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曹珩,我在《海上月》的单评中似乎已说了很多。但出于对这个人物的喜爱,我总觉得单评里并没有说尽。
在作者的笔下,曹珩是个很有魅力的人物,也是个十分矛盾的角色。
《望江春》里,曹珩刚出场时,还是十九郎。他穿着曳撒,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那时,我是真心以为这是十九郎,手中执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智珠在握。他撒下了天罗地网,等来了风铃的自投罗网。
在我看来,风铃在《望江春》中的出场并不惊艳。他是一只入了网的猎物,也许他心里有所准备,但他仍愿意冒这个险。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为了秦苍,我以为他是为了南晴婉。
《望江春》的结尾处,我隐约窥见了曹萌萌对曹珩的心思,我想也许他们二人会有一个结果,只是不知道好坏,因那时我并未看出曹珩也有情。
如果说第二轮的题目《烟波渺》取自雨势绵绵、烟波浩渺之意,那第一轮的《望江春》出自哪里?我在文中确实看到了悬崖远眺,潮起潮落,不知是否另含深意。
第三轮的标题《重台莲》取得极好,与文中的莲花池呼应,并(在我看来)暗示了女主沉樱偏执到扭曲的爱。文里曹珩的出场俨然是男主的待遇,全文也按他破案的节奏展开,但这个故事的中心并不是他。在《重台莲》里,曹珩已不再需要十九郎这个身份,为了查案,他换了身份,与沉樱逢场作戏,步步算计。
有一瞬间,我是心疼沉樱的,甚至在曹珩不顾沉樱的劝阻非要进沉樱的闺房时,心里产生了微妙的抵触。那一刻,我虽然知道曹珩是为了查案,但我依然愤怒于他(作为一个男性)如此不讲理地要进沉樱(一个女性)的房间。这种代入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在《重台莲》中,曹珩的清醒、多智通过他的手段一一展现,我在欣喜于又多认识了他的一面的同时,又不禁想了解更多。
如闲闲所说,当我看到《海上月》这个标题时,我想起了那一句: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在我读完《海上月》后,曾经想了想标题的意思。我个人觉得有双重含义:一是明面上的,故事围绕宝船出海展开;二是暗线,指曹珩和曹萌萌之间的情感。
曹萌萌对曹珩的情从《望江春》初见端倪,到《重台莲》呼之欲出,及至《海上月》里袒露无疑。她的心思其实从来都没有遮掩,一举一动皆围绕着曹珩。
曹萌萌八岁遇到曹珩,先是喊他哥哥,后拜为义父。年少如她,可能当时并未曾想到,看似一个称呼的改变,就定义了一生。其实我读到这里时,就觉得曹珩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断情绝爱去的。他是司礼监掌印,虽说不上权倾朝野,也是颇有些地位的。但,也仅此而已。
从成为曹公公起,他的人生只剩一条路。一个小小的内侍,能爬到司礼监掌印的地位,其手段可见一斑,不是七窍玲珑心的人,早就死在了那个吃人的地方。所以对于曹萌萌的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不说破、不回应。
我曾一度以为曹萌萌是单相思,直到我看到《重台莲》的结尾,曹珩送了曹萌萌一方彩盒,里面是四盒代表佳配的胭脂水粉。我以为,这是曹珩在隐晦地表示什么。若不然,这天下的胭脂水粉何其多,为何单单送这四样?
昨天我读完《海上月》,更坚定了我的想法,曹珩对曹萌萌确实有情。只是,与曹萌萌的直白不一样,他的情不是两厢厮守,而是为她筹谋,即便这不是曹萌萌想要的。
我无法苛责曹珩,毕竟我能理解他的选择。可我依然希望,曹珩能对曹萌萌说点什么,哪怕只有一句。
八抬大轿里的曹萌萌边落泪,边涂抹代表佳配的胭脂水粉。这是我们都能看到的,那我们看不到的呢?闭门不出的曹珩,他在做什么呢?他又能做什么呢?
那么残忍的话都说得出口的曹珩,他的心也会那般痛吗?
如果他不是曹公公,他不会遇到曹萌萌。或许他会遇见李萌萌、张萌萌,他可以不用掩藏自己,可以很坦然地送出四盒胭脂水粉,可以八抬大轿娶回自己的心上人。
可他是曹公公,是司礼监的掌印,是帝王身边的内臣,是没有选择的一枚草芥。
他忠君,帝王的命令便是他的信条。帝王要他出海,他就出海。帝王要他给曹萌萌择良人,他就要给曹萌萌择良人。帝王要他生,他便生,帝王要他死,他也只能谢恩去死。
他其实比秦苍好不到哪去。秦苍是孤独的,是不被理解的,曹珩何尝不是呢?
他的孤独不在外表,而在内心。他在心里给自己建了一座城,一座只有他自己的城。或许,曹萌萌进来过,可最后还是只剩他一个人。
我至今都不知道,我为何会觉得这样的人物有魅力。从某种层面上讲,曹珩不也算是一个渣男吗?也许是因为他的渣伤了别人,更伤了自己。也许是因为这种隐晦的情感,比那些撒糖的爱情,更打动人心。
我曾不止一次地希望,曹珩能活下来,他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可当我看到《海上月》的结尾时,我动摇了。于曹珩而言,死亡可能是更好的结局。生时,他没有选择,战战兢兢、断情绝爱。死后,魂归故里、做回自己,岂不更好?既然这个时代不曾优待于他,他又何必耗尽心力,回报于时代。
从读《望江春》起,曹珩就不再只是个纸片人。我读完了秦苍和风铃的一生,也了解了拾画和陆浅芷的故事。至于曹珩,他的一生是否真的到了尽头,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早已折服于文字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