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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参]迷心
  1楼 群杀玩家  40帖  2021/7/25 10:22:42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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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区-28-2-1]小城大案  发帖心情 Post By:2021/8/14 13:17:18 [只看该作者]

小 城 大 案


前文声明:本文故事内核与真实的民国政治环境无关,请勿带入历史进行考证。


楔子

芙蓉街,安城最繁华的街市上,各家小店的伙计们都卖力擦拭着自家桌椅柜台,预备着要挂起灯笼。天色将暗,火烧云霞光的艳丽照在人们脸上,皮包骨头的小工们拼命地劳苦忙碌,越是这战乱时节,越是疫病横生朝不保夕,赚钱这事就愈发关乎每个人的生死大计。

“咯吱、咯吱……”一阵杂乱的轮胎碾压石子路的声音响起,李记包子铺的掌柜眉头一皱,忐忑地向街口望去,果不其然,又是他们,一辆吉普、两辆军车,军车上满载着荷枪实弹的警卫团士兵。

“莫摆,莫再摆咯,今晚怕是又开不得门咯。”李掌柜忙喝止住干活的伙计们。

其他各店铺的人也纷纷停了手里的动作,调料店的刘掌柜惨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无法言喻的苦楚,“看来重庆**又下来人来考察了。”生肉店的朱屠户是本地人,脾气暴躁地把刀往往砧板上一拍,张嘴就开始骂骂咧咧,“哈麻批,砍脑壳的重庆**,我日你妈个仙人铲铲哟,不打小日本子,就晓得跑来这芙蓉街鬼混。”见车辆驶近了,众人恐慌惊呼着让他闭嘴,李掌柜更是低声劝道——莫谈国是、莫谈国是。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朱屠户所言之芙蓉街实际并不泛于整条街,而是确指到街上一家挂牌为芙蓉街的咖啡店,它并不常开张,但据称开张就能吃三年,也被当地人称之为小芙蓉街。安城人心里清楚,这小芙蓉街就是供重庆高官们放纵享乐用的“夜店”,但安城人不知道的是,在安城这类型的店中,芙蓉街并不是最奢华的,最奢靡的那家隐藏在林家村的老宅中,在那里,一起民国最大的翻天巨案正在酝酿着。


第一章庸碌无为高玉海

在重庆的官场上,流传着一句调侃——“消极避战许南安,庸碌无为高玉海。”这两句话揶揄的正是那些不谙为官之道的傻子们,这许南安本是多次负伤之抗战名将,但因其手握重兵又是老派军阀旧部,加之脾气暴躁多次顶撞上级,不仅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枪毙了不说,还给定了个消极避战的汉奸罪名,弄得许多不明事理的愤青天天去他坟上唾骂,死了还落不下一个清净;相对来说这高玉海的境遇算是好太多了,时任重庆安保副司令的他不小心碰了几个权贵的地下产业,本来也是要被大整治的,但因其在任职期间破了不少的奇案,纠改了不少冤案,如果硬塞给他个罪名怕是重庆百姓的口舌难封,加之妻子孔氏的家族背景,大家一番权衡之下最终一纸“庸碌无为”的在职评价把他调任到了安城,副司令转正,明升暗降可以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本来嘛,一个人是好是坏,勤勉有才还是庸碌无为,关键不就是看上面权贵们怎么去定这个基调么。

其实高玉海并非头脑榆木之人,既然看透了这规则,就要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些年,他也学着同行使劲刮地皮,每年都递送不少“孝敬”上去,加上贤内助的活动打点,只要今年平平安安别出意外,相信不久就又能官复原职了。

银月升起,小芙蓉街的霓虹灯柱亮了起来,神色木讷的士兵守卫在街两旁,高玉海立在吉普车边踱步哈着气,他是北方人,这晚上等得久了,还真有点消受不起这蜀地的湿冷。不多时,几辆高级的黑色轿车驶过,高玉海赶紧猫腰走了过去,一脸奴才相招呼道,“嘿嘿,王处长,刘副处长,徐专员,欢迎你们来安城考察。”

王处长黑发中掺杂了些银丝,一身华贵皮氅遮盖下是整洁简朴的中山装,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正了正衣襟,似乎有些不满地用南京口音语调讲道:“不是检查你的警署嘛,怎么拉到这个地方来了。”

高玉海察言观色一看,知道他是对这环境不满意了,忙推开店门让着,“处长啊,卑职思虑着您几位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为重,毕竟你们的身体健康紧系着党国大业的安危啊。这芙蓉街虽然地处偏僻,但胜在安静和私密,用来休息还是妥当的。”

“嗯,好吧。”王处长点点头,带头走了进去,高玉海则俯身跟着。

推开门,一股温和诱惑的女性高级香水气味扑面而来,王处长紧锁着的眉头瞬间松开了,两位稚嫩可人的侍女识趣为地这位“老爷”脱下碍事的大衣,挂在门口的镀金衣架上,脚下华美的波斯地毯被清扫得一尘不染,水晶镶缀的彩灯发出着安静、柔美、催情的光,它照在一楼象牙色的三角钢琴上,闪烁而灵动,拱形的梯廊延伸通向二楼,那里略显幽暗的远处正弥散着高级蛋糕的香气和巴西咖啡沸煮的味道。

老板娘穿着西式长裙,款款深情地从梯廊走下一楼,娇媚中带着一丝假意清纯和拘谨,她冲王处长招呼着:“先生您好。”

“呃,你好。”王处长咽了一下口水,自恃见过不少世面的他以为这安城鸡蛋大小的地方再怎样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惊异之处,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富丽奢华之处,有如此诱人之国色。殊不知这芙蓉街平日接待的,可都是比他级别高得多的客人,这些人为了避人耳目驱车来安城消费,这用心选来的妙处,档次能低吗?别看一个小小的芙蓉街,若非是高玉海的引荐,他怕是还没有机会进这个门呢。

