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宿重重喜
Ⅰ
我叫卢明,别名明仔。孤儿院野大,转职盗贼。特长:爬窗、撬锁。
2037年的狂欢夜(万圣节前夜)恰逢周六,旺街青年公寓十室九空。出狱刚半年23岁的我趁夜色溜进青年公寓。
我戴着黑色鸭舌帽、黑口罩,穿黑色夹克。因身高仅170,牛仔裤偏长,挽了裤脚。
我连续作案撬第三户门时,楼道传来怪声……锁开了……背后有什么吼着扑向我……我一头撞向门把手,昏迷前恍惚听见枪声。
Ⅱ
宿荣一脸困乏,披着橙色公寓保洁服,给从沙发上醒来的我解惑。据星链发布:狂欢夜,不知从何时何地开始,一些人感染了丧尸病毒,发生了可怖的突变,尔后疯狂扑向活人,连抓带咬……被伤到的人或重伤致死,或感染病毒也变成丧尸,还有部分人产生了病毒抗体,没被丧尸同化。
宿荣会功夫,从丧尸嘴下救了我。我和她先后被丧尸所伤,幸运的是都产生了抗体。
现在时间是下午14点,我已昏睡了十二小时。宿荣起身去补眠,从内锁上了卧室门。这房子是我最后撬开门那户。青年公寓全是简约房型,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我去卫生间冲凉。头部撞伤不小心淋上水疼得我“咝咝”吸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大恩呢?我决定留下保护宿荣。
回沙发打开手机,地面通讯已中断。目前,个人被许可连上星链,但只能看官方消息,以及登记及查询“报平安”信息。官方表示:正积极展开救援被困者和灭杀丧尸行动,已开辟一些避难所。
时针旋转,又到午夜。丧尸们变得活跃。防盗门外传来撞门声、挠门声……宿荣也起了床,来客厅查看。
“宿荣姐,”我安慰道,“冇事,这门钢化的,进不来。”
宿荣淡淡一笑,“叫宿荣姨吧,我都45了。”她倒了杯水喝,眉宇间似有一种散不去、化不开的幽怨。
宿荣也去冲凉。她出来时,我正从大门的猫眼儿睇走廊,她也来看……宿荣身高到我眉毛,有165。双凤眼、高鼻梁、颧骨微凸,齐肩的秀发黝亮,无香。
Ⅲ
清晨6点,两幢比邻的公寓楼间,青濛色天穹挂阑珊几组星,沉月如弯刀。
人最困倦时间是23点到次日1点;丧尸最疲殆时段则是5点到7点。
我站在阳台扶栏而视,丧尸们正三三两两蹒跚地涌进地下室,或去任何太阳照不到处睡觉。
这时,带腥味的清寒风中,一个粉红气球飞升上来,气球下绑着个透明塑料瓶,瓶里有个纸卷。
我用叉衣杆勾住线,把气球牵过来……摊开纸卷,这是一张物业专用信笺,上面用娟秀的字写着:
“SOS!我被困在地下车库,负一层3号杂物间,没有食物。请救救我——物业,宋萍萍”
看来这个气球是从地下室透气窗放上来的。我回了屋,宿荣正在厨房煮速冻饺子……
餐桌旁,我接过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把求救信递给宿荣。她看后面色凝重。
我咬了半拉饺子,道:“白天的地下室,丧尸多的跟下饺子似的。要救人,除非等特警队来。”
“必须尽快救。”宿荣表态,又问,“等丧尸都睡着不动了,有机会吗?”
“宿荣姨,”我劝道,“非亲非故,犯不着冒这么大险。”
“你不必去,我自去。”宿荣敛眉严肃道。
救命恩人要去涉险,被救的人岂能袖手?我说,“我也去,咱们等中午阳光最盛时去看看。”
宿荣笑了,刚捧过热碗的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傻孩子,姨保护你,危险就撤。”
Ⅳ
宿荣一身橙色保洁服,脚蹬黑色短皮靴,与我并肩出了公寓,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暖的,如宿荣的手。
楼侧停着一辆巡逻警车,轮胎瘪了,车窗也破了。宿荣钻进车里翻找,她将一个巴掌长的筒状物塞进兜,又摸出一根警棍递给我。
A、B两栋楼下合一个大的地下车库。此时,电路已被破坏,只有透气窗折射进一点光线和应急灯的微弱冷光。粗略估计,车库已躺平近百丧尸。阴森中弥漫腐臭……
我俩各拿一支小手电,蹑手蹑脚绕到3号杂物间前。宿荣有节奏地轻敲铁门,压着嗓子重复:“宋萍萍,开门。我们是来救你的……”
“等一等。”有女声惊喜地回应。能听见她在挪开堵门重物。片刻后,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位圆脸微胖女郎。
杂物间内有罐装氢气。气球是用来装饰万圣节的。宋萍萍好聪明!想到了制作氢气球求救。
我们仨开始撤离,宿荣在前,宋萍萍居中……走到半路,宋萍萍因身体不适,踉跄踩上丧尸,殿后的我一把揽住她的小蛮腰。那丧尸睁开眼,坐起“嗷嗷”呲牙,被我几警棍撂倒!可这番动静,也惊醒了旁边的丧尸……
Ⅴ
距离出口还有大约50米。我把小手电塞进嘴里咬住,右手持警棍,左手紧牵宋萍萍的手,绕开丧尸往出口跑。
蓦地,斜刺冲出一个膀大腰圆、歪脖咧嘴的丧尸保安,手拿橡胶棍。看起来比普通丧尸高级。
橡胶棍朝我挥下!我举起警棍格挡,登时右臂就麻了。眼看丧尸保安咆哮着又抡起棍……
说时迟那时快,宿荣攀上一台轿车,抬手就是一枪!声响却不大。子弹打中丧尸保安胸部。他中枪后没再挥棍,而是低头查看伤口。这给了宿荣瞄准时间。她半跪在车顶,举左轮枪的右手架在横拿手电的左臂上,“呯。”依旧声音不大,一枪爆了丧尸保安的头!
