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为什么被抄家?
对于《红楼梦》著述贾家结局乃被抄没的解读是普遍共识,并且绝大部份观点认为是政Z斗争的结果。这么说也没错,按书中所写,涉及“政Z”与“谋反”的伏线不少于三处:
第一处:元春的判词图画是“一张弓,弓上挂着香橼。”冷兵器背景时代,弓代表军事战争,战争是ZZ的延续。
第二处:书第七回,焦大骂人有句“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与时俱进的说法,这是底层劳苦大众对统治阶层的一种革命,在书中可以叫做“谋反”。
第三处:书第六十八回,凤姐吹牛“便是告我们家谋反也没事。”
第二处焦大所骂者含有谋反这句,极有意思,很值得细考。我国的封建社会,上升通道有限,增量有限,有人要上位,必然有人下来,ZZ军事斗争,相当于存量博弈。此处不再展开,日后有空再论,只谈一点与ZZ无关,与经济有关的看法。
书中有写贾家的经济入不敷出是荣府管家凤姐,精明的三小姐探春,以及,寄之篱下的林姑娘和客人宝姑娘都瞧出了的。然而,“入不敷出”的贾家,在“年成不好”的时节,田庄的收租清单,依旧是长长的一串,各种珍稀宝贝,引人眼红。但是,经济账不是贾家认为怎么算就怎么算,更有利益阶层的一本账,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从作者所处时代背景看,清朝的皇帝和大臣,都喜欢办抄家的事。雍乾两代皇帝下旨抄家的占比非常高,而清朝大臣们素来有互相抄家的“爱好”,这是有史可依的,前有《清实录》供考,近有《官绅的荷包》趣说,争相去抄家的大臣们,俗话叫做“黑吃黑”。
清代大名鼎鼎的大臣和珅被抄家,抄没财产300万两归国库,而和珅敛财朝野尽知上十亿两,剩余的长翅膀飞了吗?不是的。差额都进了内务府,也就是皇帝的小金库。当时内务府库空虚,嘉庆亦要为奢华生活绞尽脑汁。如此来钱快的方法,就问你心动不心动。贾府被抄家从这时代背景可看出存在一定的经济逻辑。
第二,从小说故事发展看,《红楼梦》书中有一个人,叫做贾雨村,此人很贪财,既收赃银枉法,更会盘剥地方百姓,他所盘剥得来,一部份进官买政绩,一部份自己花。假设这两份各需100万,二一添作五,因此,他每致任上,最少需要额外盘剥200万民脂民膏。大清朝若只有一个贾雨村倒也罢了,贾雨村多了,百姓们就要被刮干净,王朝就岌岌可危。如前述,封建王朝的ZZ斗争是存量博奕,利益阶层的经济斗争,更是存量博奕。贾府那么多的田庄,每年收租子长长的一串,谁不心动呢。抄没了贾家,上缴国库200万,贪墨200万,其中100万进献上级买政绩,100万入个人荷包,田庄上的百姓们省掉了额度外的被剥削200万。四赢的局面,就问哪位大人不心动。只要有一丝缝隙,想办他抄家的人可就多了!
第三,贾府被抄,史王薛三家还会远吗?教员谈到《红楼梦》提出第四回是小说的总纲领。且看第四回写了贾雨村补授应天府断的第一桩人命官司,即是薛家呆霸王打死人之事,深刻描绘贾雨村枉法贪墨以及当时的官C生态,更是点明四大家族富可敌国的财富。一个贾家被抄,可得四赢的局面,同时,贾家退出利益阶层,必然有受益补位者,再有,假如贾家的财富可以吃三年,另外三家呢?书第四回有词曰: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不论是敲山震虎,还是食髓知味,贾府被抄家后,同气连枝的史王薛三家财富注定要大大缩水甚至化为泡影。
综上,贾府被抄家,除了算ZZ账,经济账更不能自外,ZZ与经济是辩证统一的,而经济决定了ZZ因素。贾府虽然里子败落,在外人眼里依旧是庞然大物,富可敌国。对于贾府的财富,虎视眈眈者众多,同时,贾家人才凋零,致仕不懂为官,经商不会开源,在丛林法则下,在存量博奕的封建社会,其他人若想加官进爵或取得更大利益,必然要将贾家拉下马,甚而争相取得办理抄没贾府财产的主要负责人资格,以便获取最大效益。
写至此,更加遗憾曹公未竞之笔墨,未知何人去贾府抄家,又办了哪些荒唐之事,那定是曹公沥血锥心之痛。教员说过,《红楼梦》不读五遍,是没有发言权的。我只读了二遍半,姑妄言之,各位姑且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