见了王处长惊喜的神色,高玉海心里暗自嘲笑他没见识,表面上却仍是一副毕恭毕敬,他忙吩咐老板娘,“这几位是外地来的客人,还请多照顾好。”

接着,他又转向三位上峰,“我们这小小安城,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这芙蓉街算是唯一能拿出手的地方了,如果怠慢了,还请几位多包涵、多见谅啊。”

“诶,可以了。很不错,小高你费心了啊。”王处长瞟着老板娘西式长裙里若隐若现的白嫩乳沟,满意答谢,随从的二位也连忙点头称是。

“那您看看,这一路劳顿,是先吃饭还是先歇息啊?”高玉海试探问着。

“依我看啊,还是去楼上雅间吧,要吃什么我们房间里都有。”老板娘咯咯笑着,“也让姑娘们给几位按摩一下。”

“这……”王处长神色有些犹豫,高玉海应酬多了,自然知晓这些高官的真实想法,连忙附身到他身边耳语道——“您放心,这里的姑娘都不是本地的,乃是那北平上海逃难过来的学生,很多都是处子,有些还是没毕业的中学生呢,青涩而且很是水润……”

王处长一听,大为满意地不停点头,示意询问了下两位随从,“那就先歇息?”

这两位本来就是跟班,加上也起了色胆,一听有这话那还不赶紧接茬点头称是,高玉海见事情办妥,忙使了使眼色给老板娘,“这几位是贵客,麻烦务必找些年轻的姑娘来好好陪着。”


第二章线索在案发现场之外

忙完了头等大事,高玉海长舒了一口气后转身推门而出。刚准备点支烟,眼尖的他发现吉普车里多坐了个人,忙陪笑脸走了过去,“夫人呐,我这不是应酬下交际嘛,今日不是早早地就跟你报备过了嘛,你看你看,我这就准备回家的。”

坐在吉普车后座的正是孔氏,她看起来神色匆忙,连妆都没画,孔氏急匆匆地发号施令说,“你先上车,上车再讲。”

高玉海当众也不好发脾气,只好丢了烟坐上车,门刚关,孔氏就催促道,“开车吧,林家村,林家大院。”司机即刻踩下油门,一声轰鸣后,吉普车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嘿嘿,我的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了啊?你是知道我的,我就走走过场,我嫌脏,是从不沾酒色的。”高玉海以为妻子吃醋,连忙讨好询问说。

“林家发生了命案,在现场巡逻的队长韩忠封锁了现场,派的人都直接找到家里来了,我这才赶过来催你办案。”

“哦。”高玉海无奈的笑了一声,想来和自己内外分工明确的妻子是从来不过问自己公事的,今天不知为何转了性子主动询问起办案来了。

“命案嘛,急不得,当晚赶去了也查不出结果的。”高玉海心知肚明,一起命案破不破跟他的职位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实在不行真到考核的时候随便抓个人交差就是了;倒是官场上处理不好反而麻烦多多,他坐在吉普车上,心里那是一点也不慌。

“现场还查了一屋子的年轻人,他们在开派对。”

“开派对?”高玉海眉头一皱,这才意识到问题不一般,这开派对是西方人的玩法,自己虽然并未参与过,但早就听闻过其奢侈。按说这安城这地他早就排摸了个底朝天,就算芙蓉街这样高档次的场所,也从未安排过什么派对,能绕开自己监视而经营这样一家场所,那可不是一般关系,想起来自己多次被上峰敲打不要过问林家的买卖,自己不禁一身冷汗。更可怕的是,这些参加玩派对的人应该不是留学生就是留过洋的人,那些为国奋斗的留学生早就被安排去了西南联大,剩下这些吊儿郎当的,可以说十个里面十个都是达官显贵的子女。

“韩队长查问了其中一人,据称微胖有些许俄国相貌,她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只说了自己姓孙。”夫人简单地补充了一下。

俄国相貌还姓孙,这重庆姓孙的有谁是娶苏联媳妇的呢,高玉海脑子中快速的筛选着,突然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完了!这明显就是自己隶属的最高领导,国家二把手,两院院长孙先生的俄籍孙女孙薇薇啊。那么,其他参与这场派对年轻人的身份呢,那不都是她这个阶层结交的顶级高干子弟吗?

“他妈的,开快点!”明白事情紧迫性高玉海也催促起司机来。


林家村离芙蓉街也算不得太远,这吉普车一路在颠簸中狂奔,倒是没用多久就到了现场,高玉海也顾不得屁股痛,一边推开车门下车,一边回头嘱咐着司机慢点送夫人回家,一队长韩忠已经来到车旁边等着他来主持大局了。

安城市民们对本地警队有个别称叫独腿蜘蛛,这蜘蛛自然是要捕获猎物的,只是安城的六个巡警支队,只有第一支队支队长韩忠是兢兢业业外出巡逻的,其他五个队长嘛,一出办公室不是麻将馆就是大烟店,他们都是本地豪族,高玉海既指挥不动也得罪不了。

其实韩忠籍贯也是安城,他因为曾在重庆任职成了高玉海的同袍,两人虽是上下级关系却兄弟相称,还是初心少年的两人在重庆工作时一起破了不少大案,韩忠为人忠信工作又极为尽责,只是在为人处世上比高玉海还要木讷许多,若非高玉海一路提拔和袒护,他在重庆怕是连普通警员都干不下去了。所谓打虎亲兄弟,高玉海被贬职也忙带着他一起来了,这安城虽然比不得重庆,但至少有自己护着他,他又是本地人,能管着一个支队也算是将才得用了。

“大哥,要去凶杀现场吗?”韩忠一边带路一边问。

“死的人是派对的年轻人吗?”

