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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安/(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1帖)

(作者:;提交人:影;提交时间:2011/6/4 14:51:19)

一、 ­

贾谊生前吊过屈原,司马迁因此把贾谊列传与屈原篇并在一块书写,并自注曰:“我读屈原的《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痛屈原的心意志向不得施展实现。我来到长沙,游屈原投江之地,触景生情,不禁落泪,想记述并推荐他的为人事迹。等到读完贾谊的吊文(指得是贾谊所作的《吊屈原赋》)后,却又责怪屈原:以他的才能周游列国,哪个国家容不下他?而屈原却选择如此。但读完贾谊的《鵩鸟赋》后,发现贾谊和屈原有着同样的命运和结局,于是心中再度泛起迷惘无措、茫然若失之情。” ­

为什么司马迁会生出迷惘无措、茫然若失之情(即司马迁自注:“又爽然自失矣”)呢?他在感怀两位前人的同时,是否也流露出了一点点自己的不得志呢?在数百年后的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曾有诗写道:­

­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

­

李商隐这位擅长隐匿主题的诗人,并不隐晦自己对贾谊的惋惜。并借此暗喻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政治生涯。于是,在之后的历史洪流中,以叹息贾谊而隐喻自己不得志的知识分子陆陆续续,不可断绝。但要寻根溯渊发掘始作俑者,我以为,在《史记》的太史公自注中,已经初见端倪了。 ­

司马迁笔下的贾谊是一个与屈原一样壮志未酬心意未展的有匡扶国家才能的政治奇才、文学天才。我以为贾谊还是一个出色政治论述论家、思想家,甚至冠以政治预言家的称号也不为过分。都说汉朝是中国封建历程中一个无可取代的王朝,两汉存在四百余年,是中国历时最长的封建制帝国。研究汉朝的历史就不得不研究汉朝的政治,若是谈到汉初的政治,那就不得不提及贾谊。 ­

公元前201年(公元前200年?),贾谊出生于洛阳。《史记》、《汉书》都记载了他十八岁便以能诵诗属书闻于郡中的奇闻。后来因为文采出众而被吴公召致门下。这位吴公曾拜秦朝的名相李斯为师,号称治政天下第一。当汉文帝即位后,吴公官拜廷尉,主持国家的司法。这时的吴公对贾谊的认识恐怕已经不是简单的“闻其秀才”了,在多日的相处之后,他深深领教到了贾谊超凡的政识。正巧汉文帝也是求贤若渴,多次在全国上下颁发求贤辅政的皇家公文,于是他便举荐贾谊入朝,贾谊也在吴公的保举下得任博士。 ­

贾谊当时不过二十余岁,是朝中最年轻的博士。皇帝每次诏令讨论政事,诸位老先生尚在迟疑犹豫,贾谊已经侃侃而谈。所说的意见,竟然都是大家所深思的。于是人人佩服。于是在博得诸位同僚认可的同时,贾谊也得到了汉文帝的赏识,迅速提拔为太中大夫。皇帝还想继续提拔他,但是却遭到周勃、灌婴等老臣的反对。他们指责贾谊“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周勃这个人,年轻时随汉高祖征战过天下,又是平定吕氏之乱的功臣。没有周勃就没有汉文帝的皇位,他在朝野内,不但德高望重,而且还是一个掌权的实力派。他说的话,皇帝能不听吗?于是文帝从此便有所顾及地疏远了贾谊,不再听用贾谊的政议,随后又将其调往长沙国担任太傅。


/出安/(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2帖)

(作者:;提交人:影;提交时间:2011/6/4 14:51:55)

十届花样风云【童话世界】第二轮杀帖花仙子玩起弹弹球 Post By:2011-5-31 21:41:25

腌笃鲜与清明

腌笃鲜是一道苏帮菜。在上海浦东的寻常人家中就能尝到。在以前,按照时令,这道菜肴往往出现在清明前后。过年时农家自个腌制的咸肉,加上新鲜的猪肉,新上市的竹笋,以及用豆腐皮扎成的八一结,慢火煨成。

祖父能烹饪地道的沪式腌笃鲜。父亲以及他的兄弟们也都会制作。以四叔手艺最佳。他曾读过厨师班,学过鲁粤,自己琢磨改良了腌笃鲜的制法。依稀记得,幼时去他家串门吃饭,一道鲜笋咸肉排骨汤端上桌,乳白色的汤底,衬上淡黄的笋尖粉色的咸肉,汤味醇厚,肉酥笋嫩,色香味俱全。令品尝者赞不绝口。

四叔是一个热爱厨房生活的人,对于吃,总是很讲究。而且从不让他的太太进厨房。每到周末,四婶总会唤一些朋友来家里作客喝茶。晚饭全由四叔一人搞定。他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人,别人对他烹饪的料理拍手称赞时,总是很受用的欣然接受,而且喜欢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制作过程中的创新。但食客们并非美食家,对于一道菜的创作心得起初还会耐心去听,久而久之便乏味了。巧的是,这道腌笃鲜的制法,我曾一字一句挺他讲解过。

这腌笃鲜在普通人家的餐桌上就是一道杂烩。将食材放入锅中小火慢炖,加食盐、味精调味上桌。这样制作,汤汁的味道只能简单地呈现出复杂,却很难达到醇厚的火候。四叔用的是两锅熬制一锅融炼的制法。将咸肉、八一结放一锅慢熬,再将鲜肉、鲜笋放一锅慢炖。现代人更注重饮食健康,而腌笃鲜旧的食材配方汤汁往往太过油腻,改良后的制法可以将八一结换成吸油性较好的油豆腐,或将肥瘦相间的鲜肉换作新鲜肋排。两口锅同时熬制,2小时后,将两锅食材与汤汁一起并入一锅再熬。这再熬的过程,就是将咸肉八一结所熬制出的陈味,与鲜肉鲜笋炖煨出的新香,揉和锤炼到一块的过程。这样做,汤汁中能最大程度地保留新陈两种味道,既相对存在又统一在一起,汤底不再是充斥着复杂的各种食材的味道,而是很有层次的陈中有新新中有陈。

腌笃鲜这道菜制作在春笋冒尖的季节,恰恰以它的味道映衬时节,正是一个推陈出新的日子。春雨淅沥,偶尔还会有北风南下,惹得江南湿冷,吃一口滚烫的腌笃鲜,抿一小杯热酒,也正是浦东人祛除胃寒迎接早春的自在人生。




/出安/(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3帖)

(作者:;提交人:醉袍袖舞;提交时间:2011/9/23 18:18:47)

长安古意


(一)


“咚!咚!——咚!咚!”街巷内传来二更天的鼓声。幽幽隐隐的火光随着更夫脚步声,由巷尾渐渐移至季府东厢墙外。围墙外,可以见到季府内的灯火将房梁上的青瓦照得分明。一个孩童的声音隐约可闻: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咚!咚!——咚!咚!”只听更鼓声愈行愈远,孩童的朗朗读书与他映照在书房窗纸上的小小身影依旧清晰可辨。这孩童正是当朝辅宰、兵部尚书季韫的少子,季临溪。这一夜,念的是初唐诗人卢照邻所作《长安古意》中的句子。
忽然,一阵窸窣声在书房外响起,紧接着,府门外喧哗四起,似乎有大队人马经过。季临溪不作理会,继续念自己的诗书。但举首间却从窗缝中望见一黑影径直朝书房而来。
“砰!”屋门被硬生生地撞开,闪入一黑衣男子。
季临溪隔着摇曳不定的灯光与黑衣男子四目相对,只见那人黑布蒙脸,双目如炬教人看着不禁生出惧意。
“君乃何人?”季临溪率先开口。
“呵呵,”黑衣男子闷声一笑,眼中少了几分煞气,“挟弹飞鹰杜陵北,探丸借客渭桥西,小子,吾乃过路人。”
“原来……”季临溪半句话刚到嘴边,只听屋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少爷!”是管家季安。
“何事?”季临溪循着声音望去,只听“呼喇”一声,再回头,屋内已不见那黑衣男子。
“少爷您没事就好了,刚才五城兵马司的一位军爷带兵来府上,称有人行刺了户部的王大人,他们一路追赶至此,失去了刺客的行踪,担心刺客翻墙而入,将对老爷夫人不利,要进来搜索。老爷担心您,便急命小人先来查看。”管家见房门大开,便将头探了进来,见季临溪安然立于书案旁,才松了一口气,急急忙跨过门槛,将房门阖上,“最近常有朝廷命官遭歹人暗杀,搞得京城里人心惶惶。”
‘果然……’季临溪暗自想道,嘴上却说,“听街头巷尾议论,近来被刺之朝中官员皆是贪赃枉法之徒,那刺客打的是替天行道的幌子,想来不会对我季府上下动手……”
正说话间,四周响起纷乱的脚步声,是官兵到了。只听有人高喊:“报指挥使!发现血迹。”
“循血迹搜索,其余人等将此处包围起来!”
“喏!”
‘血迹,难道那人受了伤?’季临溪一面寻思一面环视屋内,见门槛向内的地面上确有一块深色痕迹。再看管家双脚,鞋沿沾着的腥红不是血迹却是什么?书房外人头攒动,火光将人影在窗纸上映照得远远近近层层叠叠。季临溪见事态紧急,急忙从书案上取过砚台,将墨汁泼到自己衣襟上,继而又将砚台倒扣在那块血污之上。
“少爷,您这是……”还未等季安问完,只听“砰”的一声响,屋门再次被撞开,几个甲士闯了进来。为首的军官将季临溪与季安仔细打量了一番,指着季临溪身上的墨迹问道:“此为何事?”
季临溪看了一眼季安,又看了看地上的砚台,道:“方才端此物去洗,恰逢管家推门而入,此吾二人相撞所致。”
军官半信半疑,但缓缓在屋内踱了一圈,又未发现可疑,只好直截了当地问:“可曾见到一黑衣男子?”
季临溪摇头道:“未曾见过。”
军官又转向季安。
“没有见到!”季安答得干脆。
军官还想继续盘问,却发现屋外脚步声凌乱,相府家丁业已赶来。季韫亦在其中。军官拱手以军礼向季韫道:“末将追赶刺客至此,不想惊动了阁老,还望恕罪。”
“指挥使辛苦,”季韫轻描淡写地应道,“此处是吾儿临溪书房,可有刺客踪迹?”
军官眉头微皱,垂首道:“禀阁老,近来接连有朝中重臣遇刺,陛下问罪,末将万死难辞其咎……夜闯阁老府上,冒犯国舅爷实属情非得已。”
季临溪年纪尚小,未有功名,但他的姐姐季薇岚是宫里的淑妃,是以旁人以国舅相称。
季韫面色不改,捻须思忖:‘五城兵马司缉杀不力,老夫这兵部尚书亦难推失察之罪。’他扭头对季安道:“吾要与指挥使商议,汝先带临溪去休息。”
“是,老爷。”季安上前牵过季临溪的衣袖,摇了两下,示意少主人跟他走。
季韫目视二人跨出门槛,旋即示意两名家丁跟随护卫。季府原是将门,虽相府不允许配备持械府卫,但家丁人人习武,各个身手不凡。
季临溪背对书房隐约听到父亲对指挥使道:“案件相关,速令司中吏目呈报兵部。明日早朝圣上必定问起,老夫当竭力为指挥使斡旋。但渎职之罪,还须以缉凶归案洗刷。限汝三日之内捕获刺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喏!”
“报!院北墙下又发现血迹。”还未等季临溪等走远,又有兵士来报。
“恐怕已翻墙走了,速派人追寻,”季韫下令道。
此时的季府东厢,俨然已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所。
“咚!——咚!咚!”府墙外的街巷内,传来三更天的鼓声。




