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吧论坛【 笑傲江山 】[ 一剑光寒 ] → [C1区-30-4-1]卅杀版无根攻略 

  共有449人关注过本帖树形打印复制链接

主题:[C1区-30-4-1]卅杀版无根攻略 

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参]玲珑志
  1楼 群杀玩家  46帖  2022/3/25 19:23:18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今日帖数:今日0 帖 点击参与风云风云0-1 届
[C1区-30-4-1]卅杀版无根攻略  发帖心情 Post By:2022/4/25 16:39:32 [显示全部帖子]

玄小柒如今有事没事就会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被恐怖支配的岁月,以及那些岁月里来自范筱的那份不忘初心的坚持。


范筱已经是玲珑门的长使了,自他从涂老手里全面接管玲珑门之后,曾经翻云覆雨颠倒乾坤的涂老一下子从官场上消失了,再也没人见过他。


无论他本人是否还活着,涂老这个名字,已经留在了隆泰五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冬日。范筱在玲珑门给他供了个牌位,权当此人在这个世间存在过的凭证。而那本家喻户晓的《玲珑志》却被愈来愈多的人指责抄袭,于涂老失踪的第二年,被列为了隆泰六年的头号禁书。


范筱将最后一本《玲珑志》在涂老牌位前焚化,那上头记录着涂老一辈子的心血,却没有半分涂老本人的风骨,旁人视之为污垢瑕疵,涂老却将之视若珍宝。既然世上已无此人,那也就不必再存此书。


李公公死的那一天,涂老也是这样,将他留下的东西,一样一样全部烧了,就像那个人一样,死了就没了,只剩下史书上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以及张冠李戴的评价。


旁人,又怎会懂当事者的真实呢。


那是德庆二十九年的一个隆冬,年方六岁的玄小柒被李公公送到涂老家:“孩子根骨好,不忍埋没,你给我好好教导。”


玄小柒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里见到了他的师父,一个三十多岁清瘦苍白的男人,和已经十六岁的范筱。他仰着头看向几乎比自己高一倍的师兄,有些害怕。


范筱接过师弟的小手,牵着他走进一间房,房间里很空,只安置了两张床,范筱将他带到其中一张跟前,说道:“师弟,以后,这张床就是你的。”


床并没有多好,床板很硬,被褥很薄,但那是玄小柒自有意识以来,他可以完整拥有的第一张床,只属于他一个人。


流浪狗从此有了家,心情有些许点复杂。


师兄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温和,会给他洗衣做饭,会教他舞刀弄枪,会教他读书识字,会教他做人的道理:不要好奇师父的事情。


师父姓涂,单名一个据字,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不爱搭理人,平时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基本不与徒弟们说话,但一开口,必然是玄小柒一句都听不懂的长篇大论。很长一段时间,玄小柒都不知道师父究竟在做什么。直到那一年的秋天,李公公带了很多东西重新出现在他们家,和颜悦色地在玄小柒头上摸了一把,就去了涂据的房间。


范筱从他带来东西里头翻出一包银子揣在怀里,拉起玄小柒的手说:“走,师兄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原来师父是李公公的朋友啊。


他们住的屋子离皇城很近,李公公却不常来。但每他次来,范筱都会把玄小柒带到街上去,给他买糖葫芦吃。李公公每次来,那日的晚饭都会多出好些他叫不出名字却特别好吃的东西。而李公公每来一回,涂据却总有两三天都下不了床。


都是范筱在照料。玄小柒很好奇,可他会看脸色,他不敢问。他看到范筱从涂据房里拿出的衣物上都沾染了血迹和不明污秽,小小脑袋里立刻火冒三丈,原来每次李公公不是朋友,他每次都是来殴打师父的!玄小柒捏紧小拳头,暗暗发誓下一次李公公再来打人,他一定要替师父打回去。


