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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31-2-4]第二轮南区:非人类生灵管理处,贴杀周永良,挖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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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赵伟平
  1楼 群杀玩家  4帖  2022/7/25 16:13:37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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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南区:非人类生灵管理处,贴杀周永良,挖s  发帖心情 Post By:2022/8/4 20:23:34 [只看该作者]

非人类生灵管理处


一、


傅江宁按住谢子恒握着刀柄的手的时候,就知道找对了人。


谢子恒是一只鬼,虽然很有可能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傅江宁沉声问:“你想干嘛?”


谢子恒脸色青白:“关你屁事。”


如果所有人都将关你屁事关我屁事这条准则奉为圭臬,那世界上大部分的纷争都不会发生。但很显然,傅江宁是个专业打抱不平的,所以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谢子恒这个业余劫匪的腕力,远比不上傅江宁这种靠卖力气为生的肉体爆发出的能量,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走了。天知道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握紧了手上的刀柄,却在蓄势待发的一刻被制止,仿佛一只被捅漏了气的河豚。


傅江宁把谢子恒拖进一条暗巷,摸出一把飞灰吹了谢子恒一身,飞灰闪出一片火星,沾到谢子恒身上就熄灭了,没留下半点痕迹。


谢子恒:“呸呸呸呸什么玩意?”


傅江宁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问道:“原来还有一半人类基因。姓名,性别,年龄,地址,职业,身份证号码?”


谢子恒没听懂前半句话着重点落在后面那些信息上:“你、是警察?”


傅江宁:“不,我是非人类生灵管理处妖部四等法师,麻烦你在我这儿登记一下。”


谢子恒嘴角一抽:“神经病……”甩手就要走,奈何手腕还在对方爪子掌控之中,挣不脱走不了。


傅江宁:“鉴于你此刻有伤害人类潜在行为发生,我需要对你进行必要的监控,希望你能够配合,不然我会采取强制措施。你的姓名是?”


谢子恒:“放开我!神经病啊你!”


傅江宁一手继续捏着谢子恒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将他身上所有口袋摸了个遍,皱眉道:“你没带身份证?”


谢子恒大叫:“抢劫啊!”


傅江宁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谢子恒叫声瞬间断绝。傅江宁蹲身扛住软倒的身体,抬脚就走。


这只鬼抢劫未遂,需要将他严密看管起来。


谢子恒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一座寺庙建在了绿皮车厢里,充斥着糊了的檀香味和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酸臭味。他昏头昏脑坐起身,脑袋撞到一块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的八卦,脑袋嗡的一声,捂着额头倒抽一口冷气,彻底清醒了。


一块面包递到谢子恒面前,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吃么?”


谢子恒的眼神顺着面包上的手往上走,看到了刚才打昏他的那个人的脸,浓眉大眼,英俊却 土气。


傅江宁仿佛面瘫,机器人似的说道:“鉴于你有犯罪的主观意向,所以这段时间必须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等我考察完毕,证明你安全无害,才能还你自由。”


谢子恒:“……”你谁?我被神经病非法禁锢了么?


二、


傅江宁看着被收拾得窗明几净的住处,觉得这只鬼有点意思。


智慧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显得一无是处,于是谢子恒在逃跑未遂之后,就只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看似心甘情愿实则无奈地被神经病羁管,并且老实交代了自己的八辈祖宗。


实际上也没什么可交代的。傅江宁并不知道自己的八辈祖宗是谁,在他还没能理解亲戚关系的时候,父亲就因病早逝了。而母亲,仿佛只是个符号,从来没有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父亲没有提起,他也没来得及问,那之后,他就独自一人稀里糊涂又按部就班地活到了大学毕业。


谢子恒还一并交代了自己的犯罪动机,无非是毕业等于失业,找不到工作吃不饱饭一念之差铤而走险,并且控诉了一通社会不公,资源倾斜,小镇做题家在特权阶级面前毫无竞争力,却将自己好吃懒做只想赚快钱的心态完全忽略。


傅江宁用自己的权限查了一下谢子恒的资料,发现系统内并没有存录他的家庭情况。不过根据他本人叙述,其生活状态倒也符合鬼族的特征:亲缘浅薄,繁殖能力差。他父亲可能是人族,与鬼族交合之后大多早亡,而母亲则应该是个货真价实的鬼族。如同拥有领地意识的独居动物一样,鬼族一般在能够独立生存的时候就会离开父母独自生活。所谓孤魂野鬼,是有事实依据的。不过谢子恒的母亲似乎走得早了一些,以至于让谢子恒误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类而极度缺乏对这个世界的真实认知。


鬼族由于繁殖率低,数量十分稀少,因此比妖物更显珍贵,属于国家二级保护生灵,即便犯罪,通常也能够受到优待。作为非人类生灵管理处新一代准优秀法师,虽然鬼族不归妖部管理,但被他遇上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谢子恒被傅江宁灌输了一通他知识体系之外的世界观,越发肯定这人是个神经病。抱着不吃眼前亏的心态,谢子恒装作全盘接受了这个崭新的世界,先与之虚与委蛇。


