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条已补)
刘建伟醒来时觉得病房异常安静,静到他都能听到悬在架子上的液滴落的声音,一声声仿佛是他心头滴下的血。
刘建伟是个工人,文化不高但人憨厚本分,年近五十的男人顶天立地,扛起的不仅仅是一袋袋水泥,还是一个家的责任。他没有精力像小姑娘那样涂,这样的环境涂抹什么都没有。他也没有喝小酒的习惯,这些交际会让他增加过多的支出。他每日计算的是扛起多少水泥,给家里挣多少钱。他的眼睛是亮的,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家的希望。
他的脸起初是被晒红,慢慢地变黑,手指也干燥到裂口,他觉得这点疼他能忍。直到被妻子看到后给他缠上医用胶带,胶带是白的但这份工作缠上的胶带很容易就黑了,妻子不嫌麻烦每天都为他换,他想说不用了,但看到妻子关切的眼神又说不出口。
现在他人躺在医院,手上没有泥灰,但他扛不了水泥还躺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输液瓶中的液,一滴又一滴顺着输液的塑料管流入他的身体,每一滴液也带走他一点点攒的血汗钱。想到这里,刘建伟的嗓子有些发干,红了眼眶又把眼泪憋回去了。他知道妻子下班后会来,他是家里的支柱躺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已经愧对妻子了,他不能再哭了。
刘建伟是为了救人进的医院,为了节约成本工地上的车每次都将货物码得很高,水泥车上货物装得太多,他的工友只顾扛起水泥走,没注意到他背后拐弯的水泥车,工友站的地方是司机的视觉盲区,司机和工友对身边的危险一无所知。
刘建伟看到时已经快撞上工友了,他大喊一声,慌忙地丢下肩上的水泥冲向工友。工友被他推得踉跄,栽了一个跟头坐在地上了。刘建伟却被车撞倒了,后背、右肩、右臂伤势严重。
好在司机听到他的喊声手忙脚乱地扳刹车了,只是水泥车超载,货物太多了有惯性,不是一下就能刹住的,撞上刘建伟后水泥车才停下。刘建伟晕过去前,看到的是吓到动弹不得的工友正惊恐地看着他。刘建伟看到工友没事,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就放心地晕过去了。
刘建伟醒来时不后悔救人,刘建伟觉得任谁在这个场景下都会出手救人的,一身伤换一条命值了。工友是新来的,年龄也不大还是个孩子,他听其他工友说起过,这个工友家里条件困难,想减轻家里压力出来打工赚学费。刘建伟每每看到他都会想起自己的儿子,自己儿子喜欢画画性格却别扭,工友比自己儿子没大多少,刘建伟听到过一个词:未来可期,他觉得工友也好,自己儿子也好,年龄还小,还有大把的未来可以拼搏,不应该在这个年龄就被生活击垮。
只可惜了妻子,工作辛苦,工作地点离家太远,坐公交太绕而电动车的电量又只够一个来回,他们两个人的钱攒下能够支付儿子学画画的费用。但前提是他不能倒下,不能把生活的重担全压在妻子身上。想到妻子的不容易,他将脸转向靠墙的那侧,眨眨眼忍下泪意。他看向外面天色,估算着现在妻子应该下班往回走了。他们商量过了,不能让儿子知道他住院的事,儿子性格别扭但心思重,知道他出事如果闹着不去学画画可不行,他记得老师夸赞他儿子的话,儿子是他的骄傲,一个好苗子不能毁在自己手里,他和妻子都不希望儿子因此放弃,将来后悔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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