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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30帖,此为第16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5/28 8:57:18)

[C1区-20-2-00]修真纪事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5-27 19:33:49

修真纪事


序:我叫豪戈,是万剑宗的弟子,我一生要感谢两个女人。

我叫豪戈, 是万剑宗的弟子,我一生要感谢两个女人。
第一个是梁紫琪。因为她送了我一把剑,子辰剑。
她对我说,豪戈,这不是普通的剑,它有很多奇特的地方,它能让飞流直下的瀑布停留于一瞬,夜间枕着它的人,入眠时会看见很多逝去的人,他们会在梦里教你法术和仙道。
最奇特的一次,它突然放出万道光华,让人大白天看见了满天星星。
我非常奇怪,我说你确信没有看错,确信是大白天,万里无云,晴阳当空?
她说,谁观察那么仔细呀,反正这事千真万确,众妙宗全体姐妹都可以作证。
然后她就把剑给了我。
我记得她将剑交到我手里的时候,眼里有着说不出的虔诚。
我只问了一句,这样的宝器,你为什么要赠给我。
她说,琴姐说的,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它必须回到真正主人的手里。
我问她琴姐是谁,她走了。

我要感谢的第二个女人,是我的师姐罗霜华。
她给了我一只青蛙。
她对我说,在遥远的西域,有一处地方,唤作聚窟洲。你去聚窟洲后,把这青蛙放到第十一个窟里,然后转身就跑,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
我记得我问过她,我为什么要跑。
她说,我也不知道,因为师父将青蛙送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知道师姐的青蛙绝不是凡物。
至少,这青蛙从来不叫。
放不放水里,喂不喂食物,也同样不会死。
我真有拿一根针在它身上戳一戳的冲动。
就在我想更多研究它的时候,数年一度的聚窟洲之行开始了。
你知道,我一定要去的。
当然,那只青蛙是肯定要带上的。


1、每个睡着的人都有原因,我信。

我到聚窟洲碰到的第一件怪事,是那只从来不跳不叫不动的青蛙,忽然撒腿就跑。
同行的师姐罗霜华花容失色,大呼道,“豪戈,快抓住它,那是师父的遗物,是仙蛙,绝对不能丢!”
我拼命去抓。
可你知道,像我这样一个男人,抓青蛙肯定不是长项。
很快,我的手上、胳膊上全都碰破了皮,流了不少血。
那青蛙专往草从里钻,我跌跌撞撞跟着追,一直追到野外。
开始我还能看见它跳跃,很快,就找不着了。
就在我大呼不妙的时候,她来了。

这个女孩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岁,可她的脸上,竟写满了抑郁和沧桑。
她站在我面前,让我感到说不出的阴冷。
她说,你在找青蛙吗?
我吓了一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说,我看见你一路追着它,像丢了魂儿一样。
我大喜过望,问她,那,你看见我的青蛙了吗?
她冷冷淡淡地说,看是看见了,现在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我说,太好了,请你告诉我它在哪?
她看了看我,说,你从来都不问别人名字吗?
我说,请问姑娘芳名。
她说,不敢,郁珊彩。

当我再次见到我的青蛙的时候,原谅我不能不叫出声来。
青蛙还是那青蛙。
可是它站的地方不对。
那地方当然有水有草有石头。
可它没有站在水里草里石头里。
它竟是站在一个死人的脸上!

“他不是死人,他只是睡着了。”郁珊彩的声音,永远是这样忧郁和冰冷。
“可是……”我望着那个“不是死人,只是睡着了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郁珊彩说,他叫郁可为,是爹爹给他取的名字。他本是修真流浪汉,被爹爹收留,教授我御气和飞行的法门,三年前,他和爹爹同时去了聚窟洲,没想到回来后就变成了活死人,一觉睡到现在,再未醒过来。
她说,他教过我修仙之道,在我心里,是将他当作恩师看待的。现在恩师有难,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这次聚窟洲之行,我将他带来了。你信不信,每个睡着的人都有原因。他是因为聚窟洲睡着的,所以我到聚窟洲来找原因。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碰到你在追青蛙。你的青蛙不要你,却跑到我郁师父的脸上去了,所以,这只青蛙和我老师之间必有因缘。
她说,“我找你,就是想问问这青蛙的来历,看能不能解开我师父的昏睡之谜。”

就在这时候,一个红衣婆婆大笑着走了过来,边走,边笑,边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青蛙,我师兄为了讨我欢心,送了我好多,全被我咬着牙捏死了。”
这婆婆无法看出年纪。
只觉得她十分妖媚。
郁珊彩说,“好残忍的婆婆。”
红衣婆婆依然在笑,“不是我残忍,是因为我没得到我要的那只。”
郁珊彩忍不住道,“你要的是哪只?”
红衣婆婆将我那只青蛙一把抓住,转身就走,说,“这只。”
我吓了一跳,大叫道,把青蛙还我!
可我不叫还好,一叫,那婆婆跑得飞快。



2、因为要等青蛙,所以她一只只捏死了青蛙。

师姐对我说过,那青蛙是师父的遗物,对我们很重要,我还记得师姐对我说过,要把青蛙放到聚窟洲的第十一个大窟里,放完后就跑。
现在,红衣婆婆居然要夺我青蛙。
我厉喝道:“婆婆,你再不还我青蛙,我就不客气了!”
婆婆充耳不闻,跑得更快。
我实在想不通,她那三寸金莲跑动起来,竟有如此速度。
我再不犹豫,拔出子辰剑,喝一声,“起!”
子辰剑越到半空,颤动不已。
我迎风一跃,跳到剑上,默念御剑诀,倏地一下,子辰剑驾着我向前疾冲而去。
我的御剑术虽不是很高明,但无论如何,要追上婆婆的三寸金莲,肯定绰绰有余。
但奇怪的是,无论我的剑速有多快,我始终追不上婆婆。
每当我快追上她的时候,她手中的千丝浮尘向下一挥,明明尺许距离,瞬间变成丈远。
缩地成寸,或者扩寸成丈!
原来,她竟是通微道君!
天下间除了清源宗的通微道君,再无人会这种法术。
而且,也只有她,出家后全无出家人样子,总是一副市井装扮。

就在我一分神间,她的浮尘再次猛拂地面。
这一次,不是扩寸成丈。
也不是一里两里,简直是十里百里千里。
她的身子当场不见了!

我落回地面,手拿子辰剑,正在犹豫要不要追赶的时候,怪事出现了。
我手中的子辰剑,嗡嗡颤动,突然有了剑芒!
血红的剑芒,怕有尺余长,在剑身上游走晃动。
我早就听说过这剑的怪异,它大白天都能让人看到星星,吐点红芒啥的算什么。
我记挂着青蛙,将它放回鞘中,准备继续去追。
就在这时,子辰剑刷的一声,竟自鞘中飞出,在我头顶盘旋一圈,飞向正抱着郁可为追来的郁珊彩。
本是活死人的郁可为,竟然手指一动,一把将剑抓在手中!

郁彩珊惊呼道,“他动了,他活了!”
她的脸上,现出了激动的红晕。
这红晕,一下子将她脸上的阴郁和沧桑感全都冲走,年轻重新回到了她的头发,她的眼里。
我痴痴看着她,好美。
这时,我师姐罗霜华已经带着我的师兄弟追到了。
我师姐气都来不及喘,大叫着,“青蛙呢?”
我垂下头,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被通微道君抢走了。

师姐呆了半晌,才问,她为什么要抢我们的青蛙?
我说,因为她一直喜欢青蛙,所以她把青蛙一只只捏死,为的就是等着我们这一只。
我知道师姐听不懂。
因为我自己都听不懂。



3、这故事一定漫长和无趣,没有长风,没有蜗牛,也没有小狼。

就在我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送我子辰剑的梁紫琪来了。
她说,当日我送你剑,今天是来送你故事的。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有个少年叫柳耷。
十七岁那年,他遇到了昆仑来的仙人,仙人教了他很多修仙的法门,但他却只对众仙中绿绮的御兽法门感兴趣。
一年后,他对御兽之法了然于心,并创立了灵兽门。
就在这时,他的爱情也来了。
他爱上了一个绝对不该爱的人,我们的师父,众妙宗的宗主。
他知道我们师父喜欢吃鱼,专门送了师父一只叫做“三足乌”的鸟,那其实是乌鸦。
这乌鸦特别擅于捕鱼。
可师父说,我已立志修仙得道,不会动人间情爱,更不会嫁给你,除非你能送我一只不吃不喝不睡的动物。
柳耷听完后,一句话都没说,走了。
他去了聚窟洲,找到了这只青蛙。
他把这只青蛙送给心爱的人,也就是我们的师父后,自己却成了活死人。

郁珊彩惊呼道:“活死人,你说活死人!”

梁紫琪面不改色,淡淡说,是的,活死人,他成了活死人。
因为,他已经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都注入了这只青蛙里。
那只青蛙果然可以不吃、不喝、不动、不睡。
我说,他既已成为活死人,你们又是如何这些事情的?
梁紫琪说,因为子辰剑!
你们万剑宗,历来便是以剑道入仙道,你们的师父,是剑道高人。他在一日酣睡中,枕下的子辰剑送了他一个梦,梦中人就是柳耷。
柳耷说,他到聚窟洲,在第十一个洞窟里,寻到了传说中的灵梦之光。
任何人见到灵梦之光,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的愿望,就是想要一只可以不吃不喝不睡的神兽,有了这只神兽,他就可以去求我们的师父嫁给他。
他果然得到了这只神兽,这只神兽就是被通微道君抢走的青蛙。
那只青蛙之所以成为神兽,是因为灵梦之光将柳耷的灵魂锁在了青蛙体内。
青蛙送出聚窟洲的那天,也就是他成为活死人之时。
他的灵魂能够进入青蛙体内,永生伴在师父身旁,本已心足。
可他成为活死人前,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清源宗的通微道君也在找灵梦之光,,并且差一点就找到了,她的愿望,竟是要将天下所有修仙者的灵魂全部收入她的体内,她要奴役所有人,直到被奴役的人仙法耗尽而死亡。

柳耷得知她的想法后,托梦给万剑宗门主,也就是你们师父,希望万剑门能够阻止这场浩劫。
你们的师父立即到了众妙宗,找到了我们的师父,并讲清了原委。
两位师父觉得,这件事不能袖手不理,便带着青蛙,去了聚窟洲。半年后,青蛙回来了,子辰剑也被人找到,但两位师父不见了。
那时候,我们众妙宗中出了一位不世才女,倾倒了普天之下不知凡几的情男。
她不是我们的师父,但我们所有师姐妹都承过她的教诲。
她就是众妙宗十二护法之首、我们的大师姐殷林琴,我们喊她琴姐姐。
师父失踪后,琴姐姐带着我们百方打探,终是无果。
无奈之下,琴姐姐决定“开天眼”。
“开天眼”是我们众妙宗的最高心法,也是修仙到极高境界的人才可以做到。
开天眼后,可以上听天意,预知未来,看见过去未来十年之内的事。
但开天眼又是极其凶险的事,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能施法。
开天眼前,我们花了月余时间,筑起百丈高台,我记得那天琴姐姐穿着红衣,披散长发,茫茫白雾里,独登高台上云天。
我觉得她的背影不像仙,阴郁凄凉得像是厉鬼。
这叫效果。
但我有不好的预感。
于是出事了。
琴姐姐从高台上摔了下来,虽然有法术护身,还是摔碎五脏,当晚便死去了。
临死之前,她说,两位师父都没死,他们都被困在聚窟洲。能救他们的人,不是我们,不是你们,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万剑宗的弟子,豪戈。
琴姐说,把子辰剑送给豪戈,他才是这把剑的主人,让他带着子辰剑,去救师父。记住,一定要把那只青蛙带上,在聚窟洲中,找到第十一个洞窟,然后把青蛙扔进去,扔完后,转身就跑,有多远跑多远,跑到吐血都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我们想问她为什么不能停,琴姐自己停了。
当然是停止了说话。
当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那天晚上,她的魂魄给众妙宗所有人托了一梦,她说,“我忘记告诉你们,那青蛙的体内,禁锢着柳耷的灵魂,而柳耷的真身,已经成了活死人。你们只要找到一个叫郁珊彩的姑娘,就能找到那个活死人。”

梁紫琪望着我们,说,“看,这就是我要给你们的故事,这故事漫长和无趣,没有长风,没有蜗牛,也没有小狼,因为它本来就不是故事。现在你们终于知道了,这个被你们叫做郁可为的活死人,他其实就是灵兽门门主、柳耷!”



