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国呵呵一笑：“不要皮，这么多人就花样多。”李志国是老山参战老兵，三等功退伍，在武装部干了十多年副部长，终于挪了窝在政协挂了副主席。在老兵聚会时，他并不喜欢人家喊他职务，大家一直称他老班长。

这次战友聚会虽然是刘明山组织的，他出钱买齐菜品，选在同年兵张军家茶馆里开灶，委托张军媳妇主厨，因为临时处理一起交通事故，等他到时，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李志国面前的茶水已经泛白。

不知道是李志国不喜欢打牌还是觉得跟战友打牌没意思——李志国的牌局常是百元一番起步，而战友聚会通常打十块钱一局打发日子。在大家还在等开饭打牌正酣时，李志国独自喝着茶水，以他在外是领导身份，其他人也不好主动靠近。

刘明山听到风声，马上政协换届，李志国可能要退了，虽然找了些关系想再干一届，好像没能疏通，因为李志国酒风不好，出来多次洋相。

有一次李志国在外喝高了，对着一家卷帘门吱吱撒尿，卷帘门被人抽起，正尿里面出来的女人一身。李志国被女人扇了两耳光，对方从赶来劝和的人那里知道，李志国是谁，立即道歉。

事情虽然了了，这个段子留了下来，战友们背后当笑话讲了好多次。大家有意少和李志国在酒局上碰面。

这次战友聚会，张军问通知哪些人参加，刘明山说老规矩。张军便主动给李志国打了电话，因为他开茶馆，很多生意需要李志国帮衬。

饭局很快开始，张军媳妇有把好手艺，原来在饭馆帮过厨，张罗一桌饭菜驾轻就熟，酸萝卜老鸭汤煮水饺、盐焗鸡、铁板牛柳、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就把沾满了。她一边摆碗筷，一边招呼大家入座：“先吃着，等会撤盘子再上其他菜。”

“嫂子辛苦了，今天办的太丰盛了。”不管年纪大小，对战友家属一律喊嫂子这是老兵的规矩，大家把李志国推到首席，按入伍时间顺序就做，八个老兵刚好围成一桌。

李志国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连连点头，被刘明山看在眼里，隐隐觉得老班长都满意，今天的面子算是兜下来了。

“老班长，今天喝什么酒，您说了算。”何亮是出了名的酒鬼，每次都是他主动带酒，“如果大家凑凑性子，我的车后备箱里有两瓶茅台，如果要喝开心，最近生意上的朋友送了两件古井贡。”

李志国微微一笑：“茅台就算了，能帮你省点是一点，开瓶古井贡意思一下就行了。”

既然李志国定了调子，何亮就招呼刘明山把两件酒一起搬来，每人面前放了一瓶。

李志国给自己面前二两五钱的杯子倒满一杯：“大家好久没有聚会了，作为老班长平时没组织好，这次难得高兴，我先干了。”

“老班长，别喝那么急。”刘明山还没来得及劝，李志国已一饮而尽，大家只得跟着干了。

一圈下来，一瓶就所剩无几，何亮又把车里的茅台和其他牌子的酒凑足八瓶，每人身边又放了一瓶。

率先打开第二瓶的依旧是李志国，大家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打开。李志国状态尤其的好，菜没吃两口，面对别人的敬酒来者不拒，喝到最后，把刘明山剩下的半瓶酒也倒给了自己。

“老班长，别喝那么急，伤身体。”刘明山不时劝李志国，开始李志国还“好的好的”应和着，随着两瓶酒下肚，状态全开，忽然一下就骂开了：“刘明山，你啥意思，吃顿你的破饭，又没喝你的酒，酒是人家何亮的。他没不舍得，你就唠叨个没完，有没有意思？要不我换个地方喝？”

“老班长，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我自罚一杯。”刘明山强忍酒意，把面前的一个满杯一口干完，李志国的面色才换下来。

刘明山却觉得肚内翻涌，放下酒杯冲进卫生间，一阵呕吐过后，脚软手软，歪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去。

“明山，出大事了！快醒醒！”刘明山一觉沉沉睡了四五个小时，就在刘明山睡得正香时，一下被人推醒，“老班长死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刘明山一下惊坐起来。

张军满脸焦愁：“就在刚才，医院说他死于呕吐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