(二)


时如逝水,转眼已是五年之后。



却说城东有一个卖馒头的马老汉,五更天挑着两担馒头,点着个灯笼,往东市赶早集。正来到三坊七巷,却被绊了一跤。两担馒头骨碌碌滚了一地。马老汉挣扎着爬起,见地上躺着个男子,嘴上不住叫苦:“竟醉倒在这里。”一面说一面去拾散落在地上的馒头,谁知捡回来的,却都成了鲜红的血馒头。胡同口于是传来一阵惊恐地叫喊:“死人啦!死人啦!”
左邻右舍听到叫唤,都开了门,把灯笼一照,只见遍地都是血馒头。一具尸首躺在地上。



众邻舍将马老汉拖住,一直送到巡城御史衙门。当值的副都御史随即取了马老汉的供词,行下公文,带着仵作公差、马老汉及报案的邻舍一干人,下来检验尸首。仵作登场看检,急忙忙回禀,死者竟是巡城左都御史楚侵云。
这三坊七巷本就是在京官员集居之所,京城治安官员暴尸自家宅院附近,副都御史见事态严重,一面急遣人告知刑部、大理寺,一面差随行捕快展开调查。五城兵马司得报立即出动了大批官兵,将三坊七巷围了个水泄不通。
闻人傲便是随行公差中负责侦缉的捕头,在仔细查看过楚侵云尸首及四周情况之后,闻对正在勘查的众人说道:“此处血迹飞溅,应是御史大人遇害之地。但另有长一串血迹由巷内至此,恐怕巷内另有玄机。”说罢,闻向众人逐一指出了那一串零星血迹。副都御史上前查看,微微点头道:
“此处向里,正是左都御史大人的宅邸。闻捕头,且随本官一并前往。”
众官差一起来到楚宅,大门紧闭,叩门亦无人应答。继而发现血迹于此处绕道,于是又循着血迹,一路来到宅院后门,却发现房门大开。于是众人入内。发现楚宅内寂静无声,盆栽、水瓮以及院子**摆设的桌椅板凳皆完好无损,只是寻不见一个伙夫仆人。再循血迹,发现渐渐密了,甚至还有几只清晰可辨的血脚印。方向直指西厢。西厢房门大开,向内望去,是卧房。众人进入,只见床榻四周,墙壁、帘帐、地面皆是飞溅状血迹。再看床塌之上,横卧一女子,发髻凌乱、赤身**,仰面惨死。
“竟是一案两命,”闻人傲忿忿道。
副都御史令众人仔细搜索。自己却径直走上前,取过床榻边一件大红罗裙,端倪了片刻。登时想到了什么,急忙命众公差停止搜索,退出卧室。闻人傲不解其中缘由,私问何事。
副都御史悄声对闻道:“这正红色衣裙本不是民间女子可着,方才本官细细查看,此大红罗裙乃是以辑里湖丝、孔雀羽丝、金线银丝编织而成的,必是江南织造局督办。这可是宫廷御用。”
“也就是说?”闻人傲心底一沉。
“这塌上死者,恐怕是帝室胄女。”
“帝室胄女又怎会死在楚御史家中?”闻人傲话刚一出口,便后悔问了不该问的。
“此事岂是吾等可以猜度,教兄弟们休再提起,本官立即拟一份手书,由汝亲自交往都察院上峰处,这个案件得交由暗卫来处理。”
“喏!”闻人傲应答道。



辰时刚过,一队锦衣卫士来到楚宅。为首的武士紫衣纱帽,正是暗卫的指挥使司马韶。司马韶进门即拱手向副都御史行礼道:“受庆王命,前来接手本案,望御史大人移交所知案情。”
御史回礼并让闻人傲将案情发现汇报与司马韶。闻除在西厢卧室发现大红罗裙一节外,悉数告之对方。双方心照不宣。司马韶随即命暗卫武士替换了巡城御史与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副都御史不想继续沾惹这件官司,未待双方交接完毕,便先带着一干公差离去。剩下的闻人傲等人,交待完毕后,亦准备离去。却不料司马韶上前搭讪道:“闻捕头,请留步。”
闻人傲疑惑,问道:“不知司马指挥使还有什么吩咐?”
“呵呵,”司马韶莞尔而笑,“吩咐不敢当,本使在京当差数年,早就听过都察院闻捕头的大名,据传闻捕头年少时就已英雄了得,为乡里百姓,独闯晋城翻云寨,斩匪首三十六枚,江湖人称‘游龙手’……”
闻人傲听到此处,心中不由得一紧:‘这个司马韶与我素未谋面,却对我了如指掌,莫不是暗中调查过?’
“……正如闻捕头所言,整座楚宅,除西厢卧房内桌椅有些摆放不正,可能为楚御史逃命时撞击所致,其他摆设均无被移动或是碰撞迹象,”司马韶一面请闻人傲在院中茶桌旁坐下,一面继续说,“再看楚御史身上伤痕,是由右肩砍下,断锁骨直至心肺,招式狠辣,一剑绝人性命,干脆利落,应是武林高手所为……”
闻人傲听到此处打断司马韶问道:“指挥使怎知是剑砍,而不是刀削?”
“呵呵,”司马韶微微一笑,略带佩服地点了点头道,“这正是某想要请教闻兄的,依闻兄之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何门何派的功夫招式?”
闻人傲暗自一笑:‘好一招顺水推舟,反问到我的头上。’嘴上却说:“不敢,闻某只是井底之蛙,怎比指挥使博闻广记。从楚御史身上刃口来看,是被一种极快极薄的兵刃所创,并非寻常单刀、宝剑所能办到。在下在学艺之时,曾听师父说起,扶桑倭刀流派,所用兵刃与我中原武林大不相同,极快且薄,透甲削骨,刃口不卷。”
“但本朝自先帝禁海剿倭以来,中原已有十余年不见扶桑浪人。更何况是京师皇城。”司马韶摇头道。
二人又聊了大半个时辰,多是案件相关,却并无重大发现。




(三)