4、她已经跑了,但不是回头就跑,而是向前直跑,笔真地跑入了洞中。

现在,我们都已知道,这个活死人原来就是柳耷,怪不得那只对我无情无义的青蛙,会那样含情脉脉迫不及待跳到他脸上去。
那青蛙的体内,可是藏着柳耷的灵魂啊。
郁珊彩说,“柳大哥并未醒来,为什么可以伸手握住子辰剑呢?”
这绝对是个值得研究的话题,可那时我们有更值得研究的话题,通微道君为什么要抢走青蛙?
难道,她也是要赶到第十一窟,然后把青蛙扔进窟中去?
“走,我们去十一窟!”梁紫琪率先道。

十一窟很容易找。
当我们赶到第十一窟的时候,通微道君果然在那里。
青蛙,果然就在她的手上。
梁紫琪厉喝道,“恶婆婆,快把青蛙放下!”
通微道君竖起食指,放到嘴边,轻嘘一声,示意我们噤声。
她站在洞窟之口,凝神倾听。
我不知她弄什么玄虚,盘算着趁她不备,冲上去将青蛙抢过来。
通微道君突然幽幽一笑,对我说,小鬼头,你最好呆着别动,老娘的三寸金莲,你再跑一万年都追不上的。
我立即呆住,原来,她的神通竟已到了可以读人心志的地步。
我手按子辰剑,决定冲上去和她硬拼。
她温温和和对我说,小弟弟你最好还是别动,别说你根本杀不了我,就算你能杀了我,你也不能下手。
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她答,“因为你若杀了我,世上就再也没人知道你们的师父被我藏在哪了!”
这倒是实话,我们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通微道君说,所有来聚窟洲的人,无不是冲灵梦之光而来。
可他们始终没有见到灵梦之光,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问:为什么?
她笑道,因为他们都是从第一窟开始找,却不知灵梦之光藏在最后一窟,也就是第十一窟。
我说,他们迟早会找来。
通微道君道,错,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找过来。因为他们找完第一窟,就会进入第二窟,然后第三窟,一直到第十窟。
我说,过了第十窟,就是第十一窟。
通微道君摇头道,他们永远过不了第十窟,因为第十窟是忘情窟,凡进入第十窟的人,无论修真到何等层次,只要被窟内的金钟之声所迷,就会忘了一切,神志迷糊,或者回家,或者又走回第一窟。无论他已在第十窟走了多少年,无论他距离十一窟多近,他就是到不了第十一窟。除非,他们像你们这样,根本就看都不看前十窟,而是直接就到了十一窟。
我说,我不想听你啰嗦,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还不还我青蛙。
通微道君说,还,但不是现在。
我说,那是什么时候?
通微道君说,等我用完不再需要的时候。
就在这时,通微道君的脸上,忽然泛起红晕。
她激动得像是十六岁的少女,她大呼道,“来了!”
我忍不住道,谁来了?
通微道君说,谁都没来,灵梦之光来了。
我侧耳细听,什么都没听见,但我相信她说的话一定是真的,因为她能读心,也一定能读出那些暗不可闻的声音。
然后,我就听见通微道君一声高呼后,将手中的青蛙扔入了窟内。
我听见梁紫琪放声惊呼。
我想起梁紫琪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青蛙扔到窟中后,就头也不回,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通微道君。
但立即知道不用了。
因为通微道君已经跑了。
可惜,她不是“回头就跑”,而是“向前直跑”,她笔直地跑入了洞窟之中。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本该是活死人的柳耷,竟突然站了起来。
他同样跑了。
不是“向前直跑”,不是笔直地跑入洞窟之中,而是回头就跑,比死了爹娘老子还要急。



5、看着他那洒脱的背影,我想起了一个词,人生豪迈。

我被这一瞬间的变故惊呆了。
以前师父给我看《说妖•可小离传》,看得我目瞪口呆。
现在才知道,再离奇的故事,都比不上这天工的安排。
一个常年昏睡的活死人,先是伸手拿走了我的子辰剑,现在又起身就跑,看着他那洒脱的背影,我想起了一个词,人生豪迈。
但现在不是抒情的时候,我们到底要不要跑,跟着谁跑,是跟着通微道君跑入第十一窟,还是跟着活死人往回跑出豪迈。
我看见梁紫琪和郁珊彩同时看向我。
我只好也看着他们。
天上没有出星星,我们都好无辜。

然后,地动山摇的一刻终于来临。
我听见通微道君发出了鬼一样的惨呼。
跟着,她的身子从洞窟中倒飞而出,又在半空中炸裂,血肉散落一地。
梁紫琪已经捂住了嘴。
而郁珊彩直接呕吐。
我看见一道金光从通微道君的身体里一贯而过,疾逾闪电,朝着柳耷跑走的方向疾追过去。
通微道君的法力在修真界有目共睹,却被金光一击而死。
活死人呢,活死人柳耷能逃过它那致命的一击吗?

那时候,柳耷已经跑到百步开外。

可是,第一百零一步,他是永远迈不出去了。
无论人类的速度有多快,他都永远不可能快过光。
何况那不是普通的光,那是灵梦之光!
我看见那光毫不犹豫就穿入了柳耷体内。
可是,柳耷没有倒下,倒下的,是一只面相狰狞的大狗。
我不知这狗是从哪来的,它突然就挡在柳耷面前,挡住了灵梦之光,救了柳耷一命。
然后,我就看见柳耷的背后,一下子冒出了无数的怪兽,有九尾狐,有七足猫,有百爪猿,有千角鹿。
那些兽不断冒出来,也不断死去。
灵梦之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那些怪兽的身体,我只看见一道金光,引着血肉的河流,一路向前,向前。
眨眼之间,千余怪兽尽数毙命。
就在这时,柳耷突然回头,念咒,出手,伸指,以不可置信的速度,一下抓住了灵梦之光。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根本不是光,而是一块金光四射的石头。

我终于明白柳耷为何要倒跑了。
灵梦之光的力量太强,跑入洞中必死无疑。只有向回跑,跑得越远,灵梦之光的速度便消失得越多,能量便越小。
何况柳耷是灵兽门门主,用那么多野兽阻挡了灵梦之光的冲击,消解了它的攻势。
所以,他才能一击得手。

梁紫琪大喜过望,道,有了灵梦之光,我们便可以许愿了,便可以找到师父了。
柳耷的脸,突然间像冰一样冷,他的眼中,也射出比冰还要冷厉的光芒,他说,错,不是你们,是我!

他果然许了个愿。
我猜中了这结局,却没猜中这过程,他许的,竟是那样一个愿!



6、柳耷和我同时叫出声来,不死之身?谁是不死之身?梁紫琪指着我,道,他,豪戈!

人生寂寞如雪啊!
他许的愿,居然是要灵梦之光将我们的灵魂全部幽禁到那只青蛙里,一生一世,受他驱逐。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傻傻的,居然这样问。
郁珊彩也傻了。
他不是自己的恩师吗,不是教过她御气和飞行吗,怎么会禁锢她的灵魂呢。
而梁紫琪直接道,“你不能这样做,你最心爱的人,是我们的师父,你若是让灵梦之光幽禁了我们,我师父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你!”
柳耷突然道,“你错了,她已经嫁给了我,从她的灵魂被我禁锢的那天起,她除了嫁我,就已别无选择!”
梁紫琪失声道,“你说什么?你禁锢了我师父?怎么可能,绝不可能!你那么爱我师父,甘愿为了我师父,将自己的灵魂禁锢到那只青蛙里,并且因为我师父,变成了活死人,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你这样爱我师父,怎么可能将我师父的灵魂禁锢起来?”
柳耷仰天而笑。
他就在那狰狞的笑声里,给我们讲述了一个故事,准确说,一个真相。

我的确爱你们的师父,所以我甘愿让灵梦之光将自己的灵魂囚禁到青蛙之内。
但就在我灵魂出窍的那一瞬间,我后悔了。
如果我将灵魂尽数交出,我虽然活着,但又与行尸走肉何异?那时就算天天都能守在心爱的人身旁,可那还是爱吗?
于是,就在我的三魂七魄都要被灵梦之光吸走后,我悄悄藏起了一魄。
灵梦之光最后吸走的一魄,其实是三足乌的魂魄。
就这样,我骗过灵梦之光,成功得到了那只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不动,也绝不叫唤的青蛙。
而我自己,因为只剩下一魄,变成了活死人。
我就用这一魄,潜入你师父身旁,想看她看见这只青蛙后,欢天喜地的样子。
我以为你师父见到这青蛙,见到我为她付出的一切后,定会感动。
可她开始还看那青蛙一眼两眼,后来看都不看,完全将我忘了。
或者说,她心中从来就没有我。
我从头至尾都是一相情愿自作多情!
这令我无比愤怒。
再后来,我发现她对万剑宗的当家人情有独钟,两人私下里互通款曲,这更让我痛不欲生。
于是,我由爱生恨,我要惩戒这对狗男女。
但我现在只剩下一魄,无法和他们相斗。
于是我托梦给他们,告诉他们,清源宗的通微道君发现了灵梦之光,如果你们不阻止,她就要用灵梦之光吸光所有修仙者的灵魂,奴役他们直至死亡。
我相信你们的师父听见这番话,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他们双双到了聚窟洲。
我说的并非全部是假话。
那通微道君的确在寻灵梦之光,并的确怀有这样的心思。
只是,凭她微末的道行,她无法将灵梦之光收入囊中。
所以,我便也托梦通微道君,告诉她,只要将青蛙扔到第十一窟,便可以引出灵梦之光。
她深信不疑,便有了后来的一切。

我和梁紫琪同时道:“那,我们的师父呢,他们到了聚窟洲后,为何就失踪了,是不是你藏起了他们?”

柳耷冷声道,这对狗男女,我怎么可能放过,但我身为活死人,无力动手,所以就借助了一下通微道君,将他们囚在了聚窟洲。我知道,只要他们被囚,你们一定会来救他,你们来的时候,也一定会带着那只青蛙。那只青蛙的体内,有一道魂魄是三足乌的,灵梦之光早已发现这点,它是一块灵石,最恨人骗它。我许愿的时候,曾发誓为了我最心爱的人,愿意将自己的灵魂全部禁锢到那青蛙之内,只求灵梦之光帮我达成心愿。灵梦之光果然被感动,帮我达成了心愿。可是,它发觉受骗后,会比人类还要愤怒,所以,只要将青蛙扔到窟内,它一怒之下,一定会追杀送青蛙的人,这样就可以将它引到洞外,消减它的能量,最终将它手到擒来。

他看着手中的灵梦之光,放声狂笑,道,现在,灵梦之光我已到手,你们的灵魂被我禁锢,不过举手之劳。你们宗派的人发现你们失踪后,必会来聚窟洲寻找你们,于是,我一个一个击破,一个一个吸收他们的灵魂,为我所用,迟早有一天,这天下人的灵魂都将是我的奴隶,我要让那个贱人看看,她没有选择我,是多么愚蠢而错误的决定。我要将你们一个一个杀死在她面前,让她看到背叛我的下场,直到她彻底屈服。

梁紫琪大声道,你可以杀了我师父,但要她屈服,那绝对是做梦!
然后,她回过头来,居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何况,就算你得到了灵梦之光,你也无法杀死我们,因为我们中有一个人,他是不死之身!”
柳耷和我同时叫出声来,不死之身?谁是不死之身?
梁紫琪指着我,道,他,豪戈!



7、我是万剑宗弟子,本该练剑,师父偏传了我一掌,如来神掌。

柳耷瞪着我。
如果我是柳耷,我也会瞪着我。
不死之身,天下居然会有不死之身?

柳耷突然笑了。
我只好跟着笑。
因为这种事情,也只好笑笑就算了。
不过,梁紫琪,虽然吓人不带这样吓的,但我还是原谅你了。
总不能让她指着郁珊彩,说,不死之身。
也不可能指着她自己,说,看,不死之身。
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女娃,能把小孩骗哭就不错了,骗柳耷,门都没有。
可是我的梁紫琪梁亲妈梁姐姐,我虽然长得像男人点,可是我骨子里那娇弱的本质,怎么看都怎么不适合拿来唬人的呀。
何况,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有情操啊。

柳耷笑声嘎然而止。
他盯着我,说,好,就让我见识见识,什么是不死之身。
他蓦地盯着灵梦之光,道,我知道你是有灵性的石头,我不是诚心骗你的,我是逼不得已。我知道你必须以人的灵魂为食,现在,我就让你饱餐一顿。但在饱餐之前,你必须让我变为天下最强的人,这样我才可以助你将他们的灵魂尽数擒来。现在我已擒住你,并已用法力困住你,但我知道你仍有办法达成我的心愿。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你回窟内。你的灵气来自第十一窟,如果长期离开,你一定会灵气尽失,成为一块普通石头。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石头似是沉默了一下。
然后,柳耷的眉毛、胡须、喉结、肩膀、手指,直至全身上下,无一不放出光芒。
光芒慢慢聚集,聚到了那本该属于我,现在却被他握在手中的子辰剑上。
柳耷狂呼道,来吧,来将敌人的血痛饮吧。
他举剑向我奔来。
我想要躲闪,但已来不及,子辰剑是上古而留的修真法器,它发出的强大剑气,会形成剑网,将人身子彻底缚住。
我像木头一样无法动弹。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那把剑向我狂砍过来。
我听见“”噗”地一声,剑锋入肉,从我前胸进去,后背出来。
我临死之前,看见梁紫琪的脸上,因绝望和恐惧而彻底僵住。

柳耷仰天狂笑,哈哈,不死之身,让我看看,啥是不死之身。
就在这时,那个鲜血狂喷,本该倒在地上的我,突然站直了身子。
我说,你看好了。
在那刹那间,我一掌按在他面门。

我是万剑宗弟子,我们是不练掌的。
可是,师父偏传了我一掌,如来神掌。
这一掌,打的不是力。
也不是恩怨情仇。
是寂寞,是憔悴,是万千世象皆入尘埃。
哎,你不懂的啦,这大彻大悟,我都只学了皮毛。
可就是这皮毛,一下子把他打到了半空中。

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力道,那是灵梦之光的力道!
那本来刺入我胸膛的剑锋之上,突然生起一股神奇之力,一下子聚拢了我即将涣散的精气神。
所有的疼痛也都随之消失。
然后,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随着我那一掌,子辰剑上突然飘起万丈剑芒,斩钉截铁,锐不可当,刺入了柳耷体内!



