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善种养各种花草,种什么死什么,民间有一种特别有名的大侠——“摧花辣手”说的便是区区在下。
算起来,种养花草自古便是雅事之一。譬若梅兰芳这样的伶界大王,不仅戏唱得名动天下,养起花来也毫不逊色。据说,大师莳养的花草不仅有牡丹芍药,还尤爱牵牛花。别看牵牛花是这种田间地头甚至野地里都能野蛮生长的花草,但它有个别之花草所没有的习性,它的舞台是清晨阳光乍现之时。彼时大多数人兴许尚不曾醒来,故此牵牛花有个别名为朝颜花。但我尤爱它另一别称——勤娘子。
身着白底蓝花的小女娘带着一方花帕子,在金乌初绽辰光里即起忙碌,或于浓荫处摘一篮豆角,或在吊的廊沿下提着花洒莳弄花草,她那着浅碧衣裙的曼妙身段与牵牛花何其相似,竟像是一幅乡间水彩画了,难怪梅大师喜爱。据说,梅兰芳之所以对牵牛花情有独衷即因此花开在阳光初绽的辰刻。为了和花比赛谁起得早,他总会抢先一步在花开之前起来练功,每每见到未开放,便会洋洋得意地站在花前,为赢了花时得而意哉。尤其可爱的是,因为向花炫耀自己早起的样子被友人撞见,谓为“卧鱼”,大师竟从中得了启发,将此身段演绎在<<贵妃醉酒>>中,不仅引出一段佳话,还使得此剧更为精妙。
云生也爱花。
云生爱花,也爱养花,更爱买花。
云生之爱养花,但其实养得忒差。说她与我的养花水平相当也不为过。她养花倒是没有对何种花特别钟爱,只要好看的看上的皆来者不拒,不过便仅是喜爱花开的样子罢了。每日晚饭后散步,便有意无意要拉住我们往花店跑。我们,有仨,另一者为彤彤。离家近的有两家花店,老板都与云生熟悉,不是普通熟,是极熟。每次云生光临,老板都像招呼自家人一样,我们仨偶有落下一人,老板便会问其缘故,似乎不仨同一出现花也不乐意哉。
云生心情好的时候拉住我们逛花店,说心情这么好不看花可惜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看花,说看了花心情会变好。总之这花与心情总能牵强附会百般组合好不协调。你以为看完了事?绝不!每每品完每一花种每朵花色每盆花样每花种每花样每花色配之每花盆,筋疲力尽的我们都会人手一盆提回家。
向来我较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摧花段位高超,故此甚少买花。偏是那云生没这方面的自觉。几乎每看必买,陪着一起的看花人由不得要帮着分担分量。此项任务一般是彤彤为主力。彤彤长得高,天生大长腿,列位客官,其实也就是我们两个小土豆认为她大力,谁不都是爹妈娇养的小女娘呢?彤彤也爱花,且能将花种养得很好,满阳台鲜花灿烂。有些人即有这天份,我想和她名字有关,彤,难不得花也灿烂。但彤彤之爱花不像云生那般外露,她且爱着,且看花开着,默默的。
云生不然。每每将花买回种养一段时间后,花便半死不活了。想必云生是颇为郁闷的罢,然则云生有大本领,哪怕时常买时常死,但她坚韧不拔,死了再买,买了再死。且买且死,不亦乐乎。
她是乐了,且不知那些花魂乐不乐。她一乐,即广而告之,来,看我养的花多好看。我在心里冷笑,有本事过几天叫我们再看!然则表面我们是沉得住气的,绝对会用上这世上最虚假的诚意去奉承(打击)她。
有一天,云生兴奋地邀我们去她家看花,原本不想去,但她信誓旦旦说那花乃去冬购买,经她之手莳弄再次现了第二春。这倒是奇也怪哉,不去好生驳她面子。便勉为其难去也。果然,那盆绣球发了第二春,开出的花朵硕大且艳丽,啧啧,真真是不可思议也哉。
为此,三人围着绣球好生欣赏了一番,云生笑得嘴咧到耳根后,我嫌弃地看着这个兴奋得忘了掩饰鱼尾纹的女子,令人发指的是,为了庆祝,竟提议外出摆一桌。
这季节,正是红膏鲟的旺季。我戴着手套,挖出最肥美的蟹膏优雅地塞进嘴里,看着对面的云生,这鱼尾纹也不那么难看了,奇也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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