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亡和机器人
一、
玫西十四岁开始替祖父打理那间机械修理厂，或许应该称之为修理铺，铺面不大，但远近闻名。玫西祖父的手艺好，技术精湛，除本聚居点内的民居时不时会找老爷子维修一些日常所需机械用具外，也经常会有来自其他聚居点游侠和宝藏猎人慕名而来，小到机械挂表、机械义肢、机械外骨骼，大到机械收割机、机械人偶、磁悬飞车，他都能维修。玫西的手艺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方面是传承自她祖父手把手的指导，另一方面，家中那间不大的藏书室内，总能翻出一些不知哪个时代遗存下来的关于机械制造的书籍，这让玫西在成年之前就掌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机械制造手艺，以至于荒野联盟的机械粉丝们，给了她一个机械女王的称号。
这一天，宝藏猎人利昂推开了那间修理铺半掩着的金属门，也算是慕名而来，他将一条碳合金义肢抛在了玫西的面前。
“请问——”他见玫西正埋头在一堆大大小小的机械零件中，“这个还能修理吗？”
玫西瞥了一眼来人：“你不是手脚健全嘛？”
“战利品，想卖个好价钱。”利昂礼貌地微笑着，说罢从怀中又取出一沓荒野联盟的通用货币，“取下来的时候，部分连接神经的端口被扯断了，这些——够不够？”
玫西慢悠悠起身，捡起那条机械义肢仔细端详了片刻。做工很精致，但荒野联盟大多数人用的机械义肢会在金属骨骼上附上仿真皮肤，一副上好的机械义肢，能做到让人真假难辨，而这副义肢却显然是在标榜粗犷的金属质感，义肢手背上刻着一个字母N，应该是出自北岛共和国的工匠之手。
取下来的时候，部分连接神经的端口被扯断了？
玫西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警觉。
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不简单呐。
“明天这个时候来取吧，”玫西想尽快将他打发走，“还有，费用要加倍。”
利昂做了个OK的手势，但他并没有转身离开，反而自顾自参观起那挂在墙上已修理完毕、只等主人来取的各种机械器物。
这时，一只机械猫驮着工具箱来到玫西跟前。
“嘿，这里居然有一只猫，”利昂似乎对这一幕感到十分好奇，他附身看着玫西的机械猫说道，“这种生物已经灭绝几百年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人造的。”
玫西并不在意他的惊讶，只淡淡回了一句：“它叫何丑喵。”
“奇怪的名字，不过做工真的很逼真呢。”
这话算不上恭维，更像是在攀扯闲聊。
玫西这会已将机械义肢拆卸了大半，她停下手上的活，抬头注视了利昂几秒。宝藏猎人她见过不少，长相好话又多的，一般都活不久。
“嗯？”利昂似乎也注意到了玫西的目光，正想询问怎么了。
“不卖的。”
他只好苦笑了一下。
“还有，本铺不管客人午饭的。”
“噢。”
二、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利昂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两个小时，相比昨日，眉目间多了几分凝重。玫西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一张车床前。车床上覆盖着一块仿麂皮布，她掀开蒙布，一只透着星点寒芒的机械手臂出现在利昂眼前。
原本银光锃亮的金属义肢，似乎被镀上了一层特殊的涂料，又似乎只是简单的亚光处理。据说机械女王这种工艺处理后的机械臂，可以抵挡高能激光武器的照射。
利昂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他一改进门前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另一半，”玫西摊开手，示意对方支付承诺的另一半佣金。
“额——”利昂摸索着风衣的外口袋，“女王陛下……”
“叫我老板娘就好，”玫西将摊开的手掌朝天上一扬，但手心依然向上，“你昨天答应得蛮爽快。”
利昂尴尬地笑了几声：“老板……娘，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行规，”说罢，玫西扯过蒙布又将那只机械臂给覆上了。
利昂见状，也不多话，伸右手握住左边手肘，只听喀扯一声，他撕扯下了半条左臂。
“你是行家，这条机械臂应该抵得上另一半酬金，就是麻烦您帮个忙，”可能是刚刚的动作拉扯到了他机械臂连接大脑的痛感神经，利昂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玫西当然知道他这个动作有多疼，但她更惊讶的是利昂的左臂装了机械义肢这一点，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请帮我把新的机械臂装上。”
玫西将右手按在车床上，再一次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遍：“安装费？”