这一年正是永安三年,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京城内一片繁华景象。这都城乃是仿旧唐时长安城建制。纵横交错,划分199座里坊。在东西两处设置集市。又在禁城直通内外城门的御街两侧,设置街市数十条,散布着酒肆、茶舍、青楼、戏园,不行宵禁,三更收铺,五更开张。引得无数富家纨绔流连忘返,终日沉浸在豪饮狂欢之中。
闻人傲却最不喜这些夜市。欢愉之地,亦是藏污纳垢之所,所以每每身临闹市,这漫天的烟火与叫卖,彩灯与茜袖,都让他不禁皱起眉头。东城一条街市,人潮鼎沸,左边的酒肆旌旗飘扬,右面的青楼笑语沁人。闻人傲向右踱进一家青楼,橘红的灯笼将匾额上的三个字映得清晰——胭花楼。
老鸨见来了客人,笑盈盈迎上前,一阵大呼小叫,喊出四五位貌美女子,各个都是盛装浓抹,宛如神妃仙子一般,寻常人早已看得眼花缭乱,闻人傲却皱眉道:“官差,来找人的。”
“这位爷,您这是要找什么人啊?”老鸨见闻人傲手中的捕字令牌,怯怯地问道。
“你只管做生意,无须惊慌。”闻人傲一面说一面径直上了楼。
这二楼较一楼不同,走道曲折回转,每经一间客房,可听见屋内传来的各种欢笑声、琴曲声与叫喊声。闻人傲走了几段回廊,听见有一处厢房内一男子正在自吟自唱:
“何以解忧愁?美人与美酒。及时当作乐,教汝忘烦忧。”
随即又传来一女子声音:“季公子这行酒小令填得洒脱,只不过‘酒’字出律了,该罚三杯。”
“美人说罚就罚,只不过爷今日是来喝酒听曲的,不是来试八股科举,你莫再说什么官韵格律,扫了本公子的兴致!”男子笑声中带着醉意。
闻人傲大步走向那个处房间,“砰”地一脚揣开房门,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正偎红倚翠于酒桌之旁。几个妓女见状,稍显惊慌,其中一个已然有些喝醉的女子上前搭讪道:“哟,这位爷,莫不是进错了房间?”
“某找这位公子有话说,你们几个都出去。”闻人傲怒视着倚靠在酒桌旁的男子道。
那男子呵呵一笑,道:“闻兄,寻吾何事?不急,坐下来慢慢说。”又转向邻座的女子道:“速叫两壶上好的女儿红来,再找几个标致的江南美人来陪酒。”
“不必,叫这些人都出去,某有话要单独说与你听。”闻人熬上前一步,在酒桌对面坐下。
男子挥手示意妓女们都出去。随后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道:“闻兄,且说何事?”
“季临溪你……”闻人傲剑眉倒竖,伸手指向对方,怒道,“君不配入此行。”
季临溪左手举杯,右手悄然沉于腰腹,道:“究竟何事?”
“昨日之事,何以多伤人命?”闻人傲压低了嗓音,说道。
“多伤人命?”季临溪不解,反问道。
“主公曾再三叮嘱,我等仗剑行侠,乃是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绝不滥杀无辜之人,而昨夜为何杀了两人?”闻人傲继续追问。
季临溪放下手中酒杯,从靠椅上直起身子对闻人傲缓缓述说道:“昨夜,奉师尊命,吾三人探丸行义,临溪摸得黑丸,杀左都御史楚侵云。一剑毙其命,不曾杀过第二人!”
闻人傲见季神情坦然,信其所言,乃缓言问道:“汝在何处下手?”
“楚宅西厢,床榻之侧,”季临溪面不改色。
“那就对了,当时尚有一女子在榻上,你一剑杀了两人。”
季临溪无言。闻人傲继续说道:“汝可知那女子是何人?”
“与楚侵云同在塌上求仙,无非是其妻妾罢?”
“非也,楚侵云只身一人在京为官,其妻在乡下开粥铺。楚宅上下连一女佣丫鬟都不曾有。”
“哦?难道是哪位京城名媛,”季临溪暗暗笑道。
“正是,”闻人傲脸上浮出一片乌云,“现已查明,被你误杀的女子乃是先帝长公主,当今卫国大将军战劲之妻,金城公主赵虹瑾。”
“噢,吾当是谁?”季临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讥笑道,“大将军镇守边疆,将军夫人寂寞难耐,竟然勾搭上这贪赃枉法的御史。我那姐夫皇帝,倒是捡了个便宜姐夫。”
“刺杀皇亲国戚,皇帝震怒,现已派暗卫调查此案。你闯大祸了。”闻人傲见季临溪全无半点担心,心里不禁摇头。
季临溪沉默不语,少顷,开口道:“这些年来,吾三人所犯案件,数十起,劫富济贫更是不计其数。五城兵马司、巡城御史衙门,何曾松懈过,还不是相安无事。闻兄多虑了。”季临溪最烦闻人傲细致的性子,但敬其为人仗义,武艺高超,有时只好忍着。
“即便如此,误伤人命仍是有违侠道。”
“哎,”季临溪叹气道,“作诗填词要注意格律韵脚,仗剑行侠要遵守仁义道德,这天下便没有可让人随心所欲的事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行天下事,都须守其准则。行侠者不可任侠!”闻人傲听季临溪如是说,越发生气。
“呵呵,闻兄息怒,”季临溪指着酒杯笑道,“依我看,这里便有教人随心所欲的地方。”
闻人傲见季已有七八分醉意,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四)


且不说闻季二人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却说这夜三更,司马韶纵马至庆王府外。府门守卫认得他,上前牵过马嚼子。司马韶转身下马,将马鞭轻轻一甩,丢与守卫,匆匆进了王府。
司马韶在庆王府有通行令牌,可任意行走。他径直来到王府北面议事厅外,见厅堂内没有灯火。正遇见一队巡哨府卫,问道:“庆王殿下何在?”
“王爷在东厢,”领队的亲卫回禀。
司马韶转而向东行。经过一处亭台水榭,恰逢这一夜是十五,又恰逢此处未置灯火,皎月映水,银光粼粼。忽有一曲洞箫声传来,婉转深沉如泣如诉,是宋词中《浣溪沙》的调子。司马韶放慢了脚步,不禁向那拱门内的园林望去。却只闻箫声不见人影。他驻留了片刻,心里掠过几句词赋,旋即便离开了。
东厢书房外,亦是灯火全无。仅有那幽幽的月光将院子里的石桌石椅照得白亮。几个府卫守在厅堂外。司马韶上前悄声问道:“王爷可在屋内?”
“是,”府卫小声回答。
“何以不点灯火?”
“王爷不让点灯。”
这时书房内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青龙来了?快进来吧。”青龙是司马韶在暗卫的代号。司马韶喏了一声,解下佩剑交予府卫,推门而入。见庆王赵鸿晔正坐在房间右侧的竹塌之上,司马韶跪下叩拜:“王爷千岁。”
“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赵鸿晔一面将自己面前的几张笺纸收入怀中,一面说道,“这几日皇兄本来很高兴,西北战事获胜,炎国降使入京,本王又带回了画卷的消息。但这一切,都因皇姐裸死楚御史宅邸,烟消云散了。”
“殿下……”司马韶刚一开口,赵鸿晔即抬手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
“本王已收到消息,晋城水家将派杀手刺杀炎国在京使节。意图再次挑起两国争端,”赵鸿晔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正好落在他与司马韶之间,在地板上印出双龙戏珠的纹样,“本王已将这一消息禀报了圣上。这次,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否命五城兵马司加强驿馆的防卫,再让巡城御史衙门下令宵禁十日?”司马韶建议道。
“不,本王的意思,就由暗卫单独完成,你与倚玉去办吧,”赵鸿晔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倚玉……’司马韶猛然想到适才在林园外听到的那段箫声,嘴上应道,“臣告退。”
正当司马韶缓缓退至门口时,赵鸿晔的低沉的声音又从他背后传来:“从现在起,该让天下人知晓暗卫的作用了。”
“喏!”



第二日,未时刚过,季临溪一人一马来到城东的清源茶楼。店门口的伙计老远就望见了他,笑呵呵牵过马嚼子说道:“国舅爷,二楼新来个徽剧班子,大厅靠窗位置给您留着呢。”
季临溪微微笑道:“爷要会几位朋友,二楼有无雅座闲置?”
“有有,天字九号,”伙计一边吆喝一边将马牵向茶楼后院的马厩。季临溪进了茶楼。一楼大厅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说的不是《三国》,也不是《隋唐》:
“……那击鞠竞技,比拼的是马匹、骑术,更要比拼胆识。那炎国本是游牧民族,马匹骏壮,马术精良,击鞠技术自然不必多说。我朝以中军都督府的骑兵与之较量,却是每战皆输。皇帝陛下实在是看不过去,乃命一旁伺候的宫人牵来御马,取来御棍,竟要亲自上阵。吓得陪同观赛的公卿大臣连忙劝阻。要知道这击鞠竞技,危险重重,稍不留神便有可能碎首折臂。皇帝陛下万金龙体,怎能轻易涉险。这时,同在球场观战的庆王爷上前牵过御马,向皇帝叩首曰:‘请以臣弟代君上阵!’……”说的正是前一日禁城内与炎国骑兵击鞠的事,最后中军都督府的骑兵反败为胜。皇帝为了犒赏,特意让光禄寺准备了宴席。那晚,季临溪的父亲亦列席其中。
季临溪没有逗留,径直上了二楼。在天字九号坐下。茶博士手脚勤快,不一会端上了茶碗与茶点。二楼设有小戏台,正有一男一女在台上唱曲念白,依依呀呀好不热闹。时不时还有叫好声与拍案声。
季临溪一面喝着茶一面随伴唱的胡琴调子哼着小曲。这时过来一个身影,青衫斗笠,甲片护心。一副江湖中人的打扮。不由分说,就在茶桌旁坐了下来。
“这位兄台,外面有得是空席,”季临溪放下茶碗,对那人说道。
“外面太闹,行个方便,”青衫男子道。
“本公子还邀了几位好友,怕是不方便,”季临溪摇起折扇,慢悠悠地说道。
“不知公子请了何人?”
“解州关已斋,沧州马千里,”季临溪微微笑道。
“他们来不了了,昨日有个烦戏曲的剑客,把他们都送回了老家。”说罢,青衫男子摘下头上的斗笠,放在茶桌上。
“哈哈,”季临溪将折扇一阖,拱手笑道,“穆兄,别来无恙。”继而向门外喊道:“伙计,再上一碗好茶。”
“好咧——”茶博士门外一声吆喝。
“哼,尽挑这胡琴竹板的吵闹地儿,”穆吹云宽了宽腕甲,低声道,“你师父让我带话:‘今夜不探丸,临溪善后。’”
“怎么?”季临溪眉头微皱,问道,“师尊怕我不能胜任?还是闻人傲向他老人家告了状?”
“都不是,”穆吹云上身微微后仰,对季说道,“引弓落雁,落得清闲,何乐不为。”
“如此,也罢,”季临溪脸上露一丝无趣神情。
二人又谈了少顷,多是一些闲话,直到茶博士端着茶壶茶碗进来。穆吹云起身出门。茶博士以为自己上茶慢了,惹怒了茶客,忙哈腰问道:“这位爷,这就要走?”
穆吹云戴上斗笠,侧脸对季临溪道:“某听不懂这调调,去别处转转,季老弟,告辞。”
“本公子亦觉乏味,一道一道,”季说罢将几两碎银往桌上一放。起身出了天字九号房。
“哼,”穆吹云哼了一声,显然不乐意与季临溪同行。季下到一楼茶厅,已然寻不见他的人影。只听那说书先生还在说那禁城击鞠的事儿:
“……庆王东西驱突,风回电激,只见他一棍挥去,将木球挑起一人多高,不待那球下落,又是一杆正击,球登时如脱缰一般疾飞网窝,其势之大,其力之沉,竟将网囊冲破,众人看得惊呆,全忘了喝彩……”四座茶客听到此处,皆拍手称快。




