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有一种食物叫豆丝,是用新收的粳稻米和绿豆、黄豆按比例冲洗泡发,然后再用石磨磨成米浆,在大铁锅里浇上一勺子,摊平,随着灶中柴火起伏,锅里的一张圆圆的大豆丝皮飘起来香味,边沿翘起,就可以徒手揭起来放在案板上,放凉之后卷成筒状切成丝晒干,就可以当做一种除了米饭之外的美食,在农忙时节,或者早起上学的有限时间里,煮豆丝就成了既方便又管饱的代主食,加上腊肉或者荷包蛋就是营养餐。
豆丝的另一种方式更是人间不换的美味佳肴。在不忙的时候切一块肥瘦相间的烟熏肉,与大蒜在锅里炒香,放入泡软的豆丝翻炒,再加上一勺子自家腌制的雪里红,那个香味至今残留在脑海里,每每思及味蕾不由自主的泛出涎液,不赶紧吞咽都会顺着嘴角流出来,太馋了那个童年的记忆中的味道。
那时候没有什么零食,都是各家婆婆妈妈自制的以米面为主的小零嘴,其中炸豆丝就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受欢迎的零嘴。晒干的豆丝交给炸米泡的老爷爷,在轰的一声中瘦长的豆丝变成胖大的发黄的豆丝泡,上学的路上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来,都会被同学哄抢。或者用粗盐炒的豆丝也很好吃,有点咸味道更好,不像豆丝泡那么干,那么容易噎住,但是吃多了是要喝水的,毕竟是盐炒的多多少少都会沾点盐,炒化掉的盐也会使豆丝变成咸丝丝的,但那种物质匮乏的时代肚子里没有什么油水,好不容易有个味道那是宁愿咸死也不能说不好吃而不吃的,那时候哪里知道盐吃多了会容易得肾炎病,生在产盐之乡以咸为主都很习惯了。但那时候的人很少得肾炎病死去的,倒是很多人因为营养不良而病死。所以专家们说盐吃多了会得肾炎只是个概率问题,并非必然的结果。
还有一种是油炸豆丝,这可是上等菜,一般是家里来了重要客人,特别是长辈,就会用新榨的菜籽油炸一大盆豆丝,再炒一盘花生米,一大碗腊肉炒菜苔,给客人或长辈们就酒,而我们只能躲在厨房里等。于是我会用眼神暗示弟弟去前面客厅里走一走,长辈看到了会给弟弟装一碗豆丝,或抓一大把花生米,弟弟就跑进来跟我分着吃,每逢这个时节我一边摸着吃撑了的小肚皮一边想,过两天这个人还要再来才行。其实真正的给我一大盆豆丝我也吃不完,吃多了会腻,但就是这样的小模小样,花点小心思得来的吃起来才更香,特别是弟弟每次得逞时那个小脸蛋都笑红了,至今还记得他那神情别提多得意,而我因为大些心里总会有点矜持与不甘,总想着为什么不是我去前面呢?幼小的心灵在那一刻起了点酸意,夹杂着焦香的豆丝,存在于记忆深处,久久难忘。如今物是人非,早就没有了故土,各自在城市里打拼,偶尔发个信息聚一聚,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却没有了童年的味道。也会点一回豆丝,根本就不是记忆中的,便索然寡味。也许这就是人生吧,童年的味道太久远了,就让它留在脑海里,存在记忆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