利昂哭笑不得，正当他想再说点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雷鸣声，但天上碧空万里，又不似有雷暴天气。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满脸尘土的少年，急匆匆闯进玫西的修理铺，大喊着：“大姐头！秦人骑兵来了！”也没等铺内的人做任何反应，少年又一溜烟似的跑了。
玫西翻了个白眼，一副见怪不怪却又恹恹无语地表情，只见她迅速收拾起铺内的各种家伙事，并按动墙上某个按钮，顿时，修理铺内的机械臂、车床、吊臂就好像收到了指令，纷纷折叠变形，最后全部通过藏在地底的升降机，沉入了修理铺的地底。紧接着，有一扇机械钢门从地面上张开，露出半截通往地下的阶梯。
何丑喵喵呜一声，率先窜进了地下通道。
“秦人骑兵打秋膘，常有的事，先下去避一避，”她对利昂说，“记得带上你的新机械臂”。
利昂见状，也没拒绝，拿起遗落在地上的两条机械臂，跟随玫西一道迈入了地下通道。
通道旋转着向下延伸，玫西走得并不急。
“这条避难通道比我岁数还大，当年修建的时候，没有安装升降机。别担心，秦人抢不到东西就会去下一个聚居点。”
利昂则警觉地听着四周的动静，一言不发。
“四十五。”
“什么？”
玫西没由地有些不悦：“刚刚说了45个字。”
两人再次沉默，玫西可能是认为自己说得太多了，利昂则是想到了其他的事。
“我记忆中，我曾经的家，也有这样一条避难通道。”他喃喃自语，但声音清晰可闻。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地下室，何丑喵已经在门口等待着它主人，室内有一张供休息的折叠床，床单枕头一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收拾打扫，床边有一张书桌，除此之外，有三面墙上都安置了高矮不一的书架，上面放着许多泛黄的书本，一台款式陈旧的通讯器被单独挂在第四面墙上，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
利昂注意到书桌上平放着一本纸质书，与书架上大多数的书籍不同，这本被重新包裹了封皮的正面用一种古老文字写着：梳云诗选。
三、
何丑喵懒洋洋地躺在折叠床上，也许是因为它不会掉毛，玫西任由它在床上摆弄着各种姿势。利昂仔细端倪着自己新换上的机械左臂，一会握拳一会又松开，不禁说了一句：“果然，女王修复的机械义肢，再由女王亲手安装，跟真的一样灵活呢。”
“呵，”玫西早就听腻了这些恭维，“我检查了你卸下的那条左臂，零部件损耗严重，权当抵扣这次安装费吧……”
言外之意，利昂还得补交那“另一半”酬金。
“谢谢你。”
玫西楞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如果想谢你带你来避难，就不必了，你要是被秦人掠走了，我还不是损失了一半的酬劳？”
利昂没有接这个话茬，他仰头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一处书架上突出来的一本书籍上，书名是《机械战斗鸵鸟制作全攻略》
“这——”他指了指那本书，“不会是一个机关吧？把书推进去，就会开启一道暗门的那种？”
“无聊，”玫西没有搭理他的假设，“累了一天了，我睡一会，秦人骑兵撤走后你自便吧。”
说完竟真的埋头大睡起来。
利昂摇头自忖道：“胆子够大的。”
他这个想法刚一闪过，却发现何丑喵正伏在角落注视着自己。
哈哈，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这位女王大人。
利昂自嘲了一番，随手拿起了书桌上的那本诗选，还没翻开扉页，却见有一片纸从书中滑落。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女孩的旧相片，在那个女人的身后还伫立一位身材高大男子。只不过……男人的面孔被黑色记号笔涂抹得无法辨认，仅能看到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与照片中另外两人一样，男人正开心地笑着。
利昂又将照片翻了过来，发现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玫西崽崽一周岁。
利昂顿时如触电了一般，仿佛有一股电流自心底径直窜上了大脑。接踵而至的影像碎片，在眼前呈现，每个画面出现后又立刻破碎成更多闪烁着光芒的碎片，这些金灿灿的碎片如流沙一般彼此冲撞，激起无数人像的残影，残影如浪花，一个接着一个涌现，最终又化作漆黑的墨线，这些墨线越叠越多，直至眼前一片黯淡无光。
“爸爸。”
“嘿！”
“爸爸。”
“在呢！”
“爸爸。”
“嗯，我是爸爸。”
视频中一个孩子正努力学着说话，男子隔着屏幕欣慰地看着孩子身后的那个女人：“你说我们家的孩子是不是很奇怪，她居然先学会的喊爸爸。来，告诉爸爸，崽崽是哪个？”
孩子指了指自己。
“妈妈是哪个？”
孩子指了指身后的女人。
“爸爸是哪个？”
可这次，孩子的动作凝滞了。
爸爸是哪个？
爸爸是哪个？
“铃铃铃——”墙上那台破旧不堪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铃声，“铃铃铃——”
