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埔军校第38期【群轰之王】第一轮文风及轰雷帖(共搜集有42帖,此为第46帖)
(作者:林小琅;提交人:南城苏;提交时间:2015/12/13 11:26:52)
狼埔军校第38期多国轰【群轰之王】第一轮E呵手队小说02:露华【点名:懒人窝@陆离】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2-7 20:04:01
老吴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一片雪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拉到下巴的被子也是白的。
这是哪里?念头方起,后脑便一阵抽疼,记忆像被拧干了,脑海一片空白。鼻上插着氧气管,老吴奋力呼吸了几口,记忆终于一点点凝聚起来。
那天他卖完了水果,去学校接孙女念念。那天生意好,时间离放学还早,他一路哼着歌,不紧不慢地踩着三轮,盘算着到了校门口给念念买串糖葫芦。念念那孩子命苦,未满周岁父母便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了。老吴老伴儿去得早,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眼看着儿子成了家,添了孙女,乐开了花的嘴还没合拢,转眼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吴看着遗像上儿子儿媳年轻的面容,眼泪都快流干了。可怀里的小孙女还嗷嗷待哺,老吴只得支撑起一把老骨头,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好在念念那孩子懂事,才三四岁的时候,一个人在家就不哭也不闹。后来上了小学,其他孩子都上过幼儿园,只有念念没上过,成绩却比谁都好。每次老吴去给念念开家长会,听老师当着所有家长的面表扬念念,脸上都特别有光彩。
老吴没有退休金,祖孙俩都靠着出摊卖水果这点收入,手头很是拮据。每次去学校接念念,看到孩子们花蝴蝶一样飞出来,只有念念穿着亲戚送的旧衣服,在人群里显得灰扑扑的,老吴心里就一阵心酸。绿灯亮了,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就到学校了,老吴的三轮车刚越过人行道,冷不防侧面撞过来一辆速度很快的车,之后老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老吴清醒了过来。对了,念念,他还要去接念念。他想转动脖子,身体却像锈住了一般不听使唤。“念念……”他焦急地喊,却只是嘴唇翕动了几下,发不出一点声音。
“爷爷,爷爷你醒了吗?”声音透着惊喜。一张稚气的小脸凑到了老吴面前,老吴看清了面前的女孩,七八岁的模样,瓜子脸,两条小辫,哭肿了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眨,就又有大滴的泪珠掉出来。
“哦,念念在这里。”老吴心神一松,又失去了意识。
等老吴再次张开眼睛,周围围了一圈人。靠得最近的是两张陌生的脸,一男一女,都三十出头,穿着讲究,看神气是一对夫妻。老吴呆呆地看着他们,眼珠一动不动。
两人对视了一下,男人脸上现出了为难的表情,女人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老大爷,你可终于醒了。是我们把你送到医院的,我们可不是撞你的人,这你一定要跟他们说清楚。”
一个穿白大褂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走到床头,弯下腰轻声问:“老大爷,你感觉怎么样?”老吴缓缓动了动眼珠,周围的人有穿着警服的,有穿着白大褂的,却没有一个认识的,大家都在等他开口。老吴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我说老大爷,我们是做好事,你总得说句话吧!”女人脸色难看起来。
男人忙拉了她一把,“老大爷刚醒,还没回过神呢,先让他休息吧。”
“好了,病人身体还没恢复,需要静养,你们先出去吧。”白大褂语气严厉,床边的人便渐渐散去了。接着走廊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医药费……三万……怎么办?”
“再拖下去,我们……停止治疗……”
“什么……不能,做好事……倒霉!”
谈话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老吴闭上眼睛,眼泪涌了出来,冰凉。
“爷爷,爷爷你怎么样,我来看你了。”轻快的脚步风一般掠过走廊,下一刻,念念跑进病房,一下子扑到病床前。“念念,慢点,小心地滑。”温厚的声音紧随其后,不一会,张嫂也端着保温杯出现在病房门口。
老吴半靠在床上,一只手打着点滴,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查房的护士正给他量血压,他配合地伸出手,脸上却依旧僵硬着,看不到一丝表情。
“大夫,你说老吴这样到底是个啥情况?”张嫂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问护士。
“这个……”护士还很年轻,一脸为难,“这我们也不清楚,听医生说他病情一直在好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也许是头部受伤造成的后遗症,我们也无法确诊。”
“那可不是撞傻了?这可怎么是好,他们家已经够可怜的了……”张嫂喃喃地说。
“是啊,真可怜。血压、心率都正常。”护士看着读数说,收拾好仪器走了。
念念从进了病房就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来的时候张嫂告诉她,爷爷的伤就快好了,很快就能和自己一起回家了,所以她很高兴。即使爷爷一直不回答,她也没放在心上。爷爷不想说话,自己说给爷爷听就好了,爷爷最喜欢听自己说学校的事了。
老吴面无表情地听着,脸上的肌肉似乎动了一下。
张嫂看着这祖孙俩,悄悄叹了口气。
“吴大爷,您想起来什么了吗?”问话的男人带着细边眼镜,人看上去很斯文。等了半天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遍,之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男人姓赵,正是他们夫妻把老吴送来医院。这段时间,每隔两三天他们就会来一趟,问问老吴的情况。可是眼见老吴的身体越来越好,还是一句话也问不出,女人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越来越明显。倒是男人脾气极好,一直笑眯眯的。
“你说,这老头是不是讹我们,医生都说他好了的,他这样岂不是让我们当冤大头?”
“嘘,你小点声。”男人有些尴尬。
“小什么声!我当时就说好事不能做,这是赖上咱们了!他不是傻了吗?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听到!”女人的话越说越难听,气冲冲的。
老吴还是愣愣地靠在床上,目光呆滞。
“别说了,你看……”男人使了个眼色,女人扭头一看,念念一直趴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写作业,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笔。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女人脸红了,咳嗽了几声,不敢看念念。
“快迟到了,我们走吧。”男人把女人拉走了。
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爷爷,爷爷。”念念握住爷爷的手,这双手又大又有力量,爷爷曾说,有他在,天塌下来也不怕。可是现在,爷爷的手好冷,无力地搭在床沿上。
“爷爷,爷爷不会骗念念,也不会骗人的,对不对?”念念摇晃着爷爷的手,声音委屈极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眼泪落到老吴脸上,老吴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念念?”念念听懂了,“爷爷你在叫我对不对?爷爷!”
“念念。”老吴终于清晰地叫了出来。
夜晚,老吴载念念回家。三轮上放着几筐水果,用油布盖着。念念戴着张嫂织的新帽子和新手套,鼻尖冻得红红的。
“念念,冷不冷。”老吴吭哧吭哧地蹬着三轮,背上有点冒汗。
“不冷————”念念清脆地回答。
上次车祸出院,医院减免了部分医疗费,邻居们帮忙凑齐了剩下的。可是邻居们也都不容易,老吴把他们捐的钱一笔笔记在本子上,日后慢慢还给他们。为了挣钱,老吴增加了摆摊的时间,念念每天放了学,也跟着爷爷摆完摊再回家。
快到圣诞了,路边装饰着漂亮的圣诞树,在街灯下闪闪发光,玻璃橱窗上画着驯鹿的图案。念念好奇地东看西看,身体随着三轮车上下起伏,一路哐当哐当。“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念念唱起了歌。
迎面扑来的寒风吹得老吴一缩脖子,腰杆却挺得更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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