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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交人:五月浅熏香;提交时间:2008/11/16 13:05:42)
第12届孝庄秘史风云第三轮:哲哲悲嫁春风公元1623年。
暮秋八月的长城南北,已是沙平连白雪,蓬卷入黄云。每当这个草衰时节来临,我就夜不成寐。侧耳远听,胡茄互动,牧马悲鸣,吟啸成群,边声四起。
我知道,战争又要随着金鼓的擂响开始,战士们又将抱着玉鞍宵眠,妇孺们朝思暮想期盼的人儿,也许会成为盾牌上躺着的白骨。
我们的民族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多是横戈马上,为战而生,为战而死。犹飞鸟在天鱼在水,许多事情当我们出生时,已经注定,不可以随便选择和改变。
我父王是科尔沁草原满蒙酋长麾下最器重的人。他是右贤王,掌管着辽阔的科尔沁草原。我,笑春风,是父王的第三个女儿。有时在想,如果我不是父王的女儿,会不会有迥异于现在的命运?
穿过九曲回廊,去书房听师傅授课。这是我每天必须的功课。我需要学习十六种语言,每一种都要运用圆熟,因为我与别的女子不同,我是满蒙肩负重要使命的公主。
我最头疼的是汉语。今天师傅要检查背诵《九歌》。我不会背,原因只有一个,我不喜欢屈原这个人。我们满蒙,绝对不会有爱国爱到投江,我们的血肉要泼洒在战场上祭奠同胞,而不是去喂鱼。
我喜欢庄子。我会背他所有的文字,只因他居然是这么有趣的人。他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却疑惑,不知道到底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周。
我也经常做一个相同的梦。
梦见自己变成一朵花儿,在微风中,月光下,自由的左右摇曳,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是我自己。我晃悠着,痴醉着,直到想和星星共舞时,才发现,我的根深深的扎在泥土中。
我永远没有办法做一朵无根的花,除非我死去。注定我要沿着那条路,不回头的走下去。我在梦中醒来,嘴唇上的血滴在了蚕丝棉被上,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师傅敲了我板子,他说,即使我是公主,也不能幸免。师傅说,必须要看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事情,而不是喜好做什么事情。我问他,为什么?师傅说,因为你是科尔沁草原上最漂亮的公主。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绝好的理由,也不知道其他十岁的小姑娘成天在做什么?玩泥巴还是做女红?或者听额娘讲为妇之道?
而我,只因是一个公主,我的美貌让任何人都惊叹,所以,我与他们不同,完全的不同。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师傅用木板敲着我的手,小小的幼滑白皙的手,有乌紫的血痕。痛,是一种锥心的痛,但我不能让自己掉一滴眼泪,哪怕只有一滴,也不可以。
所有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往我血液里灌输着一种原则。掉皮掉肉,流血流汗,都可以,只有泪水,不可以。我会写哭这个字,但是早已忘记那是怎样一种姿势。
我知道师傅他这样打我,不是为了让我痛,而是为了让我记住,我永远不能凭自己的心意选择,我只能做我应该做、必须做,而不是我真心喜爱的事。
草枯了又荣,大雁去了又返,公元1626年,我13岁。
我的美貌与学识让提亲的皇亲贵族络绎不绝。连遥远的汉朝也知道科尔沁草原上有一朵美丽的花儿,笑的比春风还灿烂。
自从去年大明使者来过后,父王突然不再要我背《九歌》《离骚》,虽然我已经能倒背如流。
额娘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个南方的姆妈,教我说话和走路,天啊,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了,居然要我重新学习说话和走路,我过去那十六年难道是白活?
从那天起,我说话要低着头,要用长长的衣袖掩着嘴,再不能无所故忌地哈哈大笑,还要穿着有许多流苏长长的裙子、窄而高的鞋子在房间里牵牵绊绊走来走去,为此我摔了五次。
今天,额娘和许多婶婶一大早就在兴高采烈地织着锦袍,说要将锦袍献给今晚兴功宴上最英勇的将士。
夜色笼罩了整个草原,篝火燃亮了半片天空,我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坐在父王旁边。他红光满脸,喝着大碗的酒,吃着大块的肉,对将士论功行赏,那些辛苦征战大半年的将士亦在开怀痛饮。
我看着座中的拓,他今年18岁,有着鹰一样的眼睛,一张冷漠而英俊的面庞。他沉默不语,顾自喝着酒,并不因立了大功而沾沾自喜。
我喜欢这样的男子。
他的英勇善战让敌人对他闻风丧胆。他还在这次征战中救了父王一命,因此父王决定对他特别奖赏。
父王说“拓,你想要些什么?珠宝?牛羊?还是美女?”
拓的脸一瞬间变的比篝火还红,他偷偷看了我一眼说“将军,我我我……”
父王哈哈大笑,拥着我说“除了我心爱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拓向前一步说“除了公主,我什么都不要。”
父王恼怒地拍案而起,因为拓的不识趣。
正在这时,军中的探子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说大金大举调兵遣将,形迹可疑。父王顾不得追究拓的不敬匆匆和军师连夜去找蒙古思酋长商议。一个兴高采烈的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更鼓敲了三下,父王还没回来,月色下的草原散发着冷冷的光辉,远处清幽的葫茄声,战马的悲鸣声,更增添了刺骨的寒意,我辗转不能成眠,痛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为父分忧。
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一只手轻柔地抚摸我的脸,睁开眼晴,看到我最亲爱的父王。
父王哽咽的叫着我小名“哲哲、哲哲”。眼里全是怜惜,宠爱和不舍。
我惘然,为什么我竟然看见父王眼里的泪光,我们族人从来是流血不流泪。
在我焦急追问下,父王告诉我,原来大金皇太极接替努尔哈赤做了大汗后,为能逐鹿中原,不断扩张北方领土。而我军经过连年的征战,已经士气低落,断断不能和强大的大金决一死战。于是父王想到通婚,在众多公主中挑选出一个出嫁到大金以获得皇太极的信任。而我偏偏除了相貌出众外更精通汉语,在众多将领的推选下,父王找不到推辞的理由。
父王隐约晦涩的泪光,让我在一夜之间长大。
当年师傅的板子落在手上,那种钻心的痛,又一丝丝的从肺腑里冒出来。是的,我一生下来,就肩负着这样的重任,我从小就知道这一点。
如果我出嫁大金,能够抚平父王额头深锁的纹线,能够洗净将士面容的疲惫,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把心意告诉了父王和额娘,带着近乎苍凉的决绝。
额娘惊惶地搂着我,语无伦次:“不,不,哲哲,你要去了……我怎么舍得。我不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父王来回地踱着步,眉头锁得更紧。我的父王,骁勇的传奇的永远打不垮的父王,骤然间变得如此衰老?过了半晌,父王才缓慢而又费力地开了口:“我们只能这样了”
他转过头的瞬间,我再次看到了他眼里隐约的泪光。
这些天,四周变的安宁,似乎烽烟已散,战火已息。将士们停止了疲惫的出兵,甚至开始有了欢颜。父王无须再脚步匆匆地四处平息战乱。他留在家里的时间多了起来。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我,有时用大手轻抚我的头发,叹息。
家里经常的来些婶婶。她们量我的身材,摆弄我的头发,拿着无数的金银首饰来回比试。从额娘一天比一天哀怨的眼神里,我知道,她们是在为我准备嫁妆。
我有些倦倦的,对于我将走下去的这条路。
我用自己的决定,换来了这里暂时的和平。我不后悔。虽然,我仍经常做那个梦。那个让我像花儿一样盛开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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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笑春风帖杀哲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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