屋内的两个人同时被吸引了过去。玫西率先接过了通讯器上的话筒。
“这里是玫西，发生什么事了？”
“大姐头！不好了！阿布被秦人骑兵掳走了！”
阿布，就是那个最先向玫西修理铺示警的少年。
听到这，玫西深吸了一口气，她不停地喃喃道：“是该给秦人一点教训了，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了……”旋即恶狠狠地挂断了通讯，怒喝道：“敢在老娘地盘上抢人！”
说罢，玫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个书架前，就如利昂之前想的那般，她将那本《机械战斗鸵鸟制作全攻略》推了进去。
只“咔吧”一声，书架犹如一扇移门，向一旁滑去，露出一道金属门。
“我也去！”利昂自告奋勇。
玫西直接拒绝：“这是我们西部联盟的事！不关你事。”
利昂则一个箭步抢先踏进了甬道，一开口，就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昨晚我在聚居点附近截杀了几个秦人斥候，也许他们这次是冲着我来的。”
“你——”
玫西横了他一眼，心想杀就杀了，人们往来这于此，杀人放火，不是常有的事，有什么可炫耀的。看在他真心诚意来帮忙的份上，一起就一起呗。
金属通道安装了升降机，没一会，两人便升至地面，让利昂大跌眼镜的，竟真的有一只体格硕大的机械鸵鸟等在那里，见有人靠近，它还主动歪着脑袋与玫西对视。
玫西二话不说，抱着鸵鸟的脖子翻身而上，何丑喵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个飞扑，便牢牢地骑在了鸵鸟的脖子上。
“这——”见多识广如利昂这样的宝藏猎人，竟也觉得新奇，“机械女王果然名不虚传。”
“废什么话，赶紧上来！”
玫西伸出右手。利昂上前搭住对方的手腕，顺着玫西的力道，翻身骑上了鸵鸟。这鸵鸟背上正好有两个凹陷设计，犹如双人马鞍。
或许应该叫鸵鸟鞍。
不待玫西发号施令，机械鸵鸟似乎心有灵犀，张开一对钢翼，迈足狂奔起来。
“阿飞，打开追踪器，锁定阿布的动力外骨骼！”
玫西一声令下，机械鸵鸟脚下不停，仰天嘶鸣。
虽然在后排座，但利昂依然被迎面袭来的狂风拍得面孔刺疼，一张嘴，感觉声音又被刮回了肚子里：“你，有，何，打，算？”
“佛挡杀佛。”
不知何时，玫西已戴上了护目镜。
西部联盟通往秦人聚居点的戈壁平原上，腾起一道尘烟。
四、
少年郎总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阿布，总觉得只要自己使劲跑，用尽全力，就没有什么能追得上自己。这个想法，在玫西送他一套机械外骨骼之后，便越发根深蒂固。整个聚居点，没有人比阿布跑得更快了，大家伙都称他为西部联盟的流星。
但这次，流星坠地了。
阿布在向聚居点的众人示警秦骑来袭之后，并没有乖乖躲入自家的避难地窖，而是扛着一杆长距步枪，想着远距离狙杀几个来犯的秦人骑兵。
“砰——！”
一个身披重铠的秦骑应声倒地。他还想开第二枪，但秦骑的首领已经发现了他。察觉到危险的阿布拔腿就跑，只要他用尽全力，磁悬浮车都追不上他。
可还不等阿布跑出一公里脚程，已有秦人三骑追到了他的身后……
利昂又从地上捡起一片金属残骸，与手中的对比了一番，发现这两块金属残骸原本应该是一个完整机械的零件，后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成了两段。
玫西则一眼便认出了这些碎片是来自阿布的那件动力外骨骼，现在它不但成了一堆废钢铁，连它的主人也不见了。
玫西独自伫立在机械鸵鸟一侧，沉默不言。
“是不是没办法追踪了？”按照利昂想法，阿布的这套动力外骨骼应该有什么信号发射装置，这才引导机械鸵鸟一路追寻至此，但现在……
“莫慌，有我嘛！”利昂翘起左手机械臂的大拇指，指着自己说，“在下可是宝藏猎人。”
说罢，利昂指着远处十几公里外的一块开阔地带：
“当时秦人骑兵在那条峡谷通行，阿布则在距此两公里的那处土丘，不知为何，秦骑发现了阿布并随即展开追杀，秦骑的速度很快，阿布逃跑的速度也很快，但还是那块碎片的位置被追上了。”
利昂的食指滑向右侧不远处，一截机械断足被斜插在沙土里，“阿布大概还有过一系列拒捕反抗动作，双方一直缠斗到我们脚下的这个位置……喂！你没事吧？”
利昂这才发现玫西神情恍惚，肩膀正在不住颤抖。
阿布……
此刻，玫西的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阿布的父亲曾是西部联盟雇佣兵团的首领。因常年抵御秦骑兵的袭扰，上了秦的刺杀榜。那一年，阿布才九岁。十数名来自秦的杀手乔装成进城补给的商人，借宿在西部联盟的旅店。当晚，他们潜入了阿布家中，残忍地屠杀了所有人，包括阿布十二岁的姐姐杰西卡和才满周岁的妹妹蕾加尔。阿布因被倒塌的瓦砾掩埋而逃过一劫，但不幸的事并未就此结束，他脊柱受损严重，从此下半身失去了知觉。
阿布曾经是一个开朗的孩子，是一个调皮爱惹事的孩子，他是孩子王，身边总是有一帮小跟班围着他，要他带着他们进山探险。
可从那以后，阿布再也站不起来了。
后来，玫西免费替阿布制作了一副机械外骨骼。
“这是生日礼物，阿布。”
阿布哽咽了，他说他不想要生日礼物：“我就想和杰西卡，还有蕾加尔在一起。”