傅江宁却觉得他孺子可教,十分满意,私下替组织决定,放这个鬼一码,并且帮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应有的认知,由此实现自我价值,成为这个社会有用的一员。如果他表现好的话,吸收他进入管理处,也不是不可能。


“我一会儿有点事情要出门,你得跟着我一起。”傅江宁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


谢子恒看着他将一个八卦盘和几样仪器塞进背包,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去吗?你让我待在这里,我保证不走。”


傅江宁抬头正视他,斩钉截铁拒绝:“不行,在我确定你无害之前,你必须在我视线范围之内活动。”


谢子恒苦着脸:“我无害,我特别无害,我就像个屁一样无害。”


傅江宁:“屁是臭的,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有点害处的。”


谢子恒:“……”


傅江宁从抽屉里翻出两个手环,咔嗒一下给谢子恒手上套了一个,又咔嗒一下给自己手上套了一个,晃了晃手腕对他说道:“这玩意叫休戚与共,我如果看不见你,只要按一下按钮,就能知道你在哪里,并且在你身上下个禁制,让你寸步难行,只能待在原地等我找到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就算不信,谢子恒也不敢表现出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用试了,我信。”


傅江宁点点头:“你的态度很好,相信不久之后就能通过考察。我准备好要用的东西了,一起走吧。”


谢子恒不敢不从,拖泥带水跟在他身后一起出门。


不知道神经病有没有给考察定个标准,到底什么情况才算通过?


三、


傅江宁要去的地方是城郊的一片工地。


谢子恒一脚深一脚浅跟在傅江宁身后,看他像个风水先生一样拿着个八卦盘勘探方位,如果不是这人太年轻,穿着打扮太现代,倒是很有那么几分意思。


对这个非人类生灵,傅江宁并没有什么保留,一路上将自己要去做什么都同谢子恒说了。说得谢子恒一头雾水,这人说话有条理,做事也有逻辑,但是内容却十分匪夷所思,实在吃不准到底是哪一类神经病。


据傅江宁说,有人报案,声称被一个名叫陈玉洲的江湖术士骗了一大笔钱。据查,这骗子是一只登记在案的老鼠精,于是案子就被转到了非人类生灵管理处。由于老鼠成精没多久,道行还浅,所以案子就被分派给了入职不过三年的新人傅江宁的手上。


谢子恒弱弱地问:“建国后不是不许成精吗?”


傅江宁:“所以这不是派我来抓它了吗?”


真他妈好逻辑。


傅江宁看他一眼:“这事儿吧,民不告官不究,只要没做违法犯罪的事儿,我们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冒出头祸害人的就不能放过他了。妖族总量多,优惠政策就少,不像你们鬼族,受保护的级别高,你看我出任务还得带着你这么个累赘。”


谢子恒偷偷翻了个白眼,说的跟真的似的,他都快信了。


傅江宁装模作样转了一圈,八卦盘乱转一通,看上去很没有头绪的样子。他摸摸脑袋喃喃自语:“难道定位仪出问题了?显示是在这里没错啊。”


谢子恒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细胳膊细腿跟着傅江宁大老远又是地铁又是公交又是跑来这里大太阳底下转圈,早就腰酸腿软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见状席地一坐,吐着舌头出气:“我走不动了,你继续吧,我就在这儿休息。”


傅江宁收起八卦,把谢子恒拽起来:“你是不是找不到工作?走,跟我一起打工去,”


谢子恒头上冒出一连串问号:“什么意思?”


傅江宁:“定位仪不会错的,这里留有他的信息,他一定与这里关系匪浅。咱们不能放过这个线索,必须留下守株待兔。”


谢子恒:“不是?你留下就留下呗,谁跟你咱们。”


傅江宁:“你不能脱离我视线范围,我留下你当然也得留下。”


神经病还是那个神经病。


傅江宁:“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如果协助捉到老鼠精,你也会得到奖励。”


谢子恒:我谢谢你啊!但找不到工作我也不想去工地打工啊!


四、


经过简单沟通,两人顺利找到了工作,日结,包吃包住一百二一天。傅江宁很满意,谢子恒很无语。


包工头对傅江宁很满意,对谢子恒很无语,就那小体格,也不知道是他搬砖还是砖搬他,好在便宜,有差错扣钱就得了。


傅江宁加入工作之后瞬间与工友们打成一片,让谢子恒又犯了嘀咕,看他与人家交谈的内容,完全没有半点神经病的样子,正常得有点不正常。


傅江宁没花多少工夫就打听出来一些消息。


这工地原本是一片农田,但是田里有原本人家农户的祖坟,为了移迁祖坟的事,没少扯皮,似乎还闹出过人命,因此开局就很不吉利。于是老板就找了个风水先生,算好了吉时,开工当天还让那风水先生作了一套法,结果开工第二天就有工人受伤,不过也许可能大概因为作法起效,受的伤不严重,就封了个红包了事。可没想到工地祸事不断,闹过贼,断过手脚架,高空抛物差点砸到人之类,大事没有小事不断。老板后来又让风水先生来看过,施法之后能太平几天,可不多久就又会出点问题,前几天刚有个工友一脚踩空掉进下水道摔断了腿,所以老板可能过几天还要让那个风水先生来作法。


谢子恒听得直皱眉,工地上工人出点意外受点伤不是挺正常。


傅江宁是在工地打过工的:“频率是高了一点。”谢子恒看他一眼:是这样吗?


