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帝十年冬，大雪。

银白盖不住红烛帐暖，这一天京城的雪都画上了艳红的妆，好不喜庆。七王爷重瑾迎正妃，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来祝贺，他也是个好客性格，在宴席之间陪了又陪，等到下人将他搀扶到新房时，只能堪堪站稳脚步。

红帐中，新娘盖着喜帕静静等在那里，只是袖子中露出的两只素手，因为紧张紧紧攥在一起。

重瑾踉跄走过去，拿起喜秤将盖头挑起。红烛交映出一张娇嫩羞涩的脸庞。

重瑾晃了晃神，痴痴喊道：“小小。”

“你是什么人？”刚到花园，重瑾就注意到这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寻声而来，看到有个圆墩墩的小姑娘在花丛里扑蝴蝶，姿势十分不雅，还踩踏了不少名贵花草。她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打扮一看便不是宫中之人。

那时的重瑾也不过才十四岁，板起脸来也颇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他厉声问她，可是小姑娘丝毫不慌，笑盈盈回道：“我叫小小。”

重瑾愣住，这宫中几乎从未见过这样明媚的笑颜，所见都是俯首的宫女。只是他这一愣神的功夫，皇后就来了，他这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原来是皇后的外甥女。

皇后的人，他原是不该亲近的。重瑾的母亲沈贵妃和皇后不睦多年，两人的儿子渐渐长大，以后势必是有一场争斗。可是奈何少年心性总不及成年人那般自制。重瑾后来每每去到花园总能遇见小小，慢慢地倒成了他总是去那里寻小小。

他也是奇怪的，皇后的外甥女怎么总是在花园里呢？又怎么总是穿成这样？怎么国舅府也不接她回去呢？

小小总是狡黠一笑，露出一只小小的虎牙，不愿意多说。只是每天和他一起在花园中玩耍。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不再出现在花园之中，而是皇后的寝殿里。

那是皇后生辰，重瑾随母妃前来祝贺，送礼之时，看到皇后身后的她，正向他挤眉弄眼。重瑾看着和他一起站在堂下的母妃，又看到和小小一起站在堂上的皇后，这才意识到，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认识。

可是到底不甘心。

小小十五岁时，重瑾听闻皇后有意将她许给太子，急急去寻她。那日初雪将融，她赴约而来。

“你若不愿……”

重瑾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小小打断：“我愿意的。”

小小未多做解释，转身离去，重瑾抬手想要阻拦，却找不到理由。小小自己也是愿意的。

舜帝九年，太子大婚。次年，七皇子迎娶了左相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