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离别 - [青叶轩] - 五月吧论坛

　　
　　
　　有人离别
　　[上]
　　2007年的6月，我拿回去西藏的机票，回家收拾东西，就这样打算把自己远远地发配了。
　　“真打算就这样离开吗？”
　　你倚在门框上，一边抽烟一边看我收拾衣物。伊势丹买的黑色长裙，背后系着条长长的蝴蝶结，还是公司完成第一个定单时你买给我的。七年了，我一直都留着它。还记得当时你说以后每完成一个定单你都要买样东西给我，你说赚钱了，就一定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定要我过上好日子。
　　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口气，因为当初我家里人全都反对我和你在一起，他们说你是个吊儿郎，连工作都没有，怎么能养家糊口。可是我不顾他们的反对，决然跟你一起踏上南下的列车，那年我二十二岁。
　　“宝儿，你真的决心嫁给我？”在火车上你紧紧握住我的手，还在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我郑重地点头，知道自己这一生不能没有你。
　　“其实我一无是处，也一无所有……”你烦躁地甩甩头，淡水色的唇微微向上扬。
　　我热切地说：“不不，你有个很大很大的世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国王。”“不，你才是这个世界的国王，你就是我的女王。”你绅士地吻了一下我的手背，很郑重也很严肃地说：“宝贝，我会让这个世界永远充满阳光，或者它不是最富有的，但一定是最快乐的。”
　　
　　或者不是最富有，但一定是最快乐的。我站在门口苦笑着回头看，一座矗立在江边的花园式洋房，白色的栅栏，种满玫瑰的小花园，还有座小小的石像。曾经我梦寐以求的家，你为我造的王国。如今的确是最富有的，但却是最不快乐的。或者说曾经充满过快乐，但已经是过去时。
　　不知道到底是时间改变了你还是金钱改变了你，从最初一个人的业务，到后来公司成立，几年的时间，公司的规模扩大了一倍。你用你的实力证明了你才是最好的，你才是你心里那个世界的国王。而我，却慢慢成为这个王国里的一样摆设，成为一个游离于你王国边缘的分子。
　　
　　究竟对你关注太多还是太少？变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
　　你醉酒，你晚归，你甚至常常接连几天不回家。问起时，你不耐地回答：“公司有事。”闻着你身上渐浓的香水味，我变得愈发沉默。
　　我有些惶惑的危机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怎样做才能挽回你，挽回我们的曾经。直到那天终于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那个女人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我面前，讥诮的眼神仿佛是把利刃，轻易就把我的世界砍了个支离破碎。挣开你的阻拦，我从家里逃出来在大街上走，一直走，一直走，拒绝你打来的电话和短信，整整在街上走了一夜。
　　这个繁华的城市显得我特别孤寂。在这个城市里，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亲人，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
　　失去了你就失去了整个世界，我再也找不回自己。
　　
　　[下]
　　
　　终于疲倦了，不知不觉中我又走回家，看着乳白色的栅栏里顶着露水盛开的玫瑰。花谢了能再开，爱情呢，丢了还能再找回么？歌里面唱道，爱像空气，隔着玻璃，看似美丽，却无法触及。
　　“我无处可去，只好又回来了。”我疲惫地靠进柔软的沙发里，身体已经支离破碎成一片片，在海面飘来浮去，再没有一点力气支撑起自己。
　　你把头俯进我脏皱的裙褶里，不停地忏悔你的过错，说你抵不住诱惑，说你只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宝贝，我的王国里永远只有你，你才是这个王国里的女王。”
　　我虚弱地笑笑：“还有其他妃子是不是？”一句话仿佛是一把利剑，刺在你身上我的心里。我知道那是道永久的伤痛，永远都无法治愈。
　　我所拥有的一切只是你，既然已经失去了你，我就已经失去了一切。爱是自私是占有，决不会有分享。
　　
　　我草木皆兵地防守，你小心翼翼地应敌。我们之间忽然变得像对陌生人，离得很近，隔的却很远。都想刻意地找回什么，最终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茫然不知所措。你变得怕我，悄悄地不着痕迹地躲着我，用大把大把的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也仍然偷偷和那个女人联系。
　　面对着流失的爱情，我束手无策，无法再在这个王国里筑起一道绿荫，只能任由沙尘把它一点点侵蚀、吞没。
　　无数个日落有出独自相对，看着你疏离而客气的面孔，看你渐行渐远脚步，我泪雨飞扬。心碎了再难补上，我终于懂了，爱情已经被埋进坟墓，趁自己还没有窒息以前，我选择离开。去那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山风猎猎的米拉山口，寻回我这一世的因缘。
　　那天我约了她见面，平静地告诉她，我败了，败给了爱情，不是你。可是你却永远只会败给我，而不是爱情。然后我优雅地离开。
　　
　　“真打算就这样离开吗？”机场咖啡厅里你再次问。
　　抿一口没有放糖的咖啡，很苦。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却很开心地笑着说：“你说的，我永远是你王国里的女王。你看，我多贪心，即使走也要占据着这个世界。”
　　“嗯，这个王国永远都属于你，只属于你。”你定定地看住我，你的眼睛很深，深得像海，我几乎要流泪了。
　　低头用银色的汤匙一下一下搅拌咖啡，咖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至，湿湿濡濡。你握住我的手，很紧，紧得让我痛：“或许有人经过，但只能是过客。你才是真正的女王。”
　　我的泪悄悄落进咖啡杯，再流进喉咙里，苦而涩。
　　
　　咖啡厅里疏疏落落几个客人，空气里弥漫着别离的轻愁，音响里正放着迪克牛仔的歌：
　　思念像粘着身体的引力
　　还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
　　逃开了你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
　　天空中一架客机低低掠过，再过一小时零二十分钟，我与你，也将相隔在三万英尺以外的地方。
　　我还会是你王国里的女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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