傅江宁住的地方离此处很远,索性就在工地宿舍住下,省得每天来回倒腾。工地的简易房宿舍不大,每个房间放了两张上下铺,一间房可以住四个人,他二人来得巧,其他人都安排好了,于是就让他们两个人占了一间,没有其他室友,只要说话小点声,就能避人耳目。


“这老板到现在都没发现那家伙是个骗子,可见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估计赚不了什么大钱。”傅江宁喜欢睡上铺,平躺在硬板床上脑袋枕着手,那个八卦定位仪摆在胸口,上头指针滴溜溜打着转,留意着周围动静。


谢子恒不敢发表什么意见,白天不折不扣地干活,此刻累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实在没精力和神经病分析案情。


傅江宁没得到回应,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下铺,见那只鬼闭眼侧躺着,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缩在那儿小小一团,十分乖巧的样子,看起来是一只好鬼。


谢子恒累到极致反而睡不着,躺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入眠,翻了个身叹口气,自己跟自己生气。


傅江宁:“你没睡着啊。”


谢子恒:“你那个找人八卦的工作原理是啥?”


傅江宁一愣:“啊?哦,这个,定位仪啊。妖类有它特有的信息素,到过的地方都会沾染上,定位仪能捕捉60ppm以下的微量信息素,灵敏得很。”


谢子恒是个文科生,对专业术语不熟,也不知道这神经病掰得对不对。不过信息素他熟啊,白天晚上没少看小说,感情这神经病的世界还是ABO,不知道他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性别。


傅江宁还在哔哔:“定位仪转得越来越慢了,我们再晚来几天,恐怕信息素就散没了。”


谢子恒望天,这神经病的逻辑为啥这么有逻辑呢?


谢子恒:“你们这个什么处的名字太长了,有没有简称?”


傅江宁:“非人类生灵管理处,简称非处。”


谢子恒:“……”


夜深了,倦意终于席卷而来。


第二天又是疲惫的一天。谢子恒实在没力气干活,动不动躲懒划水,结果晚上结工资,只算他出了半工,给了六十。傅江宁不服气,帮他出头:“我们俩一起来的,他力气小,但是他的活我都帮他干了,凭啥只给六十?”真是个讲义气的好神经病。


工头戳了戳造了一半的楼:“瞧瞧,人家还在那儿干活呢,你俩已经来这儿结工钱了,给六十不错了。”


傅江宁和谢子恒一起扭头,见有个人正顺着手脚架下来,傅江宁哈一声:“这不是已经收工下来了吗。你不能欺负我们新来的。”


谢子恒总觉得那楼有点不对劲,目光跟着手脚架上那个人移动,突然觉得有点心悸。


工头刚想反驳傅江宁的话,突然撒腿朝那半栋楼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叫:“沙包,快垫沙包。”


谢子恒听见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跟着稀里哗啦叮铃哐啷一阵杂乱无章的噪声,那半栋楼塌了。


他清晰地看到,裂纹从七楼的外墙开始生成,裂口越来越大,拉扯着钢筋水泥在重力作用下狠狠砸向地面。手脚架上的那个人沙袋似的,在巨大的混凝土中翻滚,只一瞬,就淹没在漫天尘埃里。


傅江宁的脸色变了,几乎和工头一起冲了出去。


这可不是什么小意外。


五、


豆腐渣工程造成在建楼房垮塌,闹出人命的事故非常严重。包工头二话不说连夜卷款跑路,老板没来得及,被工友们堵在了派出所门口。


闹事的工友队伍中,也有傅江宁和谢子恒的一席之地。


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那个风水骗子还会不会出现。


傅江宁抱着这条线索不放,先围堵住老板唐明浩再说。


唐明浩第一次涉足地产生意,不知道这里头水浅水深,盲目涉足,结果被水淹了。熟人介绍的包工头嘴上花好稻好,背地里横cha两刀,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出了问题飞天遁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将烂摊子留给冤大头老板。


傅江宁打听明白唐明浩的住处,夤夜探访。


谢子恒不愿意去,傅江宁着急办案,没跟他废话,一边走一边按动了手环上的按钮。谢子恒只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扯飞了起来,纸片人似的被一只手环扯到了傅江宁身边,画面特别有动画感。


傅江宁沉肩坠肘,一手扼腕一手揽腰,脚下转了半圈,化解冲力。谢子恒天旋地转半瞬,发现与傅江宁面对面,鼻子几乎碰在一起,腰被他搂着,他俯身,自己后弯,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做了个下腰的动作。


傅江宁顿了顿,站直放手:“我劝你不要挑战科技的力量。”


谢子恒脸白腿软,这他妈是科技的力量?