(五)


“咚!——咚!咚!咚!”
时间已是三更。番使驿馆外,一片寂静。巡逻的人马皆已换成了暗卫的武士。两个侍女短衫罗裙,立于驿馆门口。其中一个女子大约是百无聊赖,从衣袖中取出一段竹萧,轻轻擦拭了一会,又放回了袖中。
这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军官带着一队人马来到驿馆门口。看装束是五城兵马司的队伍。负责守 卫的武士上前阻拦,问道:“何人?”
带队的军官在马上应答道:“奉兵部尚书令,前来增援此处防卫。”
“请出示尚书大人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手谕。”
带队的军官取出一本折子,递给上前盘查的守卫。正当守卫伸手来取,却见白光一闪,扑通一声,那守卫便倒地不起。正是剑过封喉,连叫喊都来不及。其他守卫发觉情况不对,纷纷抽刀上前,却哪里挡得住那带队军官的冲杀,马嘶声中,后方的步兵掩杀上来,锦衣暗卫苦苦抵挡,却仍是步步后退,不一会,贼军便已冲杀至驿馆台阶之下。
忽一声玉箫长鸣,刹那间驿馆四周呐喊声起,喊声齐整、尖柔刚劲,竟皆是女兵。但见清一色绿袖皮甲,发髻高束;清一色金弓连弩,灰翎银箭。贼军领队见状,勒马挥剑,大吼一声:“百雨金箭阵,中计也!”
只见适才立于驿馆门口的那位女子竹箫一挥,号令道:“放箭!”
霎时间弦翻箭驰,杀至驿馆门口的贼兵转眼死伤过半。
“撤!”为首的贼军将领见形势不对,忙挥剑拨箭,驾马缓缓后退,掩护步兵向外冲杀。只听又是一阵弦滚涛鸣,那军官一跃而起,一个后空翻退入驿馆南面的芙蓉园内。而那匹坐骑当场被射成了刺猬。
持箫女子还不罢休,谓左右道:“本队人马就地留守,红菱、追月,随我追杀。”
“喏!”三个女子一齐追入林园。



这番使驿馆南面的芙蓉园,是一处皇家林园,其内布置水榭山石、亭台楼阁,并植满各类奇异草木。如此布局,本是为了向番邦使臣展示元熙国的物产丰富、繁荣昌盛。此刻,却反倒成了刺客隐蔽藏身之所。微风拂过,林园内一片肃杀之气。三个女子一前两后,循足迹一直追入园林深处。突然,前方的女子放缓脚步,道:“倚玉姐,血迹到此处便不见了。”
“大家小心,此处林密叶茂,恐有埋伏,”这持箫女子正是苏倚玉,她一面应答一面扭头对身后的女子说道,“红菱,速告之司马指挥使,莫要中了贼人投石问路之计。”
“喏!”红菱转身向北而去。却不料,她刚跑出数十步,便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啊——”
苏倚玉猛然回头,只见向北的小径已被数个人影拦住。红菱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追月,你向南出了这片林子,潜水路去搬救援。快!”苏倚玉见情况不妙,打算让追月先撤。
“倚玉姐,你怎教儿独自逃走?”追月握紧手中连弩环顾四周,此时又有几个人影从四面包围上来。
“某的话也不听了吗?你眼里还有某这个姐姐吗?”苏倚玉柳眉倒竖,甩手将衣袂一垂,袖缘处露出两把明晃晃的剑刃。追月见状,不再多言,背起连弩,向南面撤去。
立即有黑影上前拦截,苏倚玉张开双臂拦在众人面前。只见寒光闪动,一阵丁丁当当。黑影中冲上来三人,一轮厮杀,竟也只与苏倚玉战了个平手。更多的黑影围将上来,向苏展开了车轮战。苏手持双剑,进退趋避井然有序,攻守招架紧密无比。右剑削砍则左剑点刺,左剑挥环则右剑直击,双剑招式全然不同却又配合得天衣无缝,众人将她团团围住,一时竟也奈何她不得。
眼看战事胶着,忽有一人突进上来,一对鸳鸯刀一前一后扣住苏倚玉手中双剑。苏遭暗算,未加思索,顺势推剑直刺。熟料对方腕力惊人,刀身一转,苏倚玉双剑脱手,跌倒在地。
苏大惊:“二连星布!是十堰三侠?”
“哈哈,”使鸳鸯刀的男子狂妄地笑道,“‘玄武双剑’不过如此。”说罢挥刀直取苏倚玉咽喉。
却听哐当一声,一把鸳鸯刀摔落在地。只见一人青衫斗笠,手持长剑,拦在苏倚玉与众人中间。
“什么人?”使鸳鸯刀的男子只觉右手虎口隐隐发麻,知对手刚才一击力道非同小可。
“挟弹飞鹰探丸客,”青衫男子答道。
“探丸通判!?不是一直在与朝廷为敌的吗,何以插手今日之事,难道没听过十堰三侠的名号!?”使鸳鸯刀的男子叫嚣道。
“吾等杀贪官污吏是为天下百姓,救番邦使节亦是为天下百姓,与尔等不是一路人,”青衫男子冷冷地说,“十堰三侠早有耳闻,无缘一较高下,使鸳鸯刀的,你是‘小国手’景裁冰吧。今日正好尝吾所愿。”
“知道爷的大名,还不束手就擒!”景裁冰说罢,即将左手鸳鸯刀掷向青衫男子,又从腰间摸出飞刀数把,一并朝对手掷去。这景裁冰的师父原是前朝宫廷里的卫士统领,酷爱与人对弈,棋艺高超,又以棋术心得引入武学招式,江湖人称大国手。景虽不精棋道,却能将这一套棋术怪招使得融会贯通,是以江湖人称小国手。他这一手大小飞刀的投掷手法,称为“十王走马势”,看似普通的飞刀,其实每一把的速度、力道都不一样,飞刀飞至半途,还会互相碰撞改变方向,直取对手要害,令人防不慎防。
这青衫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与季临溪在茶楼碰头的穆吹云。穆年纪虽轻,江湖阅历却很丰富。道上的高手擅长何种兵器会使什么武艺,他都记在心中,平日里除了练剑便是推敲破解之法。这一手“十王走马势”是小国手景裁冰的成名绝技,他怎能不知。当下使出一招“百鸟朝凤”,但见剑影如青霜霹雳,所到之处,飞刀纷纷落地。百鸟朝凤本指君王圣明,天下归心。百鸟尚且归附,区区几十把飞刀,穆吹云根本没放在眼里。
景裁冰见对方将自己的招式轻易破解,恼羞成怒,指挥其余黑衣人一起冲杀。穆吹云镇定自若,任由众人将他团团围住。正待要展开一场厮杀,却听得不远处弓弦拨动,也不知哪里来的神箭手,黑暗中箭无虚发,将黑衣人纷纷射翻。穆吹云冷冷道了一句:
“哼,多管闲事。”
景裁冰见形势顷刻逆转,拔腿要跑,却被穆吹云赶上,一剑透心。其余黑衣人见状纷纷四散逃窜,苏倚玉拾起地上双剑,正待要追,穆吹云横剑拦道:“穷寇莫追。”
谁知苏倚玉并不领情,反挥剑向穆吹云刺去。穆不慌不忙,与她拆了数招后,问道:“此是为何?”
苏倚玉哼了一声,道:“君是探丸通判,某乃暗卫统领,缉贼归案,理所应当。”
穆无言,专心与之较量。适才他在暗处观这女子使剑,心中已是技痒:‘任务已了,不妨陪她耍耍。’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去,缠斗了十几个回合。并非势均力敌难分胜负,苏倚玉的这套剑法,本就重在防守,若是单打独斗,七七四十九招之内,任凭对方功夫再高,也不易取胜。而穆吹云又意在看完这套“玄武双剑”,是以每招每式都点到即止,只比招式不拼力气。
这可教树上观战的季临溪有些按耐不住,发牢骚道:“喂,持双剑的美人,本公子观你步法稳健,剑招持重,与寻常习武女子之轻盈灵巧全然不同。想是幼时未有缠足,有一双男儿脚板,否则下盘功夫怎会如此扎实?”
这话却是一针见血,“玄武双剑”以薄剑两柄可御斧钺钩叉,正是因使剑者下盘稳健,步法富于变化。又以罗裙覆足,衣袂藏手,常令对手看不出使剑者招式的变化。季临溪口无遮拦,从他人剑法的优点引出脚大之说。苏倚玉登时脸颊绯红。
谁料季临溪一句刚了,又接一句:“怪不得罗裙覆地,可不是为了遮足?”
苏倚玉听得火冒三丈,推出一招“暗香疏影”。此为苏自创的招式,以挽剑起舞诱敌,再由腰轴转动引裙摆飞扬,罗裙中藏有利刃,裙摆所及便是剑刃所能伤及之处。但见剑飘袖舞香盈梦,罗末寒光人影斜。
穆吹云感到一阵寒气袭来,连忙后退,正好瞧见牡丹花开,叶飘茎雪。顿时看得呆了,竟忘了反击。
苏倚玉趁隙挥剑在头顶划过,骂道:“哪来的野猴子,敢不敢从树上下来,姑奶奶一并挑了你!”
季临溪在树上哈哈大笑道:“原来玄武上不得树。”却听到穆吹云在一旁冷不丁说了一句:“小猴子,当心背后。”
季临溪猛然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条紫光闪过,季从树上翻身落下。还未待落地,又是一道紫光自上而下,直指季临溪小腹。却听“当”一声响,季临溪已是长剑在手,一个跟头稳稳落在一旁,但胸前的箭囊革带被断成两截,箭羽散落了一地。再寻那紫光,但见一男子,紫衣纱帽,一条铁枪横在胸前,一开口便气如洪钟:“剑刃极快且薄,刺杀御史楚侵云的,便是你吧?”
苏倚玉见紫衣男子,吃了一惊:“指挥使何以亲自来了?”
“追月报玄武有难,我便来了,”司马韶一面说一面枪头指向季临溪,“放下兵刃,饶你不死。”
季临溪刚才与司马韶交手,发现这人武功极高,简直深不可测。不由得兴奋起来,将剑一横,道:“莫说大话,指不定谁胜谁负!”
正说到此,忽有鸣镝尖啸,北面天空升起一道烟火。
穆吹云见状冷冷说道:“番使驿馆又遭袭击,孰轻孰重?指挥使大人勿忘使命。”
司马韶脸上浮起一丝忧虑,但转眼又恢复了平静,对一旁的苏倚玉道:“我们先回,守护番使要紧。”
“喏。”苏与司马一并朝北返回。
季临溪望着司马韶远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道:“可惜——竟将后背暴露给你我。”
“你绝非他的对手,”穆吹云望着远去两个人对季临溪道。