于是，玫西在机械外骨骼的左腿上刻写了杰西卡，在机械外骨骼的右腿上刻下了蕾加尔。
“你需要的，是站起来，连同她们的那一份一起，站起来。”
下一刻，玫西抱住了泣不成声的阿布。
利昂欲伸手去扶玫西，却被她拦了下来，玫西重重地吸了几口气：“你——”
可她一张嘴，就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喉咙，平复了片刻后，才说：“你直接说，朝哪个方向追！”
利昂迅速向西北处一指。
“几成把握？”
“五成——大概。”
“走！”
两人不再废话，驾驶阿飞朝西北方追赶。
五、
这处平原地段，虽偶有沟壑和土丘，但视野所及之处，基本一览无余。偶有点把猛禽在高空盘旋跟随，但稍一靠近，便振翅远去。玫西一行已连续追赶了三个多小时，当空烈日渐渐西落，他们正前方的天际露出了血红的色彩。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鸟类的叫鸣声。
“啊——啊啊——”
是乌鸦。
利昂立刻警觉起来，他在背后提醒玫西道：“前方有血腥味，搞不好是一场规模不小的厮杀。”
玫西放缓了坐骑的行驶速度，何丑喵则一个急扑跃下，张开四肢朝前方飞奔而去。
利昂有些不愉快了，他望着何丑喵远去的方向，郁郁道：“它是去侦查吧，我也很擅长的。”
他话音未落，玫西护目镜上便传出一阵滴滴声，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此刻她能透过护目镜的显示，看到何丑喵所看到的一切景象。
玫西呆住了，这简直是一座修罗地狱。
“怎么样？”利昂忍不住问道。
“走。”
玫西让机械鸵鸟继续前进，没一会他们来到了这座战场的边缘。
鲜血已经浸染了大地，人与马匹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杵在那里，许多武士只是手握刀柄，利刃都还未出鞘。
所有人都是一个死法，从头到脚，布满了细小的贯穿伤，死者脚下的地面，也留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他们都是秦骑，应该就是掳走阿布的那支队伍。
“攻击是从天上来的，”利昂见状分析道，“就像下了一场弹雨。”
“这不是火器枪弹。”玫西似乎不认可“弹雨”这个说法，她微微摇头。
“我只是打个比方，攻击如雨点般铺天盖地而来，顷刻间全灭了这支部队，”利昂不甘示弱，杀人越货的事，他很擅长，“顺便说一句，这些尸体里面没有你要找的阿布。”
他说得很确定，虽然他与阿布只一面之缘，但利昂作为宝藏猎人，只一眼就能记下来人的身高体型。
此时，何丑喵也从远处跑了回来，它喵呜了两声，大约是证实了“没有阿布”这件事。
“那阿布在哪？”玫西有些不耐烦。
利昂则露出了稍有的凝重神色：“我更好奇是什么人干的这一票，你不觉得，有这手段的势力，是全人类的隐患嘛？”
玫西一脚踹翻面前一个跪卧的尸体，似乎在说“关我屁事”。
“那你就留下来继续调查，阿飞、丑喵，我们走！”
玫西说走就走，还未等利昂反应过来，她已经乘上了自己的鸵鸟坐骑。
利昂上前一把按住她拉扯缰绳的手：“你打算去哪？”
“秦人聚居点。”
“你我两个人去都不见得能带回阿布，秦人的地盘波云诡谲、机关重重，从未听说谁能从那里救人回来的。何况目前阿布生死未知。我们不妨返回西部联盟再作计划……”
玫西没有理会，命令机械鸵鸟调头离开。
“鲁莽！”利昂看着疾驰远去的玫西，只能轻轻叹气，“也罢。也罢。”
六、
日头西落，夕阳将天空整个染成了红色，一阵劲风袭来，扬起满是血腥味的尘烟。
利昂微微一笑，他扯下身上的斗篷，说道：“出来吧。还想搞偷袭吗？”
“嘿嘿嘿，”尘烟将散未散处传来一阵合成电子音，“就允许你找帮手，不允许我搞偷袭吗？”
利昂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帮手？哈哈，你是指这些秦骑？他们不过是路过此地被你误伤的罢了。”
“哼，”一个身披白色长袍的男人，缓步走近，“一群蝼蚁罢了，我感兴趣的只有你，利昂，我要杀了你，一血前耻！”
话音刚落，白袍男子一飞冲天，双手朝前飞快掷出数个椭圆形金属。当那些金属物体在飞至半途时，忽然炸开，每一个都向着利昂所在的位置喷射出无数金属弹丸。相邻椭圆金属球迸射出的弹丸，互相之间还有碰撞，弹丸轨迹交错变幻，霎时间编织出一张巨大弹网，伴随着嘈杂的金属碰撞声，直扑对手而来。
“一开局就用了王炸啊，”利昂暗自苦笑，只见他大喝一声，半径三米范围内立刻充斥了无数细小的绿色光点，这光点看似轻飘飘悬浮于空中，实则是高浓度粒子聚集而成的能量场，这是史前文明遗留下来的黑科技，所有金属物体都无法穿透这个能量场。
金属弹丸犹如撞在韧性十足的钢板上，纷纷朝四面八方反弹出去。那些已经死透的秦人尸体再一次被“弹雨”洗礼。
噼里啪啦一串撞击声中，利昂抬头寻找对手目标，而那白袍男子早已不在半空。
“太慢了！”
不知何时，白袍已从后侧欺身上前，手持一把巨大斩马刀，径直向利昂横扫而来。那斩马刀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作，只见它切入能量场的一刹那，竟将绿色光点尽数吸附，原本银光闪耀的巨剑，此刻竟然呈现出碧绿色彩。
利昂大吃一惊，已然来不及应对。
“疾风怒涛！一刀——两段！”
合成电子音大喝一声，震得周围大地簌簌颤抖。
