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星，东南亚，和平雨林公园。
午后，来自西欧的一家三口跟随向导，逾越出官方划定的露营地，徒步向雨林深处跋涉了近一公里，选定一块下有小溪的林间空地野营。
黄昏前，他们搭好一大一小两顶帐篷，燃起一小堆火，吃了野餐。
向导赶在天黑前返程，约好明天上午再来。走时，他向这家的女儿伊娃保证：“这里一定能看到萤火虫！”
“滋滋滋……”主帐篷内，棕色短发的格雷戈摆弄着从营地租的收音机，调整好天线。过了一会儿，FM和平雨林频道传出带东南亚腔的英语新闻播报：
“23年7月7日，海雕国总统已同意向边坞国提供集束炸dan，满足边坞国总统的一项关键要求。尽管军控组织和人权活动人士等担心这会伤害平民……”
“六角大楼军事专家表示：此次提供的集束炸dan哑弹率将大幅降低，不超过2.85%”
手中清点着医药箱的苏珊，用她磁性的嗓音问丈夫：“什么是集束炸dan？”
格雷戈解释：“集束炸dan是由一颗母炸dan散发多颗子炸dan的大范围群攻wu器。你可以把母炸dan想成一只火箭形的石榴，一粒粒石榴籽就是子炸dan。”
说完之后，他皱了皱眉道：“其实，子炸dan的哑弹率很高！可达30%”
苏珊诧异道：“30%？新闻不是说2.85%？”
“哼。”格雷戈对专家洗地的数据嗤之以鼻，“军火商仓库里堆放子炸dan的木箱想必早已积满灰尘。如今，难得有出货机会，他们大概会改良部分子炸dan的引信。至于测试，批次不同，测试场与战场也大相径庭。不规范的、错误的操作；投弹的高度、角度偏差；地面、天气情况等等，都会导致哑弹。”
苏珊追问：“哑弹了，会怎么样？”
缄默片刻，格雷戈回答：“集束炸dan最危险之处在于，大量哑弹在数十年后威力仍然巨大！”格雷戈叹了一口气，“六七十年代，海雕国曾向东南亚万象国等几国投下了数亿枚子炸dan。散落各地的哑弹至今已造成十几万平民伤亡，据说其中近三成是儿童。”
苏珊秀眉微蹙，不放心地问：“那么，这里呢？”
“不是主战场。”格雷戈摆手，“而且这是世界著名旅游区，即使遗留有哑弹，也早就被仔细梳理清除了。”
格雷戈懂得这些，因为他是一名准退役军士。苏珊是一名外科护士。如同老桥段，年青时格雷戈负伤住院，获得了苏珊的照顾。一年后，他和她结了婚。
八岁的伊娃正蹲着，看一群红褐色织叶蚁搬运树叶……
树叶是搭小帐篷时扯落的。大人们只带来了一个宿营帐篷。伊娃强烈要求，父亲和向导才砍了几根树干绑扎成三角锥形，用几块白布给她围出个像模像样的小帐篷。
出于野营需要，伊娃上身穿青灰两色条纹衫，罩深青色马甲，胸前佩戴着只有优秀童子军才有的橙色心形徽章。下身穿短裤，露出一双嫩藕似的小腿，脚蹬徒步短靴。活生生一个俊俏的假小子。
她脸庞有点婴儿肥，让人见了就想捏捏。自来卷的棕色头发来源于父亲格雷戈，又大又圆的黑眼睛继承自母亲苏珊。
夫妇俩携手出了主帐。苏珊温柔地抱起伊娃，母亲的鹅蛋脸贴贴女儿的小包子脸，尔后亲吻女儿的光洁额头和微红双颊，引得伊娃咯咯笑。
格雷戈拎起折叠桶下到溪边，先洗漱一番，再打水回来时，苏珊已经回了主帐篷，伊娃还在小帐篷里玩。
阵阵林风裹挟着木叶清香吹过……围小帐篷的几块布略长了些，风大就会飘起。
伊娃嘟着嘴：“爹地，风总把我的帐篷吹乱，怎么办？”
格雷戈建议伊娃：就近找些大点的石头，把拖到地上的布压住。
然后，他看了看表，走回主帐篷并拉严了帐帘。
苏珊正整理两大一小的睡袋。见此，不解地扫了丈夫一眼。
晚八点，是和平雨林频道的每日点歌时间。没过多久，收音机里传出：“我们尊贵的游客格雷戈先生为他美丽的妻子——苏珊女士，点播一首柏林乐队的经典爱情金曲《带走我的呼吸》。”
“哦，亲爱的。”苏珊有点小感动。
心跳一般的前奏响起，格雷戈抱住妻子，四目相对，彼此亲吻。伴随歌曲渐渐变得激昂，夫妇二人互拥着倒在垫子上，转为长吻……
不远处，他们的女儿伊娃双手捧起一个银灰色、网球般大小的球。她踩断了一截枯枝，发出“咔吧”一声。
伊娃打了一个激灵，银灰球差点脱手。与此同时，苏珊也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分支剧情一】
伊娃钻进她的小帐篷，像安置别的石头一样，先将捧着的银灰球丢落在地。
“嗤——轰！”巨响如暮色中一道惊雷，这枚遗落于此半个多世纪的哑弹爆炸了……
三米外的主帐篷亦被冲击波掀破！刚坐起来的苏珊脸被弹片划伤，格雷戈则伤了肩背。但是无论多痛的外伤，都比不过心痛！
这对夫妇终因女儿的惨死而分手。终其一生，半脸有疤的苏珊和她的前夫格雷戈都积极参与各方人士组织的“反对集束炸dan”运动。
