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上与卿书
二十年。
我和你。
我们。
你说时光真可怕,不知不觉二十年便这样过去了。
你又说,也不必忧伤,时光总有时光留下的好。
我点头,又摇头。
时光总是好的。好到让我们能够以数字记录在一起的日子。多少年,多少天,多少月,多少岁。当光阴从我们肩头流过,沉积下来的,是两肩愈来愈浓的情意。我们不曾离弃,彼此都是对方心底的牵念,可离不离,不离可离。
我们在一起渡过了175320小时,631152000秒,这些数字是不是很美?它们一点不枯燥,只是因为这分分秒秒里,有你,有我。有五月,和五月里的我们。
有谁说过,每到五月,她最欢喜看你给我写的生日礼物。那不是礼物,那是怯怯的喊。于我而言,哪怕遭遇流水,你来,便能手握莲花,把华美交给你,把翅膀交给你。把清新交给你,把脱俗交给你。给你。你看呀,河流漫上堤岸了,莲花在水里飘零,那些赤足的魂魄,已然挣脱自身的木枷,一片一片自朔方自由飞过来,自虚无飞过来。梵歌升起,天上点起两盏星光,一盏马跃阵中,一盏樯动风吹。
你为我写了多少字,已然数不清。在我的生命里,因为有了你,时光便如一个做局的高手,总会在此时此刻,在每一个不经意和经意的光阴触足里,打个缺口,馥郁的文字从缺口里豢养出花草树木昆虫和鸟鸣。在我满眼微薰的时候,洛水漫上堤岸,你酿出的酩酊,醉了多少暗夜里擎灯盏的人。
那是光啊,我们都是趋光的人,哪怕永夜的黑,也阻挡不了我们身体里的灯。哪怕我有心熄灭这易逝的韶华,怎奈,满天的繁星都亮出火把,公然照彻我的魂魄。
哪怕你转笔运笔,我依然能够于转折间读懂你。人,来来往往,神,来来往往。只有你,常驻我的心头;你一挥衣袖,就是一页我的年少;你一拧眉头,就是一页我的轻狂。洛水是你的印章,可离是你的落款。你一转身,我的世界就空出一朵莲,它在时光深处,在你看不见的尘世里舞蹈。
五月又来了,卿,挨着我坐下吧。今又皓月当空,卸下盔甲,你是我最美的等候。无论时光的刻盘布满多么伤痛的齿痕,我必然为你重新开一朵小黄花,在黄昏,在水里,在等你的这么久里。以莲的姿势,为你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