋劈去。剑亦秋虽长久不摸刀剑,但总归底子在,只因不大愿得罪工头,与他缠斗一翻故意将木棍掉落在地。

“多谢三爷手下留情。”

闻言,工头脸上红白交加,终是冷哼一声将剩余的铜板摔在地上,离去。

众人捡起各自缺少的铜板,却不敢和剑亦秋答话,连大牛也是望着剑亦秋欲说又止,最终长叹一口气,独自回了家。剑亦秋苦笑,想不到这个世界这么事实,不过也对,自己此翻得罪了工头,何苦连累他人。

这些事自然是不会被曹刘氏说,第二天又唯恐她担心照旧起了个大早,来到码头。码头上工头望着他呸了口吐沫,未曾多说。剑亦秋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经过上次一翻打闹,工头收敛了许多。十几天再没有各种借中收取抽成,众人见工头没有问罪,也渐渐与剑亦秋重坐在一块谈笑,今天中午大牛还偷偷塞了个肉包给他。剑亦秋没有接,虽是替大牛出头时未曾想过回报,但那日他转身离去,终究是伤了剑亦秋的心,人情簿如纸。



转眼到了中秋前夕,剑亦秋盘算着自己今日搬了多少货,大概能赚二十几个铜板时,工头领着几人进了码头。剑亦秋被喧闹声吵醒,一看来人,剑亦秋大惊,悄悄将身形藏在人后,不想工头还是发现了他。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对着来人兴奋地说道:“就是他,错不了。”

“他是剑亦秋?”玉真人疑惑地问道。剑神剑亦秋虽感染疫症却也是个玉树临风的人物,那是面前这个瘸腿的丑汉子。

“你、你们找谁?”剑亦秋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只求能骗过众人。

“跟他啰嗦什么,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苍海木说罢,一剑便刺向剑亦秋。性命之忧,剑亦秋再也顾及不得,闪身躲避。这一避便让众人瞧出身法。苍海木加打边大叫道:“是他。”

又如一年前,四人的围攻之下剑亦秋渐渐显出败局。剑亦秋心知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拼了命东一剑西一掌,竟一时破了四人的围攻。肖涂灵见情形不对跳出战团,将码头上本已逃蹿的十几人一一擒回。

“放了他们。”剑亦秋喊道:“此事与他们无关。”

肖涂灵大笑,剑亦秋的心底生出绝望。四大掌门围攻一个小辈,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以四人凶狠,整个码头上今晚都不会有活口。是自己害了他们,剑亦秋满目血红,眼睁睁地看着二狗子、三顺、乔六子等一个个倒在他的面前。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下午来打闹说笑的众人转眼成了冰冷的尸体,剑亦秋的心头的怒气越来越来越胜。手中的剑招越发的凌厉,不再顾及自己的性命,只想着能速战速决,多救下一个人。

剑亦秋虽一时战了上风,但另三个人武功不比他低。缠斗之余根本无心顾及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往日熟悉的人一一倒在了肖涂灵的剑下。终于轮到大牛,大牛眼睛瞪得极大,在剑落下来的那一刻嗓子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剑亦秋一个踉跄,后背又被刺上一剑。他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扑向大牛。大牛的脖子上冒着血泡,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无力的指了指腰间。剑亦秋从他的怀里掏出一个染血的包子,大牛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含糊地说:“吃。”

剑亦秋噙着泪,大口啃食着包子,说道:“好吃。”

“原、原谅……”

见剑亦秋点了头,大牛这才闭了双眼,头歪向一边。

“他们有什么错。”剑亦秋起身,被毒虫嘶咬过的面容越发的狰狞,宛如地狱里的恶魔。一步步向四人走来。四人被惊得连连后退。

“杀了他们。”

“为大牛报仇。”

……

剑亦秋的心底被仇恨所填满,拼了命的冲向四人。一时间哀声不断,剑亦秋凭一已之力,硬生生接下四人的攻击,先后将四人中武功稍弱的肖涂海、苍海木砍翻在地。玉真人和无花一见情形不对,转身要逃。剑亦秋哪里肯给他们机会,又是两剑……

满身鲜血的剑亦秋站在月光下,四周无一处活物,遍地的尸体。剑亦秋眼神迷茫,自已究竟干了什么?


尾声

“放下刀。”

还未等剑亦秋想清楚,一个声音不合适宜地喊起,燕城捕快玄小柒不知从哪里得到线索,尾随无花等四人一路跟来。先是在暗处观战,本想坐收渔翁之利,可后来剑亦秋逐渐占了上风,竟寻了曹柳氏为质,逼迫剑亦秋投降。

“放开她。”

“你、你先放下刀。”玄小柒的声音略带颤抖,他知自己不是剑亦秋的对手。但若是擒了他,玲珑副使的职位指日可待,所谓富贵险中求,大抵是这个道理。

剑亦秋还未曾答话,曹柳氏抓起横在脖子上的利刃撞了下去,血顺着剑身滴落,玄小柒亦是吓了一跳,一把将剑扔在地上,对着剑亦秋语无论次地说道:“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血光晕染了整个码头,剑亦秋的精神终于随着曹柳氏的倒地而崩溃。拎着剑一步步朝玄小柒走去,边走边说道:“为什么活着就这么难?”

剑尖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玄小柒发出绝望的哀叫,往日繁盛的码头,此时犹如修罗战场。

剑亦秋单薄的身躯犹如一片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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