于是李公公下一次来的时候很出其不意地挨了玄小柒一扫帚,而范筱没来得及阻止。


李公公先是一怔,然后笑了,看着玄小柒的眼神让孩子一辈子都忘不掉。


玄小柒被他扯进了师父的房间。


那时候的涂据很年轻,很苍白,很瘦弱,除尽了衣衫瑟瑟发抖的样子看起来像一只待宰的羊。他看到玄小柒的时候突然发疯,大吼着让他滚出去。玄小柒吓坏了,贴门站着,像一只穿了衣服的羊。


李公公始终笑嘻嘻的,用能杀人的眼神和温和的嗓音控制住玄小柒,让他好好看着,然后用一根与玄小柒胳膊一样粗细的铜棒捅进了师父的屁股。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出口也能变成入口。


这又是一个很普通的北方冬日下午,西北风带来的沙土将玄小柒的幼童时代埋葬在皇城边上的一方小天地里。


他吐了很久。


入夜之后玄小柒躺在自己床上,一闭眼就是白日里那副场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范筱听着他这边的动静,静悄悄开了口:“不要看不起师父,不是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生活,你不能,我不能,师父也不能。”


玄小柒尝试理解这句话,但是失败了,以他浅薄的人生经历,实在无法消化这样的事情。于是他选择忘记。


那一年,是德庆三十一年,玄小柒八岁。


涂据与李公公的相处也并非全都那样。某次玄小柒吃完糖葫芦回来,隔着门玄小柒听见他略显得有些尖的嗓门发出低沉的声音:“都叫我李公公,那我当然是攻。本攻攻你的这个点,那是一找一个准。”涂据尖叫:“啊!”


玄小柒没听懂,却不妨碍他觉得自己回来早了,只能在门口继续徘徊。弄堂上面的天窄窄一条,四合院里光秃秃的树枝越过屋顶探到外头,竟也能组成不错的景。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直到日头偏西了才进去,却见到涂据与李公公正正经经在客堂里喝茶聊天,两人脸上竟都带着笑。见他回来,李公公笑着起身:“我就按你说的去试试,不早了,该走了。”


经过玄小柒的时候,李公公递给他一个东西:“这么久了,才想起来给你见面礼。”


玄小柒没接,李公公将物件往他手里一塞,便离开了。玄小柒举着烫手山芋看向师父,涂据的脸上还留着一丝笑意:“给你就拿着吧。”


玄小柒捏着那枚剔透的玉佩,怎么也想不明白,师父对着李公公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后来范筱解惑:“大概,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吧。”


过几日,便听说有哪个大官被砍了脑袋。玄小柒莫名把这颗脑袋和李公公那句“我去试试”联系在了一起,觉得师父似乎是个挺了不起的人。


涂据会断案,也喜欢断案,玲珑门便应运而生。李公公是个狂傲的人,将印信交给涂据的时候,表情十分欠揍。


最初的那段时日,涂据过得很逍遥。李公公很久没来,也没什么大案子需要玲珑门出手,他就到处搜罗推理话本当做参考,边参考边思量,边尝试着写下了《玲珑志》的第一篇。


师父爱看书爱写书,是个十分上进的好习惯。玄小柒也经常帮他到处留心,有一回见到地摊上有本破破烂烂名为《狐狸断案》的书,随便翻开,见第一篇是个无头尸体杀人案,虽然觉得行文有些奇怪,但师父说过,有案子的书必然是推理,买回来再说,于是屁颠颠地就给涂据送了去。


师父一开始挺高兴,翻开书随意扫了一眼,然后脸色就变了。他智者见智,旁的没看懂,只见什么“拔鸟无情”、“昨晚卖力”、“双腿干软”等字样,不由怒从心起,拿着书往玄小柒头上重重拍了好几下:“这什么烂文,跟你说多少遍推理十定律推理十定律,你看看有哪条符合?”