一击，利昂被拦腰斩断。
白袍偷袭得手，顺势转身收刀，但戒备之心仍未落下半分。擅长偷袭者必然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背后，但利昂似乎并没用使用什么替身之法转身本体，也没有第三者趁他一招力尽之时发动袭击。
是真的杀死他了？
白袍疑惑地转身。
熟料那个已经被一刀两断的利昂竟伸过两根手指，径直插进了他的双目。
说来也奇怪，并没有流血，但白袍男子眼前已是一片漆黑。斩马刀太长，他快速地朝前打出一击直拳，没中。白袍的身体也因惯性不由地踉跄了一下。
他当然不知道，利昂的上半身在他出拳的那一刻已倏地向空中跃起，只见这仅剩上半身躯的利昂手持两把短冲锋枪，从腾空的那一刻，便对着白袍疯狂地倾泻弹药。电光般的火舌从枪口激射而出，浇了白袍一个透心凉。
腾空的利昂并没有维持一个姿势，而是无规则地绕着白袍做旋转飞行，白袍顿时找不到方向，加上“双目失明”，只能艰难地挪步，以闪避来自四周的子弹。他还没有倒下，这已经不是人类了。
白袍依然在寻找反击的机会。
忽然，白袍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那是利昂被斩落在地的下半身。
“嘘——”悬浮在半空的利昂，吹了一声口哨。
“再见！”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被白袍踩踏着的半具身体猛然炸裂开来，升起一团赤红的火球，将白袍男子整个包裹了进去。
七、
利昂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扑倒在一片灌木丛中。刚刚的战斗好像还在脑海中继续，他记得自己硬生生扯下了对手一条机械手臂。
“不对，这是上一次对战白袍的记忆。”
最近一次，他为了消灭对手，不惜引爆了藏在体内的高爆炸弹……
汹涌的火光冲至云霄，白袍男子整个被包裹其中。但就在利昂觉得已经抹杀对手时候，火焰中踉跄着走出一个人来。
准确说——
走出一具破败不堪的机械骨架。
还能再战？
利昂不敢轻敌，他拾起白袍遗落在地面的斩马刀。
“好沉。”
但他的机械手臂力有千斤，只见利昂横过斩马刀，朝着立足未稳的白袍骨架迎面劈下。
“哐当——”
热浪扑面，巨剑落地，机械骨架依旧伫立在原地，不知由哪里射来一束高能激光，击落了利昂手中的斩马刀，同时，将他逼退了十数步。
什么人？
利昂凝神望向光束来袭方位，只见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飘然悬于空中，一样的合成电子音，一样的傲慢轻蔑：
“低等生物的战斗方式真是毫无体面可言。”
唯一不同的是，他戴着一副面具。
“你是，北岛执行官？”
“正是。”
“呵，”利昂见势不妙，但嘴上依然不让半步，“是正主吗？”
北岛执行官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转头瞥向那具摇摇欲坠的机械骨架，命令道：“数据收集得差不多了，退下吧。”
“拒绝……执行……”
机械骨架的回答让北岛执行官有些意外。
“A2084号，执行命令！”
“不，我还能战斗，我要战胜他！”机械骨架说着，强行摆出一个迎敌姿势。但A2084刚跨出一步，机械右腿便从膝关节处断裂成两截，他动力不足、重心失衡，直到机械股骨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A2084就这样半跪着，令人啼笑皆非。
“咳嗯——”北岛执行官清了清嗓子，半晌说了一句，“……终究是一台试用型，难免程序出错。”
利昂打趣道：“你确定自己和他是不一样的型号？”
“哼，”北岛执行官不屑作答，他上前捏住A2084的后颈，转身腾空远去。良久，自天际传来一个合成电子音：
“利昂，凭你，阻挡不了北岛共和国的复兴！”
八、
与利昂分开后的第三天，玫西误打误撞，竟真被她找到了秦人聚居点主城寨的入口。老规矩，何丑喵先去探路侦查，玫西与阿飞在城外隐蔽。
每日平旦，秦人便会打开城门，有周边部落的百姓进城，也有城内骑兵出城。何丑喵先是紧随入城的人群。人群中偶有梳着总角的孩童，骑着竹马与它追逐嬉戏，但大多都会被同行的长辈制止。人们也不驱赶这只从未见过的小兽，只当它是寻觅食物来到此处。
何丑喵找到机会，翻身跃上一辆装载着粮食的驴车，便这般大摇大摆地混入了秦人城寨。
玫西与何丑喵共享视野，待到进城，才发现这里与自己想象中肃穆萧杀、乌烟瘴气的秦人聚居点截然不同，她看到的，是一幅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一条青石主道直通北面宫殿，两旁八街九陌遍布酒肆、茶舍、大小商铺、歌馆舞楼，更有东西两大集市，汇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贾货物。
何丑喵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西市的奴隶市场寻找阿布，但依旧无甚收获。眼看夜幕降临，玫西只得作罢，她想着明日开城亲自去秦城东市走一趟，却不想秦城寨内家家铺铺又点起灯火，华灯初上星火阑珊，秦都愈发显得绚烂繁华。何丑喵攀上城内钟楼，俯视一城夜景，直教玫西眼花缭乱。她渐渐有些无法理解，秦人拥有这般歌舞升平的城市，为何还要对西部联盟不断袭扰？