谢子恒几乎是被手环控制着跟在傅江宁身后走路的,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具牵线木偶,世界观宛如那栋楼房一样崩塌着。


唐老板家住在连体别墅,小区物业挡不住愤怒的农民工,左邻右舍不胜其烦报警处理,警察与民工在前门对峙到深夜,傅江宁带着谢子恒翻窗溜进了唐老板家。


老板一家见到不速之客惊惧不已。


谢子恒见到老板一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躲在老板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正是他先前曾经想要实施抢劫的对象。这个世界真他妈滑稽,绕一大圈,居然都能产生关联。


傅江宁晓之以理:“老板,想解决这件事,关键在于那个风水先生,你能配合我们进行抓捕么?”


唐明浩的妻子涂晓芳抱着女儿尖叫:“滚,你们是谁,从我家里出去,你们这是非法闯入,警察,外面还有警察在,你们无法无天!”


唐明浩:“我不是不管这件事,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会妥善解决好的。”


三个人各说各的,谢子恒又生出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疑问。


一开始的荒唐过去,大家都慢慢冷静下来,唐老板把他俩当成了警察。


唐明浩:“陈玉洲?你们要找他?你的意思,工地出事果然是因为风水问题?”


傅江宁:“可能吧,你没发现那家伙是个骗子吗?”


唐明浩:“这……”


傅江宁:“算了,你能不能把他约出来?”


唐明浩:“出事之后我打过很多次电话,他都关机了。”


傅江宁:“我就知道。那麻烦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你可以继续联系他,一旦联系上,请马上通知我。”


唐明浩:“你能不能跟他们沟通一下?事情我一定会解决的,要结算工钱也得让我出门啊。”


傅江宁这次没说话,拿了电话号码原路离开。


谢子恒:“你不觉得我们从窗户出来很奇怪吗?”


傅江宁:“有什么关系?连你都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我管人家怎么想。”


谢子恒:这人到底是不是神经病?


六、


电话号码追踪失败,老鼠精出了名的会躲藏。傅江宁没奈何求助总部,总部回复说暂时定位不到老鼠精的下落,让他这段时间留意一下出事工地有没有异常。


于是傅江宁二话不说拖着谢子恒又回到了工地。


工人们还没有散去,依然留在工地上等待维权。倒塌的楼房,遇难者的血迹,警方布下的警戒线也还留在原地。


傅江宁从包里掏出蜡烛元宝,在遇难者出事的地方点了,嘴里喃喃有词。


谢子恒叹口气:“我之前还跟他聊过天,他说过几天二宝周岁,要回去给孩子过生日呢。”


远处有个女孩,朝这里探头探脑。谢子恒看过去,目光与女孩对上。女孩仿佛收到了什么讯号,朝两人走来:“请问,事故会对工程有什么影响吗?房子还会继续造吗?”可能是见谢子恒长得斯文,女孩子很有礼貌地提问。


谢子恒摇摇头:“不清楚啊,老板没跑路,应该还能继续造吧。”


女孩松了口气:“谢谢啊,担心死我了。”


谢子恒:“你买了这里的房子?”


女孩点头:“是啊,这里房价比城区便宜,我努力一下,还能够负担。”


女孩很清瘦,穿着朴素,脸上没有脂粉,气色不是很好。谢子恒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工地之后的命运,也不知道女孩之后的命运。


女孩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不是很安心朝四周看了看:“这里有负责人在吗?”


傅江宁摇摇头:“负责人跑了,老板被堵在家里出不来,后续不知道怎么样呢。”


女孩眼眶有些发红,找了块砖坐下,絮絮叨叨同他们说话。


女孩子说自己父亲以前也是个包工头,但是出车祸去世了,好不容易打工攒钱付了个首付,现在房子又出了问题,心情很忐忑,前路茫茫,不知道何去何从。


谢子恒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跟她一起叹气。


女孩说话磕磕绊绊,似乎不经常与人交流的样子,诉了一通苦,似乎心情没那么沉重,告辞走了。


谢子恒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到人背影才开口:“我在网上见过这种事,辛辛苦苦交了首付买了房子,结果房子变成烂尾楼,贷款却需要继续还。报道里只有当事人惨状,没有解决办法。”


傅江宁站起身朝碎石块一鞠躬:“你待在此处不要走动,我检查一遍,看看这工地到底有什么猫腻。如果能帮上像这姑娘那样的人的忙,也算功德一件。”


谢子恒捏了捏手环,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碎石坐了下来。


傅江宁走了一圈,回到谢子恒身边,撸了他一把脑袋:“没跑啊,真乖”


谢子恒拍掉他爪子,瞪他一眼:“发现什么问题没?”


傅江宁:“刚来这儿第一天我就查过了,这种农田坟地,本就有些散碎阴气存在,小问题,不足以酿成这样的大祸,刚才又探测一遍,还是原来的问题。所以我觉得,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谢子恒问:“你们处里有没有能改变运气的仪器?”


