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一年后，我一毕业就来接你。”弗朗西斯爱怜地亲吻着姑娘的额头，怀中的艾米丽已经哭成泪人。她紧紧抿着唇，因为哭泣，小脸红通通的，象一朵清晨带露水的玫瑰，死死拉着弗朗西斯的袖子，仿佛不这样，就要倒下去一样。

火车就要开了，弗朗西斯试图离开，无奈姑娘拽得更紧，他又不忍心将衣服从姑娘的手里硬拉出来，只得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亲爱的，明年的十月二十三日，你在橡树下等我，那时候，我就毕业了，我们就永远不分离了……”

第二年十月二十三日，艾米丽如约在他们相约的红橡树下等待。姑娘穿着最好的一条白裙子，这是弗朗西斯从大城市寄回来给她的情人节礼物。一片红叶从树上飘下来，落在姑娘的白裙子上，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她拿起那枚红橡叶，放在嘴边轻吻着，想象着心上人即将来临，晚霞映在她的脸上，比红叶还要美丽。

然而，黄昏过后，夜幕降临，通往橡树村的小道一个人影也没有。

“三十年，每年的十月二十三日我都在红橡树下等你，我等了你整整三十年。”艾米丽拂了拂落下的发丝，曾经满头的黑发此时已经花白。她淡漠地讲述着当初的分别，以及分别后的情形，口气十分清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弗朗西斯舔了舔嘴唇，咖啡已经凉了，他一口也没有去品尝。时光飞逝，曾经深爱的恋人变成眼前的老妇，然而自己呢？

返回学校不久，战争开始了，他应征入伍，因为纪律，他甚至来不及写一封信给姑娘。这场战争用他一条腿的代价结束了他的兵役生涯。回国后，成了断腿老兵的弗朗西斯辗转许多城市，结过一次婚，后来因为生活拮据，女人离开了她。他又拿起画笔，如今靠售卖画作为生。

在一次收拾旧作的时候，他找到一张素描，那是他给艾米丽画的一副肖像。往事忽如潮水，将他打得措手不及。

即使艾米丽结婚了，他也应该回去看她一眼。就这样，在三十年后的十月二十三日，他回到了橡树村的红橡树下，等来了年老的艾米丽。

弗郎西斯卷起裤脚，那是一条金属义肢，艾米丽看着那条义肢，冰冷，坚硬。尽管窗外光线并不很好，但金属特有的质地光泽还是反射进她的眼里，那一刻，结在心头三十年的坚冰，终于在三十年后的十月二十三日，化成了水，缓缓流在她的心头。

“艾米丽，你还愿意接受断了一条腿的老弗朗西斯吗？”弗朗西斯鼓起勇气，将冰冷的咖啡一饮而尽，他温柔地看着艾米丽，她正戴着老花镜，认真地看着报纸上刊载的一副美术作品，作者就是弗朗西斯。

那是一副漫画，画的是一对曾经相爱的年轻男女，用了一生的时间都无法相守，最终分道扬镳，相忘江湖。

艾米丽放下老花镜，她揉了揉眼睛，三十年不曾留下的泪水夺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