(六)


番使驿馆遭袭,转眼已过了半月,京城依旧如故。季临溪一人一马来到城东的南茗茶舍,进了茶楼,说书的先生还未开讲,茶厅里的闲散茶客正在各自聊天。
“听说大将军战劲没了。”
“怎么没的?”
“突然暴毙。”
“有这等事?那可是咱元熙国第一勇士。”
“这事是这样的,前段日子,皇上连发十二道诏书要战劲将军速回京师,谁知他刚回京城就被召入宫中,说是将军夫人,也就是金城公主,病归了。将军痛失爱妻痛不欲生啊,没几天竟也郁郁而终了。”
……
季临溪没有理会,径自上了二楼。见闻人傲早已坐在了那里。于是上前调侃道:
“闻捕头,今日不当值,有闲情跑来品茗听曲儿?”
闻人傲瞧了他一眼,正经说道:“某特意来提醒你,京城将有大事,出城避一避吧。”
“是师尊的意思?”
“不是。”
说到这里,季临溪深吸了一口气,将闻人傲左右打量了一番,道:“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师尊都不曾说起,何须你来操心?”
“你太过相信你师父了,”闻端起茶碗,悄声说道。
“此话何意?”季临溪略显忿忿,“我一身武艺拜恩师所授,现在竟要劝我疑之?岂有此理!”
“可他何尝信过你我?哪次相见不是戴着面具?”闻人傲不急不躁道。
季临溪一时语塞,少顷又露出不满神情,道:“江湖中人皆有秘密,不以真面目示人未必就会妨碍你我。”
“你江湖阅历还是太浅,”闻人傲将茶碗放下,还想再行劝说。却被季临溪打断:“够了,勿要再言师尊长短,本公子无兴趣听,”季说罢,甩手下楼。闻人熬沉默不语,又只摇了摇头。



季临溪出了茶楼,牵马步行,却发觉街上已变了一副光景。到处皆是五城兵马司及巡城御史衙门的公人。似是在这街市上挨家搜捕,所押解的人皆是一些少年男子。或有权贵子弟,随身携带了兵刃、保镖,与兵士官差发生争执,打斗起来,场面好不混乱。
季临溪不知发生了何事,纵马绕道,却被一队巡城御史衙门的公差撞见。为首的捕快大喊道:“前头骑马的小子,速下马,随我等去衙门里问话。”
季大怒,呵斥道:“吾乃季阁老府上公子,汝等瞎了狗眼,要问话,上季府去问!”说罢,驾马便走。不料那帮官差还不罢休,上来几人,或牵住马嚼子,或抓住季临溪的衣襟,道:“皇上有旨,凡京城内二十岁左右少年,不论高矮胖瘦不论富贵贫贱,即使皇亲国戚,也一律拿回,等候发落。”
季临溪大吃一惊,心想这皇帝姐夫不是疯了吧,见这一群官差信誓旦旦,怕不会有假。但又如何肯束手就擒,乃飞起一脚,将上前牵马的公差踢翻在地,又使出擒拿手的功夫,将拽住他衣襟的官差纷纷推倒,正要纵马离去,却见对面路口杀出一队五城兵马司的甲士。季临溪正不知所错,却听到附近有人低声喊道:“小猴子,发什么呆,弃马走小巷。”循声望去,正是穆吹云。季于是翻身下马,窜入穆吹云所在的巷口,径直朝巷内逃去。
两人一路狂奔,翻墙走壁,来到城西一处宅院内。穆吹云将院门一闭,插上门闩。冷冷地说道:“全城都在缉捕二十左右的少年,尤其是你这种鲜衣怒马招摇过市的公子。”
“为何?”季临溪不解。
“想来是那日在芙蓉园内与暗卫指挥使一番对话,让他察觉了你我的年龄。尤其是你,一口京腔。”穆吹云面无表情地说着。
季临溪又问:“眼下该当如何?”
“天黑再说,”穆吹云说罢,独自一人往屋里去。

好不容易等到夜幕低垂,季临溪整了整衣物准备离去。穆吹云在一旁冷冷问道:“哪里去?”
“去寻师尊,须告之他眼下危急,”季临溪道。
穆吹云沉默了片刻,又对季临溪道:“你师父那里,由我去说。”
“怎么,你知道恩师的行踪?”季临溪急切问道。
“总比你无头苍蝇般乱撞要好,你若真敢出这门,还是回季府去看看,”穆吹云说罢,也不等季临溪答应,便独自出门去了。



季临溪想那穆吹云说得有理,还是往季府一探。若实在走投无路,取一些细软金银也好出城一避。说到出城避难,他顿时想起闻人傲,不禁又有些佩服:‘他的消息倒也灵通。'
正一面想,季临溪已至季府门外,但见府门外没有一个家丁,倒不时有兵马从府院四周经过。季临溪悄悄来到府院墙外的阴影处,待四周无人,一跃登上墙头,又轻轻一点,进了季府。好在季府内没有官兵把守,季临溪悄然潜行,来到东厢,在自己卧房内取了一袋银两。正打算离去,却见丫鬟宁儿正端着一只食盒往北边去。季临溪饿了一天,腹中饥饿,于是小声喊道:“宁儿,宁儿。”
宁儿认得是少爷的声音,四顾寻找,季临溪却突然出现她的面前,将她吓了一跳:“少爷,您回来啦?”
“嘘,别声张,”季临溪伸出食指放在嘴边,说道,“这是要端去哪里?”
“老爷担心您,一天没有进食了,现在还在书房里,这些点心是准备端去让老爷垫肚子的,”宁儿说道。
“噢,还有吗?我也饿了一天,”季临溪苦笑道。
“少爷,您先吃着,我再去端一份来,”宁儿说着将食盒递给季临溪,转身往厨房去。
季临溪打开食盒,胡乱吃了几块桃酥、粉糕,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又想起父亲还未进食,便端起食盒往北面的书房去。
季临溪来到书房门口,正打算推门而入,听书房内有说话声:“老爷,刚才五城兵马司的周副指挥差人送信,说被缉拿的京城少年当中没有少爷。”是管家季安。
“那样更糟,”季韫的声音有一些微弱,“他哪来这天大的本事,竟能逃过五城兵马司、巡城御史、锦衣暗卫的三方追捕?”
“兴许是他们碍看少爷的身份,没敢拿他,或许少爷这会正在哪里喝酒听曲儿……”季安小心翼翼地说。
“哼,相府都敢来搜,还有什么不敢拿的?”季韫怒道,“这次可是皇上御旨拿人。”
“老爷,”却听屋内传来扑通一声,季安的声音顿时变得哽咽了,“您可一定要救救少爷啊。”
“……怎么,”季韫的声音亦变得微微颤抖,“你也觉得临溪可能就是探丸通判?”
“少爷确实会一些拳脚功夫,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季安说道,“小人看着少爷长大,他自小就有一副好心肠,看到街头的叫花,总是施舍钱财,看到有人恃强凛弱,总是上前呵斥。但自从他读了圣贤书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常常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写一些文章画一些画儿,有一次,我见他画了一个男子,身穿朝服,鬓发凌乱,头顶上更是戴着六七顶发冠,小人便问,此为何意?”
“此为何意?”季韫听到此处亦忍不住发问。
“少爷说,这人就好比我朝政治,当今天下表面太平昌盛,实则政局腐败、官富民穷,老百姓有苦无处说,有冤无处伸,冠多发乱,官多法乱……”
“混账!”季韫一声怒斥,随即传来拍案之声,“黄口小儿,怎敢如此……”却再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爷,少爷他年少轻狂,不谙世事,若真是他……”
季临溪在屋外听到两位老翁对话,方知自己是真的闯下了天大的祸,京城是不能再待了,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心酸,乃跪在屋外,默默磕了三个头。刚起身,便听见宁儿在背后说:“少爷,您这是?”
季临溪并不回头,一个飞跃,跳上屋顶,又是几个健步,消失在黑夜之中。季府内只剩下两位老翁对他的呼喊。