傅江宁有点诧异:“运气是不能改变的。偶然意外什么的都是客观存在的。”


谢子恒望天:“那为什么倒霉的都是本来就很倒霉的人?你看我,从小就没妈,爸爸也很早就没了,好不容易毕业了,却找不到工作,一个念头想岔了,就变成了农民工……”


傅江宁:“你不觉得你遇到我算是好运吗?我阻止你犯罪了,不然你现在应该在牢里。”


谢子恒晃了晃手腕:“我现在和在牢里有区别吗?唉不说这个了。你看刚才那个姑娘,十几岁死了爹,生活一落千丈,现在买的房子有烂尾楼的危险。还有那些工友,勤勤恳恳老老实实搬砖,结果干了这么久的活却有可能一分钱都赚不到。那个唐老板,我上网查了一下,原来他老婆有病,女儿智力低下,一开始也是干啥啥不顺,好不容易上轨道了,就遇到这么件事。事故死伤算在他头上也就算了,可工程款都被包工头卷跑了啊。你呢?抓一只老鼠抓了这么久,被领导批评没?”


傅江宁:“那倒没有。但是我高考考了三年,还是没考上。”


谢子恒:“……”


谢子恒:“你们那个机构好像挺高大上,你连个大学文凭都没有,是怎么进去的?”


傅江宁:“世袭,进入非处的人类都有异能。”


谢子恒:“什么异能?”


傅江宁:“就是驾驭这些仪器的能力。”把八卦递给谢子恒,“喏,不信你试试,这玩意在你手里就是块废铁,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谢子恒伸手去接,手指刚碰上八卦盘,上头的指针突然疯了一样旋转起来,跟个便携风扇似的。


傅江宁:“忘了你不是人了……”


谢子恒怒了:“你他吗才不是人!”抡起手上八卦盘就要砸,被傅江宁一把夺走。


傅江宁:“唉算了,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吧,不知道也挺好的,就把自己当个人,普普通通过下去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又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即将过去。时间是一条轴,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中途有人加入有人离开。意外和苦难给前行者设计了一道道坎,有些人带着困苦负重前行,有些人走着走着没迈过那条坎就永远停留下来。傅江宁看了看碎石中的那滩血迹,深深吸了口气:“听他们说工地马上要断水断电了,回去吧,洗个澡明天再过来,得想办法劝这些人离开,没了人气,才有可能发现问题。”他勾住谢子恒肩膀把人拽起来,“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人回到傅江宁住处附近,谢子恒提出想回自己出租屋拿换洗衣服,傅江宁恩准了。


谢子恒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符合安全标准,能获得自由了,但是他却有点不想走了,因为他想知道工地到底有什么问题,想知道工友们是不是能够拿到工资,想知道工程能不能继续下去,楼盘能不能交付,那个买了房的姑娘,能不能拿到她的新房子。


还有,傅江宁能不能抓到那只老鼠精。


谢子恒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接受了傅江宁所说的那个世界。


自己真的不是人吗?


七、


最后还是谢子恒带着傅江宁,去了学校旁边小食街的一家米粉店吃饭。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有些发福的女人,看到有人进店热情招呼:“是小谢啊,好久没来了,带朋友一起吃饭吗?还跟以前一样?大碗。”


谢子恒笑着说对,找了个位子坐下:“读书时候常来,这家店的米粉味道最好吃。”


傅江宁在他对面坐下,打量他许久。


谢子恒抹了把脸:“干吗?”


傅江宁:“没事,你进到这里好像回家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了。”


谢子恒一怔:“有吗?”


傅江宁笑笑,罢了两双筷子,擦干净之后递了一双给谢子恒:“反正你找不到工作,以后要不要跟着我混?去处里挂个名,算合同工,以你的族别,有了编制名额应该可以优先转正。”


谢子恒:“……”


傅江宁察言观色,决定先闭嘴。


老板娘端来米粉:“小心烫啊。”


傅江宁看了老板娘一眼:“谢谢。”


谢子恒深深嗅了一口:“就是这个味道。”


老板娘笑眯眯看着他,语声柔和:“慢慢吃啊,小心别烫着。”


谢子恒挑了一筷子,吹了两下塞进嘴里,含糊说道:“唔,还是这个味道正。”


老板娘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喜欢就好,慢慢吃。”缓缓走回收银处。


傅江宁目送老板娘离开,又看看谢子恒,默默吃了口米线,除了量多,味道与他以前吃过的并无不同。他吃了一会儿,突然提议:“要不把你租的房子退了吧,去我那儿住,我那儿地方大。”


谢子恒顿感诧异:“为什么?”


傅江宁:“帮你省点钱,能多吃几顿米线呗。”


谢子恒:“我是不是这辈子都通不过你的考核了?”


傅江宁:“那倒不是。”


谢子恒晃晃手腕:“那你把这玩意给我摘了。”


傅江宁吸溜一下鼻子:“摘不了。”


谢子恒声音变调:“什么!”


傅江宁破天荒有点不好意思:“这玩意带上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死了才能拿下来。”


谢子恒面无表情:“那我把手剁了。”


傅江宁摸摸后脑勺:“剁手也拿不下来。别纠结了,这玩意不是手铐,只要我不控制,就不影响你自由行动。你就当是个首饰戴着呗,不是挺别致的?”


