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间歇性轰炸,让许多村民失去了生命。但对于农民来说田地里的粮食才是他们的命根子。一年到头来,只有金灿灿的谷子才是他们的希望。
付三儿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土炕上已不见家姐和二哥的身影。他推开门,初秋的阳光照进来,带着点露水的味道。光影中,家姐和二哥带着一身的风霜奔跑进来。
家姐的鼻尖上微微沁着汗,鼓鼓的口袋让她奔跑的步履有点沉重。她利索地把口袋中的稻谷装入米缸中,足有十几斤的样子。然后和二哥用力把米缸抬到倾塌了一半的灶台下,上面扣了个木桶。虽然此种做法,顶不了什么事,但纳藏好了粮食,心中也心安了几分。
原来,半夜家姐和二哥竟未睡觉,趁着没有轰炸,去安葬了爹娘,还去田地采了些谷穗回来。
一上午,整个村庄死气沉沉。村民们都不敢生火,怕万一被敌机看见了炊烟,又遭到轰炸。挨到了中午,家姐从米缸里掏了些谷子出来,放在手心中碾掉了谷皮,露出了洁白的大米,三个孩子就着生米,算是填了填肚子。
三个孩子靠在灶台边,不敢出门,也不敢发出声音。而家姐,看着黑幽幽灶台洞口,突然灵机一动。悄声说:二弟,我们可以在灶台底下挖个洞,就算鬼子再来轰炸,我们就有藏
身之处。这样,咱仨或许还能保条命,等鬼子撤出了这一带,我们再做合计。
二话不说,三个孩子找了些挖土的农具,奋力挖起洞来。求生的本能,三个半大的孩子,不到几个时辰,就挖出一个可以容身三人的洞xue来。
老二突然愤愤地挥起铁铲,砸在了地上。
“总有一天,要杀了那些鬼子,为爹娘报仇!”
虽然额头还有未曾褪去的绒毛,但坚毅的眼神已不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劫难面前,只有骨子里仇恨在燃着火。但他并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方式去报仇。如今的局面,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保护和家姐和弟弟。
半夜,付三儿突然从睡梦中醒了,吵着要去看爹娘。家姐就着月色,估算大约是丑时,想来这个时候也不会有鬼子出动。
于是三个孩子来到了后山坡。那晚的月色特别白,白得人心里发凉。它悬在山脊后,仿佛想把这人世间的凄苦都拥入胸怀。但回馈它的,却是回荡在山谷的唢呐声,那声音九曲回肠,盘旋着渐渐入了人的魂,似乎被什么击中,心口就揪得疼痛起来,一直疼到手心脚底,整个人被悲伤笼罩。但没有哭声,哭声隐没在无声处。整个世界,除了那抹月色,只唯余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