却说穆吹云离开之后,一人一剑来到庆王府门外。府门卫士上前询问道:“何人,来此作甚?”
穆吹云取出一块铜牌道:“有事求见庆王。”
府卫见过铜牌连忙鞠躬行礼,当即开门放行。穆吹云由府卫引路一直来到王府北面议事厅阶下。解剑入内,庆王正在阅览奏折。
“王爷千岁,”穆吹云跪下叩拜。
“免礼,”赵鸿晔挥手道,“本王好像未曾传召于你?”
“殿下,卑职已将曲无印送回老家去了。”穆吹云说道。
“噢,就是那供认战劲买凶杀妻的儒生?你做得很好,”赵鸿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本王原打算待探丸通判的案子了结之后,再恢复你为暗卫统领的身份。既然你已现身王府,就不要再回去了。”
“谢王爷,”穆吹云叩首道,“殿下,卑职还有一事。”
“讲!”
“季临溪现在我处,他担心师尊的安危,想要见您一面,”穆吹云如是说道。
“你如何看他?”赵鸿晔冷冷一笑。
“习武奇才,盼能与之一战,”穆亦冷冷地回答。
“呵呵,”赵鸿晔低声笑道,“对他,本王自有安排。你且退下罢。”
“喏。”



穆吹云辞了庆王,自王府北面返回。路经一处园林,听见有竹箫声自里面传来。便径直踏了进去。循着萧声缓缓踱步,只见临水亭台之内一女子正倚拦吹箫。
‘是她?’穆吹云心中想着,不禁移步上前。
“谁?”吹箫的女子见到穆吹云连忙转过身去。
虽然只是一瞥,穆吹云发现对方并非苏倚玉,心中略感失望,乃抱拳行礼道:“卑职暗卫统领朱雀,初来王府,不慎误入此园……”
“大胆朱雀,”穆吹云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声音,“怎敢擅闯此处园林,见了庆王妃也不叩首?”
穆吹云当即叩拜道:“娘娘千岁。”
吹箫女子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倚玉,勿要乱说,妾不过是一民间女子。”说罢,缓缓向水榭退去。
穆吹云亦缓缓后退,打算就此离去。却不料苏倚玉不依不饶:“怎的如此莽撞,竟闯入这里?”
“闻箫声而来,”穆吹云道。
“君亦知箫?”苏倚玉语气变得平缓,“某当现下的男子都只爱听那吴侬软语、咿呀柔情。”
“呵呵,”穆吹云微微一笑,转身对苏倚玉道,“吾恰恰最烦那些胡琴竹板。”
这一转身,正好四目相对,苏倚玉不禁低首垂目。二人再无言语,苏缓缓朝水榭踱去。



第二日天明,穆吹云方回。季临溪等了他一夜,忙上前打听:“可曾寻见我师父?”
“未见到,”穆吹云回答。
“可曾有闻兄的消息?”此时,季临溪想到了消息灵通的闻人傲。
“没有,”穆吹云不多言语,径直往屋里去,将季临溪一人留在院内。少顷,屋内传来穆吹云的话语:“你最好出城避一避。”
“我若离去,尔等又将如何?”季临溪问道。
穆吹云不语。




(七)


自当今天子登基以来,京城内便常有官员遭刺客屠戮。刺客每次得手,便会在被害者尸首旁留下其贪赃枉法罪当处死的证据。是以民间戏将刺客称为“探丸通判”。官府对这类仗剑行侠一直是深恶痛绝,却又迟迟不能将其缉拿。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换了又换,都察院终日如履薄冰,更甚至左都御史也遭谋害。于是,皇帝狠下心来,决心铲除这法外的“通判”。
据暗卫奏报,探丸通判是几个二十岁左右的京城少年。庆王随即献策,将京城内所有符合该年龄的男子缉拿至大理寺,逐一审查。皇帝准奏。随即出动京师治安兵马展开缉拿。一连十日,共缉捕京城少年男子三千余人,京师大牢顿时人满为患,京城街头人心惶惶。偌大个燕京,街上竟再也寻不见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与提箧负笈的京城举子。



这一日,季临溪在小院里待得憋闷,便想是出去走走。于是寻了件破外套,戴了顶破斗笠,扮作叫花,一瘸一拐出了门。来到城南,见明德门旁张榜处挤满了看告示的路人。季临溪便也随着众人上前去看。走到近处,只见几个老者正向看守告示的军官询问:
“这位军爷,老汉有一少子,前些日子被衙门拿了去,听说官府今日发布了消息,啥时候可以放人?”
“上面不都写了吗?自己看去,”当值的军官呵斥道。
“草民不识字,能否劳您大驾给说说?”几个老者苦苦哀求。
“去,没见爷正忙着吗,”军官依旧不理不睬。
“军爷,军爷,”老者一面哀求一面跪下磕头。
这时过来一个商户,扶起众人道:“几位阿叔阿伯,这告示上说被抓的人都已审过,但那贼人至今还未抓到,所以不能放人。”
几个老人听罢,不禁嚎啕大哭:“害人啊,害人啊。”在一旁看榜的人也多数是被捕人员的亲属,见此状纷纷哭泣,整个明德门周围顿时一片欷歔。
季临溪听得心酸,也落下泪来,却听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此时还出来招摇过市。”
季回头一看,只见那人黑衣斗笠,脸上蒙着黑纱,正是他的师父。
“跟我来,”黑衣人低声说道,一转身便消失在一条巷口。季临溪赶紧跟上,追进了巷子。
二人窜街走巷,最后进了一所宅院。门一阖上,季临溪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师父,徒儿日思夜想,盼您无事。”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将他扶起,低声说道:“为师无事,只是时时牵挂于你。”
季临溪不肯起身,对黑衣人道:“师父,当下京师内危机重重,您还是出城一避吧。”
黑衣人沉默不语。季临溪继续说道:“官府拿了几千人,若不审出个究竟,是决计不肯罢休的。”
“为师亦想离开这是非之地,”黑衣人叹气道,“只是,听官府的人说,此次若不能将探丸通判缉拿归案,便要将那数千人一并处斩。”
“什么!?”季临溪听到此处,心头一震,“那可是数千条性命啊?”
“你误杀金城公主,龙颜震怒,此事若不能查明真凶,索几千人陪葬,也不无可能。”黑衣解释道。
“那就……”季临溪刚一开口,黑衣人便抬手示意让他说完。
“为师打算去官府投案自首,若牵累无辜,吾等还有何颜面自诩游侠,”黑衣人将手缓缓伸进胸口,取出三枚弹丸交予季临溪,“此事之后,你要将这三颗弹丸继续传下去。”
“师父,请让徒儿代您去吧?”季临溪推开弹丸不受,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此事不必多言,”黑衣人将三颗弹丸塞与季临溪,转身一跃,已翻出了院子,又远远传来一句话,“此地不可久留,徒儿保重。”



季临溪回到穆吹云的宅院时,已经是傍晚。穆吹云见他面无表情,似丢了魂魄,并不相问,只丢与他一坛酒,道:“大丈夫,竟愁容不展?”
季临溪接过酒坛,苦笑道:“今日怎的,也破了酒戒?”
“为君送行,明日送你出城,”穆吹云依旧是冷冷地说道。
“为何?我不出城!”季临溪像是被什么触到,突然大声叫喊起来。
“哼,”穆吹云见状不再多言,自顾自打开酒坛,喝了一大口,道,“那就喝酒。”
季临溪知穆吹云不喜听戏曲,总以为彼此无甚交集。今日见他饮酒如此豪爽,与自己也算是臭味相同,心中顿时放下了许多。也打开酒坛大口喝了起来。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畅谈,季临溪说了许多幼时趣事,穆吹云亦谈了一些家乡见闻。直到二人都已面红耳热,穆吹云取出一支洞箫,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季临溪本就是个喜欢填词作诗的浪子,和着箫声便自吟自唱起来:
“春风和美酒,
“细雨解忧愁。
“醉眼玉山倒,
“折枝兄弟留……”



又过数日,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话到季府,说季临溪自己跑去巡城御史衙门,以红黑白三色弹丸及腰带软剑为证,称其便是刺杀楚侵云的探丸通判。现在人已经被押送至刑部大牢,等候三法司会审。
听到这个消息,告病在家的季韫当场便晕厥了过去。季安连夜奔走告急,希望深居内宫的皇太后与淑妃能帮忙解救。无奈被守卫禁城的兵士拒之门外。





(八)