谢子恒很想把米线扣在他脸上。


傅江宁一本正经:“我说真的,当我的助手,包吃包住,一切生活必需品我都可以包了,如果能协助完成任务,奖金分你一半。”


谢子恒面无表情:“我怎么有一种在跟金主爸爸谈包养合同细节的错觉。”


傅江宁:“你也可以这么认为,非处给的工资很高,凭我的收入,应该养得起你。”说着掏出手机,点开一个APP,送到谢子恒眼前,“看,这是我的银行流水和存款余额。”


谢子恒瞥了一眼,惊了。原来真的遇到个金主。


“爸爸,求包养。”面子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两者皆可抛。


傅江宁眉开眼笑:“乖,一会儿收拾东西,跟爸爸走。”


谢子恒被金钱迷了心窍:“好。”


傅江宁: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工程依然停着,工人散了一半。日子总得过下去,没有工钱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唐老板放出话来,正在努力筹钱,工资一定会发的,请大家多给他几天时间。


傅江宁又去工地晃悠两圈,探测仪所指,依然还是那几个老问题。


正愁着呢,唐老板来电说了个好消息,耗子精的下落,总算有了眉目。唐明浩说,电话终于打通,约好了陈玉洲于两天之后到工地施法,除祟去晦。


傅江宁准备提前布置,来个瓮中捉鳖。


八、


工地上还有部分工人在,傅江宁与谢子恒故意弄得灰头土脸混在工人中间,半点也不显眼。


谢子恒想象的耗子精,是一个瘦小个子,长一对绿豆眼,留两撇八字胡,神情贼头贼脑。可与唐明浩一起出现的那个人,却长得一副道骨仙风,穿一身丝绸短褂,还真是风水先生那个范儿,怪不得唐老板这么久都没觉察出这家伙是个骗子。


空地上早已根据陈玉洲的吩咐,摆好了桌案,他自己带了把长剑来,站在桌案前跟虎力大仙求雨似的摆了几个造型,完全就是电视上学来的做派,配合上他自身的气势,还真有那么点高人风范。


傅江宁嗤之以鼻,那桌案被他提前做了点手脚,这耗子精根本没察觉到,毫无防备地就掉进了坑里。傅江宁拿出个遥控器轻轻一按,桌肚里荧光一闪,飞出一条绳索,蛇一样窜到陈玉洲身上绕了几圈,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陈玉洲被吓了个半死,直挺挺倒下。


傅江宁从裤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走到陈玉洲跟前蹲下,把纸上内容展示给他看:“鼠辈,你被捕了,这是逮捕令。”


抓捕过程竟然这么顺利,让谢子恒有点反应不过来,电视上演的果然是骗人的,现实真是太不精彩了。


不过那条会飞的绳子相当拉风。


同样反应不过来的还有唐明浩和工友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始炸锅,无数个差不多的问题朝谢子恒砸过来:“怎么回事?”


谢子恒耸耸肩:“幻觉,都是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大家散了吧,封建迷信害人不浅,唐老板的钱都是被这人骗走的,现在人抓住了,你们的工资就有着落了。”他朝唐明浩使了个眼色,让老板过来疏散员工。


傅江宁把陈玉洲拽起来,推着他往前走。陈玉洲上半身被捆得牢固,只剩下两条腿能动,由于暂时失去手臂,平衡力不够,走得踉踉跄跄,边走还边求饶:“我没干伤天害理的事,能不能放我一马,我有钱,有钱!”


“前两天摔死人的事故也是你干的吧?有什么话回处里说去。”傅江宁不为所动。


陈玉洲又叫起了撞天屈:“冤枉,我只搞了点小动作,最严重的那个不过摔断了腿。摔死人那个真不是我干的。你去别的工地上问问,哪家不偷工减料?我是在非处登记过的,规矩我懂,只不过赚点养家糊口的小钱,怎么可能闹出人命,你查、拜托你查查清楚。”


谢子恒跟上来:“查当然是要查的,带你回去就是为了查清楚。爸爸,你觉不觉得他还有同伙?”


傅江宁嘴角一扯:“别叫我爸爸。”


谢子恒:“好的爸爸。”


傅江宁:“……”


神经病可能是一种传染病。


老鼠精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傅江宁又推他一下:“想减刑就看你有没有立功表现了。”


陈玉洲差点摔个嘴啃泥,挣扎好几步才站稳:“我招我招,这里有个小鬼,没亲人给他烧纸,特别可怜,我就接济他一点,他就帮我给人使绊子,最严重的一次是害人踩空了窨井盖,把腿给摔断了。唐老板挺虔诚的,是个好金主,我还打算长做呢,怎么可能害人丢性命。爸爸,您如果能放了我,您就是我亲爹。”


傅江宁一脚把他踹趴下。


原来是个没能量的小鬼,怪不得探测仪反应迟钝。


傅江宁打了个电话,一个小时之后,一辆车开到工地,带走了耗子精,并交给傅江宁一台仪器。他还得留下扫尾,抓住那只小鬼。


谢子恒:“你们抓捕罪犯都是这么省事吗?对付耗子精用捆仙锁,小鬼呢?”


