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李清照和赵明诚过着甜蜜无间,耳鬓厮磨的二人世界。每日沉醉于“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快乐,醒时对诗,醉里把盏。
后来,李清照的父亲在党争中落马,李清照因此遭受牵连。在此期间她几次返乡,不得已同丈夫赵明诚短暂分离。
因此前二人并没有经历真正意义上的分别,所以初尝别离之苦的李清照,对于这种两地分居的生活,极度不适应。她无时无刻不思念远方的丈夫。感情正笃的小两口,对于这种小对引发的相思之情有了深度体验。
那个年代交通通讯均不发达,若二人恰巧分隔两地,那基本处于失联状态。
赵明诚什么心情不清楚。先说李清照这头。都说小别胜新婚,此言不错。和丈夫分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李清照来说,都是无尽的煎熬。
每日处理完那些杂务事,但凡有片刻清闲,李清照就开始胡思乱想——猜测丈夫赵明诚此刻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如自己思念他一般,思念自己。
每天处于这种心心念念的状态,对于人的精神损耗很大。李清照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她对自己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和自己约定——现在开始,什么也不要想。
谁知刚下了决心说不想不想,下一秒心念动处,那个名字又冒了出来。
李清照着实无奈。愤然研墨横笺,将所有心事,倾诸笔端。
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 【宋】李清照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红藕香残玉簟秋”——起句便介绍了李清照当时所处的环境和季节。那是一个初秋,空气中透着三分清凉。一阵风吹过,隐约传来荷花的清香,可惜的是,眼前的荷花,已经开始凋谢。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寂寥霜天,万绪千言,无处诉说。李清照为排遣相思之苦,独自一人湖边散心。正见湖边停一小舟,突然起了兴致。她轻轻拾起裙角,跃上小舟。站立轻舟之上,思绪开阔了许多。她仰问苍天:我思念的那个人,此刻是否也在思念我?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天边远远飞来一行雁阵。望着飞回的一行行雁阵,李清照心中生出莫名希冀。她想问这些远方的雁儿,是否替她捎来书信?雁儿没有回答。只有一轮明月,静静地高悬在西楼之上。
“花自飘零水自流”——李清照触景伤情之余,渐渐生出一些自己对生活,对情感,对自然的感悟。她终于明白,原来万事万物,都如同眼前飘零的花瓣一样,开谢有时,聚散无常。而这些都是自然规律,任凭是谁也无法逾越和抵抗。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这时的李清照,已经多少开始有些释然了。她乐观地想像着自己和丈夫赵明诚各自行走在天涯两端,虽不能相见,却彼此牵挂,这也是极好的。她对自己说,没关系,你并不孤单。因为夫君也在天涯那头,一起看花开花落,一起看流水东西。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没着没落的相思,总是让人提不起也放不下。相思之苦,苦在无计可消除——本来已经说服自己不去想了,然而在内心深处,却又忍不住偷偷开始想念。
眉间心上,百转千回,化作一行小字:“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美到心碎,无奈到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