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塌塌的三角形庙堂,传出有节奏的木鱼声,空气中萦绕着檀香的味道。
这里是莫北亭母亲郭倩倩念经修行的地方。
朱红大门两侧各放了一盆绿色的万年青,门上挂着黑色横匾,写着三个烫金隶体大字“静心斋”,横梁上挂着红布。雕花格子窗户糊着黄裱纸,显得古色古香。
庙堂虽小,菩萨香案祭台一应俱全,烛光摇曳香烟缭绕,气氛很是肃穆!
“妈,吃晚餐了。”
莫北亭轻轻走到母亲身边,跪下对着木雕菩萨作了一个揖。
“亭儿,妈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郭倩倩缓缓睁开双目,慈爱的望了宝贝儿子一眼,手里的木鱼停止敲打。
这位昔日的绝色美女,如今仍旧风韵犹存,虽然穿着单调的青布衣衫,三千青丝藏到了青帽之内,但并没有掩盖住昔日的万种风情绝代姿容,她仍然美的像一朵永开不败的水仙花。
如此绝色红颜,却只能长伴青灯古佛,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残酷?
莫北亭暗自替母亲捥叹,同时对父亲的怨恨又更深了一层,他恨那个置他们母子不顾的男人,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了。
“那,我让师母给您送一些斋菜过来?或者,等我吃完再送过来也行,好几天没陪妈妈散步了,饭后我陪您去花园走走吧!”莫北亭对着母亲欠了欠身子,出门去了。
郭倩倩默默注视儿子挺拔的背影,漂亮的丹凤眼渐渐蒙上一层泪光。
吃斋念佛这么多年,郭倩倩依旧达不到四大皆空的境界,儿子始终是她内心深处最难以割舍的牵挂。
郭倩倩很恨自己当初为何不极力反抗父亲许下的婚事,否则儿子就不用自幼在这种不健全的家庭长大,可怜他自出生以来就没有享受过父爱,与父亲近在咫尺,却比远隔天涯还难相聚!
郭倩倩每每想到这里就心疼不已,觉得自己欠了儿子太多。
“亭儿,太太怎么没来吃饭?”
高宇其的妻子张秋芳见莫北亭一人进门,纳闷问了一句。
“哦,妈妈说不饿,让我们先吃。师母,开饭吧!”莫北亭瞥了一眼不住吞咽口水的高非。
“哇,终于可以吃饭了,老大万岁!”高非迫不急待抓住筷子就往碟子里戳。
高宇其颇不满儿子这种咋咋呼呼的德性,一巴掌打掉他夹菜的手,瞪眼斥道:“非儿,你饿死鬼投胎啊,十八九岁的大男人,懂点事行不行?你整天与亭儿形影不离,怎么就不能学学亭儿的成熟稳重?”
高非委屈地翘起嘴巴,两只眼睛仍盯着桌上的菜肴,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莫北亭暗自一笑,慢悠悠拿起筷子道:“师父,您就别为难非儿了,没瞧见他口水都快掉碗里了吗?我倒觉得非儿这种率真的性格挺好,师父又何必非要他变成我这样呢?”
“听到没?老大都觉得我好,就你这做爹的偏处处跟我过不去,什么意思嘛,哎呀,饿死我了,吃饭!”高非回瞪自家老爹一眼,狼吞虎咽吃起饭来。
高宇其苦笑不得望了望儿子,闷头喝酒。
吃完饭,莫北亭拿了一些素食送到佛堂,坐在旁边看着母亲吃完,挽着母亲的胳膊在灯光明亮的花园里散步。
“亭儿,你在学校一切都好吧?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希望你不要生妈妈的气!”郭倩倩眼圈一红,撩起宽大的衣袖拭了拭泪。
“妈,我很好,您是我妈,我怎么会生您的气呢?”莫北亭淡淡笑道。
“亭儿,你也二十岁了,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若是有,别忘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成家立业……”郭倩倩停下步子,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妈,这个还早呢,呵呵,感情的事要看缘份,我可不想随随便便找个女朋友来!”莫北亭第一次听妈妈谈他的感情问题,神色略有点不自然。
“是啊,感情最重要,妈妈有一句话想送给你,无论你找什么样的女孩,妈妈都支持,但是有一点,千万要是自己真正喜欢而对方也喜欢你的。只有彼此相爱,才能真正得到幸福,你一定要记住这点!”郭倩倩正色道,眼里有一抹不易觉察的痛苦闪过,她想起了自己这一生,做姑娘时所有的美梦都因为嫁给那个不爱的男人而彻底结束,所以,她不希望儿子走上自己的老路。
“妈,您放心吧,我记住了!”莫北亭明白妈妈的心思,很郑重回道。
一阵秋风拂过,墙外的梧桐树飘进来几片半黄半绿的落叶,飘飘荡荡落在花园的小道上。
池边的垂柳晃动着纤细的枝条,在月光里轻轻摇曳,犹如梦里女孩的长发。
抬头仰望,浩渺的天幕上挂着一轮清晰的月芽儿,旁边点缀着一些零散的小星星,闪闪烁烁全是调皮眨动的眼睛。
星空下的世界,宁静而幽远!
“妈,起风了,我扶您回去吧!”
莫北亭挽着母亲的胳膊往佛堂走。
佛堂的红烛张秋芳刚换过,流了两行细细的烛泪,整个佛堂沫浴在暖暖的桔红色光影里。
刚烧上的檀香,发出更浓郁的香味。
“妈,我先走了,您记着早点回房歇息!”莫北亭叮咛道。
郭倩倩微笑着点点头。
儿子是个大男子汉了,让她倍感欣慰。
莫北亭帮母亲摆好蒲团,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内,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