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俺娘经常跟俺说，你要做个志向远大的人，咱老周家能否实现阶层的跨越就靠你了，你那个死鬼老爹完全指望不上。

啥样的志向才远大呢？俺问俺娘。

俺娘把饼狠狠地贴在锅边，目光穿过烟熏火燎，直勾勾定向隔壁，隔壁刘聚宝家是卖猪肉的。天天有肉吃的，那就是好日子。说到肉，俺又开始流哈喇子了，想想就馋的不行，俺上次吃肉还是上次呢？那是一只肥老鼠的肉。俺从床底下捉到它的时候，它正在和它的小媳妇腻腻歪歪，当俺一个健步冲过去时，它的小媳妇瞬间无影无踪，大难临头各自飞，人畜无异啊。

当然，俺对这些没兴趣，让俺感兴趣的是老鼠肉的吃法，据说剥皮火烤佐以王守义十三香最棒，果不其然，熟了的老鼠人香飘万里，让闻着流泪。正在俺鼻涕眼泪一起涌出来的时候，俺的死鬼老爹来了，手里提着一瓶工业酒精勾兑的二锅头，冲我打了个臭气熏天的嗝，又放了个响彻云霄的屁，紧接着就夺走了我手中肥美的老鼠肉，我抵死不从，扣下来了老鼠的一条腿。

还是俺娘说的对，做人要志向远大，有肉吃就是比天大。俺跟随着俺娘的目光望向刘聚宝，刘聚宝家传来一阵一阵猪的嚎叫，越听越饿啊。

俺问娘，伟大的志向有了，要怎样才能实现呢？俺娘把贴在锅上的饼子翻了个边说，那肯定是先拜师啊。俺娘的语气和语速之快，之肯定，让人莫名生出一种真理莫过于此的感觉，俺瞬间对娘产生了一种智商上的崇拜。

娘，俺要拜师，拜刘聚宝。

好娃儿，有出息。

俺娘将刚出锅的两个烧饼揣进怀里，拉着俺奔向刘聚宝家。

还是俺娘说的对，做人要志向远大，有肉吃就是比天大。俺跟随着俺娘的目光望向刘聚宝，刘聚宝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一阵嚎叫，大概是又在杀猪，乒乒乓乓嘈杂吵闹的剁砍声搞的和杀人一样，动静大到不行，反正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他家今晚又吃肉呗，真是越听越饿啊。奇怪的是，刘聚宝其实很少卖肉。俺娘说，刘聚宝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放着银子不赚，就给老婆孩子天天吃。

刘聚宝，了不起啊。

值得俺娘如此夸赞，俺的伟大目标非他不可了。

俺问娘，伟大的志向有了，要怎样才能实现呢？俺娘把贴在锅上的饼子翻了个边说，那肯定是先拜师啊。俺娘的语气和语速之快，之肯定，让人莫名生出一种真理莫过于此的感觉，俺瞬间对娘产生了一种智商上的崇拜。

娘，俺要拜师，拜刘聚宝。

好娃儿，有出息。

俺娘将刚出锅的两个烧饼揣进怀里，拉着俺奔向刘聚宝家。

俺和娘跨进刘聚宝家的时候，最后一抹斜阳隐到村头的树林后面，老母鸡们带着小雏们回笼子休息了。刘聚宝的老婆孩子在院子里吃饭，饭桌上摆着猪头肉，油光水滑，俺听见了俺娘吞咽口水的声音，也听到了俺娘谄媚的声音，刘大哥，刘大哥。

刘大哥并不在前院吃饭，而是蹲在门口玩飞镖，手一挥一片杨树的叶子就落了下来，俺读书少，不知道百步穿杨是不是就是这么得来的。

刘大哥，俺家崽子想和你学杀猪，您给看看俺家周米粒是不是这块料。

刘聚宝眼皮子都不抬，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俺娘进一步上前挨着刘聚宝，恨不得像猴子挂树一样攀上去。刘大哥，您说，要怎样您才收下俺崽子。

那就签个卖身协议吧，以后哦儿子回我管，我让干啥就干啥，死生不计。

这么苛刻的条件，俺以为俺娘会以后回绝，没想到耳畔传来一声好。

后来，自打那天俺娘把俺卖给刘聚宝，刘聚宝就改行了，他说杀人比杀猪有前途。刘聚宝带着俺离开了，留下了老婆孩子。俺问他咋不要老婆孩子了，他说刺客都是孤家寡人，他又说，以后咱俩就是刺客，俺叫你杀人，杀人比杀猪有前途。

俺姓你个鬼啊，糟老头子坏的很，这么有前途，咋不叫上你儿子。然而，现在说啥都没用了，毕竟俺被卖给了刘聚宝。俺不能怪俺娘，俺只怪俺的伟大志向！

俺叫周米粒，是个刺客，可以杀猪也可以杀人，你看，活了这么久，总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总有些人你不愿再见，如果你愿意付出碎银几两……

你活着吗，明天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