玄小柒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委屈屈跟范筱诉说。范筱听完笑笑:“没事,他越生气就是越喜欢。”并且念了一句莫测高深的咒语,“恐同即深柜。”


玄小柒更听不明白了。范筱翻了个身:“他把书拿回房间了。别放在心上,睡吧。”


那段时间李公公似乎很忙,人没来,东西和信件倒是不断。涂据拿到信件就把自己关在房内,仔仔细细回了信,让范筱去送。


玄小柒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主动说要帮忙,却被范筱制止了,悄声告诉他:“都是缺德事,你别沾染。”


玄小柒愣住了,范筱着急要走,拍了拍他的头:“别瞎想,回来跟你说,好好吃饭好好练功,别去打扰师父。”


玄小柒听话,在院子里练了几遍拳脚,总是不得要领,见院子里那棵香椿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鸟巢,立刻三两下窜上去看,可是空空荡荡的枝头上的鸟巢也空空荡荡。玄小柒有些失望,趴在梢头往外看,屋顶的外面还是屋顶,蔓延不绝无穷无尽一样,整个世界好似就由这些四合院组成,田字格似的,人这一辈子,就在这些格子里穿梭,从小到大,从生到死。

小小年纪的玄小柒也不懂自己怎会有这些念头,晃了晃脑袋准备从树上下来,低头便看到师父房间的窗子,窗子全开着,一律阳光从对面屋顶探进去,盖在床前书桌旁伏案疾书的涂据身上,寻思道:我是不是也该多看些书呢?


范筱送完信回来,终究也没解释是什么缺德事。玄小柒过了那股劲,也没有追问,心里隐约有点感觉,和李公公沾染的事情,多半不道义。但是他的问题升华了:“师父是坏人吗?我们是坏人吗?”


范筱沉默很久,反问他:“你觉得你是坏人吗?”


玄小柒很激动:“我不是!”


范筱笑了:“那不就是了。人啊,和畜生没分别,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活下去,什么礼义廉耻忠孝节义,都是那些大儒拿来骗人的。你当这世道的规则是从来便有的吗?还不都是什么人当道什么人说了算。明日又要斩一大批人,因为如今的世道,是李公公说了算,他说你是好人,你便是好人,他说你是恶人,你自然就是恶人了。”


玄小柒觉得道理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可他却不知怎么反驳。


范筱的笑容更大了:“所以,咱们得先做恶人,这个世道,从来都是恶人说了算的,等哪天世道到了咱们手里,咱们就能定下规则。只是你必须牢牢记得,你是个好人。”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笑容消失了,转成了一张无比正经的表情。


玄小柒很懵懂,他觉得自己没明白,但又似乎明白了那么一点。


这一年,是德庆三十三年,玄小柒十岁。


那之后他们有过一个师母,一个浑身毫无特点的普通女子,会做家常饭菜,会收拾屋子,会缝补浆洗,她来了之后,师兄弟两个的空余时间多出不少,正好用来训练玄小柒。范筱一股脑儿将自己所会让他囫囵吞枣似的学了,再一样样精细雕琢。


涂据那段时间也清闲,日日看书写书,搜罗来的话本攒了一屋子,《玲珑志》的手稿也积累了厚厚一沓。玄小柒一边帮他整理一边拜读,越看越觉得奇怪。忍不住偷偷问范筱:“怎么师父的文章每一篇风格都不一样?”


范筱摇头:“不知道,我没看过。”


那段时间玄小柒对师父总有些腹诽的念头,埋怨师父与李公公那样的关系,何苦要害人家好好的姑娘。总希望那女子离开家,师兄就有的事忙,不用天天盯着他了。可当这女子真的消失的时候,他特别后悔自己曾动过这样的念头。原来一个人的消失,会带走另一个人的念想,而有一个叫做时间的家伙,却会把念想也一起带走。


那段时间李公公一直没出现,约莫有两三年时间。可能是时间太久了,久到让涂据误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了,才很草率地娶了个女人进门。师母来这个家里只有短短一年,便消失在了李公公再次出现的当天。


玄小柒很想她,虽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却很想念那些家常菜,那些寻常的针脚,那些被收拾过的整齐被褥。可是师母留在了那一天,而别人却被时间慢慢带走了,走得越远,记忆就越模糊。渐渐地玄小柒便记不起那些菜的味道,记不起那个女人的长相,甚至都记不起这个人真的存在过。


李公公来的那一天,涂据在房间里叫得特别惨。事后玄小柒与范筱一起进去服侍,那到处飞溅的血迹让玄小柒以为进入了分尸命案现场。涂据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事后卧床半月,才勉强能恢复行动。