“那倒不是,是林家的老爷林允泉。”

“那就不用了,直接去林家大院。”高玉海不假思索地回应说。

“啊,这凶杀现场您都不去看了吗?”

“你查验过没有?有没有错漏的。”

“查验过了,我认为能查的线索我都记录了。”

“那就跟我汇报一下,我不去了。”高玉海说。

韩忠叹了口气,心想大哥这次也太敷衍了,平常他可不是这样的,看来在他心里讨好那些年轻人比破解命案都重要了。高玉海心有灵犀地看了他一眼,知晓其想法,笑了笑解释说,“在某些时候,办案线索是在案发现场之外的。”

凭着多年的办案直觉,高玉海断定死者死因必定跟派对有关,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可能是经验积累后的办案习惯吧。

“那死者林允泉的信息呢?”

“我们边走边说就行了。”高玉海回应说。

“好。”韩忠理了理思路,简要的汇报起来,“死者林允泉,四十五岁,林家家宅的老爷,因失血过多而亡,按现场分析,凶手作案的第一现场在林家大院门口,那里大量喷溅出的血迹,结合死者尸检验伤时喉咙和手指的血来推断,大概率是被一刀割断了喉咙,被害人用手捂着向外挣扎跑了十几步后瘫倒在通往村外的路上,被跟来的凶手追上,又补了几刀后死亡。”

“你是说,他受了伤没往回跑去求救,反而往外跑?尸体没有被挪动过吗?”

“死者的尸体是我开车巡逻时发现的,之前哥你不跟我说这西区比较乱,让我常来看看嘛。我到现场时死者尚有体温,凶手应该没有时间去挪动和处理尸体。我即刻叫来兄弟们封锁了现场,只是遗憾没有抓到凶手。”

高玉海心里叹了口气,你倒是真积极,没想到这麻烦案子还是你发现的,“死者其他信息呢,我不要听那种书面汇报的,你是本地人,我要那些你了解到的民间传闻。”

“这林家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林允泉算是安城名人了,他是前朝最后一次恩科的头榜,虽然最后没做几年官,但据说在任职武汉三镇的时候和部分新军军官,也是现在国民**的几个将军关系很不一般。”

“嗯?”高玉海一听死的又是一个有权势的,“嗡”的一声脑袋都大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之前怎么没跟我提过?”

“哥你也没问过我啊?”韩忠一脸憨厚地回应。

高玉海摇了摇头,心想这弟弟如果哪天死了一定是笨死的,“好吧,继续说。”

“据说这林允泉中举后,林家就间歇的开始得瘟病,这病也怪,丫鬟婆子和厨子下人都没事,就林家嫡子嫡孙接二连三的死。这林允泉在武汉做着官也得了病,后来家里办了法事才算是救了林允泉一人,只是林家其他人死了个干净,这林允泉辞官回来继承家业得有约二十年了吧,具体多久我也说不确切。”

“嗯,这倒不是重要事儿。”高玉海点点头,他脑子里疑惑的,是为什么林允泉中刀后会一反求生本能地往外跑呢,仅仅是怕干扰了办派对的年轻人吗?死都要死了,还会在乎这个吗?或者,他害怕凶手被发现,他要袒护凶手?


第三章酷刑是快速破案的捷径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在高玉海推门而开走进派对大厅的时候,他还是被震惊了,如果说芙蓉街是贵族豪宅的级别,那林家派对厅的内饰就堪比凡尔赛宫了,这全大理石铺设的地板,纯手工镶刻的金饰,莫说是重庆,放眼上海香港也是未必见得到。桌上奢侈的鱼子酱边有些许没来得及打扫掉的不明白色粉末,高玉海瞄了一眼色泽就知道那是从不列颠托运过来的上等高纯度海洛因,他叹了口气,国难当头的时节,这波人倒是真会玩,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毕竟他只是一个负责破案的卑微的小喽喽。

“你是高叔叔吧。”一个个子不高,体态臃肿的女孩笑着冲他打了声招呼,“爷爷提过你,说你在重庆任职的时候就破了不少大案,是个有能力的干吏。”

高玉海定睛一看,这女子混血相貌,想来必定是孙薇薇了,她看起来相貌倒是中等偏上,只是肥胖的体态加之神色傲慢让人一眼望去就有强烈的厌烦之感。想来孙院长兼着立法院,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吃他施舍给的俸禄,面子上是必须得低头的,高玉海不露神色的讨好说道,“原来是孙小姐,弟兄们办案行为粗鄙,让您滞留了这许久,卑职是特来赔罪道歉了。”

“不妨事。”孙薇薇点了点头,说出一句让高玉海脑袋又一炸的消息,“正好,我们也有另一桩案子得向你报一下。”

这他妈还有案中案?——高玉海心里一怔,忙调整自己的心态,他连忙安慰自己这也许是好事,两案并发,说不定就能找出线索把它们都关联起来呢,“您请说。”

“我们也是聚会到一半,高叔叔你的手下就来了,大家这才知道外面死了人。这既不能走,就互相闲聊了一会,也是无意间吧,发现我们中的一部分人或多或少都丢了些东西,这盗窃案您也得负责一下吧。”

“请问贵重吗?您也有丢吗?”高玉海故意多此一问,对于这些纨绔子弟来说,随身带的东西肯定都价值不菲,他是在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管得了这事。

“别人嘛,丢了些金烟盒、胸针首饰什么的,我丢的东西嘛,称心听过吧?”

“称心?”高玉海眉头一皱,听着名字像是宫里的东西。

“就是前朝咸丰帝常戴着的那个玉韘。”

这婆娘竟然丢了这种东西!高玉海心里暗自骂娘,这玉韘也叫玉扳指,本是拉弓射箭时带的护具,满清贵胄作为渔猎民族的子孙也常带在身上做装饰物,如果是咸丰帝爱不释手的玩物,那可不是用价值连城来衡量了,这不就是国宝嘛,这孙薇薇也太会作妖了吧,怎么敢带出家里的国宝来宴会炫耀,这头蠢笨的母猪!