尾声:我没有猜中这过程,他同样没有猜到这结局,人生寂寞如雪啊。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灵梦之光会以这样的方式,助我杀死了柳耷。
我没有猜到这过程,柳耷又何尝猜到这结局。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我问梁紫琪,你说我是不死之身,是故意引他来杀我的?
梁紫琪说,是。
我看着她,你难道早就知道,灵梦之光会帮我们?
梁紫琪摇头道,不知道。
我有了小激动,那你还让他杀我?
梁紫琪说,我只知道,他杀不死你。
我变成了大激动,你刚才看见了,剑刃全都刺入我肚中了,若不是灵梦之光助我复原,又击败了柳耷,我都死了几回了。
梁紫琪说,我只知道,你一定不会死,我必须赌。
我彻底激动了,我大声道,为什么?
梁紫琪说,因为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殷林琴师姐开天眼而死时,用传音秘语告诉了我一句话,她说,她用天眼看到,将来能够阻止这场灾难的人,是你。她看见你倒在血泊中,不知流了多少血,但就是不死。

我们该救师父去了。
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师父在哪。
梁紫琪说,你去求灵梦之光帮我们。
我有点犹豫,我说,它不一定会答应我们。
这时候,郁珊彩说了一句那么有道理的话,“这世上的事,不试谁知道呢?”
是啊,不试谁知道呢。
于是,我们仨又继续走到了一起,为了这人生,更为了这人生中那许许多多的不可不为,不得不为。
寂寞,但是快乐,不是吗?


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30帖,此为第17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5/28 8:57:57)

[C1区-20-2-00]离之殇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5-27 19:55:26

离之殇
一、

聚窟洲某一处。
上官守静身上血迹斑斑,虚弱地靠着一处石壁,感受着身上残存的灵力,她不动声色地服下一枚回灵丹,静等灵力的回复。
她前方一只高约一丈的冥猬兽,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口中吱吱怪叫,恶狠狠地盯着上官守静,正好堵住了唯一的通道。离此不远处,躺着数十只冥猬兽的尸体,显是方才经过一场恶战。

上官守静没想到和师门的人一分开,便单独被传到了冥猬兽的栖息地,这是上官守静第二次随师门长辈进入聚窟洲,上一次运气极好,传送时和掌门师伯通虚道君一道,一路师伯护她,她险少有出手机会,而这一次……
聚窟洲的冥猬兽是以地灵蚁为食的三阶异兽,形如刺猬,长三尺,浑身长满锋利尖刺,以爪为器,生活在聚窟洲深处。
以她金丹中期的修为,对付五六只冥猬兽已是极限,可她运气极差,刚巧进入的是冥猥兽的栖息地,幸亏她身上所备符箓充足,耗尽灵力将这些三阶冥猥兽杀死,可是没想到,这竟引出了冥猥兽的兽王。
眼前这只冥猬兽王长约一丈,实力已堪比修士元婴期修为,散发着令她战栗的气息,它方才一击便已击碎掉了她身上的防御罩。
那只冥猬兽王终是按捺不住,吱叫着张爪扑了上来,于它而言,眼前女修杀死了自己的子孙,已是可恶,不过,更吸引它的是,这修士身上充满灵力的血肉比地灵蚁来的有诱惑。
上官守静有些绝望,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不成?
不,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师傅……
她眼神一冷,静静缠绕在她腕间的袖白雪一扬,变幻交织成一张大网朝兽王罩去,袖白雪与师傅的千丝浮尘一样乃是以万年灵蚕吐的丝织成,坚韧无比,又擅变幻,当即将那兽王向前冲的气势挡了一挡,紧接着她手中多了一柄飞剑,如电闪电般驱剑朝兽王眼部射去,冥猬兽长满利刺,刀剑难入,唯有一双眼睛,是其弱点。
但袖白雪幻成的大网也只挡了冥猬兽一息的功夫,便被兽王暴虐的气息震散,化为一缕银丝飘落在地。
可飞剑已借着这一息已刺进了兽王的左眼。
一阵惊叫狂暴的怪声蔓延开,上官守静首当其冲,耳眼俱被激荡的震出鲜血,顾不得血眼模糊,她狼狈的往右处一滚,险险的避开了冲击。
方才那两击已将她刚回复的灵力消失殆尽,那冥猬兽王已被她激的发狂,眼下她已无路可退。
面对那闪着幽光的利爪,她竟有些平静,想起了师傅通微道君。

她本是世俗界的一名孤女,流浪漂泊以乞讨为生,原以为她这一生犹如蝼蚁自生自灭度过,却遇上了来世俗界游历的通微道君。
通微道君将她带入清源宗,又收她为唯一的弟子,若无师傅,她上官守静,只怕早已丧命于尘世中。
可是师傅,她失踪了。
八年前聚窟洲秘境开启,师傅执意孤身一人前往探险,却一去不返,四年前掌门通玄师伯带她与其他师兄师姐进入聚窟洲秘境寻找,却毫无所获,宗内都说师傅必是陨落在秘境之中,可是上官守静不信。
之前,在她筑基后出门历练时,师傅为了以防不测,抽了她一丝本命元神寄于师傅元神之上,以感知她的处境,若师傅真的身陨,那自己的本命元神肯定会回到自己身上。
可自已那缕元神并不曾归来,上官守静坚信,以师傅的神通,必定还活着。

思绪似乎凝结在这里,冥猬兽那锋利的尖爪快要落在她向上时,她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一阵暴虐的吼叫声,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她吃惊的睁眼,那头冥猬兽怒睁着那只残剩的大眼,缓缓的在她面前倒下。
上官守静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一道曼妙的身姿出现在她面前,带着一股清甜的醉人香气。
“道友,你没事吧?”那声音听来恍如天籁,上官守静努力睁眼,映入眼睑的是一张极为美艳的脸庞,一双明眸,仿若星辰。
“师傅……”上官守静喃喃着,这双美丽的眼睛,像极了师傅。
“嗯?道友?”那声音透着一股疑惑,上官守静才回过神来,那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女修,体型娇小,容貌绝美,她手持一根长笛,正吃惊的看向她。
感知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上官守静起身,施礼道:“清源宗上官守静,多谢道友施救。”
“你是清源宗的守静真人呀!”那女子眨眨眼,“我叫阿离。”

收飘落在地的袖白雪于丹田温养,修整一番后,上官守静默默的将一地的冥猬兽,收入储物袋递给阿离道:“阿离道友,这是你应得的?”冥猬兽全身俱是宝,身上的材料可炼器制符,虽然大半的冥猬兽都是她杀死的,但若无阿离出手相助,别说这些,便是她的命也得交待在此处。
阿离递过储物袋,朝里看了一眼,随意的丢还给她,笑道:“守静真人,我们打个商量,相逢即是有缘,看在我又救了你的份上,我们组个队如何?”
看着阿离毫不在意的样子,上官守静神识探不出她的修为,心知她的修为必是高于自己的,方才她耗尽都无法斩杀的元婴期兽王,却被她一击毙命。
可这修为高深的女子,为何要与自己一道,她自认身上并无令人觊觎之物。
看出她的忌惮之色,阿离掩嘴轻笑:“实话说了吧,前方有道禁制,以我一人之力,破除不了我们一同前去试试如何?”
是了,聚窟洲中充满危险的禁制,可同时也伴随着机遇,她们修仙之人虽经常因宝物起纠纷,但是在共同面对危险时,也是常携手共进的。
没有犹豫多久,上官守静干脆的点头:“好。”她莫名的对这女修十分有好感。
阿离嘻嘻一笑:“道友果然干脆,你随我来。”

二、
聚窟洲内处处禁制阵法,却也非处处禁制都可破,而眼前这一处禁制以上官守静金丹中期和阿离的未知之力,还是能被强行破开的。
那一圈圈的涟漪波动,闪烁不定,二人各施奇法,那禁制竟是摇晃了一下,显是二人攻击有效,上官守静和阿离对视一眼,加快了灵力的施出,约过一刻钟,只听轰的一声,禁制松动,紧接着那道涟漪消散,露出一扇紫气萦绕的大门。
阿离眼中隐现喜意,手指掐决,一股刚劲之气,便冲开了那道门。
门内却是别有洞天,二人对视一眼,各持法器,移步踏入门中。
这门内灵气充沛,竟引得体内灵气自动运行恢复起来,可映入眼睑的却只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那树身蜿蜒盘旋着,向半空中伸展着,一轮弯弯地明月高高地悬挂在树顶,此时月光皎洁,照耀在大树上,树上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红色果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阵阵清香,令人垂涎欲滴。
这是……月轮宝树?
上官守静有些吃惊,清源宗内的灵卷上曾有记载,月轮宝树是上古时代的一种神树,树结月轮果,是月华丹中的一味主药,月华丹能洗涤体质内的杂质,是修仙界的引无数修仙者趋之若鹜的奇药。
但月轮宝树最珍贵的是,月轮宝树上的,幻月宝轮。
幻月宝轮是月轮宝树的精华灵气所凝聚而成的一种半虚半实的天然法器,无需炼制,滴血可用。
眼前这棵月轮宝树上的那轮明月,已呈实状,这便是天生的神器幻月宝轮。
上官守静心一沉,她朝阿离瞧去,可是面对异宝,阿离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不知在沉思什么,还是她根本不识幻月宝轮。
上官守静握紧了袖白雪,面对异宝,又是陌路之人,难保,阿离不会朝她下手。
正沉思着,阿离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一起将树上的月轮果摘下,二人速度极快,收取了树上的果实。
突的,一道身影疾如闪电,将一个鼎型法宝祭出,那鼎散发幽幽绿光,将二人罩在其中,当空落下,却是一名身着苗衣的男子,他手持苗刀,看着二人,笑道:“多谢二位道友引路。”看其周身黑气缭乱,却是一名魔修。
这人上官守静却也认得,乃是与她同乘一辆浮槎来聚窟洲的五通门魔修杨典,那五通门被昆吾宗灭宗,这杨典潜伏极深。那道金光不知是何物,她的冰破术竟半分也不能撼动这道金光屏障。
阿离神色一沉,她冷哼一声,手腕轻指额头,一道红光朝从眉间发出,朝那人疾驰而去。那杨典哈哈大笑,身上防护置已开,身形却朝那幻月宝轮而去。
不曾想那一缕红光,激射到那杨典右臂时,竟是隐没进去,杨典惨呼一声,身形急速坠落,在落下间,他手中苗刀挥起,狠狠的将自己的右臂斩落,那右臂落于地上,竟在片刻间被红光包围,只剩一截枯骨,而那红光萦绕着似乎壮大了一分,又飞回到阿离的眉间。
上官守静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吃惊的看着阿离:“你……血修!”
那杨典感知着元力流逝,痛苦难忍,盯着阿离,眼露愤恨之色。
血修,是整个修真界的梦魇,人修以灵气为源修炼,魔修以元力为源,而血修,却是以修士之血来修炼,是以只要修仙界出现血修,俱被修真者所追杀,不但血修本人被杀,便是连宗门亲人也不能幸兔。
阿离原本清亮的眸子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层血红色,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看了上官守静一眼,转身对那杨典道,道:“想要夺宝,看你有没有这种本事。”
杨典眼神一冷,眼前这女修修为深不可测,又可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血修,他没必要与之周旋,当下冷笑道:“在下不夺前辈所好。”话音一落,未待阿离反应过来,他身化一缕黑风,转眼便消失在地。
阿离吃了一惊,紧锁眉头,放跑了杨典,她的血修身份便是再也瞒不住人了。
转身看到上官守静严阵以待,将袖白雪横在身前,阿离嗤笑道:“怎么,你也要与我相斗吗?”
上官守静沉声道:“血修,不容于世。”
阿离定定的看着她,眼中透着一股哀伤:“并不是所有人,都自愿当血修的,何况……我却并不曾伤害于你,若是于你有恶意,我又何必救你。”她修为高于上官守静,要想杀她,易如反掌。
上官守静也想不通,她与阿离并不相识,缘何对方对她另眼相待,血修虽也是修士,她虽不认同,但也并无他感,但她出身清源宗名门大派,倒是不便与她走一处。
想着,她抬眼看了一眼那轮高挂在空的幻月空轮,道:“你的目标可是幻月宝轮,你救我一命,我便不与你相夺,告辞了。”言着,她提气身形一动,人已退出数丈。
阿离轻启朱唇,轻轻笑道:“不行。”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却是元婴后期修为,上官守静大惊失色,欲特反抗,却被威压压制,她恼怒的抬头盯着阿离:“前辈这是何意。”
“没什么。”阿离淡淡道:“受人之托,送静静你一件大礼。”手腕轻抬,指间血芒凝成一条红练将那幻月宝轮卷住,一扯,那幻月宝轮便被她收入手间。
静静,上官守静如遭雷击,失声道:“你是何人,你跟我师傅……”她名上官守静,却是师傅依宗内辈份所取,而静静这个小名,纵观世上,只有师傅一人唤过。
阿离眼波流转,眨眨眼:“你说呢?”言笑间,指尖一点上官守静眉间,一丝精血逸出,沾在了幻月宝轮之上。
上官守静只觉眉心一痛,幻月宝轮受她精血所激,隐入了她的眉心。感受着体内幻月宝轮安静的呆在她丹田中,她愣住了。
“你到底是谁,与我师傅是何关系?”
“我若说生死至交,你可相信?”阿离的语气淡淡的,上官守静却听出了一股哀伤之意。
莫名的,上官守静却相信了,师傅通微道君,为人酒脱,至交好友极多,便是有一位血修朋友,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我信!前辈可否告知家师下落?”至宝幻月宝轮都能拱手相让,上官守静没理由不信。
沉默半晌,阿离道:“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三、
随着阿离避过重重禁制,上官守静发现阿离对这片地方熟悉至极,终于,阿离带着她在一道画着怪异符号的黑色石碑前停下了。
那碑不知是何材质制成,非金非玉,通体幽黑,只一道道红线如同血脉布满在石碑上,血色萦绕,一股恐怖的死气迎面袭来。
上官守静有些吃惊,这碑上透出的浓重死气,令人极度不安。
聚窟洲是上古秘境,遗留下来的秘宝除了人修所用法器灵药外,更有魔修、血修、鬼修等的功法典籍,此碑一看就不是上古人修所留,上面血色缭绕,死气弥漫,该是上古血修所留。
阿离看了她一眼,正色道:“血修也好,人修也罢,俱是逆天修行,修仙之路本就艰难,只是道不同罢了。”
上官守静心一动,对这话却并不排斥。
似是看出她所想,阿离展颜一笑,眼睛亮亮伸手拉她,上官守静犹豫片刻,拉住了她。
阿离指间逼出一点血滴于那牌上,那碑绽放出红色光芒,将二人笼罩其间,缓缓消失在当中。
只是二人不知的是,杨典的身影慢慢的从暗出显现了出来,他阴沉着脸盯着那面朱红色血碑,若有所思。

