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鸟么悄地睡着了，打更声孤邃而清冷，尚未落地已经在夜色里溶解消散。

街道两侧门窗紧闭，万籁俱寂。月亮在慢慢远去，太阳却却没有起床。益发暗淡的几缕月光，寒若冰霜。轻轻略过指尖，血液就打着冷颤凝固不前。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想要去紧紧抓住。

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游荡着，寒气直往手心里钻，刺骨入髓。他浑不在意，仿佛莲儿的小手还牵在自己有些臃胖的大手里，柔软而温暖。

虽然地处偏远，只是个小地方，但今日是这条街的草市。白日里，挑着货担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早早便在街道两侧占好位置支起了摊，来得晚了的只能继续挑着贩售。周边的赶集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地涌入，街道喧闹非常。莲儿喜欢热闹，他早早带着女儿来赶集。从街头到街尾，莲儿牵着他的手来回逛着。

“这个小老虎好可爱……这个糖人看起来好好吃……拨浪鼓拨浪鼓，小风车也要……还有还有……还要一串糖葫芦……”莲儿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各个摊贩间跑来跑去，眼睛里光彩四溢。

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他满脸幸福。莲儿是自己的独女，晚来得女，爱若珍宝。自从有了女儿，他平日里几乎走到哪都带着，莲儿也很喜欢缠着他。成日里陪着女儿戏耍，哄她开心。几年下来，原先他人眼里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现在旁人私下里都说他是个老顽童。

集市上有变戏法卖艺的，莲儿看着就走不动道了，拉着他直往人群里钻。可是看戏的人实在太多，里三层外三圈的，有些发福的他挤得满头大汗。莲儿人小机灵，松开了他的手，一个人不一会就钻到人群最里层去了。

他有些不放心，顾不得平日里的体面斯文，只得继续往里挤。

“费兄，真是你啊，也来赶集嘛，好久不见了。”这时候，旁边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他转过身，顿了一下，才想起是临镇的一个秀才，早些年在一些聚会上认识的。大家吟诗作对互相吹捧着，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自打有了莲儿，他一颗心都落在了莲儿身上。原先的很多聚会应酬，也就疏远了。经年未见，重逢故人，不免寒暄了几句。

待秀才走后，他努力挤进了人群，四处张望发现找不到莲儿的踪影，顿时感到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