“好的,卑职一定尽力而为。”高玉海压着自己的怒火,笑容拧巴地招呼自己的兄弟,“你去登记下大家丢失的物件。”

“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卑职这就派车去护送您回去。”高玉海自然不敢拦阻这些二代,他们要整自己,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必了,我们车上都带了保镖的。”

“是是!”高玉海笑脸相送,暗地里还是又安排了一番,心里想,你们这些保镖也是废物,死了人还是我的巡警发现的。


二代们坐车驶离之后,韩忠凑了过来,“大哥,这该审的人都走了,我们怎么追查这案子啊。”高玉海苦笑了一声,“该审的?那些人是我们审得起的吗?我们要审的,是那些我们能审的人。这样,你把林家的各屋各单间都分一下,把负责过今晚宴会的服务员、厨子全部单独关一间,调些精明强干的兄弟来。今晚我们就现场办公,更他们来个一对一的单审。”“这……”韩忠疑惑的请示,“虽然在场的都有嫌疑,可我们没有证据怎么开始呢?”“很简单,上来什么也不要问,先直接闷头打一顿。”高玉海说,“然后就问,有没有察觉案发现场有什么异常,如果不说,就直接加大力度打第二轮,这样我们不用自己找线索,这些人他们会自己拼命去回忆去帮我们破案的。”“这……那好吧?”韩忠咂了咂嘴,说实话,他并不赞同大哥的做法,但就破案来说,这下作的招数确实是百试不爽。

很快,林家大院里想起了响彻夜空的哀嚎声,高玉海坐在宴会厅,望着那些浪费掉的珍馐残羹,他哆哆嗦嗦点燃了一只烟,用力猛嘬了一口,呛得咳出了眼泪,他怕,他不常用这种无理由的暴力来审案,他恐惧听到人被殴打后发出的那种惨叫声,但他更怕破不了这件大案,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件事闹得都快通了天,如果办不好,不仅自己的仕途前景全部葬送,怕不是还要连累到一直鼓励支持自己的妻子。

过了半晌,韩忠带着一叠笔录走了过来,高玉海也没接,当口就问:“有什么发现?”

“对下来口供都差不多,这林允泉派对开场也按照惯例跟着来看了看情况,大概半场时离场的,并没有什么确凿的新供词。”

“确凿与否并不重要,我要得就是新的发现,新的!”

“模糊的也行吗?”

“你就说好了。”

“有几分供词说,现场除了林允泉之外似乎还少了另外一个人。”

“少的这人是谁?”高玉海眼睛一亮,一拍沙发站了起来,本案的最大嫌疑人终于浮出水面了。

“这个他们可记不清,都是些干活的下人,进进出出的也看不仔细。”

高玉海哈哈一笑,拍了拍韩忠的肩膀,“走!”

“哥,去哪?”

“去找出一个能记住这个人身份的人。”

与其他半路出家的警员不同,高玉海是国家公派维也纳警官学院心理学专业满分毕业的高材生,在回国后他又在家中老爷子的有意安排下从基层巡警一步步做起,接触了从士绅到贫民、从小偷到匪盗的几乎所有类型人群,不夸张的说,只要他用心去看一眼,他就能大致猜出对面那个人的社会阶层、身份背景、是否撒谎等情况。

他耐着性子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不多会儿,他停留在了一间小屋门外,隔着门缝,一个被打得头发凌乱却神色并不紧张的女子坐在里面。

“她叫什么?”高玉海问。

“叫小蝶,她的嘴可是最硬的,怎么打都只说不知道。”

高玉海点了点头,“把她的资料给我下。”

骨头虽然硬,但要吃到骨髓还是得费心思给它砸开。


“叫什么?”审问房内,高玉海悠闲的喝着茶,平静的问。

“回长官的话,婢女名叫小蝶。”小蝶抬头去看高玉海,却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睛深邃得让人害怕,见多识广的她忙低下了头。

“做什么工作的?”

“后厨帮工。”

“不像吧。”高玉海抿嘴一笑,“在我这里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敢问长官,哪里不像?”

“哼,那个干粗活的生有你这样的青葱玉指?”高玉海冷笑一声,“而且作为后厨帮工的你身上一点油渍也没有,你这粗布衣服是临时换的吧。”

小蝶低头不语,心想看来这个人不好对付,自己还是少说话来消极对抗吧。

“放心吧,我只是随口一问。”高玉海温柔地安慰劝解,“可你也得说实话啊,撒慌可是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长官,我真的就是后厨帮工啊,因为要给客人们送菜所以身上没沾油渍。”小蝶继续一口咬死。

“你多大了?”

“……”

“你多大了!”高玉海猛然加大音量又喝问一句。

“二,二十三。”

“放屁,你以为年龄能撒谎吗?看看这些供词吧。”高玉海把几个页供词甩在她的脸上,“按这些人对你任职时间的描述,你至少三十岁以上了吧,你可是林家的老仆人了啊!”

“你为什么撒这个谎?”高玉海继续问,小蝶心想这是遇到对手了,只能继续闭口硬抗了。

“你是怕我知道你用了高档化妆品吧,你是怕我知道你是宴会仆人们的领班,光客人一晚上给你打赏的小费就够后厨那些帮工们全家吃一年的!”