正当玫西想着到底是家乡的满天星河漂亮，还是秦都的遍地华灯更漂亮时，何丑喵突然发出了示警。
何丑喵视野所及，秦都上空突然彩霞流转雷神大作，原本在城内游玩的秦人，也纷纷仰头望天。那奇异地七彩光芒不断变幻，最终凝聚成无数张圆形的七彩琉璃，弹指一瞬，这些琉璃镜又纷纷破碎成无数七彩碎片，而原本形成七彩琉璃的空域，竟然涌出了无数个白衣人。
密密麻麻的白衣人几乎将秦都的上空填满，地面上的秦人百姓尚不知所措，城墙上的秦人守卫则纷纷张弓搭箭，又有无数秦人士兵登上城墙，他们手持火把，刀剑出鞘，全神贯注地应对着眼前的奇异景象。
这时，一个合成电子音在响彻云霄：“秦帝国的遗民们，千年的沉睡，也无法消弭共和国对你们的仇恨，今日，我们站在这里，便是为了偿还你们先祖当年种下的罪孽，接受共和国的审判吧！”
说罢，悬浮在天上的白衣人纷纷掷下手中的金属圆球。金属球飞行至半路，便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开来，每一个爆裂的球体又迸射出无数细小的金属弹丸，朝着地面上的秦人倾泻而下。
“放箭！能量箭！”
城墙上的秦军弓手也不甘示弱，在号令声中一齐朝天放箭，霎时间弦翻箭驰，一轮齐射便有数万枚灰翎银箭朝天空射去。银色的箭头在空中疾驰的同时，不断有星点荧光汇集，绿芒寒光不断凝聚，数万枚箭矢瞬间在秦都上空布下了一张绿色的光罩。
这光罩，有点类似于利昂使用过的防护罩，大部分弹丸都被反弹了回去，但白衣人掷下的金属囊实在太多，仍有一部分弹丸穿透了光罩，射中了秦都内那些来不及疏散的百姓。而那数万只箭矢，大多数被弹雨击落，也仍有一部分射中了悬浮在空中的白衣人。
箭雨对弹雨，针尖对麦芒，何丑喵在钟楼顶上看得目瞪口呆，就在它打算跳下钟楼寻找地方躲避的时候，一个瞥见，却让它远在城外的主人愣住了。
“阿布？”
玫西惊愕地发现，白衣人当中，有一个身形矮小面容稚嫩的孩子，这个孩子竟然和阿布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原本失去动力外骨骼的阿布，连坐起来都是奢望的阿布，如今，他居然能悬空飞行了？
玫西摘去护目镜，使劲揉了揉眼睛，可当她再次戴上眼镜准备确认的时候，何丑喵已经在枪林弹雨中跳下了钟楼。此时，玫西视野所及，遍地鲜血，到处都是被弹雨贯穿的秦人，有士兵，有百姓，有年幼者，有年长者，死状各异，惨不忍睹。
白衣人继续掷弹雨金属囊，秦武士则展开了第二轮齐射。
“阿飞！”玫西坐不住了，她唤来坐骑，准备进城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天空中再次凝聚起一面巨大的七彩琉璃圆盘，犹如之前的变幻，当琉璃镜面破碎时，又有一个白衣人降临战场。只见这个白衣人双手微垂，左右双手手心分别对准秦都的东西两面城楼。
“哈！”
大喝一声，高能光束分别从这个白衣人掌心中射击，秦都东西城楼刹那间化作齑粉。白衣人并为就此收手，他在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两道激光便沿着城墙画了一个方形。于是，城墙上的秦武士，连同城北宫殿的部分殿宇，凡是被这个方形圈上的一切，皆化为了灰烬。
整个秦都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个白衣人收回光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末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屠城开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上古遗民。”
指令一下，悬浮在半空的所有白衣人纷纷降落地面，他们拿出手中的武器，开始了对城内所有活物的杀戮。
九、
阿布躺在一张洁白的沙发椅上，这张沙发十分舒适，腰、背、屁股、大腿贴合在这柔软的坐垫上，让他觉得相当惬意。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径直走进一位白袍人。阿布记得，当他被秦人骑兵挟持时，是他杀光了秦人，并救下了自己。
“你感觉怎样？”白袍人问道。他的声音很奇怪，但阿布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挺好的，谢谢您救了我，”阿布想要真诚地表达谢意，玫西说过，当感谢他人时，可以向对方鞠躬。
但他现在失去了机械外骨骼，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提鞠躬了。
“举手之劳罢了，你有什么需求吗？”
“我……”说到需求，阿布最先想到的，是祈求面前的这两个人，去保护西部联盟的人们免受秦人骑兵的欺辱，但话到口边，却变成了，“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白袍诡异地笑了笑，反问道：“你难道不想复仇吗？”
玫西驾着阿飞越过已是断壁残垣的秦城墙，在见识过白衣人的“弹雨”之后，她终于相信了利昂当时所说的“攻击是从天上来的”，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关键时刻又不在这里！