光芒退去,却是一间宏大的宫殿,空气中有一股难言的沉闷之气,殿内雕刻着无数壁画,刻着血色的符咒。
上官守静默默的跟着阿离,看她朝着大殿中间端坐的一具枯骨走去。
袖白雪突然在丹田内剧烈颤动起来,上官守静一愣,那枯骨前一抹银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伸手拿起,那却是一截断丝。
这是……师傅通微道君的千丝浮尘。
上官守静脑袋嗡的一声,心瞬间被揪紧,她的袖白雪与师傅的千丝浮尘是用万年灵蚕的同一根灵丝制成,当初师傅炼制时练成了一大一小两件法器,因而这两样法器之间也有感应。
师傅的千丝浮尘是她的本命法器,便是损毁了,只要留有残丝,收回丹田重新炼制温养也能修复,可没想到这千丝浮尘的残丝竟会出现在此处,莫不是师傅遇险连法宝也不及收回,又或者师傅真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转头看向阿离:“前辈,家师身在何处?
阿离却不去看她,只看向了端坐于大殿上的一具枯骨:“八年前,我寻你师傅来此历险,无意间闯入了这座血魔大殿,不曾想这具血魔枯骨,血肉尽失,那残存的神识竟也有出窍修为,因我与这血魔同为一族,它想借我身躯重生,是你师傅……”她顿了顿,脸现痛苦之色:“她……她施展全部修为为我困住血魔,最后……自爆元婴,与血魔同归了,你师傅她……陨落了。”
”不……这,这不可能!”上官守静脑海一片空白,陨落,师傅法力高深,怎么会轻易陨落。
阿离别过头,不去看她:“你师傅唯一不放心的便是你,四年前,我曾想告你此事,但你们清源宗那位掌门一直跟随你,而我,是血修……”阿离的声音低了下去。
上官守静愣愣的,没有说话。
阿离看着那具枯骨:“血魔枯骨还会重生,这血魔残留的神识虽与你师傅同归,但这具血魔枯骨强横无比,普通法子根本没有办法能灭掉这副枯骨。唯有用幻月宝轮上的精纯灵力,方能毁掉这具枯骨。”
幻月宝轮是她八年前发现的,当时月轮未满,光华未现,而八年后,月轮现形了,可她是血修,并无灵力掌控这幻月宝轮,由上官守静来做这件事,无疑是最适合,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她彻底放下心结,或许由她亲自来毁掉血魔枯骨才是最好的法子。
上官守静犹如失了魂魄,她死死盯着那血魔枯骨,眉间一点,幻月宝轮被她祭出,由于没有经过完全祭炼,她并不能完全掌近代这件神器。但激发却已是足够,精纯的灵力如流水般泄在血魔枯骨上,那副枯骨似乎活了过来,颤动着扭曲着,终不能避过这道光华。

四、

血色的雾气无穷无尽的从枯骨上浮现,在光华的照耀下犹如活物四逃,却被那光华一点点吞没,消失,正此时,突的,一道血气从后方疾驰而来,隐入那血魔枯骨中。
阿离大惊失色,惊呼:“不好!”那幻月宝轮微一摇晃,光华褪去,从空中跌落在上官手静手中。
一道黑气飞速的随着那道血色隐入到那血魔枯骨之中。
阿离拉着上官守静急急后退,那血魔枯骨缓缓的动了起来,身上的血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不过一息间,那枯骨竟出现了一张人脸。
魔修杨典。
“二位道友,留下来陪我可好。”杨典感受着身上急剧膨胀的法力,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拥有如此法力,什么昆吾宗,清源宗,都将不复存在,报仇血恨,绝非难事。
阿离的长笛已横在当空,她一推上官守静道,喊道:“静静,快走。”血魔枯骨一沾血,哪怕神识不在,可枯骨中那上万年的法力,便尽数归与施血之人,虽然那人变的人魔不分,可那份实力,便是她进阶化神也难以抵挡。这人想报仇想疯了,一旦与血魔枯骨合体,便是报了仇,他的神识也会血魔之气所染,到最后,连神魂也会被吞噬。
“不!”上官守静倔强的持袖白雪与阿离并肩:“前辈,我来助你。”可恨她没有完全祭炼幻月宝轮,不然总能抵挡一时。
“静静,我们走!”阿离看上官守静倔强模样,心下一叹,知道以这丫头的品性必不会独自逃生,不由又是欢喜又是悲伤,长笛一抛,已变换成飞行法器,一揽上官守静,朝殿外急驰而去。
“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杨典手中大鼎灌输了法力,直直朝二人撞去,那气势如雷,如同一座大山砸向二人。
阿离手指幻化,凝成一道红色冰柱顶住大鼎,那大鼎气势如洪,阿离一口鲜血喷出,二人便被这大鼎从长笛上砸下。
“哈哈,血魔枯骨,果然不同凡响。”杨典扭典的脸上浮上一丝狂热的笑容。族中大巫指引果然没错,这看来就是他的机缘,他能感受到体内那无穷的力量,只怕已拥有合体期的实力。
“你不怕反噬吗?”阿离轻拭唇边血,轻笑道。
“如果能助我报仇,反噬怕什么?”杨典冷笑着,谁能理解当他外出游历返回五通门的时候,师傅族人尽被昆吾宗屠尽时的悲痛之情,这让他深深感知到,没有实力,怎么报仇。是这种仇恨之意才让他坚持到了现在,为报仇,这些都算什么。
阿离冷冷的道:“疯子。”
血目一瞪,杨典冷哼道:“是,我是疯子,那你们就去死吧。”身上血色弥漫,漫天的血雾如暴风一般向二人袭来。
那股威压气势,令人绝望。
上官守静拉着阿离:“前辈,你快走吧,不要管我。”她金丹实力,无法逃脱,可是以阿离前辈的实力,却是有几分可能的。
阿离看着她,突然轻笑一声:“静静,你和我真像。”
啊,上官守静一愣。紧接只见阿离手指一挽,一缕银白素丝出现在她面前。上官守静眼睛突的瞪大。
千丝浮尘,师傅的本命法器。
阿离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柔和,爱怜的看着她,千丝浮尘激发着灵力,将上官守静包在其内。却见阿离将一枚玉简掷给她,轻轻的道:“静静,记得,别再来寻我了。”暴虐的血色元力,将这千丝绝尘激射向殿外,而她自已,却转身朝杨典疾驰而去。
杨典瞪大了眼睛,这女修疯了这成,这是要自爆。
包裹在千丝浮尘里的上官守静泪流不止,师傅……


上官守静愣愣的坐在聚窟洲外,手中玉简上的内容,悲哀莫名。
八年前,师傅孤身一人独闯聚窟洲,偶然闯入了血魔大殿,因当时身上带伤,身上的血将血魔枯骨激活,可是并不如师傅所说的,她与血魔同归。
那时师傅凭借着强大的元神之力,与血魔残魂相抗,终靠着惊人毅力,将血魔神识吞尽,可是,同时,师傅被血魔同化成了血修。
血修,是不容于修真界的,更何况师傅出身名门大宗清源宗,她若回去,即便师伯师叔护她,宗门其他人也是难容,更何况,师傅一向心高气傲,不想让宗门受此连累。
所以师傅选择了当一名散修。
原以为四年前他们前来寻她无果后,便能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宗门之人竟是又遣队来寻她,为了断绝她的念想,师傅才化名阿离来到她身边,编造一个她已死的故事,希望她知道真相后能死心。
上官守静宁愿自己不像师傅,没那么倔强。
那样子自己便不来再来寻她,那样子师傅还会好好生活在与她同一个世界中,更不会为救她而自爆。
师傅,时间若能回到从间,静静不来寻你,可好?
(完)





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30帖,此为第18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5/28 8:58:44)

[C1区-20-2-00]幸存者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5-27 20:07:01

幸存者

我已到了耄耋之年。不想睽别五十年,还能在有生之年踏上中土。半世纪以来,我辗转漂泊了许多国家,所幸大难不死。还是一个月前,我在南亚滨城捎上一艘来自福建的渔船才回到我国。我想我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家。

眼前这名老者在他家中优雅的凉亭接待了我。岁月在我脸上刻下深刻的皱纹。他会看相,说我曾是一名修仙者。他的眼波柔和而静谧。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抚着手中的断指处,向他讲述了当年的遭遇。

我以神仙的名义起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1、
不错,我们是一群修仙者。曾几何时,我们来自各自的宗门派别,远离尘嚣,斩断世俗情缘,专心致致在山中修炼,心无旁鹜。虽然修仙的门径种类各一,但在登仙的路上异曲同工,那便是不断提高自己的修行品级,以期早日勘破生死,得道升天,做一名真正的神仙。

在成仙之前,由于各人资质、机缘等各方面的原因,修行过程即使漫漫无涯,却也没什么不妥。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以坚定的信念探索丹道的奥妙,寻求发展的机缘,在山中这座隐秘的学府炼气、研诀、修真,本来就其乐无穷。虽说自十岁那年上山修炼,一晃二十年过去,我还是一名灵士。

直到那次的海外之行。

那是天宝二十年夏历的一天,各大修真门派收到了一封密函。消息透露,距西昆仑海岸万里之遥的凤麟、聚窟二洲经实地勘察,岛上仙草灵药无数,尤其聚窟洲更有古代修士遗留的各种禁制和秘藏。

修仙难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仙草灵药可以辅助灵修,可遇而不可得。因此这个消息对广大修仙者来说不啻是巨大的福音。

这封来自昆吾宗的电报不仅有该门的戳盖,更将矛毛指向一人,那就是米高秤。此人修为一般,但精通机关消息和奇门之术,是修真界广见多识的“消息米”,值得信赖。据函报称,为了造福修仙者,地处西昆仑的昆吾宗,经过数年来与海上修仙门派逐浪门坚持不懈的谈判,于日前达成了航海协议。将由逐浪门每四年派出两条浮槎往返于西海岸与西海二洲之间。议定初航时间定于八月初一。名额有限,欲行从速。另航费只能以修炼的灵石充抵,拒收金银货币。

消息传来,门下众人在兴奋之余不免心怀揣测,谁将获得出使海外探宝的机会,意味着在修仙路上捷足先登。这无疑取决于各位当家的意志。毕竟我们清源宗根系太深,家底堪厚,争得这个名额相当于公款旅游,优先进入传说中仙草灵药禁制秘藏的宝地。这样的实践机会难能可贵,说不定轻而易举为宗门立下大大的一功。通过试炼决出胜者出行是可能的。但是光师祖爷就有十二个弟子,每个弟子门下又有十二个弟子……一碗水难端平,六个名额显然太少。

大家眼巴巴地望着师祖爷,自省平日的修炼成果。我自知资质鲁钝,宗门试炼肯定没戏,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后来发现终选名单中除了试炼中脱颖而出的风道长等人,居然有我,还是师祖爷钦点的,不禁喜出望外。我和我的兄弟单守方都不幸选中,那时我能感应到兄弟的心跳频率。双胞胎是我们的优势,在这关键的时刻,成为了公派入选的不二理由!师祖爷说,修仙者虽多,但是修仙者中双胞胎的只有你们一对!这就是任性!当然背后也有人说我们是师祖爷的私生子,这些都不足为信。