“你负责的派对现场有没有什么异常?”高玉海又问。

“有没有什么异常?”高玉海又吼了一声,小蝶如死鱼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副打死我我也不说的样子。

“所以呢,小蝶领班,你也算是有身份的人,这有身份的人我们可不好动粗。”高玉海从兜中拿出一个盒子,慢慢的打开,抽出了里面的银针对着电灯仔细查看着,“你那么有见识,应该知道十指连心的道理吧。现在我们开始新一轮的游戏,我来问你来说,我希望你能说实话,而且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忠,给我把她的手摁住!”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高玉海顺着小蝶的拇指盖,把第一个银针硬生生的插了进去。

“说吧,回想一下,现场有什么异常。”高玉海继续问。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小蝶疼得疯狂蹬着双腿。

“啊!”一声更尖锐的惨叫,第二针扎进了小蝶二只的指甲盖里,这次的深度更深,几乎把她的指甲盖给撬了下来,鲜血顺着银针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最后一次机会,我可以明确跟你说,如果你再不坦白,我的第三针和后面的每针都会慢慢扎,扎完还会再撬掉你半个指甲,到时候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不过嘛,我也不是没见过硬骨头,重庆漕帮的杀手冯你知道吧,我可是扎了他七针,生拔了他一个指甲盖他才招的。”高玉海这话说的有些不自信,毕竟之前的酷刑是针对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而这次的施刑却只是为了挖掘破案的线索,“唉,这想想都可惜,早招晚招都得招,这晚招还要受苦,结果却都是一样,你何必呢。”

“我,我……长官,军爷,你饶了我吧。”小蝶恐惧地跪倒在地,发疯一样开始崩溃大哭,高玉海满意点了点头,换了一副和善面孔。

“放心吧,我就查个线索,你不要担心打击保护,你跟我说的话我是一字一句都不会往卷宗里去记的。再不行,这案子结之后我掏钱给你买去上海的车票,租界那里有我几个老朋友,我推荐你去那边继续做领班,那里没人会迫害你。”

小蝶没说话,只是哭的声音弱了许多。

“所以,据说现场一共消失了两个人,除了林老爷外,消失的另外那个人是谁?”

“这……”

“唉,看来你还是不想说实话啊。”高玉海缓缓又抽出了一根针。

“不,不不,军爷我真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他有些面熟,他大概二十多岁,生得很白,我具体相貌师真记不清楚了。对了,他是第一次来,是跟着宋家大小姐宋雨婷来的。”

宋雨婷?财政部长宋文的孙女?虽然线索是有了,可这样的人物,自己该怎么查呢。


第四章为国办案

宋雨婷?宋雨婷!在办公室里,高玉海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宋家嫡女,那是自己决然得罪不起的,现在逐级上报已经来不及了,这案子看来是要搁浅了吗?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后,韩忠探头走了进来,“哥,有个姓王的老先生来找您。”

“什么王老先生,不认识。”高玉海烦躁地挥了挥手。

“哥,重庆赶过来的。”韩忠神色凝重的提醒了他一下,高玉海愣着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也有灵透的时候,“快请进来,上好茶。”

一番礼让接触以后,高玉海明白了,面前这位体型干瘦,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孙院长的贴身家奴王大管家,高玉海满脸堆笑的应付着,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孙院长说了,小高办案我放心,他是我们自己人。你看,院长都拿你当他自己人呐。”

“卑职是深切感谢院长的信任,凡涉及本案的一切卑职也都是谨小慎微,特别是还涉及着大小姐的事。不过卑职是唯恐办案中有什么细节查得不妥靠,查的有错漏,造成恶劣的影响那可就麻烦了,如果院长有更合适的人员来替我,那才是再好不过……”

“院长说了,这案子就由你来查,老朽说过了,院长是拿你当自己人的,你这是不相信老朽吗?”王管家笑着强硬打断了高玉海的要求,高玉海心里哀叹一声,看来这责任他是推脱不了啦。

“案子查着遇到什么阻力没有?”

“阻力嘛……”高玉海欲言又止,他知道有些事还真不能急着说。

“院长说了,你这可是为国办案呐!有功于党国,有功于人民啊。他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凡涉及此案所用的物资和警力,无论辖区是安城还是重庆你都可以特批来调用,此案无论涉及到谁,都务必一查到底,哪怕是涉及到我们孙家。”王管家给高玉海使了个眼色,高玉海心里明镜一样,孙院长是高层极少数为人正派又极度爱惜自己羽毛的政客,紧要关头大义灭亲也是他的必然一选,只是如果真查出这个结果,自己也免不了被拉去陪葬,现在也只能祷告此案的主谋真的与孙薇薇无关了。

“院长唯一在意的,就是时间,你得快点把这个案子给结案了,他说了,给你特批了一个委任状,明天一早就会送来。有了这个,你为本案所做的任何行为,都会有两院的全力支持,你所做的一切都同时代表了孙先生本人的意见,他老人家可是在为你担保兜底呐。”王管家附在高玉海耳边,轻声说。

高玉海心头的一颗石头落地了,大选的日子近了,孙院长也是怕案子拖太久了影响大局,看来他这次给自己的支持还真的不是仅仅停留在口头上的。

送走了王管家,高玉海心情舒畅了很多,王管家送的这柄“尚方宝剑”就是一场及时雨。只是这王管家怎么来的如此迅速?这个时间点,孙薇薇怕是才回家不久吧,她敢把这件事连夜报告给自己的爷爷吗?

高玉海心有灵犀一咂么这味儿,心想多半是妻子提前把这事通报给了孙家了,她做的对啊,她这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事情办的并无任何不妥。

一想到有着家人的牵挂和外界的支持,高玉海的底气提升了很多,他叫过韩忠,“走,咱去宋家大小姐的别墅那守着。”

“可是,咱没搜查令啊。”韩忠心有顾忌的问。

“我又没说查案,先把暗哨设好,这个线索可不能断了。”高玉海恨不得马上把这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天一早,上峰果然送来了委任状,高玉海双手接过后,转身就迫不及待地开审宋雨婷。

由于嫌疑人身份的特殊性,案件的审理还是放在了宋雨婷的私家别墅来进行。宋雨婷坐在客厅主座的沙发上,慵懒地打着哈欠,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坐在下座的高玉海倒像是被审问之人。

“宋小姐,您派对那天是不是带了个男伴去了啊?”