当初是这群白衣人屠杀了那队秦骑，这已然不会错了，那么，他们凑巧救下了阿布，所以丑喵寻遍了秦都也无法发现阿布的踪迹，由此可见，刚才白衣人队伍中的那个少年，决然就是阿布，不会错了。
阿飞带着玫西在已是废墟的秦都内穿街走巷，偶有撞见白衣人杀戮秦人，只要玫西不去打扰，白衣人也就对玫西视而不见。
其中的缘由？大概因为秦人的发色都是黑的，而她是一头金发？
这批白衣人并不抢夺财物，但他们见人就杀，不分男女妇孺，这让玫西十分不悦，她的内心在挣扎，她想要阻止。
秦人曾经不就是这样屠戮西部联盟的吗？
前一刻还是繁花似锦的人间仙境，下一秒竟变成了惨绝人寰的修罗地狱。强大如秦，也会遭受这般劫难。一幕接着一幕的杀戮从眼前闪过，残忍、血腥、暴力、死亡充斥着玫西的脑海，如果说她心中还剩一线清明，没有迫使自己逃离这个地狱，那恐怕就是，她要找到阿布。
阿布——
玫西忽见一白衣人正举枪朝屋内射击，而屋内分明传出了孩童的哭喊。
住手！快住手！
“哒哒哒哒哒——”
玫西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她抡起工具袋中的扳手就是一掷。
“咚——”白衣人应声倒地，玫西也不管有没有砸死他，她翻身下马冲进了那间房屋，下一瞬，玫西愣住了，一个年轻妇人，背朝门外跪在地上，鲜血已经浸透了她后背的衣裙，而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小的孩童。
孩子睁眼望着门外，满脸的惊恐和绝望。他也已经死了。
这时，屋外的白衣人已经站了起来，并举枪对准了枚西。
却听“哈”的一声，何丑喵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它一个飞扑，撞落了白衣人手中的枪械。
“丑喵！？”白衣人惊愕地看着眼前这只弓起背、并不停朝自己哈气的机械猫，又再一次望向屋内那个金发背影，“大姐头？”
此时的玫西，心底更多的是绝望，这种形式的相逢是她怎么也不曾想过的。
“阿……布？”她颤抖着转身，语气由询问变成了愤怒，“你在做什么？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啊！”
“我——”阿布一时语塞，他本以为相见时，玫西会一把抱住自己，会嘘寒问暖，会一边揪他的耳朵一边告诉他，制作一套机械外骨骼有多么费时费事……
可谁知竟是一番质问。
“我在复仇啊！我在复仇！”
他又反问：“我不该复仇吗！？”
大姐头，难道不该夸奖我吗？
“我在替杰西卡和蕾加尔复仇啊！”他强调着。
玫西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她气冲冲走出屋子，与他擦肩而过时，失望地道出一句：
“你不配说出她们的名字。”说罢，她径直离去。
阿布如遭电击，他不明白为什么玫西会如此说，直到他也望向屋内，看到那个已经死了的孩子，正睁眼看着自己。
“我做错了？”他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阿布只感觉泪水止不住地向外涌出。
“不，你没做错。”一个电子合成音出现在阿布的脑海中，下一刻，他拾起了遗落在地的冲锋枪。
玫西忽然想起利昂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不觉得，有这手段的势力，是全人类的隐患嘛？”
玫西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哭喊声、枪声、爆炸声，继续在四周回荡。
“哒哒哒哒哒——”
十、
一只机械手臂锁住了阿布的喉咙，阿布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何丑喵蜷缩在地上，不断抽搐着，它身上的弹孔正冒着青烟，一只眼珠被击穿，时不时还有电火花闪过。
“他被人控制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玫西转身望去，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已将阿布击晕，是利昂。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阿布了。”
“错！”利昂打断了玫西的话，“他就是阿布，是你的伙伴。如果连你都放弃他，不帮他，他真可能就此沦为共和国的杀戮工具，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玫西愣住了，是啊，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把阿布带回去吗？
“走。”
玫西不再多言，虽然仍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此处不宜久留，她抱起已经无法动弹的何丑喵，这只机械猫是祖父留给自己的遗物，不能丢弃在这里。
玫西骑上阿飞，并招呼利昂也赶紧上来。可利昂只是走近跟前，将阿布放置在玫西身前。
“你不走？”