御剑飞行用不到半天的时间。我们一行兴冲冲地赶到了西昆仑。与我们同时抵达的还有万剑宗、众妙宗等各门派的修行佼佼者,约有二十余人。昆吾宗在崖上设有接待处,负责接收我们上交的灵石。这批灵石还是师祖爷赞助的。只要一想到了海外二洲就有大把机会采摘修炼的仙草、得到各种秘藏的可能,这点灵石就算不得什么啦。就这样,我们从崖上飞下礁石间狭长的浮槎。吾派六人和万妙宗的左安城、灵兽门杨耷、五通门杨典、来自墨门的张乾坤,以及众妙宗的一干女流在同一条浮槎上,其他人乘另一条浮槎。船夫是个黑壮的小伙子,他说他叫摩奥,露出一口白齿,话不多,伸手向空中一指,浮槎仿佛着了他的道,在他控制下无声无息向前滑去。碧波万顷的大海展现在眼前,我和兄弟交换着热烈的眼神,这时的我们感到的是满满的幸福。

2、
浮槎在海上遇到了风浪,好在有惊无险。歇在杨耷肩上的三足乌,时不时冲到海里衔几只鱼儿,溅起朵朵浪花,换来我们的会心一笑。我和兄弟尽量抑制着激动的心情,那些仙客和我们一样外表平静,精气内敛。就在我们庆幸躲过风涛的第三天夜里,前方海上的一座灯塔在向我们招手。翌日清晨,一座横亘在西海**的海岛矗立在眼前。不会吧,不是说到凤麟洲有一万海里,怎么就到了?大伙有点儿不敢相信。只是谁也不擅自发问,保持着来时的气度涵养。但是浮槎既然靠岸了,我们没理由还赖在船上,便一个个飞身跃起,安然着陆。另一条浮槎也不落下,紧跟了上来。海风吹拂,丝丝清凉来袭,眼前的小岛隐隐透着死寂的气息。传说中的仙草究竟隐藏在岛上的什么地方呢?我们在岸滩徘徊了良久,满腹狐疑写在脸上,耐心等待着。倒是昆吾宗的分坛主熊亘,他是收取航资的股东之一,出声言道:各位稍安勿躁,马上就有人来了。这时船夫领着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迈下岩滩,熊亘迎了上去,咬着他的耳朵说了一番话,虬髯汉子脸上堆出笑容:“诸位怠慢了,我是逐浪门水沛天,请跟我来。”

“这是凤麟洲吗?”风道长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发难。不消说,满眼荒凉的海岛压根儿就感受不到半点仙气。一种受骗的愤怒感在群体中有传染的趋势,好多人都拧着眉头准备发作。可是熊坛主再三解释道,这里确实是凤麟洲,只是不久前给人下了禁制,因此大家暂时见不到仙草。并嘱咐我们暂行休息两日,不可随意走动,若是惹着了守护的灵兽则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他和水门主保证一旦与那人谈拢了就开放禁地,届时我们就能随心所欲采摘需要的仙草啦。

既来之则安之,谅他熊坛主也不至于信口开河,早晚得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在水门主引领下入住海岸边的一排小木屋,两人一间的标房,设施简陋了点。屋子里备有充足的食物和琼浆玉液。我们只是随意尝了尝,修仙的人总是吃得很少。周边虽然荒芜了些,但空气清新,稀稀落落的草木在斜阳里萧萧瑟瑟,别有一种风情。当晚,东道主为我们的到来还组织了欢迎晚会。我们在摩奥带领下,穿过一片丛林,踏入铺满香花的廊道,进入一处洞天府地,主持人还是那个水门主。他拍了几下手掌,几个仆从打扮的童子手脚麻利地拾掇起来。桌几上很快摆满了精美的酒具和各色果脯。场地**燃起熊熊簧火,一溜奇装怪服的男子手捧乐器在火旁坐下。顿时仙乐飘飘,不绝如缕。一名披着黯红卷曲头发的少女若从天而降,扬袖起舞,足踝上的铃铛不时发出悦耳的声响。她朝我和我兄弟这边看过来,可能是见我们俩长得太像,她转了一圈又看过来,明眸善睐,冲着我们妩媚地笑了笑,跳得更欢了。

“那个是岛主的养女,据说是鲛人生的,不知有没有尾巴哦?”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我听了不以为意。我们中有人愉快地加入舞蹈的队伍,和少女对跳起来。少女退下后,我看到摩奥紧紧跟着她,倒像个贴身保镖似的。大家在摇曳的火苗中感受着海岛的热情。

3、
老实说,岛上的特色烧烤鱼烹饪技术一流,由不得食指大动。酒酣耳热之际,我们这些人谁也没抵挡得了美鱼的诱惑,食毕皆赞不绝口。回来后,我和我兄弟恢复了神识,闭门默坐,彼此感应对方的灵识。这是我们通过施加给对方的灵力一同提高修行的手段。不想半夜里我和兄弟同间醒来了,在床上抱着肚子,痛得死去活来。必须是有人在鱼里下毒,要不就是我们吃下了有毒的鱼!这是我们在第一时间感应到的对方灵识对痛苦根源作出的一致判断。

忽如其来的阵痛反响剧烈,全身灵力瞬间被抽一空,身子麻木,继而瘫软。我们踉踉跄跄地爬到门口,拉开屋门,发现大家的屋门都敞着,半弦月挂在半空,似不怀好意的耗子,映着我们趴在地上苍白的脸。个个口吐涎沫,颠狂之态不可名状。

“哈哈哈。”一串狞笑声传来,我们吃力地仰起脖子,看向面前不远的空地上,一身怪得怪气打扮的水门主坐在四人抬的竹木轿上,扬着孔明扇。他对身边的黑衣汉子道:“你的‘断肠灵’果然名不虚传。”这个黑衣汉子竟是熊亘。他“嘿嘿”一笑,“要不是岛主烹调有方,帮我打点众仙的胃口,这些心高气傲的修士岂能轻易落网?”

我们就这么被轻易放倒了。说来惭愧。心中仍不明白熊亘何以与逐浪门勾结陷害我们?他就不怕回到中土怎么和我们当家的交待?

“死道友不死贫道。诸位,熊某人得罪了!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我昆吾宗在中土蒙众仙家抬爱,忝陪末座,不敢自弃。只是今日你们栽在我的手里,也是生死自有天命。实话告诉你们,凤麟洲和聚窟洲并非虚妄,只是离此尚有八千余里,浮槎航力有限,你们就乖乖地留在这安息岛上,待我成仙之后再来超渡你们。这位水门主实是岛上土人,曾受我昆吾宗恩典,对我言听计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岛上的劳工,好好听话,我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要知道任何人只要吃过我的“断肠灵”,不管修行多高都得前功尽弃,打回原形。哈哈哈。这是解毒丸,一粒管用一周只负责止疼,若12时辰内得不到解药,肠断而亡,到时就别怪我熊某人不讲义气喽。”熊亘瞪着豹眼发表了这番演讲,然后把解药按着我们的人头数交给下人发到我们手上。

服下这粒略带苦腥的药丸,头脑也清醒了。与此同时,我们悲哀地发现毒发的刹那从前修炼的灵力消失怠尽。这才是最可怕的。一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昔日威风八面的修门人士转眼沦为阶下之囚,这太伤人了。

“那个米高秤是和你们一伙的吗?”柳耷闷声闷声问道,他是因为相信米高秤才来的。

“‘消息米’乃我昆吾宗供奉。他奉坛主之命前往凤麟、聚窟二洲,时运不济,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惜啊可惜。”

“所以你利用这假消息设计了这场阴谋?”柳耷一字一顿,显得说不出的悲愤。

“那是你们被猪油蒙心,仙草灵药若非机缘便是长在你的面前也与你无缘。”熊亘鄙薄道。

“熊亘,你也是修仙之人,把我们诳来西海趁火打劫,天理难容。你的道心安在!”

“呵呵,为了修炼的灵石,老天会宽恕我的。”熊亘斜睨着朝她问话的吕珑,识得她是众妙宗的圣女,不再理会。呼喝下人将从我们身上缴获的法器呛啷啷收在一只牛皮袋篓里,扬长而去。

4、
此后的我们身不由己,只得由人宰割。那个船夫带着一帮打手天不亮就来吆喝,驱遣我们将海边的条石挑到岛上的一处高地,稍有不从就得皮开肉绽。一个工地管事拿着一张图纸指指划划,我们机械地按照他们的指示把石头垒了一圈,在里头用双手挖着高低不平的岩块,血丝渗入泥土。

坐以待毙还是逃亡求生?目下只有我和我兄弟还能感应到对方的灵识。我们是双胞胎,这份感应是与生俱来的,后天修炼只能增加我们的灵力,于灵识毫无防碍。可是即使想逃跑,也得先找到一劳永逸的解药。那几位女士早就受不了,除了哭泣也无可奈何。没有道力,我们拿什么和他们拼啊?我算了下黄历,让兄弟秘密传话给身边的亲们,让大伙趁今天夜里发放解药的时候集体暴动。擒贼先擒王,拿下熊亘再说。因为每月的十五这天,熊亘会亲自来发解药。机不可失,只有利用这天的机会!

各人怀里暗揣着尖锐的石块等待时机。天黑的时候,熊亘大模大样地来了,他把随从打发了大半,在我们歇宿的木屋前,挂起灯笼,盘腿坐在一方青石上,还不忘让身边的人置上一壶酒,他要好好地观赏他的战利品。我们毕恭毕敬地匍匐在他跟前,不断拿话恭维他,松驰他的警惕性。就在他将酒壶口倒往自己的嘴里之时,我和兄弟两人饿虎扑食般同时扑了上去,像野兽一样张牙就咬,其他人看到我和我兄弟出手了,当即一哄而上,有的扭胳膊,有的拽腿,拿石头狠狠地砸他。他身边仅余的两个随从见我们如此疯狂,好汉不吃眼前亏,溜之大吉。我们用绑石头的绳子把熊亘从头发到脚趾扎了个严严实实,扔在空地上,我和我兄弟分别用身体压着他的一条腿,只怕他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动荡不得了。

不出所料,水门主带着一干人匆匆赶来,“有话好好说。”他打着哈哈,一边示意身边的带刀侍卫从四面八方进行围抄。万剑宗的傅鸿飞冷视道:“你们这些卑鄙的家伙,让我们受制于人还不如同归于尽哩。若不想熊亘死,就拿解药来!”说着,捡起一块石头在熊亘血流如注的脸上做加工状。“救我啊!”我们给熊亘留着一张嘴就是让他说话用的。“水岛主,快把解药给他们!”他被我们制住无以脱身,不住求饶。一个番僧举着手中的牛皮袋囊,向我们喊道,“劳烦各位把熊坛主推过来,解药在此。”“先把解药送过来。”我们的人嚷道。

就在大家争抢解药的时候,只听轰然一响,然后一股巨力,身体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借着爆炸的声音我飞得更远了。

5、
我们被番僧的释放的灵力灼伤,不得动荡。他们将我们捆到柱子上。我的衣衫破烂,全身被绳索缚得牢牢的,我兄弟在另一根柱子上,不断发出呻吟。地上横着被炸死的柳耷,眼珠掉出外面,那只三足乌在他残破的尸身上哀鸣。吕珑等人破口大骂:“有种就杀了我,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那个叫萨孤寒的刀客狞笑着比着刀在我们头上划来划去,似乎只要他动根指头,这项上头颅就是他的盘中之物了。

熊亘借机报复,让这些人把我们往死里整。不是用剑在师叔身上打了朵花,就是在傅鸿飞的脸上刺字,五通门的杨典被逼咽下一条毒蛇当场晕死过去,女士们不甘屈辱,有人咬舌自尽,一副惨状。我咽下口中的血,暗暗与兄弟打气。那个扭着小蛮腰的莫娑蛮放纵着笑声,指节一拨,七宝玉石琵琶奏出的弦乐,如一张音波的网向我们罩来。我仿佛看到自己和兄弟埋头吞噬着盘中的特色烧烤白鱼,一会儿体内如烈焰翻腾,豆大的汗珠在扭曲的面孔上滑来滑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鼻子前有细微的喘息声,我警觉地睁开眼睛。地上一堆燃过的柴禾灰烬还冒着青烟。借着满月的清光我仔细端祥来人,正是簧火晚会上的那个黯红卷曲长发的少女。她蒙着半边脸,抬起眼睛看我一眼,也许是我成了普通人,才立即被她呼出的清新口气所迷惑。她拿手摸索着我身上的绳子,目露威严,从腰间拔出沉香匕疾速切断,又跑到邻近的柱子旁,把我们的人一一松绑。那双透过面纱的漆黑眸子有如不见底的深潭。我痴望了半响,兄弟走过来拿手捏了我一把。少女长长的头发几至垂地,她放了我们后张着嘴朝我们伊吖了老半天,没人听得懂她说什么,只觉得她说话的样子很好看也很滑稽。她一急扯过一只药囊,指指这再指着自己的嘴,我们即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都闭不作声,只为了多看她一眼。少女又羞又气,脚一跺,竟有泪花在眼中打转。她将药囊朝我们怀中一掷扭头就走。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要打起精神来。”我捏着拳头,不知是哪来的信心。

“不能让熊亘诡计能逞,还不知会害了多少修仙人士。”傅鸿飞苦笑地抚着自己带字的脸。他的身后站着他的两个弟子契阔和豪戈,豪戈的两道浓眉快凝成一处。二人皆默默不语。

“我看那熊亘就不是什么好人,呸,一下收去我们的法器还取走了我们的灵力,我恨不得生啖了他,方能稍解心头仇恨。”上官道长揉着一团沙土恨恨说道。

“怕是回不去了……”师叔一脸恻然,“守元、守方,你们要想方设法逃出去,熊亘道法再高,多行不义必自毙,大家振作起来,能逃一个是一个。”

“你们看,这女子就是来救我们的天使,一定要有信心啊。”还是兄弟的话甚合我意。

傅鸿飞道,“那女子定是看不过熊亘他们为非作歹才站在我们这边。熊亘滥杀无辜,唉,恐怕今日皆要命丧安息岛矣!”

