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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交人:五月浅熏香;提交时间:2008/11/16 14:56:00)
游侠散记
“杀了她!杀了她!”
人们都在歇斯底里地喊着。
若灵绑在木柱上,一只剑静静地躺在地上,剑芒寒寒的,淡淡的,仿佛倦极了的样子。若灵的眼光里满是幽怨,幽怨得象是楚辞中的山鬼,她朝我看了一眼,我打了一个寒噤,赶忙别过头去。
若文忽然笑了,他看着我,悠悠地说:
“你到底是菩萨心肠,唉,要是杀手帮的人也都象你这样,何至于有今天的事。” 我想回答点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
篝火映得人们的脸有些扭曲,红红的嘴巴一张一翕,象是一群鱼,或是别的什么。
看着那火,看着那火中扭曲的脸,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火,好大的火,是啊,那天,我们秘密集结的地方给杀手帮发现,也是这样大的火,我们遭到了突袭,突出重围之后,只剩下了十三个人。
“我们之中一定有奸细。”那天,若文若有所思地说。
“揪出奸细!揪出奸细!”人们的目光里充满着仇恨。
就在这时,门外跌进一个人,是庄城儿。他是我们安插在杀手帮的内线,他现在也没能逃出杀手帮的魔爪。他血肉模糊地跌进来后,只来得及告诉我们一件事,就是我们之中有三个奸细。三个杀手!
从那天之后,所有的人都不敢放心睡觉,放心吃饭,哪怕一缕风带过草叶的声音也能把我们惊醒,哪怕菜里的一片败叶也能让我们如临大敌。我们心上的弦紧紧绷着,所以在那天若灵给揪出来后,所有的人都变得兴奋,好象涨得满满的河水突然寻到了一个大缺口。
“杀了她!杀了她!”
人们还在歇斯底里地喊着,好象这种喊声也能杀人似的,好象这种喊声就能摧毁机诈百出的杀手帮似的,又好象只是一种惯性,一旦喊开了头,不到精疲力尽就不会结束。
“好,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她的大限了。再过半个时辰,你们每人刺上一剑。”
若文微笑着说。
若文总是那样慢条斯理的样子,轻轻的抽剑,优美的招式,灵动的步法。
若灵就是若文揪出来的,他那天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们都气愤极了,我们恨不得当时就把她杀了,但是若文说不要,她逃不掉的,我们照规矩行刑,你们不要失去理智。而且,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还有两个杀手,我们留着她,那两个人就会出现的。
若风在那天大会之后,就悄悄对我说,他要走了,我问你到哪儿去,他说他不知道,反正是要走了,我问你不等行刑了么,他说,还等什么,看看你们这些英雄吗。我有些吃惊,说师兄你怎么这样说话,他说,你要我怎么说,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总是要比较得象英雄一点。我说,你怎么帮杀手说话,他说,你怎么知道她就是杀手,我们有十三个人,三个杀手,所以杀对的机会只有二三成,杀错的机会有七八成。我说,事情不是明摆着吗,他说,事情是人做出来的,算了,现在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记住我的话吧,多想想,多看看,你会明白的,反正我要走了,说这些也无所谓了。
若风那天夜里就消失了,就象一阵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来,他们又说,若风就是第二个杀手,他们都说若风的说话做事怪怪地,特别可疑,他们都说若风是潜逃回杀手帮了,他们还要我说。但是我只记得若风曾经对我说过,因为我们都很小心,杀手不能通风报信,要是失踪了就不能回来,所以报信也没有意义,因为大家每天都在转移。我问他,那么杀手会悄悄把我们杀了吧,他说,会杀,但不是悄悄,大家这么小心,悄悄杀太容易失手,第一次不失手第二次也会,杀手会明着杀。我说那不更杀不成了么,他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你想想,如果你是杀手,我杀了你,大家会怎么样,我说,大家很高兴啊,他说,所以啊,杀手要杀你,就要首先让大家以为你是杀手。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经过了这些日子,我已经知道有些话如果不知道说出来会带来什么,最好还是不说。我还想,若风真的是潜逃了么,他真的是奸细,是杀手么,我不知道。
“子时三刻。”
时间到了,若风笑吟地拾起地上的那把剑,递给年纪最长的若谷,说:
“行刑吧。”
很快就轮到了我,我接过剑,走到鲜血淋淋的若灵面前。若灵现在还没有死,俊俏的脸上布满血迹,痛苦地扭曲着,显得可怖之极,我的手不自主地颤抖着。
“杀了她!杀了她!”
大家还在喊着。
“算了吧,我下不了手。”
我放开手,剑从手中滑落,只听得当得的一声,很清脆的。不知怎的,我的心一阵剧痛。 “怎么了?”
若文微皱着眉头,柔声问我。
“我下不了手,我算了吧。”
“哈哈,你真是太好心了,杀手在杀我们的时候可不会这样想的。我们游侠门几十个人和血,你忘了吗?”
“真的,我下不了手,”我不停地摇着头,头脑好乱,“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就算了吧,我来替你,你休息一会儿。”
处决了若灵,我们又继续上路了。
我们将要到一个地方,那是在大戈壁中一处我们还清楚的地方,那是我们祖辈们曾经住过的,他们在发展壮大了之后就来到了中原,转眼便是一百多年了,直到十年前杀手帮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开始不可一世。我们都相信,只要再回到那个地方,我们就能重新崛起了。
但是,我们的队伍里还有奸细,只要这个奸细还在,即使我们能找到那个地方,很快也会被敌人追至。每个人的心头都是这样想的,但谁也想不出那个杀手究竟是谁。
“你猜那个杀手是谁呢?”
有一天,我问若文。
他微微笑着说:
“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我就把他找出来了。”
“我有一种直觉,”我说,“我觉得前两个人我们都猜错了。”
“哈哈,要是前两个人我们都猜错了的话,也就是说,我们里面还有三个杀手,多可怕的事啊,你说是不是?哈哈,太可怕了!”若文笑了起来。
“不许笑我!”
“好了好了,”若文笑得前仰后合,过了好久,才停下来,接着说,“不要胡思乱想了,情况没有你想的那样糟。”
“真的,我真有一种直觉。”
“好吧,我信,你不光有直觉,你还能召魂托梦,你说说,那魂灵都跟你说什么了?”若文笑着说。
“我觉得,不光我们杀错了,而且把我们的人冤杀了的人才是杀手。”
刚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打了一个寒战,难道是他,但很快就摇摇头,心想怎么可能。
若文还是那样笑着,好象这件事是多么荒唐似的。
又是红红的篝火。
又是一群歇斯底里的人。
不同的是,这次绑在柱子上的人是我。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若文问,一张英俊的脸上挂着冷笑。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我原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恨他,结果我发现我没有,我只是彻心彻骨的凉,这一天早晚要到来的,我,你,还有你们。
“我早知道你不正常了,杀若灵,你不肯下手,跑了若风,你不肯说他的事,你平时和若风很好啊,你会不知道他的事?”若文慢条斯理地说。
“是啊,我那天还看见他和若风出去了,后来若风就不见了。”若云站起来,大声地说。
“果然不出我所料。”若文冷笑。
“杀了她!杀了她!”
人们大声喊着,歇斯底里地喊着。
篝火映得人们的脸有些扭曲,红红的嘴巴一张一翕,象是一群鱼,或是别的什么。
“好了,时辰到了。”若文说。
若文拾起剑,拿出一条纸巾,轻轻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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