这一日,禁城丹凤门外挤满了人,都是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官府前几日颁布告示,称已将穷凶极恶之探丸通判缉拿归案。数千被在押的京城少年一并释放,京城内连呼万岁。
赵鸿晔登上禁城城楼俯视丹凤门外的刑场。临风眺望,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参见庆王千岁。”是闻人傲。赵鸿晔特命这位都察院的捕头上前问话。他挥手屏去左右,尔后背对着闻人傲说道:“闻捕头,别来无恙啊?”
闻登时心头一震:‘这声音,怎的如此耳熟?’,乃问道:“卑职区区一捕头,怎样劳烦王爷牵挂。”
“哈哈,”赵鸿晔放声大笑,转身对闻人傲道,“怎么,连主公都不认得了吗?”
“你……”闻人傲登时语塞,又细细分辨了须臾,道,“原来是你?”
“正是本王,探丸通判的幕后主公,指引你们刺杀贪官污吏的蒙面游侠。”赵鸿晔得意地笑道。
“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真正的身份竟是庆王爷。”闻人傲平复了脸上的惊讶,缓缓说道,“此刻又亲手将自己的徒弟送上法场,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这个天下!”
“天下?”
“对,本王原本以为皇帝的宝座并不重要,但是自从遇到了一个人,本王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赵鸿晔缓缓说道,“探丸通判所杀,确实皆属贪官污吏,但这些官吏该死的真正原因,乃是敢与本王作对。户部侍郎王勇参本王巡视江南期间与一民间女子有染;大将军战劲五年前反对本王统帅暗卫,还上奏要求罢免本王任命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左都御史楚侵云参本王私吞贡银……这些人都是尔等以探丸通判之名……除掉的!”
“原来你一直在利用大家,”闻人傲忿忿道。
“你不也一样利用了本王?水云渡的闻将军,”赵鸿晔反唇相讥道。
闻人傲无言。赵鸿晔继续说:“但仅靠暗杀几个大臣,是不足以让本王登上皇位的。本王还要向世人证明,吾将是一位更加宽容更有能力的君主!”
“哼,”闻人傲对赵鸿晔的自我演说嗤之以鼻。
“如果本王能够亲手除去声名狼藉的刺客集团——探丸通判,并且还能够迎娶一位前朝皇室的末裔为妃,便足以向天下人证明我的手腕才能,我的宽阔胸襟。”赵鸿晔已说得亢奋,却又将语调一转,轻蔑地对闻人傲说,“现在,你该知道,苦苦寻找了几年的水横波在哪儿了吧?”
“……原来她一直在你手中,”闻人傲恍然大悟。
赵鸿晔轻蔑地笑道:“不错,正是她改变了本王对帝位的看法,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迎娶,那么这个男人只有继续攀登权利的高塔,直到这个天下再没有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听到这里,闻人傲心中一团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大声咆哮道:“为此,你便可以轻易夺取那么许多人的性命,甚至是对你忠心耿耿的季临溪?他原本可以逃出城去!”
“不错,本王也劝他出城,可他就是愿意为本王去死!”赵鸿晔得意地说。
“混账,你分明是知道他年少轻狂不谙世事,你分明是知道他任侠妄为又心善如水。”闻人傲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你大可去救他,本王不拦你,”赵鸿晔轻慢地瞥了对方一眼,“但汝二人皆会死在刑场。”
闻忿忿离去。司马韶从一旁现身道:“殿下,就这样放走他?”
“呵呵,”赵鸿晔闷声一笑,“放心,他一定会去劫法场的。”



午时三刻将近,季安端着酒水与饭食来到刑场。
“少爷,季安给您送行来了,”老管家泣不成声。
“安伯,”季临溪此刻已是披头散发满脸污垢,“替吾照顾家父。”
“老爷……老爷已于昨日去了,”季安哭号道。
季临溪听到此,两行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心中默念:“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这时,只听监斩官大喊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随即一块令牌摔在刑场**。刽子手将手中的大刀缓缓举起。正待砍下。却听远处一人大喊:“刀下留人!”
但见一个男子手持双枪急驰而来,季临溪认得对方,是闻人傲。监斩官忙令刽子手继续行刑。却不料哐当一声,刽子手的鬼头大刀被掀翻在地。又是丁丁当当四声,季临溪的手铐脚铐皆被砸开。
“快走,”闻人傲对季大喊。
“你怎么办?”季问道。
“婆婆妈妈,快走,这里由我挡着,”闻人傲大吼一声,震得刑场上四周的锣鼓嗡嗡作响。
季临溪见此,跳下邢台,闻人傲在前方开路,刑场守卫上来阻拦,却哪里是闻人熬的对手,只见他双枪舞动,就好似手握两条蛟龙,左突右刺,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赵鸿晔与司马韶在城楼上观战,赵鸿晔一边看一边不住点头道:“所谓刀如虎,剑如凤,枪如龙,‘游龙手’这双枪使的,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末将这就去调集弓箭手,将他二人射杀,”司马韶建议道。
赵鸿晔冷冷一笑:“不,由你去对付他。让天下人知道,枪法,他闻家已经不再独步武林了。”
司马韶听罢,当即抱拳领命道:“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呵呵,言重了,”赵鸿晔一面说一面示意司马韶靠过来,“本王这就将单枪破双枪之法告诉你。”



闻人傲让季临溪先走,自己却留下与众守卫大战。正到酣处,忽闻一人大吼:“游龙手,让本使来会会你!”
闻人傲循声望去,正是司马韶。闻二话不说,抡起双枪来刺,司马韶长枪一挺,迎向对方。但见一来一往,有如深水戏珠龙;一上一下,却似腾云双头蛟。两人缠斗了数十回合,旁人全无插手机会,司马韶越战越焦急,恐负庆王爷所托;闻人傲愈斗愈笃定,只盼季临溪走远。是以闻人傲逐渐占了上风,而司马韶的招式越来越僵硬,忽然,闻人傲使出一招“双龙戏珠”,双枪一前一后向司马韶刺来。司马韶眼前一亮,直挺挺刺出一杆“龙胆枪”。
这闻人傲的“双龙戏珠”原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寻常习武之人见到敌手挺枪来刺,每每想到的总是以自己的兵器拨开对手的枪尖,而这一拨,后一枪刺来时便再无兵器可挡,只能引颈就戮。
而司马韶的这一招“龙胆枪”乃是与对手拼命的招式,不避锋芒,大义凛然。却正是这样鲁莽的一击,恰恰克了双龙戏珠。单枪齐眉,双枪一臂,闻人傲前一枪还未能刺到对方,司马韶的银枪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闻惊叹道:“你怎知这单枪破双枪之法?”
司马韶叹了一口气,贴近闻人傲轻声说道:“庆王让我带话,是你家郡主水横波……”
“啊——”闻人傲大叫一声,吐血而亡。



再说季临溪独自一人沿御街朝南逃去,无人阻拦,亦无追兵。眼看已到明德门。却见一人手持长剑立于道前,季放眼望去,是穆吹云。
穆吹云丢与季临溪一柄软钢剑,道:“一较高下吧。”
季临溪接过剑,不解地问:“为何?”
“君是探丸通判,某乃暗卫统领,缉贼归案,理所应当,”穆吹云依旧冷言冷语。
季临溪如梦初醒:“原来如此。”
“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师父是暗卫的统帅,庆王爷,”穆吹云淡淡地说道。
季临溪心中顿时乱成一团,怒道:“为何要说这些?”
“为了你我二人之中,定能有一人活着将这秘密保留下来。”穆吹云一面说一面摆开了架势,“早就听闻庆王剑术天下无双,可惜无缘一战,今与其弟子交手,且看结果如何。”
“既然如此,”季临溪见横竖难免一战,便挥剑向前,使出一招“百尺游丝争绕树”。穆吹云则反手一剑挥去,递出一招“凤鸣朝阳”。但见两剑相交,顿时火花四溅。季当即送出第二招“借问吹箫向紫烟”,直取对方面门。穆吹云以长剑拨开对方攻势,又以左手化作剑诀使出一招“凤凰来仪”,正是以指为剑,刺击对手死穴……



苏倚玉带兵来到明德门,只见穆吹云一人立在那里。
“朱雀,季临溪人呢?”苏问道。
“走了,”穆吹云回答。
“私放钦犯该当何罪?”苏倚玉竹箫一指,身后那队女兵纷纷端起连弩,对准穆吹云。
“哼,”穆吹云自言自语道,“倚玉,便是要让你知晓,吾并非司马韶那种唯王命是从的人。”说罢,长剑一挥,迎面冲来。
“布阵,”苏倚玉一声令下,身后的女子当即排好了阵势。
只见穆吹云疾驰如风,转眼便已到达阵前。
“放箭!”苏倚玉一声令下,顷刻间,翻弦如潮水,箭羽如飞蝗。
穆吹云随手拈来一招百鸟朝凤,便化解了这遮天蔽日的箭雨。却不料,苏倚玉手中的娥眉刺已嵌入了他的小腹。
“咳,”穆吹云跪倒在地,嘴角不住流血。
苏倚玉上前,轻轻将他扶起。
一阵西风吹过,穆微微笑道:“牡丹……花下死……”



次年,庆王赵鸿晔登基为帝,改年号为长安。


/出安/(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4帖)

(作者:;提交人:菜园子;提交时间:2011/12/5 10:31:50)