我兄弟仰头想了半天,说道:“只要逃得出去,我定苦练本事,报此血海深仇!”

师叔道:“正是!你有如此志气,何愁大仇不报!”

沉寂半响,我从地上抓过一块石头,伸出左手小指,一石砸下,把小指砸得稀烂,道:“我单守元今日就以此指明志!有朝一日定要讨回公道!”

叔师道:“好!不愧是我清源宗弟子,输人不输阵,这里我最年长,你们听我号令。”

6、
“摩奥!”

只听一声厉喝,少女跳现在那船夫跟前,仿佛说不出的高大。摩奥收住手中甩向我们的回旋镖,一时怔在那里。我们的人只剩下七八个,大家连成一排严阵以待。

“一个不留,把他们全杀了!”熊亘带着人已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向我们发起围击。这时那只三足乌不知从何飞来,冲到那个施咒的莫娑蛮脸上狠狠啄了一口,莫娑蛮尖叫一声,她旁边的番僧挥起一掌,三足乌当场被拍成肉饼。

“守元守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这里有我们。”师叔一马当先操起一条木棍挡在前面。

“豪戈契阔你们往北,我来引开他们。”傅鸿飞也喝道。

趁这空隙,我感到兄弟的手紧了紧,于是拔腿便跑。我的耳中听到我们的人与他们搏斗时发出的斗械声和惨叫声,我也远远中了一记隔空音波掌,口中吐出血来,兄弟扶着我像无头苍蝇在林中乱闯。

我的脑子乱轰轰的,突地想起那少女的名字----郁珊彩。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袭上心头,兄弟也将脑袋倚在我的身上。谁知郁珊彩赤着脚从林子另一头跑来与我们会合。她伸出她的小手,我本能地伸出手去。她看到我的断指鲜血淋漓,一缩手,从袖子里掏出一粒丹药塞进我的嘴里,然后撕下一条衣襟为我包扎。我只觉舌头一阵沁凉,心神微微一振。她向四下一打量,起身拉起我和兄弟朝一处有灯火的地方跑去。我还记得在昏倒之前,她澄澈的目光在暗夜里忽闪忽亮……

再度醒来时,我已是躺在黎明的海边,身体空明。海上波光粼粼,宁静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胸口的伤已经不疼了。沙滩前方纷乱的足印中遗留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我起身将那只匕首抓在手里,恍惚想起了什么。记忆告诉我那是郁珊彩身上的东西,是她心爱的沉香匕。她的人呢?我兄弟单守方趴在离沉香匕不远的地方,我一把冲上去抱起他,接连呼唤着他的名字,长久以来积聚的悲伤瞬间爆发,泣不成声。兄弟的唇角挂着血渍,腰际有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沙滩。他以最后那点微弱的声息对我说道:“他们都来不了了,解药你服下我也就放心了,郁姑娘是好人,她,她,你赶紧离开这,告,告诉师……”话未说完,头一垂再也没有醒来。

远远看到岛上有人追来,我只得将兄弟的尸体往海水中一拉,即刻潜入水底。我并不知道原来我还能游泳,一定是郁姑娘借我的灵力。我从一块礁石间露出头来,然后又憋口气,继续向外海游去。一艘经过的轮船发现了我。再后来,我来到一个神奇的国家,这里的人喜欢蒙着头巾,从不打探别人的隐私,他们喜欢静坐,嘴上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我靠着乞讨活了下来。自此四处流浪,只要发现有船,就想方设法乘船离去此地。未来的几十年里,世界各地都留下了我的足迹。进过关压的水牢,站在非人的绞刑架下,也吞过焚成灰的符水,救过一个濒临死亡的卷发黑皮肤儿童,我把沙漠里淘到的金子放在他的枕头下祝福他;到过金字塔,在罗马大剧场的台阶上睡过一个夏天。历尽千辛万苦。有时偶尔想起从前山中修炼的时光,恍若一个真实的梦驻扎在记忆深处。

世上有没有神仙,我早已漠不关心。可能是因为我失去了惟一可以感应的兄弟;失去了双胞胎兄弟,我从此失去了修仙的资格。命运之神再也没有将我召唤回师门。

或者是天涯之旅隔断了我对神仙之梦的仰望。

我在老者面前掏出那只小巧的沉香匕,细细摩娑着;隔了半个世纪,它还是一点没变,只是光滑的匕身已看不出当初的星纹。


不是尾声的尾声

“郁姑娘用她的血珠救了你啊,你难道不清楚?”老者听完我的讲述,眉心微微一颤。

“你是?”这会轮到我吃惊了。

“我是豪戈啊。你记得那个摩奥,就是他反过来帮我们,我才顺利逃了出来。”

“摩奥为什么这么做?”

“也许是郁姑娘感化了他,谁知道呢。”老人淡淡地说道。

我看着豪戈,不觉百感交集,“后来呢?”

“天道循环,自有安排。”他的两道浓眉微微耸动起来。

秋风渐浓。凉亭外一盆四季海棠全身沐浴在夕阳的金辉里。


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30帖,此为第19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5/28 8:59:23)

[C1区-20-2-00]浮尘往事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5-27 20:55:28