“哪个男伴,谁?”

“呃,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跟被杀的林允泉同时在派对现场消失了,我们怀疑他与凶杀和盗窃案都有关联,还请您多多配合一下。”

“我并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这派对实行的是会员制,如果没人引荐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的。他若是借着您的身份参加这派对,卑职在这里就不得不斗胆问一下,他与您是什么关系啊?”

“你说什么?”宋雨婷突然暴怒,愤怒地站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安城警备司令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没有没有,卑职只是要确认一下?”

“你是说我找了个男伴?谁给你的证词,你把他叫来跟我对质!呵呵,高司令,这种事关乎我们宋家的清白,你还是想想清楚再问吧!”

宋雨婷这一质问,高玉海只能摆手认怂,“不不不,卑职岂敢妄自揣度,既然宋大小姐今天不方便,卑职就下次再来。”


第一次审问就栽了跟头,同行的韩忠一脸失落,走出宋家别墅,高玉海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哥,咱是不是把线索弄断了?”

“恰恰相反,我本就不指望能从宋的嘴里能挖出什么线索。”

“那我们不是白来了?”

“非也,她这么极力撇清与那位男子的关系,嘴巴咬死了不肯吐一个字,乃至于还要发脾气,你想想说明了什么?”

“哥您说,我可猜不到。”

“说明那位男子是没有势力保护的平头百姓,他若是被抓了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宋雨婷才要拼了命护住情郎的安危。”

“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动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两个人都是高官子弟,他们谈恋爱去的地方往往都是高档公开的场所,这种势力我们可不敢得罪。但如果其中一个不是,两人的密会是不是要被迫选一些私密见不得人的场所,这些三教九流的小老板,审问这些人我们可是太有经验了。”

“原来如此,所以大哥你让我调查宋小姐前几个月外出的行踪。”

“凡是她消费过的所有店铺老板全都给我拘留起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记得叫兄弟们换班日夜轮流给我审,看谁想睡就给我扇大嘴巴子上电棍,如果让哪个受审的睡着了,不要怪我高某人军法伺候。”

“是,大哥!”


第五章 神偷吴签

果然,就在第三天晚上,一家名叫“夜灯”的咖啡店店主撑不住了,她半睁着挂满血丝的双眼,断断续续的向高玉海汇报。

“这个男的我见过,宋小姐常带他来我们店喝咖啡。”

“他有什么特点?”

“二十多岁,长得白白净净的,尤其那脸蛋,比女孩子还嫩。”女老板汇报着,脸上居然还露出了一丝花痴的表情。

直男高玉海极为厌恶这种娘炮,心里一阵恶心,“我他妈不是问长相特点,是与别人看起来不一样的特点。”

“是是,长官,他虽然装的挺有文化,但言语中有股江湖气,你知道,我们这些做半黑不白生意的,看到混江湖的就能判断出个大概。”

“那么,你觉得他是混哪一行的?”高玉海继续追问。

“他的手指很白,很长。”女老板似乎又花痴了,不过高玉海也得到了答案,很明显,宋雨婷找的男朋友是个小偷啊,结合现场的盗窃案,这一切越来越说得通。

“他叫什么?”高玉海抛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我,这我可不知道……”老板娘神色露出一丝慌乱,高玉海心里一喜,知道她必是畏惧宋家的势力才不敢说实话。

“没事,夜很长,你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案子都审到这儿了,高玉海是越来越沉得住气。

最终,吴翼帆这个名字到了高玉海的手里,他知道这个名字可能只是化名,但这就足够了,他可以拿着这个名字跟宋雨婷对质,如果她否认,自己就可以威胁把这个名字告诉给宋家的老爷宋文,这是宋雨婷不敢去面对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当高玉海满心喜悦准备去审第二轮的时候,别墅门口一队护卫拦住了他们。

“我们是来奉命审案的。”韩忠亮出了查案的委任状。

护卫们笑了笑,“不是时候,你们下次再来吧。”

“为什么?”高玉海眉头一皱。

“我们家老爷子来了。”

“啊!”高玉海大吃一惊,难道宋文要死保自己的孙女吗?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大哥,您能详细说说嘛,我们回去了也好汇报一下。”韩忠掏出一大把银元,悄悄的塞在了护卫的手里。

“好吧,反正你们早晚也得知道,我们宋家小姐她怀孕了。”

“什么?”高玉海大吃一惊,完了,事情怎么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令高玉海意料不到的是,宋雨婷怀孕了,要知道这位宋小姐读书的时候玩得比较疯,在洋人医院里打过好几次胎,早就被医生下了定论说再怀不了孩子了,这次突然怀孕,对于只有一个子嗣的宋家来说,那可是延续血脉的头等大事啊,这保胎若是成了头等大事,想审案子,岂不是比登天还难了?


回警署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韩忠看起来垂头丧气,高玉海的脑子则在不停的运转着,这案子难道是真的继续不下去了吗?最终问出来了个假名字,现在就按这个名字去搜捕吗?不,一定还有其他重要的信息被忽略了,好好想想,高玉海,你是神探,你可以的。突然,咖啡店主对这个男人手指的描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斟酌了半晌,高玉海咬了咬牙,“忠啊,替我办件事。”

“哥,你说,赴汤蹈火我现在就去。”

“你是本地人,人头熟,你找些靠得住的黑道上的朋友,尤其是那些做偷盗的,给我把消息散出去,就说宋家大小姐怀孕了,有孕期多发病症,现在母子都有生命安危。”

“可大哥,这可是谣言啊,我们做警察的传谣真的好吗?”

