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略放缓脚步,狼的警觉性告知他被追踪,后背有道火辣辣目光游而不离捎着。他索性摇头晃脑一番,点点头又摇摇头,在一众白眼下顺势取了朵花呵呵笑着别上耳鬓,吓得转过身的卖花小丫头生生凝固一张笑脸,原不是生意来而是惊吓至,这可如何是好?何欢见小孩定定了眼珠子腾起雾气,马上要下雨样子,嘿嘿一乐,掏出十文钱,一个个板板正正放入花篮里。小丫头心里数数,将将夺眶的泪珠撤回了去,对多出的两个铜钱不知说什么好。待她想起说谢谢时,那个其实不凶的叔叔走没影了。
何欢在枫尽桥止步。此处人迹罕至,说荒郊也不为过。枫尽别称“封境”。
枫尽桥有个传说。当年有书生赶考感染风寒,差点一命呜呼之际,一个随府里小厮外出给小姐采办些物事的丫鬟见离大门不远处躺倒个人不知死活,小厮探过鼻息,人是气若游丝,道上路过之人也匆忙绕行只做不见。丫鬟不由发了善心,平日里家中员外与夫人常做积善之事,下人皆有个助人为乐之心。可巧今个员外夫妇都外出去,家中只小姐一人主事。小姐着人搬去客房,又给延医问诊。三日后那人醒来与员外说起:我本赶考的书生,路上遗落了银两住店不起,风餐露宿下病倒了,感谢员外救命之恩。员外一团和气道:无妨无妨,否极泰来,举人当有金榜题名时。
书生毕竟体弱,这一病缠绵个把月,误了考期。人地生疏,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处境十分尴尬。员外及时解困,聘为小儿子西席。书生感激不尽。员外枫姓,书生树姓,自此树书生便安心寄寓枫员外家。他家中只有长兄长嫂,兄嫂务农,资助兄弟考功名不易。修了书信回去道明弟之窘境,更因第二年还有恩科,来回盘缠计就不回了云云。
树生此人文采斐然,指点枫小公子不在话下。枫员外不拿树生当外人,给先生的用度都是最好的,东家与西席其乐融融。
树生一次在小花园散步时,又遇了那个丫鬟。丫鬟福了一福,说是小姐叫小少爷有事。枫小公子答应一声就走,走几步回过神来给先生施了一礼,道是去去就来。树生笑说无妨,今日课时已毕。小公子小孩心性,见先生和煦,突然说道:先生的命还是姐姐救的呢。说罢蹦蹦跳跳去了。树生一时愣怔。
其后一段时日,树生常想当面谢过小姐,终是男女有别,怅然之下只能作罢。这话也不能对着员外吐露,便在教导小公子时叮嘱了代为拜谢。小公子带回姐姐话:祝先生金榜题名。树生情绪虽稳,心里对小姐愈发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