浮尘往事
  
  万剑峰上白雪皑皑,万物凝冰,天地一片静寂。在这片苍茫之中,突而出现一个黑点,由远及近,飘然而至,打破了它的平静。
  紧随而来的,是一声破空的咝声,一把带着炫亮银尾的飞剑,稳稳地射穿了足有二人合抱的银树,向黑点疾驰而去,在空中划过无数光弧。
  黑点左躲右闪,形影渐渐迟缓,在转入巨石后的一刹那,只听一声闷吭,猝不及防被宝剑射中,从半空跌落而下,在雪地中瞬间绽开一朵鲜红的血花,显得极是刺眼。
  只见这黑点匍匐在地,细看去似一个身着单薄黑衫的女子身形,她被射落后一言不发,任由鲜血从胸口流淌漫开,只紧紧握住手中的一卷羊皮。
  一男子从峰顶飘然飞下,白衣胜雪,与天地融为一体。他落在女子身旁,单手一翻,剑便从女子身体中抽离而出,回归鞘内。
  看着血箭从女子身体中喷涌而出,他摇头,蹲下身来,将羊皮卷从女子手中抽出,放入怀中后,迟疑片刻,揭去女子覆面黑纱,眉峰微皱。
  “小魔女,万剑峰也敢想来,还盗我地图,你可知会接受怎样的惩罚?”男子看着这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只见她双目坚定,眼睫却微微颤动,咬紧下唇,不由神色松动。
  他避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她的伤口,咦了一声,沉思道:“怎么,你被做过手脚?”那血渍在胸前竟开始凝固,带着一丝黑色的魔气,往周边迅速弥漫,所到之处皮肉腐蚀,窟窿渐渐扩大。而这个少女的身体也抖动着,极力忍耐着痛苦。
  “看来,不用我动手,你也活不久了。”男子薄唇轻勾,拂袖而起,转身悄然飞远。
  眼前景物渐渐迷离,少女看向男子远去的模糊身影,破碎的呻吟间闷哼一声。
  (一)
  晓霜单手支颌,对着湖面沉思。自从醒来后,就来到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在这座被设了法障的谷底,致命的伤虽然养好了,但是也失去所有的魔力,形同囚禁般没见过任何人。
  一定是那个人,万剑峰的大弟子傅鸿飞,传言落拓不羁,实则冷心无情的他,对待魔徒从不手软,这次帮她治伤,又制住她一身功力,困她于此地,一定另有所图。
  可是,既然有所图谋,为什么这么多天,从来没出现过?难道是在等什么人或事?没想到自己还有价值,不过只要自己还可以利用,就能保住性命。当然,无论什么,只怕他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难道她要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死去吗?晓霜抬头四顾,虽然与世隔绝,形同囚笼,但这个巴掌大,被一层蓝光罩住的谷底,风景还是不错,有一座小木屋,屋前有小湖,几株桃树,风轻水秀,四季如春,比自己之前住的罗刹门,那终年的魔气弥漫,不见天日要好很多。
  奇怪的是,魔门中其他师兄妹都不喜欢阳光和生灵,见之极为厌恶,以破坏为能事。只有她,喜欢在月光下清修,而且经常溜到人间去,和半人半魔的柳耷来往,并得到一块魔力无边的黑宝石。她将这块宝石贴身收藏,每次对月吞吐,都会事半功倍,魔力成倍增长。
  不过,柳耷告诉她,这块魔石的魔性太大,以她目前修为,根本无法驾驭,修炼到后期还会被反噬。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万剑峰的灵宝洞,有一块黑漆仙木牌,是与它相生相克的,如果能够得到这件法器的帮助,必然对修炼大有进益,每日修炼当有百年功力,脱魔成仙指日可待。
  只不过,这块仙木牌要想得到极其不易。因为它是万剑峰的灵宝之一,由大弟子傅鸿飞看守,而此人……只拍极难,可能还会因此丧命。
  思及此,小霜再看身陷环境,不由低叹。看来脱身都难,别谈灵宝了,而这个傅鸿飞迟迟不肯露面,又被他搜走黑宝石,自己当如何是好呢?她捡起小石子,往水面掠去,看着石子飞过水面带起的一层层微澜,往四周荡漾开去,突然灵光闪现,稍作沉思后,眼前一亮。
  接着,她站起身,往湖心跃去,扑通一声掉到水里。在水中,她甚至毫不挣扎,任凭湖水从四面八方淹没自己,开始呛入喉鼻,推搡着全身。神思涣散间,她的心志越发坚定:宁死,也要赌一把。而当她陷入黑暗之前,看到前方模糊出现了一条人影,向她悄无声息地游过来,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小魔女,对自己够狠啊!”傅鸿飞看着奄奄一息的她,一把揽过她的腰,却发现下一刻,自己的手腕被昏迷中的她紧紧抓住,心底莫名地动了一下,迅速向水面浮起。
  (二)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傅鸿飞就在身边,而自己的手依然紧握住他没有放开。
  “小魔女,你意欲何为?”傅鸿飞对上她定定盯住自己,透着一股坚定和沉寂的眼神,长久之下不自在地转过目光,看向她身上的湿衣询问。
  晓霜淹水之后,嗓子有点肿痛,她沙哑反问:“你将我关在此地,想让我做什么?”
  话甫落下,傅鸿飞便笑了,仿佛她说了一个笑话般。也不回答,只是说道:“先去将衣裳换了。”看到她充满疑虑的眼神,语声缓和下来:“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拿开她的手,站起身坐进湖岸边的长椅中,看向眼前夕阳西下的景色喃喃低语:“风景这么好,真是浪费。”
  听他不走,晓霜放下心来,进到里屋拉开柜子,里面有好几件备好的女式长衫,她挑了平素喜欢的黑色换上,在细瘦的腰间打上丝绦,又将湿漉漉的长发散开,仔细地擦干,用黑带在身后随意一系,拉开门朝他走去。
  白衣胜雪的他,在夕阳之下,泛着一圈淡金色的光芒,整个人融在这景色里,显得有点不太真实。而他眯着眼,看她缓步走来,恍然间有些失神,开口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十五六岁,如此之姿,小魔女先尊何人?
  “我是魔,无父无母。”晓霜毫不领情,冷晒:“傅鸿飞,你为何不杀了我,却将我囚禁于此?”她满怀戒意,眼波似霜,紧盯住眼前之人。
  傅鸿飞一笑:“若我说,无图谋,只因心生不忍呢?”见她眼中闪过一抹讥诮,方正色道:“我查你修为,非魔非人,为何身陷魔门,还用那等邪物修炼?”
  半晌,不见晓霜回答,心底一叹,转开眼环顾四周:“这里灵气充沛,适合调养,若你愿意,我可助你脱去一身魔气,引入正道。”
  “那又何必囚禁我?”晓霜不为所动,冷笑质问。
  “你邪气太重,若不遏制,迟早引来魔物,扰我门清净,未免节外生枝,也使你早日入道,不得已为之。”他沉吟答道。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夜色渐渐笼罩山谷,傅鸿飞站起身来:“你考虑下,我明天来找你。”
  “如果我说不呢?”晓霜轻嘲,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没有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关你一辈子。”他双手结了一个法令,身形渐渐消失,声音传来:“与其让你自堕魔道,不如在此终老。还有,跳湖死不了人,下次别再试我。”
  自大,狂妄。晓霜轻哼一声,唇际浮上一抹讥笑。
  (三)
  翌日,傅鸿飞来到后,发现晓霜已在湖边等候:“我要解开封印。”
  他让她盘坐于地,二人双手相抵,将一丝真气贯入她的体内,所到之处经脉阻塞尽通,浑身温暖如阳,舒坦之极。但在最后关头时,傅鸿飞却突然收手道:“你体内有两股力量,我只能解开一半阳气,而另一半阴气却不能解,否则纵横恣肆压制不住。”
  晓霜想了想,点头依他之言,开始运行体内气息,循环周身。入定之后,只见眼前原本一片雾气腾腾,突而散开,温喣的阳光照耀茫茫大地,而她在这片天地中翩翩起舞,旁边的傅鸿飞抚琴而和,似有不知日月之意。直至一曲落下,方才雾气重聚,回到本体,睁开双眼。
  眼前是傅鸿飞的审度之色,而历经方才修炼,晓霜只觉再也无法在他面前似之前那般冷傲,故而转头询问:“那是什么修炼术?”却又欲言又止,不好多问。
  “天女法。”他也没有作多解释,只是让她试着提气,晓霜默念口诀,只觉体内真气充盈,比之前提升数倍。向湖面挥出一掌后,湖面升起数十丈水幕,水珠如瀑落下。
  满心欢喜之余,复又想重新入定修炼,却被傅鸿飞一把拉住:“今天到此为止。歇息下,讲讲你的身世吧。”
  晓霜目光闪了一下,沉黯下来,陷入回忆之中,慢慢地讲出一个故事。
  从她还在襁褓的时候,就被丢在魔域的忘忧泉旁,后来被人拣了去,缺吃少穿地长大,几乎没有其他孩子,愿意和她多说什么,她只能和山石相伴,这样一来,就养成了说话越来越少的性格。
  后来有一次,她在光滑如皮的墙壁上,触动了一个通往外界的开关,自此就开始经常偷溜到人间去玩。她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人间,也就是在那时候,她找到了这块黑魔石,发现它可以帮助自己提高功力,于是偷偷修炼起来。
  但是,她渐渐发现,每次修炼后,自己都会气血逆流,到后来越来越控制不住,开始失去意识,有一次差点将一个生人给吞噬了,要不是被人救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才潜到万剑峰盗取地图,想偷灵宝?”傅鸿飞接过她的话头:“认为灵宝可以克制那块黑魔石的魔性?”
  晓霜点头:“我听闻万剑峰藏有天下至灵通宝,汇聚天地灵气,不仅对万物有镇灵之用,而且还能于助修大有裨益。”
  “世间谬传,你也尽信。”傅鸿飞无奈地摇头:“若是如此,我身在万剑峰为何仍要苦苦修炼,没有假借灵宝飞升仙界?众皆以为,我所守护为灵宝,实则是我祖师门的一些传物,而这传物,不能流于外界,否则誓必造成大乱。”
  “是吗?”晓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四)
  日新月异,眨眼间已是百年。二人在修炼相处之间,渐生情愫。这一日,是他们誓结秦晋之好的大喜之夜。
  晓霜第一次脱下黑衫,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那用一品红染成的红绸,将她平素清雅的面容映衬得婉约柔媚,透着一抹娇艳欲滴之色。
  当她推门而出时,看得傅鸿飞有些恍神,依稀又记起第一次见到她,摘掉她面纱的时候,而如今,她成了自己的妻子……想到这里,只觉得欢喜缓缓溢出,暖暖地,轻柔地,将他的心填满。
  他走上前,牵住了晓霜的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久久不肯放开。就这样,仿佛时光停滞,这一刻才真正感觉到一种踏实的、幸福的天荒地老。
  是夜,红烛轻摇,在朦胧的火红之下,他和她相对坐在红帐床上,含情而望,娇怯而笑,低眉间,俯首间,那白暂的颈子在他的眼前闪过,他再一次觉得有些晃眼,心也跟着晃动起来,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衣领,慢慢地将盘扣轻轻剥开,往下褪去。
  一片雪白的肌肤,如玉一般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眯了眯眼,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看上去那么细腻,带着柔和圣洁的光,他只觉得窒息了一下,手忍不住就轻轻地抚摸上去,那么滑腻,那么柔软……就如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着了魔般,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从上渐渐往下,衣饰也在他的手下一寸寸地滑落下来,直到那如小鹿般丰满的胸脯渐渐要整个呈现在他的眼前,才停顿下来,抬起迷恋而赞叹的双眼,看向身前这个早已羞怯得恨不能钻进地缝的人儿。
  将她轻轻地揽进了怀中,动作轻柔得似乎担心一碰即碎般,既珍视又紧密地贴着自己,感受着她紧张呼吸间的起伏。埋首在她修长的颈项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息,低下唇来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一遍又一遍轻柔亲吻,感受着她身体的阵阵颤抖。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衣服已经褪尽,而他俯身交叠在她身体之上,亲吻的唇由上向下,来到那丰满诱人之处,在欣赏了一时半刻之后,呼吸渐渐深重,深深地吻了下去,唇舌间相逗,娇喘间羞怯,身体渐渐难耐这异样的挑逗,情愫暗涌,彼此渴求更多。
  夜渐渐深沉,天地静寂得只剩二人呼吸之声,一波波,一重重,溢出了唇齿,也溢出了二人的身躯。或许最初那是痛楚的,也或许那是比神仙还要快乐的,如在云端飞翔一般,无拘无束,无边无际……
  直到风平浪歇,依然不舍分离。
  (五)
  晓霜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傅鸿飞正含笑看着她,那温情而迷恋的眼神,让她的记忆似潮水般回流,脸烫得恨不能钻进大红锦被中去。
  而他,再一次将她轻轻搂在怀中,抚摸她优美的背部线条,俯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是我鲁莽了。”看着软玉一般粉嫩的耳垂,忍不住俯唇轻吻,耳语说:“别怕。”他温柔地抱着她,直到她的身体安定下来,方才伸手至枕下,拿出一柄碧绿色的簪子,放入她的手心,郑重道:“这方碧玉,听祖师讲过,它是万年之宝,若得阴阳调程,可驱除世间魔气,也可驱除你身体中的魔性,从今转化为人。”
  晓霜定定地看着他,眼眶渐渐湿润,手中紧紧握住那块发热的碧玉,身体却感到越来越冷。久久之下,她突而落泪,在傅鸿飞伸手安慰之时,她叹出了一口长气,转而伸出手臂,紧紧圈住傅鸿飞,以吻封缄,抵死缠绵。
  当清晨的曙光,透过窗棂照射到大红的床塌边缘时,他睁开了一夜痴缠的惺忪睡眼,却发现枕侧空空如也,而当他唤着晓霜的名字,起身来到桌前,却发现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封离别的信。还未拾起,心中便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鸿飞,对不起,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从今后,你我只怕是天各一方了。若说不曾动心过,有时也会怀疑,只是对不起,鸿飞。从一开始,我就在接近你,那个故事你就忘了吧……若是,有朝一日还能再见,你待我会不会如当初,喊我一声小魔女?
  鸿飞,我费尽心思去靠近你,最后还是要离开……这一百年来,与你相处的日日夜夜,你待我之心,就像烙铁一样印下来,我如何敢忘,又如何能忘?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化去一切,那么可不可以,让我的这片记忆选择遗忘?
  从此别过了,鸿飞。如若还有相见一日,你我还不如不见。如若还会相思相忆,你我还不如从此失忆。不如就此各自天涯吧,鸿飞……你有仙路要去,而我注定不能陪你同行。我的魔性与生俱来,它一直就在我的身体里,永不消失,只因为……我不能去消。
  鸿飞,你永远是人,而我永远只能是魔,人魔殊途,如何能在一起?你我皆有各自宿命,如何能因此抛弃一切?只怕来日难堪重负……不如就此别了,鸿飞,从今往后,无论前路如何坚难,你我恐怕只能一个人走了。
  绝笔。晓霜字。”
  “不可能,这不可能……”傅鸿飞捏着这封信的手微微发抖,不敢想象昨夜洞房花烛,那样温柔的她,今早醒来,竟会留下绝情信离去。
  而她,怎么可能离去呢?他的法障不是笼罩着这片山谷,她怎么可能出得去呢?可是他翻遍了这片山谷的每一处角落,发现她真的不见了,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那样的柔情蜜意,那样的百年相对,她难道就没有一点不舍吗?就这样,说走就走……他不敢想象,也不敢深想,只觉得心好像就此空了,随着她的离去没有了。
  事实证明,他不敢深想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守护绝情谷的大师兄死了,是被阴魔吞噬元神而死,死相极为凄惨,蜷缩成一团,只剩干骨,脸部被挖出数个窟窿。而祖门最为重要的宝物——玉灵人,消失无踪。
  这一切,从他将碧玉交给晓霜开始。原来……那方碧玉才是打开绝情谷大门的神钥,阴魔被释放出来,玉灵人被盗走。而这件事的幕后策划者,就是叶晓霜!
  从她来到万剑峰被发现开始,到后来故作体弱被擒,并动用早已失传的魔魅之术,魅惑于自己,直至委身……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她就是在筹谋,而所有事情,目的只为一个,救出她的生母阴魔。
  那个有关身世的故事,所谓半人半魔,原来都是假的,是为了迷惑他的障眼法……没想到,自己一世英明,数百年修为,却被一个魔女就这样轻易地骗去了。百年相对,为了这一日,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傅鸿飞癫狂大笑,师兄之死,祖门至宝,只怕要随着这一场浮尘往事,掀起一场乱世纷争。而她,还能记得他吗?说什么各有宿命,不能相陪,不过是笑话一场。那一夜,每每想起,都成为一种撕心之痛,带起毕生恨意。
  白驹过隙,又是数百年。西昆仑山,八月,浮仙客齐聚,在各宗派之中,她又一次见到了他,依然白衣胜雪,却带着一种孤寂之意,与人从不言语。两相对视间,他执起一方酒葫芦,喝下一口,面露冷笑。而她,拉起覆面黑纱,转过身去。
  这时,一个梳着两条小辨的女孩儿,走上前拉住晓霜的衣角,问道:“娘,那人是谁?”眉眼依稀如故。
  
  (完)



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30帖,此为第20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5/28 8:59:58)

[C1区-20-2-00]浮槎仙客之《得失》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5-27 20:55:40

浮槎仙客之《得失》
  
  序
  
  叶十四失踪了。
  
  这消息对于刚刚走下浮槎的这些人算不上是多么震惊,但是,对于叶晓霜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叶晓霜从不知道叶十四有这么大的胆子。
  
  叶十四,及笄之年,是魔修罗刹门叶晓霜的女儿,可是叶十四长到十五岁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母亲对自己犹如婢女一般,甚至有时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婢女,母亲对人还算友善,唯独对自己,除了要求严格还常常莫名的发火。所以叶十四很独立,也很孤单。
  
  叶晓霜听到叶十四失踪的消息后震惊了,也许到了此时,叶晓霜才明白叶十四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在修行的道路上,叶晓霜对叶十四同时传授魔道两种功法,一种是万剑宗正宗内门心法,另一种是罗刹门本门内门心法。而这一切,叶十四却不知情。叶十四只知道,自己越来越难受,尤其是最近,自己练功的时候居然有痛不欲生的感觉。这一切,叶晓霜也已经发现,而叶晓霜还清楚的知道这是由于两门心法在体内相克的原因,叶十四已经快被这两门心法侵入心肺,现已成大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叶晓霜才决定带着叶十四去聚窟洲,寻找解决之道。
  
  然而刚到了凤麟洲,叶十四却失踪了。
  
  一
  
  十六年前的那一幕一直定格在叶晓霜的脑海里,当那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君子露出近乎狰狞的凶相,叶晓霜彻底懵了,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人士,那一声声魔女至今时时萦绕在叶晓霜的耳边,闭上眼睛就是那紧闭的山门和那个一脸茫然却始终什么也没有说的傅鸿飞。
  
  傅鸿飞,他是剑修第一宗门万剑宗当年那些弟子中的佼佼者,而叶晓霜却是魔修罗刹门的女弟子,正所谓仙魔两道,这就是当年他们这一对恋人被强行拆散的原因。
  
  因为心头这些抹不去的记忆,叶晓霜只要看到长的越来越神似傅鸿飞的叶十四,心底就涌现出越来越强烈的恨意,也许她不明白没有深爱,就不会有这些恨,她只是把这些恨全部加注在叶十四身上。童年的叶十四,几乎没有拥有过该拥有的母爱。
  
  这一切,叶晓霜后悔了。现在,很后悔。
  
  二
  
  得知这次来到凤麟洲的万剑宗是傅鸿飞领队,百般情不愿的叶晓霜还是决定去找傅鸿飞。
  
  十几年未见,叶晓霜驻颜有术,依然容貌媚世,不减当年。而傅鸿飞却略显消瘦,当叶晓霜看到傅鸿飞眼睛里的那些沧桑和落寂时,百感交集,一时竟有想要落泪的感觉。
  
  叶晓霜落座后,没有端起罗霜华倒来的茶,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站定的罗霜华,转回头对傅鸿飞说:“我想和你单独谈。”
  