“你听我的。还有,把我们安插在宋家的暗哨外移,从今天起,咱俩也二十四小时守在那里。”

“哥,你这是在赌啊,万一这姓吴的不来,你我还要多一个造谣诽谤领导家人的罪名。”

“只能赌了。”高玉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孙院长要迅速结案,反正拖下去也是个死,不如赌一把,他想这男人也不至于是无情无义的吧,唉,如果真的是,那自己认栽就是了。


时间又平静地过了六天,在这夜不能寐的六天中,孙院长托人给高玉海送了一件玉石过来,高玉海心里清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己这条路是不成功则成仁了。

第七天早上,山城降下了薄薄的雾,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挎着卖花的篮子沿着孙家别墅旁边的小路缓缓的行着,“她”看似神态自然,但余光似乎一直在往别墅的方向瞟。

高玉海捅了一下韩忠,示意他亲自去查问一下,他怕如果是真的嫌犯,那些年轻警员可扛不住。

韩忠缓缓的走过去,刚要开头查问,这“女子”突然一挥手,韩忠本能用手一挡,手臂上被划开了长长的刀口,“女子”转身刚要跑,高玉海的枪声响了,“女子”摔倒在地,“她”被赶来支援的年轻警员们按到在地,高玉海赶忙跑到韩忠身边,还好,兄弟伤的不重。

高玉海转身走向这位“女子”,他扯掉“女子”的假发,仔细端详着这张脸,确实比女人还白嫩,看来十有八九是正主吴翼帆没跑儿了。

他被众人压着,却仍傲气地看着高玉海,“道儿上说婷婷有生命安危的消息,是假的吧?”

高玉海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这人舒畅地笑了,“那就好。你们都放心吧,我不跑,能招的我全都招,恭喜你们抓住了天下第一神偷。”

天下第一神偷,燕子吴签?高玉海瞪大了双眼,这宋大小姐找男朋友的审美还真是特立独行。


终章 一步之遥

“既然你说都招了,就说说吧。”审讯室里,高玉海给吴签安排了极为舒适的靠椅,高玉海枪法极准,吴签虽然只是轻伤,但现在这个嫌疑人可是他的宝贝,只要这人活着,案件真相是早晚可以都挖出来的,所以这次审问,慢慢聊着天来进行就行。

“我叫林朴,江湖诨号吴签,你们查问的吴翼帆是我在重庆的化名。我祖籍是林家村人,父亲是林家的老管家林成。”

“难怪现场有人说看你眼熟。”

“那应该是像我父亲吧,我三岁时为了躲避瘟病被姑妈接到了上海。”

“听说这林家人大多都没躲过瘟病。”

“可能因为我不是林家的嫡子,我爹的姓还是老太爷林德肃给赐的呢。”

“好的,你继续。”

“我父亲为照顾林老爷子操劳一生,林老太爷病死前立过话,说要分半个宅子给我们家。”

“所以你这次来是来要宅子的?”

“不,你知道,我是个手艺人,吴签这名号在上海可比重庆响得多,若不是那日本人占了上海,我怎么会往这儿跑。既然过来了,若能重新开始,我也不想做贼了,毕竟做贼的名声太不好听啊。我想起来老太爷说过的话,试探性的给林允泉递了封信,其实就是找个收留我的地方让我找点事做,没有跟他要宅子的意思,念着父亲为林家劳苦这一生,他们于情于理也总得帮我一下吧。”

“然后呢?”

“我刚把信留下,当晚我住的地方就来了几个刺客,要不是我逃得快,怕是命都没了。”林朴拉开自己的袖子,是一个长长的刀疤。

“你觉得是林允泉派人来杀的你。”

“除了他还有谁呢,我在重庆又没有仇家。”

高玉海笑了笑,这贼看问题的角度也太过于快意恩仇了些,“说说你跟宋家小姐的事儿吧。”

“我跟婷婷的相遇是偶然,那天我本来是去踩点儿的,碰巧遇到酒吧门口有几个流氓在调戏婷婷……”

“你仗义出手了?”

“哈哈哈,小小惩戒了他们一下。”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啊。”

“她没有问过你是干什么的吗?”

“她知道的,我对她没有任何隐瞒。”

高玉海郁闷地挠了挠头,知道是个贼还喜欢,看这家伙长得细皮嫩肉一双桃花眼,这宋家小姐的审美还真是……很特别呢,“然后她带你去了派对。”

“嗯,我本来不想去,但你知道我跟林允泉有着仇呢,她说这是上流交际圈,第一我也确实没见识过,第二我想如果在现场闹点事,那对于林允泉,那林家来说不就是大难临头了吗?”

“所以你计划了杀人?”

“那是意外,我的计划只要偷点贵重的东西,让这姓林的赔不起破产就够了。只是我偷到一半被林允泉发现了,他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出去谈。我跟他到了门口,他问我是不是林朴,还假惺惺地嘘寒问暖,就好像暗杀我的不是他一样。”

高玉海心想,这么看,暗杀林朴还真可能不是林允泉,否则挨第一刀的时候他没什么不马上喊人去抓林朴呢。

“你有没有想过刺杀你的人可能真不是林允泉派去的。”

“动手的那一刻,我也想过。”

“那你还追了那么多远,在他身上补了那么多刀。”

“那么多刀?”林朴疑惑的看着高玉海,“我一刀下去就知道林允泉活不成了,我干嘛继续追他,当然是赶紧跑路啊。”

“嗯,有道理!”高玉海点点头,可韩忠说死者后面还挨了几刀啊,虽然有疑点,也不着急在今天都问出来,慢慢来吧,“你继续。”

“没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哎哟。”林朴呲着牙叫了一声,毕竟身上挨了一枪,身子骨还是有点虚。

“今天就到这儿吧。”高玉海还真怕这林朴出点什么事儿,“你把你藏匿赃物的地点报告给韩队长就回牢房休息吧,韩忠啊,让医生好好给林朴看看,咱的人也精神着点,给他看护好。”

“放心吧。”林朴笑着回应,“老子烂命一条,现在却有儿子了,我可不会去连累家人的。”

高玉海点了点头,虽然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但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也算是个汉子。


已经一个星期没睡好了,天刚蒙蒙亮,高玉海躺在自家的大床上,一边骂骂咧咧说着梦话,一边呼噜打得震天响,妻子孔氏摸着自己的肚皮,温柔地看着这个一身臭汗的老男孩,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这时,窗外不合时宜的传来韩忠的粗嗓门,“嫂子,嫂子开开门,快叫醒我哥,出大事了!”

