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童年比作是一条河流，我愿意淌进无数次。

从学校到家的路途之间有两座小桥，两座都是石桥，一座立在家门口的小溪之上，一座在往来河道的汇入口。

小时候常常趁着大人午息时悄悄溜出去，带上簸箕到小溪岸边捞一种美丽的小鱼，失望自是无数次，皆因不敢往水深处。夏天的中午，日头极其灼热，溪岸的蕉叶蔫蔫地，一如我看到簸箕空空如也的心情。

多年后每回想起那些烈日午后，总忍不住撇嘴一笑，除了蔫蔫的蕉叶以外其他都是飞扬的记忆。往小溪的路上，我打死过一条四脚小蛇，摘过酸涩的野果，抠过吃笋尖的蜂虫，用蛛丝做过网蜻蜓的竹网。为了收集蛛丝，不惜用布条蒙着鼻子跑到邻居的猪圈角落，那地出产的蛛丝又厚又粘，蜻蜓飞过一定落网就擒。小时胆大，大时了了，现在若发现蜘蛛，简直如临大敌抄出十八般杀虫家什，唯独不敢以手脚敌之。类似的还有遇见毛毛虫，以前爬树看到毛毛虫，必定抓起放盒子里，第二天带去学校总有无穷乐趣，而今若在树下停留总担心掉下虫子。

小时候喜欢爬屋子旁边的杨桃树。那是一棵每年能结很多果实的杨桃树，可惜是极酸的。有一年，奶奶饲养的一头猪得病死了，爷爷在树下两米外挖了大坑将之埋了，说来年的杨桃就会变甜了。

来年，杨桃挂满树枝，爷爷咬一口说：果然甜了。

我跟着咬一口：有点甜。

奶奶咬了一口：这么酸你们爷孙俩竟吃得下。

那是我唯一一次和爷爷联手的骗人小把戏。那棵桃杨树至今每年都能结密密匝匝的酸杨桃，只是那对祖孙再也没回去摘过。

顺着那条小溪而下约摸两百米处的平缓水流段有口池塘，塘边栽着柏树，柏树斜斜遥对着我家门坪。柏树自古有辟邪挡煞之意，栽种那儿的意味不言自明。后来奶奶与我说，那是父亲栽种的，爷爷唯物至上，几欲砍伐，两人为一棵树吵了一架。说罢摇摇头，你爷爷脾气就是那么古怪。听入我耳，却觉风生水起无边趣意。

有天，爷爷说，听塘边的鸟叫，来了几只翠鸟吃鱼。说着拿起柴刀动手做起机关，傍晚去塘边走了半个来回。过得几日，中午放学回来，爷爷笑眯眯让我去侧屋中间的房间看翠鸟，说抓到了偷吃鱼的翠鸟。我赶忙跑过去，在床底下看到了零散的羽毛，以及正被家里黑猫叼在嘴里的翠鸟。哇地一声，我就哭了。

后来，看点翠物件的时候，总会想起小时那只无缘饲养的翠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