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修长,名曰弑魂,流苏赤红。
灵鹤已经封刀很久了,早已忘记了血的味道。他的那把弑魂被他用来劈柴,原本赤红的流苏上沾满了木屑和油渍,已经看不出来本来是什么颜色。
曾经他是江湖中排名前五的杀手,身价值千金。他不轻易出刀,但是,一旦出刀就会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必定要见血封喉,直到对方不死不休。每次他出完任务都会在怡翠楼买醉,浑身是伤的躺在怡翠楼里,听着头牌小翠唱着张家屯子的琴戏,坐腔一声起,他的嘴里就会跟着屯子里的小调子轻哼起来,再渐渐闭上眼睛进入梦境。
梦里他还是家里不被重视的庶子,她亲娘是他爹的第二十五房的小妾,地位比那个大家里的丫头也好不到哪里去。亲娘不受宠,他肯定得不到大家长们的庇护,何况他爹有十三个儿子,他排在第八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他又是不会来事的性格,一点也不招人注意。大家族里一个没地位不受宠爱的庶子,肯定在那里活得都不如一个下人。
“打,给我狠狠打。”一个身材魁梧的小男孩指使着身边的小跟班们,对着一个衣服半旧,同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动手。
跟班们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下手都没有轻重,只见一个身材明显高过其他孩子半个头的小孩,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毫不留情地向已蜷在地上的孩子的头上砸去。血一下子从那孩子头上涌出来,就是在那天,灵鹤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血竟然会是香甜的味道。他舔着从脸上流下来的血,蜷起身子抱着头慢慢地笑了。
从那天后,张家屯子财主张大家少了一个庶子,没人会关心一个庶子的死活,只有他爹第二十五房小妾,因为自己儿子的消失,忆子成狂成了一个痴痴的傻子。
“走水了!”惊恐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像雷声炸开,火光借着风势在大宅四周成片燃烧起来。大宅里的尖叫声和哭闹声连成一片,不断有哀嚎从大宅里传出来,痛苦和恐慌声混杂着火势,在这个夜晚像吕剧的唱腔,好听到让灵鹤身体中嗜血的灵魂仿佛自己会出窍。
他手中的刀,正一滴一滴地顺延着刀刃边缘滴着血,空气中噼啪木头断裂响声与火光的热度交织在一起,透出一种诡异的焦甜味。
“就是这种味道。”他低声道。青年脸上浮出的火光色,把他因为常年不见光而形成的青白脸色,照得猩红诡谲。
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久到他以为自己都走不出那个地方,现在他走出来了,第一个任务就要让张家还债。他的刀需要饮过至亲人的血,才能开刃,刚好张家屯的张大家家人正适合。
这些过去欺负过他们母子的人都该死。他们不配活在这里,不配当他的家人,更不配当人。
他娘变成了傻子,张家人都没放过她,竟然把一个傻子当成礼物,送给了张家屯子上的徐家,只为了换一块徐家的地。
徐家公子有个残暴的癖好,他喜欢把美人做成“美人壶”,以供他赏玩。他娘活生生的一个人,被徐家折断了四肢,割去舌头,塞进了花瓶。徐家公子就每天对着“美人壶”,给她们画眉上妆,像修剪盆栽那样,精心打扮着“美人壶”。
徐家有不少“美人壶”,他时不时会在公子们的聚会上,把她们当个摆件摆出来,装点着他家的大宅。张家人明明知道“美人壶”的存在,还是把他亲娘送过去,他们就没想过给她活路。
那一夜,在火光的吞食下,张大家里的百十口人,全部死在了这一场大火里,连家里养的一条狗都没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