傅江宁:“看过西游记没?羊脂玉净瓶紫金红葫芦,就类似那种玩意。这种鬼没有实体,用啥装都行。虽然都是鬼,但跟你们鬼族不是一种生灵,严格来说,他们也不算生灵。哎其实我也没太搞明白,你以后自己研究吧。”


谢子恒:“羊脂玉净瓶和紫金红葫芦能把人化成浓水……”


傅江宁:“别吹毛求疵。回去让老唐把工人都带走,别影响本天师捉鬼。”


唐明浩本来就是个有神论者,对这种怪力乱神事件特别容易接受,于是以筹到款项为由,让所有工人跟他去公司财务部领工资,将工地清空,留给大师捉鬼。


捉鬼要等晚上,傅大师摆弄了一会儿那个刚送来的探测仪,摇着头说:“杀鸡用牛刀。小鬼能量低,普通探测仪搜索不到,必须得用这种精密探测仪才行。”


他将探测仪放在刚才耗子精摆造型的那个桌案上,按下开关,探测仪发出极轻的一声电子音,开始工作。


屏幕上顿时滚动着一排排数字,看起来的确非常高科技,如果不是谢子恒知道这是在干嘛,完全可以当成是什么科学探测现场。


探测仪悄无声息地工作着,屏幕上滚动的数字随着天色渐暗而越来越明亮。等到夜幕彻底降临,探测仪开始有了动静,偶尔会发出“滴”的一下声音。傅江宁解释:“根据灵体能量大小和距离远近,探测仪会发出警报。”


谢子恒大开眼界,捉鬼这种迷信活动竟然也能这么科学。


傅江宁在仪器上一通设置,缩小检测范围,并且加强了检测力度,开始正式对工地进行检索。不一时,便有了结果。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停止,机器持续不断发出滴滴警报声响。


谢子恒瞪着那几个数字:“什么意思?”


傅江宁解释:“经纬度和能量大小。这么近的距离,这玩意检测结果非常精确。”话音未落,仪器警报解除,又开始继续扫描,屏幕上数字重新滚动起来,片刻之后,数字停止,警报重新响起。


谢子恒:“小鬼在动?”


傅江宁点头:“没错,他躲在那栋倒塌的大楼里,我去把他揪出来,你看着仪器,随时用手环把数字告诉我。”


谢子恒立刻答应,表示自己会坚守岗位,请爸爸放心出征,便看见傅江宁从背包里拿了个网兜模样的东西出来,向破败的大楼冲去。


夜色清亮,完整的圆月挂在空中,柔和月光洒向工地各处,视线尚可。但建筑物内部漆黑一片,傅江宁进去之后,谢子恒就看不见他了,整个工地仿佛只剩下他一个活物,心底顿时毛了。


大楼内部有动静传来,手环上也传来傅江宁骂骂咧咧的声音,让谢子恒跳到嗓子眼的心有些许回落。俗话说小鬼难缠,这轻飘飘的灵体行动便捷,应该不太好抓吧。谢子恒不合时宜地脑补了一串傅江宁举着网兜扑蝴蝶的画面,觉得自己有点无厘头。


探测仪上的数字走走停停,警报声不断,前两个代表经纬度的数字小范围变化,后一个表示灵体能量的数字每滚动一次就变小一些,看来这小鬼坚持不了多久了。


谢子恒将数据变化发送给傅江宁,手环上传来傅江宁气喘吁吁的话语声:“妈的这小鬼真能躲,泥鳅一样。别躲了,出来吧,跟我回去,你一个人,啊不一个鬼躲在这里,没人接济,很快就会魂飞魄散,还不如跟我会处里,能有口饭吃。”


好赖话都说了,可是小鬼不为所动。


傅江宁怒了:“徒弟,进来包抄,我看他往哪儿跑。”


谢子恒早就在等这句话,撒丫子就往楼里跑过去。


傅江宁指导方向:“二楼二楼,我架了个梯子在那儿,看见没?爬上来。”


谢子恒一上二楼,就看见傅江宁盯着一个角落,角落里有个发着微光的人形物体,正与他对峙。


“嘿,看见没,显形粉之下,再弱的灵体也无所遁形。我说那小鬼,你也是走投无路了,还不如乖乖投降。”


小鬼一声不吭缩在墙角,看上去正在发抖。


谢子恒顿生怜悯之心,缓缓朝他走去,那个发光的轮廓不大,看个头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孩子,我们不会伤害你,这个叔叔说得对,跟我们回管理处,比你自己躲在这种地方安全多了。”他朝小鬼伸出手,脸上露着笑,尽量让自己浑身散发慈父般的温暖。


傅江宁腹诽,这家伙不知道做了多少年鬼,叔叔可不敢当。


小家伙躲在窗口旁边的阴暗处,月光从窗口探身进来,形成清晰的阴阳两界,若非显形粉,根本发现不了墙角的黑暗里,隐藏了一个灵体。


谢子恒很有耐性,手一直朝小鬼伸着,小鬼犹豫良久,终于将手放进谢子恒掌心。微弱荧光包裹着的半透明身体,在触及谢子恒手掌的刹那,一下子凝成实体,两个人同时一震。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谢子恒仿佛能感知小家伙的情绪,很陌生,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小鬼仰视着谢子恒,神情害怕中带着信任,开口说话:“你是鬼族?”


