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河边,垂钓的牛得水惬意地哼着小曲儿,耳边就传来了师傅的声音:“徒儿啊,今日可钓到了多少鱼儿?”
牛得水嘿嘿一笑,一把提起身前埋在水中的鱼篓子,得瑟样:“师傅你看,今日里可算是翻到鱼窝里了,您看,大大小小得有二三十来斤呢。”
师傅捋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长须,接连点头:“嗯,你小子不错,比咱运气好,要不今儿个就收了吧,天色也不早啦。”
说着就折了柳枝,上前接过鱼篓,挑出来两条七八斤的螺蛳青,一条穿上一个枝子,丢地上和牛得水说:“好久没吃肉喝酒啦,我先回去炖鱼,你把这两条拿了去十字坡换点儿酒来,咱爷两今夜加餐咯。”
正当这时,对河走来个独臂老道士,五短身材,头发花白,几缕瘦须挂在脸上,走路一摇一晃,断臂袖子舞动如风。
“嗨,我说那老马儿,换什么酒,换什么酒嘞。”
老道士单手举着手中酒葫芦,大声喊着:“嗨我说马跳槽,道爷这儿可是有上好的猴儿酒。那啥,牛得水,你去那十字坡,就甭换酒了,换点花生米儿豆腐渣儿零碎嘴子来吧。”
说完还丢了几个铜子儿过来,又说:“快去快去,快去快回,我寻你师傅唠叨唠叨。”
十字坡上的快活林,是十里八乡男人们都向往的地方,里面商品买卖,澡堂赌桌,说书品茶,看戏听曲儿,可谓是应有尽有,直把这方圆百里的大小生意都拢了去。
牛得水一边走一边咕隆着:“以前村头翠芬家卖的酒就很好,便宜,还近。”
可现在呢,快活林开起来了,翠芬家店子开不下去了,也不知和她爷爷流落到哪个地界去啦。
牛得水念叨着牛翠芬,很快就来到了快活林,两尾鱼拿去厨房,换了一些吃食,赌桌旁转了转,没敢下注,就来到了说书厅里,讨了杯不要钱的茶,角落里寻了个小板凳儿坐了下来。
时间还早嘛,好容易来了一趟,喝茶聊天嗑瓜子,能得闲一会儿是一会儿。
就见同村鸡小虫笼着袖子挨了过来,凑跟前挤眉弄眼说:“小牛子,你也是来看翠芬的?”
“啥翠芬?”
“喝,你小子就别装了,出息,小时候你就天天往人家里跑。”
“咦,咦,啥意思?你是说翠芬回来了?”
“可不是嘛,女大十八变呀,现在出落得水灵灵的,可好看了。”
想起小时候那会儿,牛得水只觉得眼前一阵朦胧,那个和他勾过手指头的女孩仿佛在向他走来。摇摇头,嗐,可能吗,可别听小子瞎说。
“风含情水含笑……”
这时候,耳边传来了歌曲声,一青衣老叟和一个绿色碎花布衣少女从门前边拉边唱,款款而来。
他们一边唱一边绕着书厅走了一圈,好巧不巧正坐在了牛得水身边不远的长条凳上。
那两只绿豆大眼睛都瞪直了,嘴角哈喇子直往外流。牛得水瞧着那绿衣少女眼睛,水汪汪就如一深潭,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给陷进去。
不对,不对,他心底挣扎着,感觉哪哪都不对。
仿佛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响起。左手啊的一声,就从床上惊醒了过来。浑身冷汗淋漓,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他慢慢起床,开灯,用毛巾细细擦了擦身上的汗,点上一支烟,陷入深深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