“我已经无法骑乘了，”利昂苦笑了一下，他掀开斗篷的下摆，他的身体，自腰以下已是空空如也，他完全是以悬浮的上半身支撑出一个穿戴斗篷的人形，“别担心我，我带你们出城，跟上。”
“原来你也不是人类，”玫西喃喃自语，她很想跟他说点什么，但她不确定对方还有多少人类的部分，安慰的话，机器人能受用吗？
利昂一路飞行，阿飞紧随其后，众人几经周折，终于逃出了秦都。
众人来到一处相对隐蔽的位置，利昂停止了前行，他转过身对玫西说：“你赶紧返回聚居点，告诉你们荒野联盟的最高领袖，准备好军队，随时应战。”
玫西立刻听出了利昂的弦外之音，她想问利昂“你去哪？”但开口时却变成了：“好的。”
利昂注视了玫西良久，又看了眼依然昏迷的阿布，说道，“他被进行了改造，只有破坏北岛共和国***官，才能让阿布摆脱控制。”
玫西点了点头，她突然很想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但只是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
终究只是一次萍水相逢啊。机械鸵鸟每走一步都铿锵作响，利昂的斗篷则在风中猎猎飘扬。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利昂望着玫西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嘿”了一声。
玫西回过头，利昂将一个金属圆盘抛给了她：
“暂时替我保管。”
“噢。”
“还有啊，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欠你的钱，过两天就还。”
玫西摆了摆手，心里却好似放下了一块石头。
秦都王宫深处，北岛***官正在摆弄这一台巨大的机械设备。这台机械设备不断朝空中喷射着炽热的火光，火光的尽头再次呈现出七彩琉璃般的镜面，琉璃镜面忽明忽暗，突然破裂开来，在无数晶莹碎片消散之后，原本琉璃镜面的位置，出现了一座水晶棺椁。
水晶棺椁缓缓降下，直至落到北岛***官的面前。
“看来这才是正主啊。”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北岛***官急忙望向声音的源头，而他身边的白衣人则纷纷上前，围在了水晶棺椁四周。
这个声音的主人并没有立刻现身，似乎还在不停移动位置：
“北岛，你可要想清楚，这个棺椁中的人如果醒来，北岛共和国可就没你什么事了。”
北岛***官却哈哈一笑：“利昂，你来晚了，主人即将苏醒，你什么都阻止不了。”
“呵，”一件斗篷缓缓从宫殿废墟的瓦砾中飘了出来，正是利昂。他与玫西告别后，便决心返回秦都，这是他阻止北岛共和国计划的最后机会，“你错了，制造了你我的那个人，给了你从时间长河中召回主人的任务，却同样给了我，在最后时刻毁掉棺椁的任务。”
“什么？简直胡说八道，”北岛***官冷哼了一声，他已经不愿与面前这个飘来飘去的斗篷再多废话，张开手掌，朝着对方所在的位置就是一束激光。
“轰——”
斗篷被光束包裹，被瞬间化为灰烬。
但下一瞬间，北岛***官却横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那群护卫棺椁的白衣人群中。棺椁受到波及，微微颤动。
“可恶！”北岛执行官从白衣人堆中爬起，他环顾四周，想要找到目标。却只看到一堆残垣断壁。
“知道造物主为什么给我取名利昂吗？因为我的速度，比你们这一批次的型号更快。”
利昂突然出现，手持一柄斩马刀，对着还未站稳的北岛***官又是一击。
北岛执行官又一次被击飞，左手机械臂也被斩落。
其余白衣人见状，纷纷上前，却被北岛***官阻止：“你们守护好主人的棺椁，棺椁不容有失。”
利昂再一次出现，他只有半截身躯，但飞行的轨迹却更加灵动鬼魅。
“利昂，你我用的都是造物主的杰作，为何你要阻止这一神圣时刻？”
利昂没有回答，他明白，北岛***官是在引诱他说话。他又躲入了暗处。
北岛***官终于安耐不住了，他张开右手掌朝四面八方射出无数条激光，炽热的光线横扫王宫，所到之处，烟尘满天。
“不好，”北岛***官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急忙冲向棺椁旁，发现有一束激光竟然击穿了棺椁。
“可恶！”
“就是这样，我完成了我的任务，你也达成了你的使命，”弥漫着烟尘的大殿之中，利昂的声音渐渐远去，“你可以再次召唤，另一个时间点的主人，我依然会出来阻止。”
烟雾渐渐消散，利昂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西部联盟，玫西的修理铺内，阿布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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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0/6/13 21:27:3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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