就是这一刻,谢子恒彻底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对,我不是人。”是小鬼从他身上获得的力量,才能由半透明变作了实体形象。


傅江宁拿着个罐子走过来:“行了行了,联络感情以后再说,进里头待着去,再晚一会儿你就要化了。”


小鬼贪恋地握着谢子恒的手:“你们是来查楼房倒塌的案子的吧?”


傅江宁:“哟,你也知道啊。”


小鬼:“知道啊,不是我干的。这房子用料不对,不塌才奇怪。”


傅江宁点点头:“量你也没这个本事。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进去吧,我们带你走。”晃了晃手中的罐子。


小鬼看了看谢子恒,恋恋不舍地抽走了手,嗖一下钻进了罐子里。傅江宁玄上瓶盖,吐了口气:“大功告成,回去交差。”


两人顺着梯子回到底楼,正要离开,谢子恒突然问:“什么声音?”


傅江宁一顿,猛然喊一声:“快跑。”拽了把谢子恒撒腿就撤。


谢子恒运动神经欠发达,脑子已经反应过来,身体机能却跟不上。


傅江宁三两步奔出了烂尾楼,见谢子恒没跟上,着急忙慌按下手环上的按钮。谢子恒又一次像条带鱼一样被扯着手腕飞到了傅江宁身边。刚离开烂尾楼,二楼楼板发生断裂,巨大的混凝土块惊天动地砸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谢子恒被傅江宁拦腰抱在怀里,心有余悸。


傅江宁骂了一句:“妈的豆腐渣。”弯腰捡起刚才紧张之下被扔掉的装着小鬼的罐子,扔进了背包,并且毫无诚意地对着背包说了句对不起。


转身看到还在努力工作的探测仪,正在一声叠一声发出警报,声音越来越大,屏幕上的数字加粗加黑,触目惊心。


傅江宁大惊:“哎哟卧槽。”冲过去直接关掉按钮,世界顿时安静。


谢子恒目瞪口呆:“机器坏了吗?”


傅江宁收起探测仪,冷汗都下来了:“没有。”


谢子恒:“那测到什么大妖怪了?数字这么恐怖。”


傅江宁刚想回答,突然脸色一变,扑上去抱着谢子恒就地滚开。轰然一声大响,那个桌案底下无端出现一个大洞,桌子垮塌下去,瞬间消失。


傅江宁来不及解释,拉着谢子恒连滚带爬往工地外逃命。


谢子恒魂飞魄散:“这工地真的闹鬼吗?”


傅江宁脸色惨白:“你知道我们这个城市为什么别号魔都吗?”


谢子恒的脸跟着白了:“魔都地底下有大魔原来是真的吗?”


傅江宁:“是啊是啊,我忘了这探测器太牛逼,打搅到它老人家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快走。”


谢子恒:“那这些房子还能不能造完,那个姑娘还能不能拿到她的新房啊?”


傅江宁:“那我哪儿知道,这房子这么渣,就算老祖宗不发怒,也得推倒重来啊,指望警察快点儿抓住包工头,把钱追回来吧。哎你别看了,快跑啊。据说大魔签了协议,这一万年以内是不会作怪的,只要咱们别惹他,还是安全的。”


谢子恒:“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去管理处搬救兵?”


傅江宁:“不用,晚上只有值班的在,饿死了,咱们去吃米线吧。”


谢子恒:“?”


傅江宁:“不骗你,那个洞就是惩戒,那祖宗不会出来。烂尾楼的事也不是咱们两个小老 百 姓能解决的,我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落下,地球照旧自转公转,国家机器依然会这样运转下去,三界太平着呢,唯一不一样的是你找到工作了大儿砸。”说着在谢子恒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两人远离工地范围,停下奔跑的脚步,缓缓走着。


谢子恒:“但我原来的世界崩塌了。”


傅江宁:“哪儿塌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跟你说,你现在所认知的这个系统才是最公平的,人鬼神魔妖,众生平等。大家都拥有着被规矩约束着的自由,事做好了有奖励,做错了有惩罚。这世上的一切纷争都因私心引发,咱们管不了别人,但是可以管好自己,你之前的那个犯罪意愿的过失,需要老老实实完成工作去弥补。踏踏实实活着,做力所能及的事,累了休息饿了吃饭,你有疑惑慢慢探索行不行?我真的饿死了,叫辆车吧,去吃米线。”


谢子恒:“饿了为什么不就近解决?跑那么大老远干吗?”


傅江宁神神秘秘一笑:“你猜那个老板娘是谁?”


谢子恒心里咯噔一下:“是谁?”


傅江宁一脸欠揍:“想知道?你自己问她去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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