  傅鸿飞挥挥手示意罗霜华退下,罗霜华不情不愿的磨蹭着走了出去。站在门外不远处,注视着屋里的两人。
  
  “我女儿失踪了,我是想请你的人帮忙一起找,我们的人太少了。”叶晓霜待到罗霜华出去后直奔主题。
  
  “你女儿?”傅鸿飞大吃一惊离座而起。
  
  “是的,我女儿,我一个人的女儿。我只是请求你动用你的人帮我找,你别想太多。”叶晓霜也提高声音站了起来。
  
  “可是,你的女儿?”傅鸿飞依然想要追问。
  
  “我来找你的重点是我的女儿失踪了,失踪了才是重点,重点。”叶晓霜显得有点歇斯底里了。
  
  “好好,慢慢说,别冲动。”傅鸿飞虽然还是觉得有点懵,但是他懂得先应该做什么。
  
  然后,来到凤麟洲的各门派都得知,罗刹门和万剑宗都在找一个人,一个叫叶十四的女孩。
  
  三
  
  凤麟洲的最北部,一处环山绕水的世外桃源,蔚蓝的天空下是一片茂盛的桃树林,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树林里满是红艳艳的,像极了晴天的晚霞,美的令人心醉。
  
  桃林深处,一阵悠扬的古琴声缓缓传出,顺着琴声远远望去,一名披着及腰长发清丽优雅的白衣女子,正用纤长而白皙的十指拨弄着一把古琴,琴声仿佛汩汩流水,带着恬静和怡然,清风拂过,伴随着桃花的香气氤氲萦绕,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旁边不远处,两位妙龄女子和一名弱冠少年静坐在那里听琴。
  
  一名俊眉凤目,身形健美的紫色劲装女子,正低头和另一名及笄之年的黄衫女子悄悄说话。
  
  “怎样,你有没有感觉舒服一点。”紫衣女子关切的问道。
  
  “嗯,感觉心里舒服多了,琪姐姐。”黄衫女子抬头微笑着说。这女子,赫然竟是万剑宗和罗刹门共同寻找的叶十四。而这名紫衣女子却是众妙宗的十二护法之九,英姿飒爽来去如风的梁紫琪。
  
  “咦,你们众妙宗还真是藏龙卧虎呀,难道这样的琴声真能治病?虽然是很好听。”那弱冠少年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
  
  “你懂什么,堂堂修仙派昆吾宗熊大公子就懂得看漂亮的女孩子。”梁紫琪不屑一顾的白了男子一眼,接着说:“谁都知道我琴姐姐的音律既可以攻击,又可以防守,但是几乎无人知道琴姐姐的音律可以使人功力大增也可以修身养性,我想十四大概是练功过度才会心悸心痛,就偷偷带她来让琴姐姐治她。”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不,她这不是用功过度,而是不知名的几种内功汇集一起引起的心痛,我的音律治不了她。”殷林琴施施然站了起来,缓缓地说:“只是暂时缓解一下她的痛苦。听闻凤麟洲有一代神医闻仲邈,你们不妨去那里试试看。”
  
  四
  
  神医的竹林。
  
  “叶姑娘的心悸和心痛是由体内两种功法相克的原因引起的,这是药草无法根治的。我这里有一些丹药可以暂时缓解疼痛,你们去找孔雀石,只有孔雀石才能彻底根治。这孔雀石可不是一种石头,孔雀石是有灵性的,有时它会化作一只小动物,而有时却是一种植物。至于它现在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这就看你们的造化了。”闻仲邈神医仙风道骨,白眉皓发,一脸慈祥:“孩子们,你们一定要快,这姑娘的伤势严重,随时都有可能昏迷,就像……”神医看了一眼内室木床上的活死人,终是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来。
  
  走出神医的竹林:“我们该去哪?”不让须眉的梁紫琪现在也没了主意,只是看了下旁边的熊焱问道。然而后者,也是茫然无措的没有回话。
  
  “焱哥哥,我们不用去找,我们去玩吧,遇到你们我很开心,神医不是说找孔雀石是需要造化吗,我们去玩,可能会偶遇孔雀石呢。”十四伸手握住熊焱的手,给对方一个满满的鼓励。
  
  当万剑宗的人找到众妙宗时候,得知叶十四他们游玩去了。而殷林琴没有提及孔雀石。
  五
  
  “这座山好陡啊,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爬上来的。”叶十四累的直喘气:“你们看,那半山腰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山下的浮槎吧。”熊焱一边牢牢拉住叶十四,一边探着身子也向下看:“这下面就是凤麟洲,应该好多浮槎。不过看不清楚。”
  
  “傻哥哥,那是下面,我说的是半山腰。”叶十四娇笑着。
  
  旁边的梁紫琪感觉心里怪怪的,好像怎么看自己都是多余的,于是转身准备走:“你俩玩吧,我走了。哼。”后面那句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叶十四也感觉到情况不对:“琪姐姐,别走,我们一起看。”
  
  “算了吧,反正这么多天了都找不到孔雀石。和你俩一起感觉我怎么都是多余的,如果哪天你感觉难受,就让他带你去神医那里。我从浮槎你娘眼皮底下带你出走,也是好心为了你的病。”心里暗暗自语,你这小丫头很没良心,现在熊焱满心里都是你了,我留着干嘛。想到这里,愈发感觉委屈,转身就走。
  
  熊焱一看梁紫琪急了要走,转身准备拉住她,谁知山顶怪石嶙峋,地面崎岖不平,熊焱这一转身,脚下一崴,竟然就这样直直的摔落下去,旁边叶十四看到这里,几乎想都没想,跟着就跳了下去。
  
  当万剑宗和罗刹门的人追到这里,只看见趴在山崖上哭泣的梁紫琪。
  
  六
  
  摔落在半空的熊焱终于缓过神来,急忙扔出自己的法宝火葫芦跳了上去,还没站稳,发现叶十四也就这么掉了下来,于是又赶紧纵身接住叶十四,一起站在火葫芦上往下沉。
  
  就这样沉落到谷底,发现居然没有掉落水中,而是又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一大片树林,许多种叫不出名的参天大树,远远望去,山脚下溪边有一处房子,熊焱带着叶十四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花圃,一大片花海,红色的粉色的,甚至还有蓝色的和黑色的花,这些花没有一种是可以叫出名字的,花海中,一个头戴花冠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女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叶十四看呆了:“好美。”
  
  顺着叶十四这句好美,花海里的那个女子终于回过头了,纵不回头便也罢了,这一回头,天地万物顿时失色,这女子正值豆蔻年华,明媚皓齿,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袖子微微卷起那么一截,裸露的两只手臂上各戴着一串浅粉色的铃铛,转身回首之时,叮咚作响,只见她肩头落满各种彩蝶,身后跟着一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仙鹤,好一副花仙子下凡图。只见那姑娘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满眼诧异的看着熊焱和叶十四:“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真的好美啊。”熊焱终于缓过神来,只是他这句好美和叶十四那句好美分明不是说同一件事物。熊焱眯着他那迷人的桃花眼,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如果我说我们是摔下来的,姑娘可信?”
  
  “你说呢?”那姑娘轻蔑的白了熊焱一眼。
  
  “我们真的是摔下来的,就刚刚。”叶十四看见那姑娘不肯信熊焱,急忙说道。
  
  “那你们可以走了,我可以送你们出谷。”那姑娘淡淡地说,然后再也不看熊焱。
  
  “这里好美,这里叫什么名字。”叶十四好奇的问道。
  
  “雨萝谷,这名字是我取得。”
  
  “姑娘你忙你的,这么美的景色,我们欣赏一下再走。”熊焱刚刚说完这句话,叶十四感觉熊焱分明就是不想走了。
  
  “欣赏?”那姑娘又是一记白眼,“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你以为这都是普通的花吗?这些都是我收集的稀有种子,很多都是有迷幻作用的,整个山谷都是我的结界,这里看起来繁花似锦,却是处处机关,你认为我不送你出去,就凭你,走的出去吗?”
  
  “那正好,我也没准备就这么走了。”熊焱也翻翻白眼一副无赖的样子。
  
  “你以为我会收留你?”那姑娘诧异的问。
  
  “我有手有脚,在你旁边搭建一个遮风避雨之处,还是很容易的。”熊焱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此后每日,山谷之中到处充满吵嘴的声音。
  
  七
  
  一个月后,万剑宗的人终于找来了。
  
  傅鸿飞和叶晓霜一干人等到达山谷的入口,却怎么也进不了这个结界。直到熊焱他们三人来到谷口。
  
  “娘。”叶十四怯怯的叫道,没等到十四再说什么,叶晓霜已经扑过去紧紧抱住十四低声饮泣:“是娘对不起你,是娘……”看到这一幕,傅鸿飞有点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这个伤心的母亲,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十几年没见过面的女儿。
  
  得知他们要带叶十四回去找神医的时候,粉色少女说话了:“你们都可以走,我不会拦着你们,但是,他……”她指着熊焱:“必须留下来。”
  
  “姑娘,这是为何?”傅鸿飞不解。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就是不许他走。”粉衣少女仰着头,一脸的不屑。
  
  “你这丫头好没教养,敢这么和我师叔说话。”罗霜华一声娇叱,亮出青丝长剑冲上前去。岂料未等她靠近粉色女子,一条古藤鞭已经迎面呼啸而来,隔开了她的长剑。
  
  粉衣女子咯咯娇笑:“别动手,再动手我就会毁了你的脸。”
  
  “小妖女……”罗霜华虽然口不饶人,但也不敢再次上前。
  
  “古藤鞭。”傅鸿飞喃喃自语,接着恍然大悟:“姑娘可是众妙宗十二护法位列第四的归雨萝归姑娘?”
  
  “知道还不快走。”归雨萝忽闪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娇笑着说。
  
  “那么傅某就此告辞,还望姑娘看在熊焱乃我修仙同门昆吾宗弟子份上,担待一二,万请不要为难于他,”继而对熊焱说:“我会回去告诉熊亘师叔,你好自为之。”转身带着一干人等离去。叶十四临走时回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熊焱,眼神里的那些不舍和痛楚丝毫没有逃过叶晓霜的眼睛。但是,叶晓霜也看到熊焱笑眯眯的桃花眼一直紧紧跟着归语萝,叶晓霜禁不住叹了口气,跟着众人转身离去。
  
  八
  
  神医的竹林。
  
  叶十四又一次吐血了。为叶十四把脉后的神医重重的叹了口气:“咱们出去说。”
  
  “闻伯伯,不用了,我知道我自己。”叶十四懂事的笑笑:“谢谢您,您已经尽力了。”
  
  神医看着叶十四,沉重的说:“叶姑娘时日不多了,也许就是这几天。”听到这里叶晓霜抱紧叶十四号啕大哭,傅鸿飞的眼角也溢满了泪水。
  
  叶十四伸出一只手握住叶晓霜的手,用另一只手擦掉叶晓霜流下的泪:“娘,你是我最亲的人,我希望娘一直都是幸福的,娘亲不要难过。”接着又向着傅鸿飞望了一眼回头小声问叶晓霜:“娘亲,我知道他是我爹爹,我能叫一声爹爹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晓霜惊异的问。
  
  “娘你夜里做梦叫爹爹的名字,说你自己抚养大了女儿。”叶十四拥紧了叶晓霜:“你还说对不起我,其实,我从不怪你,娘亲,你们都是我最亲的家人,我很幸福。”
  
  叶晓霜哽咽着点了点头说。
  
  “爹爹。”叶十四这一声爹爹刚刚叫出门,傅鸿飞已不顾一切跑过去和她们娘俩抱头痛哭。
  
  正当屋子里的人都为这一家唏嘘不已时,神医的药童闻澄拿了一大包东西走了进来:“师傅。”大家止住哭声望向闻澄。
  
  “师傅,这是刚刚一个姑娘送来的。”
  
  神医闻仲邈打开看到纸包里的东西后大喜:“送东西的人呢?”
  
  “她说把这个交给师傅转身就走了。”
  
  “什么样的姑娘?”闻仲邈这边问着闻澄,那边大喜过望地对傅鸿飞说:“叶姑娘没事了,这是稀有的孔雀石。”
  
  “啊。”一阵惊叫,接着众人都向闻澄望去。
  
  “那位粉衣姑娘没说她叫什么,对了,她手脚都戴着铃铛,走起路来,可好听了。”
  
  “归雨萝。”大家齐叫。
  
  “对,归雨萝。归姑娘擅长多种木系法术,听闻此次来凤麟洲是为了收集稀有的植物种子。”闻仲邈微笑着点了点头。
  
  后记
  
  凤麟洲的谷底。
  
  “你怎么会有孔雀石,我住了一个多月都不知道。”熊焱拥着归雨萝问道。
  
  “你又没说你来找孔雀石,我以为你带着叶十四游山玩水呢。”归雨萝靠着熊焱的胸前,伸手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铃铛。
  
  “那么稀有的孔雀石,你好不容易得到,就舍得这么送出去了。”熊焱戏谑地说。
  
  归雨萝抬起头来白了熊焱一眼,又低头靠近熊焱怀里:“有你交换,我很舍得。你比孔雀石价值高多了。”
  
  月亮悄悄的藏了起来,只有星星一闪一闪的探着头偷看,一大片花海中隐隐约约一对人影越靠越紧。
  
  凤麟洲的浮槎上。
  
  叶十四望着渐渐退后的凤麟洲暗想:焱哥哥,如果可以,我宁愿拥有你而不是孔雀石,有些东西远远比生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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