玄小柒对师父这次受伤的事始终记忆犹新,一如最初师父屁股被铜棒贯穿的场景,事实证明,也有一些事,时间是带不走的。


此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日子。李公公每次来时,都春风得意。


先帝是在德庆三十九年驾崩的,临终前亲手将太子的手放进了李公公的掌中。李公公颇为自得地将这件事悄悄说给了涂据听,换来一声冷笑,冷笑之后是一番不可描述的声音。玄小柒十分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听到后来的那段不可描述,及时抽身走了。他十六岁了,身量高了本事也涨了,最近这段时间正苦练耳力,他也不是故意听壁脚,只不过因为近水楼台,还有,他始终记得范筱说的那句话:必须牢牢记得,你是一个好人。


因此李公公做什么说什么,自然事无巨细都得掌握。


涂据有时候也会出门。玄小柒觉得自己长大了,应当替师父分担一些,涂据却不领情,不是厉声喝止,就是让范筱看好师弟。范筱经常出门,玄小柒也想跟随,但一次都没成功过。幼时还算宽阔的庭院,如今看来已经逼仄,香椿正在冒出嫩芽,喜鹊尚未归巢,他无聊得很。


范筱说,保持初心很累,他不想让玄小柒再经历一遍。


新皇年轻气盛,做事雷厉风行。范筱越来越忙,几乎天天在玲珑门待着,小院里难见他的身影。


外面的风声开始变了,师父的身材也开始变了。涂据开始亲自指导小七练功夫,顺带也练练自己。玄小柒就看着师父的肩膀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宽阔起来,直到有一次,李公公被他从房间里拍飞了出去。


李公公再也不能对涂据作甚么了。


来小院拜访的官员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院子外头的弄堂逼仄,轿辇通行困难,多数人是从路口步行过来的。范筱不在,玄小柒就充当起了护院,守着门,将来访者劝返,无一例外。


官场流行出一个说法:涂长使身世神秘,性格孤勇,洁身自好,廉洁奉公,拒不结党,乃全天下最为正直的忠臣,是陛下最能信任的肱骨。


玄小柒问难得回来的范筱:“如今的世道是不是已经是师父说了算了?可师父为什么越来越不开心?我都不敢跟他讲话了。”


范筱沉默良久:“其实这世道,还是皇帝说了算,谁能入了皇帝的眼,谁就是世道的喉舌。”


玄小柒:“你那时候说的话难道是哄我的?”


范筱正色道:“自然不是哄你。记住你的本心,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是手段,最终目的是为了守住本心。师父,他太累了。我也挺累,但是我受得住。还有很多人都在与我们一起受累。小七,你很好,我们都希望你不用那么累。”


范筱匆匆说完,匆匆离开。玄小柒爬上香椿树,看见范筱出门之后,守在门口的侍卫立刻护拥在他身后,果然不是一个人。


范筱将李公公下狱的消息回来禀报之时,涂据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半夜时分,师兄弟两个都听见了师父屋里传来的呜咽之声。


玄小柒艰难发问:“师父……是不是……真的喜欢……那谁?”


范筱没有回答。


隆泰三年腊月初二,曾经权倾朝野的李公公被凌迟处死。玲珑门长使涂据除贼有功,封忠勇伯。


涂据将李公公的东西烧光之后,大病一场。


隆泰四年,歌舞升平。涂长使的尊称升级为涂老。


隆泰五年,对涂老的质疑声喧嚣尘上,涂据不堪其扰,将长使印留交范筱,自己消失无踪。而那一卷《玲珑志》也在他出走的第二年,灰飞烟灭。


牌位前,玄小柒陪立在旁,看着每一张书页盛极而衰乃至化为乌有,在最后一粒星火消失的时候开口问范筱:“你说过的,等你能说话的时候,就把这个规则重新调转回来。”


范筱郑重点头:“是,我会竭尽全力。”


玄小柒朝牌位拜了拜:“师父,我要续写《玲珑志》,用我自己的笔墨。”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