孔氏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窗边,“你哥他还睡着呢,什么大事这么急,人不都抓了吗?”

“这林朴,在牢房自杀了。”

“操!”正熟睡着的高玉海突然做了一个噩梦,一个猛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身冷汗。

客厅里,高玉海只穿了一件睡袍,迷迷瞪瞪的听着韩忠的汇报,林朴死了,自杀了,据称他偷了医生身上的医用胶带,趁四下无人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给勒死了。刚审过案子的高玉海也是初为人父,他心知肚明,这必然是一起被自杀,只是以他的势力查不下去罢了。自己勒死自己,呵呵,怎么可能?

“那盗窃案丢失的东西呢,都找回来了吗?”

“按照林朴的供述都找到了,唯独差了那件……玉韘”

高玉海瘫倒在沙发上,事情办到最后还是百密一疏啊,这国宝他最终没能找回来。

韩忠还送来了另一件东西,上峰发给高玉海的调令,重庆安保总司令兼国家法务处副处长。这可以算是火箭提拔了,看来明明案子还有诸多的遗漏,上级却依然对自己的这次办案很认可,不管怎么说,这件翻天巨案就这样被结案了。

准备回重庆赴任的高玉海大口吸着烟,烟雾弥漫了他的客厅。这件案子他办得很不甘心,凶手缉拿归案,在一切都要水落石出的时候,却就差一步功亏一篑,是谁在害怕什么,怕他高玉海审出一些不该审的东西吗?虽然整个案子已经整理出了前因后果,但还有一个明显没有解决的疑问不是吗!那就是国宝玉扳指到底去哪儿了?林朴交代的地点没有搜出来,如果玉扳指是他在逃跑的时候丢掉的,那整个警队几乎把案发现场的地给犁了一边,也没有发现丝毫的线索,况且贼丢赃物这种事放在林朴这种顶级惯偷身上,可能性也太低了,他愿意把偷来的其他赃物都一应俱全的都上缴给警队,却为何单单遗漏了最重要的玉扳指?高玉海略加思索,既然林朴知道自己被捉必然会死,让他死也不肯交出玉扳指的原因只可能有两个,一是他真的没偷,二是如果他给出了玉扳指,将面临比死更可怕的境地。所以说,顺着玉扳指的去向来解读就有了更多可以解释的答案,一个可能是孙薇薇在现场就没有丢玉扳指,毕竟孙院长素日生活朴素,作为孙女的孙薇薇却因为生活奢侈欠债,有过多次贩卖家中古董被家里人捉现行的黑历史,这次出了命案,她就故意当场报案,大声说出来自己丢了东西,正好借着机会贪没下一个国宝,把责任推到小偷身上岂不美哉。但这个答案看起来不真实,毕竟在高玉海眼里,孙薇薇只是一个蠢笨的纨绔子弟,她也许不会有这么机敏这么临机应变的想法。如果这个推导方向行不通,那么另一个答案的可能性就更高了,那就是林朴并非单纯为了报仇而下手,而是受雇于人去偷这个玉扳指,相应的,现在这个玉扳指早就送到了雇主手里,而雇主是绝不允许这枚玉扳指在短期内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雇主知晓孙薇薇会来,而且随身带着国宝,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小偷出现在现场,把国宝偷掉然后爆出丑闻。继而,如果孙家的公共舆论应对不力,那么在不久后就要进行的下一次选举中,党内的政治力量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仔细想想,能把孙薇薇这号人物调查这么细的机构不就只有中统或军统了吗?再顺着这个思路去整理线索,那些刺伤林朴的人真的是林允泉派去的吗?林允泉身上多出来的几处伤口又是谁造成了?他往外逃跑会不会不仅仅是为了避免暴露林朴而是院子里面还其他确认他死亡与否的第三者?那些能让一个囚犯在牢房被自杀的人又是哪路来的高手?又是谁有能力来布设这么大的一个局呢?思来想去,手握中统军统大权,有实力恫吓林朴,让他背叛爱情舍身入局进行这一番操作的背后主使,不就只剩下与孙院长实力相当甚至远胜于他的党内一号人物……

想到这里,高玉海吓得赶紧掐灭了烟,被焦虑困扰的他甚至怀疑,发现命案第一现场的韩忠可能也是黑手的棋子之一,否则一个巡警队长怎么就能这么巧发现如此一桩命案呢?这林朴被自杀在牢房里,警队之内必然是有内奸啊。虽然怀疑自己的手足兄弟是不对的,但混迹官场多年的他深知人不可以被信任,万事都有可能发生,这政治斗争里面的水啊太深了!

他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恨不得马上离开安城,远离这个折磨了他那么久的翻天巨案。要知道,自己虽然空有一个安保总司令的名头,但在军统戴老板的眼里,他的命与一条狗命相比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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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蕾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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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21/8/14 13:50:42 [只看该作者]

吴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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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队]对胡
  3楼 1号队评  1517帖  2009/7/30 13:13:00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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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21/8/15 19:38:2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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