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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交人:五月浅熏香;提交时间:2008/11/16 19:57:45)
我的爱是折下自己的翅膀
送给你飞翔
——周传雄《男人海洋》
在上一个城镇换车的时候,顺想着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与她见面了吧。到了现在,聚散离合也已经只剩下很微薄的意义了。曾经所憧憬的美好的人与物,也不会再出现了。当他下定了决心之后,在前方等待着他的,也只是灰暗肮脏的人生。唯一鲜明的,只有十年前那些记忆的片段,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浮现在眼前。在距离现在很近的时间发生过的事情,甚至都已经无法清晰地回想起来,但为什么十年前的那个情景,会清晰得就像刻在心上一样呢?
芊靥对他说,对不起。顺站在车门旁,带着微笑抚慰她,不要介意。芊靥还是重复地说着那句对不起,夹着哽咽的哭泣声。汽笛声响起,火车开始缓缓向前移动,顺只好挥挥手说,再见了。芊靥抬起挂满泪水的脸来,大声地喊,顺,你一定要加油啊!
就是那个十年前在家乡的车站为他送行的女孩,说不定在下一个目的地可以见到她。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即使现在让他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坐在轻微晃动着的车厢里的顺,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纸和笔,胡乱地写下了些什么。等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写的是:能和你见面太好了。顺苦笑着把纸撕碎,觉得很愚蠢,可是又再次回想起了芊靥那时流泪的样子。
顺记得芊靥被父亲带回家的那年,和他一样刚满九岁,却已经失去了双亲。被收养后,两人一起从小学到中学,都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高中毕业的时候,顺想离开家乡去外面看看,起初芊靥说想跟他一起去,可是到了车站却又后悔了。
“对不起,顺,我还是回去吧。”
“没关系的,和我一起去吧。”
“不行,我想回家。”说着,芊靥就开始哭起来。
“……那么你一个人回去吧。”
“对不起,顺。”芊靥哭着说。
“不用介意,本来就是我勉强你跟我一起去的。那么,再见了,芊靥。”
“你要加油啊,顺。”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真的是很悲伤。和芊靥分开,顺真的很难过。芊靥又是怎么想的呢?那个时候她哭得那么凶,是不是因为她也和他一样难过呢?
清醒的时候自己总是在火车上。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有芊靥的城市和没有芊靥的城市。这一次走下了火车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到达的这个城市很大,是个很不错的地方。顺想起刚才在火车上拿出纸条写的话,写的时候眼前有一段时间变得很模糊。为什么会有眼泪?他为什么会哭呢?他不知道。也许是已经感到了些什么。
几个月前,他们曾经在最大最有名的一座城市里遇见。然后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接到芊靥的电话,用惊慌失措的声音向他求助。可是等他赶过去,她已经逃走了,只留下一部手机和一个已经停止呼吸的陌生生命。之后顺就被全国通缉。
为什么芊靥又再打来电话呢?为什么要叫他去她丈夫开的旅馆呢?也许这些事情都有着同一个原因吧。但即使这样,顺还是照着芊靥的话做了。即使会死也没关系。同样是死,像现在这样即使死去他想他也不会后悔。
唯一的遗憾是,如果最后芊靥对他微笑了那该有多好。十年前分开的时候她哭了,一定也是舍不得和他分离吧。顺多希望最后见到的芊靥的脸是在微笑着的。好让他以后再想起她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微笑的样子,而不是哭泣的样子。再有几个小时就能再见到芊靥了,顺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加快了步伐。
再次分别的时候,他也微笑着向她挥手吧。
芊靥的手机,为了尽可能不让警察发现,顺觉得亲手交给她不太好,所以去了一次快递公司,叫他们送到芊靥的地址,当然,没有写明寄件人。在办理快递手续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给芊靥写下了一封信——
芊靥:
自从十年前和你分别后,我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有和你再会的一天,这十年来,我一直无法忘了你,自从和你重逢以后,我因为可以和你见面,所以每天开心地生活着。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如果十年前把你也硬带走就好了,虽然知道那样做很任性。但是现在看到你在大城市里幸福地生活着,我又觉得当初让你回去是正确的。我之前的人生都是碌碌无为,看到你和丈夫为了旅馆的经营,认真努力地生活,那种充实的感觉让我很感动。所以你就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吧,不管你做过些什么都由我来承担吧。不管你怎么想,我所希望的就是你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顺
就这样,顺去了芊靥的旅店。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见到过他。等警察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另外,芊靥,和手机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封信,可是我现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请你不要读,直接扔了吧。”
“嗯,我知道了。”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言语,顺无法听到芊靥无止尽的哭泣,也永远无法知道,和他见面的时候才是芊靥最幸福的时候,和他见面的时候芊靥才会感到快乐。在这个城市里的生活只有痛苦,只有和顺在一起的时候芊靥才会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有生气的人。也许这才是她夺去他生命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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