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别走，你别走！”

陆吉刚从外院练功回来，刚走进师父的屋子，就听见有人哭着喊。

不用问，一定是戏班里新来的学徒。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拽着一位妇人的衣襟，不让她走。

男孩一哭，他的妈妈也抹起了眼泪。

“不是做娘的心狠，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养活不了你了，跟着戏班你还能逃个活命。”

只见她拽开男孩的双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桌子旁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对这种情况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看见陆吉进来，指着男孩对陆吉说：“戏班子来新人了，你这个做大师兄的带着，先练些基本功。名字么，叫做蝶梦。”

“蝶梦？”陆吉有些惊讶，听这名字是要唱青衣了。他看向蝶梦，五官清秀，有点像女孩儿。

“好。”陆吉向师父点点头，一只手拉着蝶梦回到住宿的地方。

蝶梦还在哭个不停，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别哭了，”陆吉用手擦去蝶梦的泪水。“我刚来戏班时也像你这么大，这一晃都五六年了。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练基本功。”

蝶梦哭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被陆吉叫起来去练功。

从这一天开始，蝶梦的苦日子开始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跟着师兄练功，压腿，学习旦角走路，走出娉娉婷婷的姿态，如果遇到练不好的时候，还会遭到师父的打骂，好在师兄陆吉总是护着蝶梦，让他躲过了好多次惩罚。就这样在师兄的呵护下，蝶梦慢慢地长大了，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可以登台演出。蝶梦扮演花旦角色，陆吉扮演小生角色。因为自小在一起成长搭伴的缘故，两个人的默契程度特别高，师父对二人在舞台上的表现很满意。时间久了，渐渐唱出一些名堂来，在地方上有了名气。

几年时间下来，两个人合作了《梁祝》、《霸王别姬》等几部比较有名的曲目，其中以《梁祝》的曲目最为有名。

这一天，二人正在舞台上表演经典曲目《梁祝》，舞台下面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是一群日本兵。陆吉和梦蝶吓了一跳，坚持把剧目表演完。

等演出结束后，日本兵带着翻译来到了后台，找到陆吉，让去给日本人唱出武生戏。陆吉就这样被带走了。一周过去了，陆吉没有回来，梦蝶心急若焚，却没有任何办法，只有一天一天地等下去。一个月过去了，好几个月过去了，陆吉还是不见踪影。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陆吉拒不肯为日本人表演节目，被关了起来。

梦蝶继续等下去。好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师兄的踪影，梦蝶知道师兄凶多吉少了。

有一天天蒙蒙亮，在护城河的边上，有一位身穿大红戏服的花旦在唱戏，仔细听，正是那出《梁祝》，唱腔里的哭腔震落了树上的叶子，落一地悲凉。