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花雨，你朝着大佛的方向，缓步拾阶而上。台前坐着一个僧人，背影消瘦。

你的眸子骤然收缩，看着他的背影，迟迟不愿承认。可是，他还是他。

他果然还是来了。

十年之约，他没有食言。

你走上前去，一把伞遮住了在他头顶随风飘洒的花瓣。那人如没有感觉一般，只是闭着眼睛，口中念着听不清的经文，手里一下一下拨弄着念珠。

沉静，如眼前的大佛。

你端立片刻，看着眼前花瓣卷落，耳边只有呢喃听不清的话语，一路奔赴雀跃的心，慢慢随之平静。

你随手接过飘在眼前的一片捻过，白色的花瓣有如丝绒般的触感，小小一片，在你的轻捻下，泛出一丝透明。你缓缓开口，像是和这花瓣说起话来。

「这里的风景还不错，方才沿路走来，山花开得喜人。」

「山上的花和京城的花好像不一样。」

「还记得以前贤王爷的别院里，有全京城最好看的牡丹。每到赏花的季节，贤王妃就会邀请我们前去。」

「那是怎样的盛景啊！」你叹息着等了片刻，可是没有回答。那吟诵也未曾间断。

仿佛赴约是一种态度，此时的不理不睬亦是。

你想起十年前分别之时，他说的话。

「如果十年之后，你若还放不下。十年后的今日，你来普济寺寻我。」

彼时，贤王被冤，全府都下了狱。你父王为防你做出出格之举，将你所在府内整整半月。等你可以出府的时候，早已尘埃落定。贤王含冤自戕于狱中，贤王妃和世子皆死在了那场祸乱里。

可是，陆远长还活着！贤王在最后的关头，还是保住了陆远长，你辗转在江南找到他时，他已隐姓埋名，匆匆和你见了一面。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不要多问，此事已成定局，还往庄郡王不要再过问。」他摇头不愿多说，神色慌乱，似乎并不想多待。

只留下那句十年的约定。

十年，如果你还放不下。

你真的放不下，于是你还是来了。何曾想，他竟然已经剃度出家。

「为什么？」

「难道你不恨？」

「难道当真成了佛，听到贤王二字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你想将这个闭眼坐着的和尚抓起来好好问一问，可是青烟笼罩，佛祖在前，你怎么也做不出来。

「师父，您找我。」

一个小沙弥走到他身边喊了一声。

你看着他的眉眼，仿佛看见了故人。

世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