只是，苏珊有一点点像龙国作家树人笔下的“祥林嫂”。她总对同情她的人说：“我不知道雨林公园有……如果我能跟伊娃一起去捡石头……”
【主剧情】
伊娃钻进小帐篷，打算先将捧着的银灰球丢在地上。但她瞅瞅它斑驳的表面，出于怕把它摔裂的心理，蹲下身，将它压在帐篷内侧多出来的布上。
拍拍小手，环顾一番，围布被压得整整齐齐。她干得不错喔！出了小帐篷再看，火光映照在白布上，依稀能看到小帐篷右侧下沿有个银色球形轮廓。
伊娃搬了几根圆木段，垒成一把简易木凳。她坐在上面，双手握膝，抬起一双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白瓷一般的眼白，黑宝石一样的眼珠，开心地凝望林间星星点点的橙色小灯——那是萤火虫的光芒！
主帐内，苏珊一把推开意犹未尽的格雷戈，嗔道：“伊娃还在外面呢，我去看看她。”
“我去吧。”格雷戈拉开帐帘，看到自家“熊孩子”正端端正正坐着，模样别提有多乖萌。
伊娃左前方是火堆。旁边搁着一口藤筐，里面盛着晚餐剩下的咖喱面包和一支威士忌酒，透明的瓶子被映上火焰的色泽。
【分支剧情二】
格雷戈独自出了主帐，从藤筐里拎出酒瓶，舒坦地灌了一口。然后提溜着瓶颈踱到小帐篷正前方。
伊娃在“木凳”上转过身，指指银灰球，对父亲说：“爹地，我捡到一个奇怪的球。”
隔着白布，格雷戈看不真切。许是酒精的刺激，或是脚痒想踢球，他脑抽地踢出一脚。银灰球滚着撞向另一石块的棱角！
“嗤嗤——”苟延五十年的引信被激发，格雷戈察觉到危险，吓得他酒瓶脱手，以最快速度转身，双手将“木凳”上的伊娃推了出去。
“轰！”爆炸的巨响在林间回荡……小帐篷的位置瞬间沦为焦黑的浅坑。
主帐内的苏珊被弹片划伤，但她顾不上自己，拎着医药箱，跌跌撞撞冲出来，扑向倒地呻吟的丈夫和女儿。
深呼吸！苏珊对颤抖的自己说：“冷静！你是护士，你可以的。”
格雷戈一条腿被炸断。苏珊凭借过硬的外科护士素养，紧急处理创口，保住了他的生命。
伊娃因为被父亲推了出去，虽然被震得口鼻流血，几处挂彩，但内外伤并不严重。
此后的岁月，残了一条腿的格雷戈开始酗酒，且迁怒女儿伊娃。养家的重担和丈夫的颓废都压在苏珊肩上，使她日渐憔悴，过早苍老……
伊娃从上大学开始，积极参与“反集束炸dan”活动。她和父母还一起上过“呼吁禁止集束炸dan”的电视节目。
【主剧情】
格雷戈出了主帐，苏珊紧随其后……平时，苏珊总叮嘱丈夫少喝酒。因此格雷戈没去拿酒瓶，而是蹲到女儿旁，摸她的头。
伊娃甜甜一笑，指着小帐内那个银灰球，道：“爹地，我捡到一个奇怪的球。”
格雷戈蹲行几步探头往里看，刹那，倒抽一口凉气！他仔细凝视几秒，随即小心翼翼退出来，单臂夹起伊娃，另一只手拉上苏珊就跑。
“哦，我的上帝！”格雷戈冲不明所以的苏珊嚷，“那个球很像集束炸dan的子炸dan。”
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后，苏珊依靠微弱的2G信号拨通了紧急求助电话，等待救援。
翌日上午8时，黑眼圈的苏珊为自己冲了杯黑咖啡。
昨晚，救援队赶到现场，确认那确实是哑弹，随时可能爆炸。
格雷戈一家回到旅馆已是凌晨。入睡后，苏珊做了两个关于哑弹的梦。
第一梦，哑弹夺走女儿生命。她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吵醒了身旁的丈夫。
第二梦，哑弹炸断丈夫左腿，她竭力救治……冷汗浸湿睡衣，使她苏醒。
苏珊抿了口咖啡，才发现没有加糖，苦涩滋味冲击味蕾。对亲历者而言，生命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在外人眼中，却不足挂齿。梦境不真实，却给了苏珊太大的触动，以至于她一下子难以回神。
“幸好那些都是梦。”苏珊在心里说，“感谢上帝！也感谢佛陀！”又在心中祈祷：“惟愿世界和平，至少不要再使用集束炸dan。”
23年7月12日，格雷戈在手机上刷到熊国总理对海雕国援坞集束炸dan的回应：
“有报道称××地区遭到集束炸dan袭击。这意味着，是时候拿出我们wu器库中这种残酷的wu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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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3/8/19 8:53:1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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