狼埔军校第三期《落纸惊风》文风游戏第二轮帖04:春风十里,荠麦青青 Post By:2011-9-23 20:34:32

绑票、私奔
  
  
  慕容家大小姐失踪了。
  当晚,家中接到绑匪电话,指名要慕容老爷接听。说五千万赎金一分都不能少,也不准报警,否则立即撕票。
  慕容家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有自家的银号,钱财是不愁的。怕的是劫匪出尔反尔,拿到赎金后撕票,落得个人财两空。于是,老慕容一面命人准备现金,一面动用关系网联络江湖上朋友相助。
  花五刀十年前来到大连,原本只是码头上装卸货物的苦力,后来被浦西帮的老大看中,当了几年打手,蹲了几年大牢,出狱后改行做了典当行的伙计。典当行的江老板很器重他的才干,把一个分号交给他打理。这一天,老板突然找到花五刀,让他出面帮忙找个人。
  
  
  花五刀秘密与老慕容见了面。地点在大连世纪大道上的万湖茶楼。老慕容将大致情况那么一说,大小姐已经失踪三天了,赎金也已按照劫匪的意思送了过去。但是迟迟不见放人回来。慕容家上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希望花五刀能有办法帮忙找到。花五刀有些为难,毕竟他已经不是江湖中人了。这江湖事,又如何管。但碍着典当行江老板的面子,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花五刀知道,找人必然不能从人着手。满大街去问,到处张贴寻人启事,那是不行的。毕竟,这类人口失踪案的背后,是桩绑票勒索案。
  
  
  花五刀找到了昔日的好友,大连港的年糕。年糕是个好水手,也是个江湖人。大连水陆两道上,数他消息最灵通。平日,年糕在码头边经营烤肉铺,扎啤烤肉,还有冰激凌与奶茶。按他自己的话,老爷们的钱要,小妹妹的钱也要赚。
  “花老弟,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到这儿来了?”年糕笑着说,露出一口白牙。
  “接到桩买卖,想请年兄找几样东西,”花五刀走近,随手拿起一串烤肉就吃了起来,可刚嚼了几下就皱眉啐道:“又拿猫肉当羊肉!动物保护协会那儿就没人请你去喝茶?”
  “什么猫肉,还虎肉呢!”年糕一脸不乐意,“找什么东西,说!”
  花五刀凑上来压低嗓门:“上海凤祥银楼1988年特制翡翠挂件‘吉祥如意’,老坑玻璃种。”
  “哇,是值钱的宝贝啊!”
  “全国就3枚,2枚在南边,1枚在大连。是庆生礼物,不在乎多少钱,失主只是舍不得坠子,如果有人拾到了要卖,一定帮我盯着。”花五刀说完,放下吃剩的肉串匆匆离去。
  “好,有消息再联络。哎,一串2元,你小子还没给钱呢!”
  
  
  没多久花五刀接到年糕的消息,有个痞子要当一只翡翠挂坠,找的却不是正经当铺,而是城西放高炮的老板娘莫流年。俩人相约在城西的文泰来棋牌厅交易。
  “女人爱翡翠,从未见过老板娘对典当那么热心过。”
  花五刀早年与这姓莫的老板娘有些交情。一通电话,将事情先说了个大概。这一天,他提早到了棋牌厅,选了个门口的好位置,只等当坠子的人出现。不一会,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走了进来。老板娘正倚坐在柜台里抽烟。那男子掏出一个信封交给老板娘,老板娘打开瞅了瞅,示意店堂的伙计带去账房取钱。待那男子进入里屋,花五刀忙来到柜台边。
  “东西呢?”
  “哟,瞧你急的。”老板娘将信封递给花五刀,又白了他一眼,“说吧,怎么谢我?”
  花五刀迫不及待打开信封,只见一块上好的翡翠坠子,色泽纯正、明亮,且浓郁、均匀。雕工细腻,一看便知出自行家之手。只见白金挂环上清晰地镌刻着“九儿”两个字,正是慕容家大小家的闺名。
  “找对人了!”花五刀大喜过望。
  
  
  花五刀一路跟踪那个痞子来到城南郊外的一处破房子前。蹲点观察了许久发现只有那痞子一个人住,于是放开了胆子,提着根白铁管,去擒那绑票的嫌犯。花五刀一脚揣开房门,见对方正在吃泡面。他二话不说,迎面就是一棍子。那痞子嘴上还含着面条,还想说点什么,已经被打翻在地。
  花五刀把那痞子绑了,四下寻找,却没发现九儿的踪迹。他在一个大冰柜旁发现了一片紫蓝色的碎片,拾起来一看,竟是一片美甲。顿时,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他心头……
  
  
  花五刀没有在冰柜里找到什么。只能把那个叫菜刀的痞子又痛打了一顿。菜刀抵不过毒打,只好招认,说前几天确实有个朋友说要来这里住几天,他只是将房子腾给对方三天。三天后,他回到家中,发现人早就不在了,那翡翠坠子是在打扫房间时捡到的。正巧,他欠莫老板的高利贷到期了,就拿着宝贝坠子去典当。顺便再借几万块钱,好翻本。
  花五刀大怒,揪过菜刀的衣领暴喝:谁问你借的房子?
  “是,是,是文泰来……”话音未落,菜刀吓得晕厥过去。
  花五刀,点起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团烟圈:‘文泰来?雇主好像说过,那是慕容家大小姐的私人医生?’




/出安/(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5帖)

(作者:;提交人:菜园子;提交时间:2011/12/5 10:39:15)

狼埔军校第三期《落纸惊风》文风游戏第四轮帖06栩木葱葱,葛藟芃芃 Post By:2011-9-25 20:34:52

()公园
  
  城关镇北面有一处山丘,本是烈士林园,十年前经历了一番扩建,改作供市民锻炼身体、散步郊游、呼吸新鲜空气的去处。山脚下一座巨大的牌坊式建筑,额题“”字样,是郭沫若的墨宝。由此,这里便被唤作公园。
  
  公园包括山下一片新建的水塘与草坪,山脚处的一处小型广场、两座烈士塑像、忠魂祠,以及山顶上的解放纪念碑。水塘引山涧的溪水汇聚而成,所以格外清凉清澈,常有孩子们来这里遥控航模。草坪倚山势铺成,面积很大,有明显的坡度。春秋两季湿润,草地多不能坐,人们喜欢散步,或放风筝。夏冬季节,则常有人们席地于草坪上闲聊、休憩,或带着宠物一起奔跑玩耍的。
  
  沿石子铺成的小路经草坪向山上去,有一处小型广场。这里是烈士林园旧址,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环绕广场的树木都已遮天蔽日,一些樟树的主干需几个人才能围抱。许许多多的当地居民都曾来此悼念过烈士。当地的学校也经常组织学生前来,或作为加入少先队、共青团的宣誓地,或以团队活动之名组织登山比赛。
  
  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与许多现代都市的民居一样,每逢周末总有各种各样打发时间的去处。开始重视养生的人们,已逐渐将定期登山,当成一种习惯。山丘倚城,人们步行可达。山涧里植被茂盛,空气清馨。午后,这里是天然的氧吧。盛夏,这里是乘凉的好地方。对于我们而言,最初,登山只是过节休假时,与伙伴相聚的话柄。一番电话打来,问去不去登山。大家闲来无事,便常常相约一起前去。
  
  登山的路要从广场算起。最初的山路都是人们踩出来的泥路。又陡又滑。上山还好,下山时极为不易。遇到阴雨天,非爬出一身泥来。于是,市政工程在扩建公园时,一口气在山丘的南面造了三条可通山顶的石板路。为避免上山的路过陡,石板路刻意设计成曲线,蜿蜒上盘,人们不但可以大踏步走在石板路上,年轻人甚至可以一路小跑上山。
  
  铺山路的石板,与旧时修建街巷用的石料一样,所用的石材取自当地丘林土壤层下坚硬的山岩。石板表面并不平整,丝毫不加打磨,保留了其天然的石质纹路。与公园的自然环境浑然一体。这路虽是新造,走在上面却颇有一种古朴自然的味道。这是混凝土石阶无法比拟的。石阶山路两旁,凡临峭壁的一边都加设了扶栏。每隔一段路,可以见到“严禁明火”的花岗岩石碑。
  
  半山腰处,山路两旁开始出现一些石刻浮雕。这些是重建时加上去的内容。多是一些古时候地方上的名人以及他们的事迹。不得不让游人赞许这些细节的布置。每每登至山腰,人们已经倦乏,驻步休息,顺便看一下这石刻上的故事、人物,颇有一种寓教于无形的大智慧,体现了设计者的良苦用心。
  
  眼下时值初秋,户外依旧骄阳似火,而山里却凉爽怡人。且越往山上去,凉风越盛。走在山路上,可以看见两旁的各色落叶,有些还连着枝丫,有香樟叶也有松针、竹叶。这些都是刚刚被护林人情理出山路的。登山的人群,若是不注意脚下,踩在树枝上,很容易滑倒。
  
  山中的风起,可以听到绵绵细密的叶浪声。尤其是在炎热的季节,这声响能教人心生凉爽,如同沐浴还风。当叶涛声止,四周的虫鸣声便清晰响亮起来。蝉、蟋蟀、金铃子,以及一些叫不出由来的虫鸟声响互演成趣。无形中提醒人们,此处远离喧嚣。
  
  公园的山峰并不高,成年人不消三十分钟便可以登上山顶。山顶处有一座纪念碑,为纪念当地解放而建造。在此处远眺,可以望见整个城关镇。目及所至,还能看到远处连绵不绝的山丘。纪念碑右侧,有一处长亭,是后来才修建的,供登山人休息之用。经常有登上山顶的人围坐在那儿闲聊乘凉。也有人坐不住,上了山顶,绕纪念碑慢走上几十圈,算是恢复体力,不多久,便匆匆沿石板路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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