不料此时,宿荣垂在脑后的马尾却被一只丧尸抓住。那丧尸一拽,黝黑秀发被从宿荣头上扯落,我惊呼出声!
却见一头花白短发的宿荣,用力一蹬车顶,一记鸳鸯脚将那丧尸踹倒,借势落地。原来她戴假发。
我们仨终于冲出地下车库,在阳光下大口喘气……原来,宿荣在警车里拿的筒状物是左轮枪消音器。
Ⅵ
宋萍萍去休息了。一头花白短发的宿荣端坐我面前,仅从发色看像六十岁。茶几上摆放着:警徽、手铐。
原来,出狱后我已被重点监控。狂欢夜当晚,警力严重不足。监控到我夜入青年公寓,45岁的警署女警长——宿荣亲自来抓小偷,正好救了小偷的命!
直面几只丧尸围攻,宿荣挂在胸前的对讲机被扯掉,警服也在搏斗中破损。开枪一一击毙丧尸后,她在附近捡到一包保洁员制服。因为怕我知道她是警察后会逃走而丧命,所以自称保洁。
按照规程,我累犯盗窃罪,宿荣必须逮捕我。但她决定放过我,并且还会给我一笔钱,条件是:我入黑帮当线人。
原来,宿荣和丈夫都是警察,丈夫是缉毒队长,两人育有一女。六年前,被黑帮大哥田杰在车底安了炸药,丈夫和女儿被炸死。最后,黑帮只是推出个小头目顶罪。宿荣因为悲愤而白头。
诉完往事,宿荣目光殷切,看着我一字一句说:“我要你去了解田杰的行踪,有合适机会第一时间告知我……”
经历了丧尸潮,宿荣不再拘泥于以合法手段将田杰送上刑场。她已苦等七年,她要复仇,要狙击掉这个毒瘤!以血还血,以暴制暴。
我心情跌宕。在宿荣说要放我时,感激;在宿荣要我做线人时,失落;在看到宿荣眼底的心魔时,心痛。
我想起一首老歌:“踏着灰色的轨迹,尽是深渊的水影……”
Ⅶ
因每户只有一间卧室,我们仨分住门对门的两户。用电靠光伏,生活物资来源于无人的住家,这是非常时期没办法的事。
宿荣煎的牛奶鸡蛋饼很可口,煮的菜叶面疙瘩汤也好喝。宋萍萍喜欢甜食和炖肉,这个女白领身高接近160,体重计读数128,比我大半岁,让我叫她姐,喜欢跟我抢食吃。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
过了一周,全副武装的特警中队开来几辆装甲车,解救了青年公寓所有幸存者。
我已做好去黑帮卧底的准备,谁曾想喜从天降!
田杰死了。他和一群小弟感染病毒成了黑帮丧尸,也许是恶力满满,田杰变异成黑帮丧尸BOSS!最终,被王牌特警队队员们用重型枪械轰成了烂肉。
Ⅷ
宿荣引荐我去一家警署备案的开锁公司当开锁工。收入主要靠提成,工作时间不固定。宿荣觉得这不适合我,又给我介绍了一家与警署联谊的修车行。双休两班倒。
道上和号子里认识我的人,不敢在修车行闹事,但私下没少联络我,想再拉我下水,甚至还找了美女来勾引我。我总是温和拒绝。慢慢地,这群渣滓也懒得找我了。
2040年秋,因我三年没犯事,48岁的宿荣收我为义子。两年前,我和宋萍萍确定了恋爱关系,宿荣复述我之前的话“非亲非故,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为此,宋萍萍狠掐了我!
在母亲家欢度了一个温馨的春节。正月初六,我在宋萍萍家楼下放飞一只粉色氢气球,其下用长线拴住。另用短线绑着一个透明塑料瓶,瓶中是一枚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